龍輝出海當天下午,亦是慕容熙成婚第二日,江南三十六郡並未因君王離去而有所改變,士農工商,文武軍政皆在龍輝早前定下的律例下有條不紊地進行。
宮雲飛藉著婚禮之便與不少江南名族攀上交情,也替家門復興日後發展打下了一定基礎,而慕容家也不會虧待這新朝貴人,立即吩咐下人對玉鹿侯兄妹好生招待。
兄妹二人在江南逗留了五日,結交了不少商賈貴族,也算是不虛此行。
離開路上,宮雲飛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甚是滿意,反倒是宮采苓依舊柳眉緊蹙,悶悶不樂,她此刻穿著一身紫緞上綴白花裙,面上薄施脂粉,皓齒明眸,雖然神色不樂,但任增添一份楚楚憐人之色彩。
望著妹子憂愁未散的花容,宮雲飛也是倍感難受,只得暗歎一聲情字誤認。
「采苓,江南名勝數不勝數,難得咱們一身輕,不如去遊覽一下名勝古跡吧!」
宮雲飛提議道,希望可以藉著遊覽觀光沖淡妹子的相思之苦。
宮采苓嗯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一切聽兄長的安排。」
宮雲飛立即吩咐下人道:「爾等立即準備一下,本侯要沿楚江而下,欣賞江南秀色!」
下人聞言,立即安排行程,而龍麟軍得知玉鹿侯要游楚江,馬上加派人手沿途保護,以免再發生海上的那單意外。
兄妹兩出了金陵,便乘船而下,沿途有水師護衛,更有一條蛟龍在水底暗中潛伏,以防不測發生。
行了十餘里,宮雲飛站在船頭眺望,看見前方有一秀山,雲霧瀰漫,清靜幽雅,山底建著一座道觀,規模雖不大,但卻簡潔大氣,拙中藏巧,四周雲氣隱有一股紫氣瀰漫,宮雲飛越看越感興趣,便問隨行的龍麟軍將士道:「這位軍爺,那座道觀頗有仙氣,不知是何名號?」
軍士笑道:「侯爺,那正是道門南宗總壇所在,紫霄觀。」
宮雲飛心頭一動,道:「吾想登門拜訪,一睹仙家風範,不知可。」
軍士道:「鴻鈞掌教為人謙和,侯爺若有此心,掌教定當歡迎之極。」
宮雲飛命人將船停靠岸邊,帶著妹子和幾個侍從朝山頂走去。
甫到山門,便見一道童迎了上來,說道:「閣下可是玉鹿侯?」
宮雲飛點頭稱是。
道童說:「掌教真人得知貴客今日到訪,特命小童在此迎接,還請侯爺隨吾來吧!」
聞得此言,宮雲飛不禁暗自稱奇,自己不過是忽然興起才想到來拜訪道觀,誰想到對方竟已經派人等待,不由得暗讚一聲活神仙。
走入山門,踏著石階,宮家兄妹來到了道觀,只看正殿牆壁上以蒼勁筆鋒寫了一個大大的道字,道字之下擺著供桌,桌上沒有太多貢品,只有幾注清香,縷縷青煙正裊裊而起,一切看起來十分的樸實簡潔,前方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個年輕道者,面容俊秀,神情謙和,正是南宗道尊鴻鈞。
宮雲飛行禮道:「小侯冒昧來訪,打擾真人清修,實在罪過。」
鴻鈞笑道:「侯爺不必客氣,貧道日前曾卜了一卦,預示今日有貴客到訪,亦是莫大機緣。」
宮雲飛不禁好奇問道:「這究竟是等機緣?」
鴻鈞笑著搖頭道:「時機未到,吾亦難測天機。」
說罷命人奉上清茶,對飲交談。
而宮采苓靜靜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如花玉容平靜如水,眼眸裡又透著陣陣心不在焉。
鴻鈞問道:「翁主,貧道觀你氣色不佳,可是身體抱恙?」
宮采苓搖了搖頭道:「妾身有些憋悶,想在這四周走一走,不知可否?」
鴻鈞道:「自然可以,翁主請便。但若行至劍池附近,請莫要再深入,否則恐有不測!」
宮采苓點頭稱是,盈盈起身再朝兄長和鴻鈞行了個禮便退出正殿。
山色幽靜,清風沓送,宮采苓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陣陣清涼的氣息湧入肺腑,便覺幾分清爽,緊鎖的心尖竟有了幾分輕鬆。
忽聞幾隻黃雀鳴唱,清脆悅耳,宮采苓循聲望去,只見雀鳥撲翅,朝著東方飛去,少女芳心莫名一動,提起裙裾追了過去。
倏然,鳥雀似受驚嚇,紛紛迴避。
宮采苓抬眼望去,便見前方無數口長劍倒插在地上,劍刃反射著驕陽光華,耀眼奪目。
宮采苓為之一愣,心忖道:「這便是鴻鈞真人所說之劍池嗎?」
想起鴻鈞的警告,宮采苓便欲轉身離去,但轉身瞬間腦海中立即回想起當日在雲香園所發生的一幕——那個人便是用手指彈敲劍刃,從而奏出那獨特的劍律。
「洛先生……」
宮采苓身子一陣烘熱,胭脂般的丹霞湧上臉頰,腳步莫名停了下來,凝眸望著那一口一口的長劍,竟是癡了起來。
宮采苓情不自禁地朝劍池走去,伸出芊芊玉指在其中一口劍器劍刃上彈了幾下,發出鐺鐺脆響。
宮采苓試著再彈了幾下,覺得手感不錯,便試著模仿當初劍律而動,指尖敲彈劍身,發出叮叮咚咚音響,恰似琴弦撥動,漸入佳境,如泣如訴,高山流水,似歌似樂,紛紛踏踏……她首度以劍奏樂,卻又說不出的熟悉,腦海裡不禁浮現起天宮八鉉譜之音律,開始彈奏曲譜。
樂聲含律,劍音合曲,竟引來萬劍齊鳴,嗡嗡而響,霎時天象大變,驕陽烈日瞬息光華大作,只看日光匯聚成線照入劍池。
霎時日光、劍影相互交錯,宮采苓差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因為她看見一道身影在劍池中挽劍起舞,劍氣如虹,劍影如電,宮采苓雖不諧武藝,但也感覺到有一股莫名宏大氣壓來,揮劍間如虎嘯萬里,收劍時若龍吟四方。
霎時劍影凝聚,劍罡大作,直衝霄漢,再忽聞一聲巨響,震得山石亂蹦,草木倒捲,半個山頭竟然崩碎塌陷,宮采苓花容失色,被這股巨力掀得身形失衡,朝後跌去,嬌呼一聲隨著亂石跌落下山。
倏然,一道身影橫空出世,踏風而行,在半空之中將她抱住。
宮采苓緩過氣來,抬眸一看,救自己之人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俊朗少年,溫潤如玉,叫人如沐春風。
「這位姐姐,你可安好?」
少年開口詢問道,宮采苓玉靨沒來地一紅,耳根火辣辣的,羞不可耐。
轟隆巨響驚動四野,鴻鈞急忙趕來,眼見此景不禁露出驚喜之色,說道:「魏公子,你醒了!」
那少年正是魏劍鳴,他將宮采苓放下,朝鴻鈞抱拳行禮道:「劍鳴昏睡多日,還多虧道長悉心照顧。」
鴻鈞笑道:「公子當日重傷昏迷,令慈一怒之下強奪波旬心血,穩住公子一口生氣,之後龍將軍再把滄釋天分身之陽氣精元灌予公子,公子才能恢復得這般迅速。」
魏劍鳴道:「劍鳴即便昏迷也能感覺得到娘親和姐夫奔波,只盼能早日練成本事,不負姐夫和娘親的一番辛勞。」
魏劍鳴朝宮采苓行了個禮,道:「姑娘,方才山崩實乃劍鳴失誤,連累姑娘著實抱歉。」
宮采苓朝魏劍鳴做了個輯,低聲道:「方纔多謝相救,妾身頗感不適,先行告辭!」
這時宮雲飛也隨之趕來,問道:「采苓,方才一陣山崩地動,你可安好?」
宮采苓道:「大哥,我沒事,咱們在仙山叨擾多時,還是早些離去,莫要打擾真人清修。」
宮雲飛點頭道:「我們也外出許久,是該回府了,小侯多謝掌教真人盛情款待,但俗務纏身,小侯得趕回去準備一番,這便告辭!」
鴻鈞蹙眉道:「侯爺,請聽吾一言,現在你的處境似乎並不安全,此時離去恐怕會有諸多麻煩。」
宮雲飛道:「掌教何出此言?」
鴻鈞道:「傳聞侯爺昔日曾得一太荒遺譜,不知可是真有此事?」
宮雲飛道:「家傳天宮八鉉譜確實是太荒遺物,當時家道敗落,我又患上瘋病,小妹為了湊錢求醫,曾將寶琴和琴譜打出變賣,但這兩樣東西早已轉贈江南王。」
鴻鈞歎道:「果然如此!這可大大不妙了!」
宮家兄妹見鴻鈞面色凝重,心頭也是一陣納悶。
鴻鈞道:「這琴譜記載了玄天真龍遺世之神通,宮兄既然見過此譜,想必會引來不軌之徒窺覬。」
宮雲飛心頭一緊,道:「道長,如今天下太平,這話是否有些危言聳聽?」
鴻鈞道:「侯爺有所不知,竊國邪教雖已覆滅,但魔煞兩界仍有野心,尤其是煞域厲帝,前段日子更趁著魔尊駕崩欲吞併魔界,待他勢力蓄成,便會再起烽煙。而江南王在跟昊天教惡鬥時曾使出一套威力無疆的誅仙劍陣,這套劍陣亦是出自天宮八鉉譜,厲帝為了問鼎天下定會不擇手段尋求抗衡劍陣之法,所以侯爺和翁主安全仍有莫大隱患。」
宮雲飛微微一怔,道:「多謝掌教提點,但先父祭日將至,吾身為宮家長子卻是不能為了一個未知定論而誤了時辰,而讓先父在九泉之下寒了心!」
鴻鈞見對方去意已決,也不好多說,只是淡然一笑。
送宮家兄妹離開後,魏劍鳴向鴻鈞詢問了他昏迷時發生的大事,得知波旬、邪神覆滅,再聽到魔尊駕崩,個個皆是驚人消息,叫他不禁生出如隔三秋的感慨。
交談許久,魏劍鳴朝鴻鈞抱拳:「道長,劍鳴叨擾多日,也該告辭了。」
兩人互相道別後,魏劍鳴便走下山去。
踏在山路上,魏劍鳴思緒萬千,他在昏迷期間因為吸納龍血精元,肉體不但無枯萎,反倒氣血旺盛,再加上與波旬一戰時曾領略劍心奧義,身體更是保持著惡鬥狀態,使得他靈識不降反升,劍心修為有增進一大步。
「娘親、姐姐她們應該是到海外雲遊了。」
魏劍鳴蹙眉低吟,忖道,「她們必定不會拋下我一人不管,此舉定是想讓孤身一人來歷經磨練,早日成長。」
他便來到市集,尋了個打鐵鋪買了一柄長劍,之後他又尋了個安靜之地打坐,吐納呼吸,將真氣流轉週身,暢通奇經百脈,讓沉睡多日的身體盡快恢復過來。
也不知打坐了多久,魏劍鳴再次睜眼時已經是子夜十分想到這裡,長出一口濁氣,魏劍鳴只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雖是子夜但渾身是勁,乾脆也就行個夜路,朝著東面走去。
不知不覺,他已經出了江南地界。
迎著夜風,走了數十里,魏劍鳴心念倏然一動,一股莫名寒氣由足底湧出,立即生出警兆之意。
他緩緩闔上雙目,試著以劍心感應,頓時看見前方又股陰氣捲動,於是便提氣趕了過去。
只見前方鬼魂飄動,一輛華貴馬車慘遭鬼物侵襲,隨車護衛盡數死絕,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幾個鬼魂正挾持著一男子火速離去。
魏劍鳴定神一看,發覺此人竟是宮雲飛,當下拔劍相助。
「鬼物,快放人!」
魏劍鳴怒喝一聲,抽劍急掃,隔空劈出五道劍氣連環擊出,將挾持宮雲飛的鬼魂盡數斬滅。
魏劍鳴正欲過去將他救回,卻被一道白影截住去路,其頭戴高冠,長舌嫣紅,正是厲帝座下之白無常。
白無常板著陰森的鬼臉道:「臭小子別多管閒事!」
魏劍鳴道:「無常小鬼,還不快放開玉鹿侯!」
說著揮出青蓮劍歌。
白無常眼睛一瞇,嘿然道:「天劍谷的劍式,原來是於秀婷那寶貝兒子,想不到你居然醒了!」
嬉笑間白無常輕巧避開劍鋒,繼續調笑道:「小子,你既然醒了,就該老老實實躲在你娘懷裡當個富貴少爺,偏要學人路見不平,這回可沒人能再救你了!」
白無常慘白鬼爪一張,五指透著陰森冥力,逕直朝魏劍鳴心坎抓來,魏劍鳴步子後撤,橫劍胸口,擋住利爪,但卻難抵後勁,被震得心血倒流,喉嚨一甜已經受了內傷。
白無常爪勁加催,魏劍鳴那口長劍不過是普通鐵質打造,難抵陰冥鬼力,已經開始出現裂痕。
魏劍鳴提元鼓勁,力抗陰能,但對手力道源源不絕,壓得他節節後退,只覺一陣氣餒,暗罵自己無能。
白無常尖叫一聲:「臭小子,納命來!」
爪勁猛然吐出,轟的一聲震碎長劍,破裂的鐵片倒插入魏劍鳴心窩之上,鮮血直流。
碎鐵刺入心窩,魏劍鳴只覺心頭一痛,但更多的是怨恨自己無能,也就在這命懸一刻之時,體內龍血奔騰,莫名雄力流轉百骸,傷口自動癒合,同時內息也越發悠長。
「滾開!」
魏劍鳴沉聲一喝,一股陽剛龍氣由內透發而出,驅散陰氣,與此同時,那柄被震碎的長劍也被龍元陽氣凝聚起來,燃起一道火焰劍刃。
灼熱陽火令得白無常渾身難受,內息為之一滯,而魏劍鳴劍心初開,立即捕捉到這剎那的破綻,反手便劈出一劍。
劍火急吐,白無常抽身速退,但大腿仍被劃破一道深深的口子,陽火順勢入體,陰冥邪氣被燒得幾欲潰散。
白無常功體受損,心忖道:「這小子的劍氣極為難纏,反正老黑已經擒下那丫頭,就此撤退也罷!」
想到這兒,立即化出陰風離去。
魏劍鳴急忙扶起宮雲飛,推宮過血。
宮雲飛緩緩轉醒,魏劍鳴問道:「侯爺,你可還好?」
宮雲飛臉色惶恐地道:「采苓……采苓被一個渾身暗黑的鬼怪擄走了!哎,都怪我沒聽真人之言,連累采苓……」
魏劍鳴道:「侯爺請放心,劍鳴送你回江南地域後,立即去救翁主!」
宮雲飛搖頭道:「魏公子,小侯無事,還請你能立即動身去救下小妹!」
魏劍鳴點了點頭,提劍追尋宮采苓芳蹤。
劍心搜尋,卻無半點頭緒,魏劍鳴暗忖道:「煞域鬼物定是有屏去氣息的秘法,我的劍心尚未成熟,實在難尋其蹤跡。」
想到這裡,他靜下心來,思索道:「煞域在西面,那麼擄走宮小姐的煞鬼應該是往西面而去,但真的這麼簡單嗎?」
歷經生死劫數,魏劍鳴心思也多了幾分慎密,忖道:「雖說已經出了江南地界,但煞域這般明目張膽地搶奪朝廷侯爵著實有些高調,他們為了保證順利完成任務,一定會想方設法避人耳目。所以直接向西而行不太符合煞域鬼物的狡詐性子,但他們會選擇那條路呢?」
魏劍鳴用劍尖在地上畫了一幅粗略的神州地圖,將自己所在的位置標上,望著草圖思索道:「往西是直接回煞域的捷徑,方才既然已經排除便暫不考慮;東面是江南地界,也不太可能……只剩下南下和北上兩條路,他們取道南北再繞道西行的可能性較大。」
魏劍鳴再略為推敲:「是北邊!沒錯一定是北面,北面雖有楊督帥和天劍谷,但亦有魔界,此刻魔尊駕崩消息已經傳出,所以北邊局勢已經大亂,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機,所以他們一定會將翁主帶往北邊,然後再繞道西行,正好可以避開朝廷耳目。」
想到這裡,魏劍鳴立即朝北邊趕去,並順路帶上宮雲飛,將他送回金陵安置,然後便要徑直北上。
就在他要動身繼續追趕之時,腳步微微一停,思索道:「我好不容易才得以新生,若再魯莽橫衝,可能會害人害己,既然已經知道對方路徑便好生部署一番。」
想到這裡,問題矛盾又來了,若磨磨蹭蹭宮采苓恐怕早已失落,但轉念一想:「雖然此道可掩人耳目,但這條路要穿過龍麟軍、儒道兩教、天劍谷的勢力範圍,煞域之人怎敢肆無忌憚地趕路,所以他們必然會小心翼翼地行走,速度也就慢了下來。此次救人需得謹慎,還是請龍麟軍相助吧。」
想到這裡他便動身去尋徐虎。
他與徐虎倒也並肩作戰過數回,雖然不算深交,但也有一份戰友情誼,所以徑直朝他府邸趕去。
此刻正是深夜,徐府大門早已緊閉,他也顧不上敲門,直接翻牆而過。
到了院內,卻聞前方樹叢有陣陣異響。
莫非有刺客潛入?魏劍鳴循聲走去,撥開樹叢,立即看見兩女一男正在糾纏,其衣衫不整,面帶春意,正是徐虎和他兩個妖族愛妻——瑰玉和雯瓔,徐虎倒是春風得意,左擁右抱,跟二名美嬌娘接連擁吻,兩名少婦也是玉靨染春,雪膚半露。
魏劍鳴臉嗖的一下便紅了,急忙轉過身去,這一轉身卻帶動了四周的樹枝,令那夫妻三人好不尷尬。
瑰玉和雯瓔急忙攏上衣衫,徐虎也是滿面怒容,喝問道:「何方狂徒,膽敢夜闖將軍府!」
魏劍鳴支吾地道:「徐,徐大哥……是我!」
徐虎微微一愣,驚喜地道:「魏公子?真的是你麼?你醒了!」
魏劍鳴嗯了一聲,始終不敢回頭,但脖頸子已經紅透了。
徐虎朝雙妻使了個眼色,二女知趣地退開。
「魏公子,深夜造訪有何指教?」
戰火平息後,徐虎雖然沉醉溫柔鄉,但軍人的本性仍在,見魏劍鳴深夜到來,心想必定有事發生。
魏劍鳴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徐大哥,其實劍鳴是來向你求助的!」
徐虎哦了一聲,詢問事情經過,魏劍鳴將事情說出。
徐虎略微沉吟,道:「公子請放心,徐某立即調集一百金鱗衛,隨公子行動。」
徐虎迅速頒布緊急軍令,百餘金麟衛火速聚集在金陵北門。
徐虎向眾軍發令道:「煞域鬼物擄走玉鹿侯和翁主,事關重大,兄弟們隨本將一同救回人質!」
眾人火速奔往焱州方向,一路上,雯瓔和瑰玉也隨軍而行,只看二女玉指輕拈,暗施草木長生之神通,以四周植物為耳目,探查煞鬼邪蹤。
一陣暗香柔靡飄回,雯瓔探得消息,說道:「一股陰風由北面三十里處捲來,行蹤甚是隱秘,若沒估錯,他們會經過雷關斜谷。」
魏劍鳴順著那個方向施展劍心,立即感應到陰煞鬼氣,說道:「有嫂夫人神通妙法,煞鬼再如何隱匿行蹤也是徒然。」
孔丘道:「既知邪鬼行蹤,吾等便可從容佈置!」
魏劍鳴等人在陰風所過之處提前佈局,果不其然,在劍心審視下,邪佞無處遁形:一道陰風靡靡吹來,風中正有一名昏迷不醒的窈窕玉人。
瑰玉低聲道:「魏公子,待會你出招搶人,妾身以百花妖決牽制黑無常!」
魏劍鳴提劍縱橫,搶身迎上,冷喝一聲道:「邪鬼,速速放開翁主!」
陰風透出陣陣黑氣,化出十八隻鬼爪,殺了過來。
魏劍鳴劍取方寸,左右竄襲,避重就輕,盡斬入鬼爪腕部,切斷九爪。
黑無常再起邪法,剩餘九爪生出變化,層層鬼影呼嘯而來,纏住魏劍鳴雙足,擾亂其下盤。
陰氣纏繞,魏劍鳴卻覺一陣寒霜,隨後至陽龍血受到刺激,再度翻湧,魏劍鳴週身一暖,寒意盡散,精神再度抖擻。
魏劍鳴旋劍為盾,蕩出熾烈劍罡,以守待攻,逼退四方陰氣,隨即劍鋒直指,霎時劍罡化龍形,撕破陰風護罩,逼得黑無常現出真身。
眼見宮采苓被黑無常擒在手中,魏劍鳴暗動莫名,怒喝道:「賤鬼,放開你的髒手!」
黑無常面容冷肅,言語不發,一手擒住人質,單掌迎敵。
魏劍鳴劍勢連分天地人三路,凌厲無邊,令得單掌應對的黑無常頗感支拙。
黑無常露出一個冷笑,竟將宮采苓提到跟前,以她做盾,令得魏劍鳴劍鋒為之一頓,黑無常捉準這一隙破綻,贊掌襲殺,魏劍鳴扭身躲閃,堪堪避開,但仍被陰風掃中大腿,雖未傷及筋骨,卻也痛徹心扉。
黑無常沉聲道:「領死吧!」
利爪朝劍者心窩掏去,危難關頭,只見徐虎彎弓搭箭,憑風而射,一支充溢著至陽罡氣的箭矢直取黑無常眉心,驚得他不得不回招擋格。
瑰玉祭起妖族控植秘法,草木異變,數朵食人妖花破土而出,張開血盆大口咬住黑無常雙足。
同時雯瓔也手捏法訣,引出無數怪籐,幾個起落便纏住黑無常雙手。
怪籐內冒出毒刺,扎入黑無常皮肉內,頓時毒液入體,令得他全身一麻,與此同時,徐虎窺準怪籐根部,連環射箭,正是學自儒門封羿的七星連珠驚邪箭,每一箭之內皆蘊涵至陽正氣。
箭矢頂入籐根之後,陽氣順勢而入,滲入怪籐之內,使得毒液中也蘊含了一份克陰之力,叫黑無常痛不欲生。
趁著這個機會,魏劍鳴立即衝上,便欲搶回宮采苓。
黑無常自知此女乃自己保命之根本,那容魏劍鳴奪回,不顧毒患,強提真元,硬生生破開二花妖之鉗制,掉頭便跑。
魏劍鳴和徐虎等人領軍追殺,雙方出了雷關斜谷後,再往南疾奔二十餘里,黑無常先是被陽火劍氣所傷,再被蘊涵陽氣的花毒入體,整個人已經開始不支,越是逃竄,步子越是沉重。
「該死,再拖下去,我恐怕難逃死劫!」
生死攸關,黑無常起了棄車保帥之心,「看來得放下這丫頭了!」
轉念一想,此刻放人也難逃這多方逼殺。
黑無常又朝西逃竄了十五里,看見一條湍急的大河,立即心生一計。
他猛地咬破舌尖,將冥力陰元灌入血內,猛地一口吐在河裡,河內魚蝦染上陰邪之氣,頓成嗜血異種。
此刻魏劍鳴等人也已經追來,黑無常隨手一拋,將宮采苓丟入河裡,嗜血魚蝦聞到生人活氣,蜂擁撲來。
眼見此景,眾人為之一愣,黑無常哈哈笑道:「你們可要快點,要不然這位翁主可要葬身魚腹了!」
魏劍鳴怒罵道:「卑鄙小人!」
黑無常嘿嘿一笑,朝後退去,足尖踏水,飛速離去。
此時宮采苓已經溺水,而且無數怪魚惡鰲朝著宮采苓咬去。
魏劍鳴不顧多想,提劍跳入水中,徐虎也令眾軍士搭箭上手,射殺異變魚蝦,以緩解宮采苓之困境。
進入河中,魏劍鳴便遭凶魚惡蝦圍堵,他真元一轉,沛然陽氣透體而出,化作萬千陣劍罡,絞碎作祟邪物。
魏劍鳴趁這個空隙一把攬住宮采苓,內息急轉,嗖的一下便竄上了對岸。
此時宮采苓早已嗆進去不少水,呼吸微弱,花容慘淡,身子冰冷。
魏劍鳴急忙在她粉背上連拍數下,將嗆入肺臟的水給逼了出來。
宮采苓仍是閉目,未見轉醒,魏劍鳴探了探她脈相,驚覺其體內陰氣瀰漫,纏繞在五臟六腑之內,畢竟被黑無常的陰風捲了這麼久,以宮采苓那弱質體態不被陰氣侵擾才怪。
魏劍鳴的根基不足,體內雖有龍元陽火,但卻不能善加使用,對此陰氣甚是無奈,見徐虎和雯瓔、瑰玉趕了過來急忙求助道:「徐大哥,二位嫂嫂,宮姑娘被陰氣入體,我該如何施救?」
雯瓔蹙眉凝視了片刻道:「翁主體質纖弱,著實承受不了這股陰氣,必須予極強陽火方能救回。」
瑰玉補充道:「但過強的陽火對於翁主來說卻是一副虎狼之藥,一個不慎便會虛不受補,屆時同樣有危險,所以再輸功過程必須小心把握陽火的度。」
對於這個把握的度,魏劍鳴不禁有些為難,便問徐虎道:「徐大哥,你可懂此道?」
瑰玉搭話,笑道:「魏公子,你可別難為他了,他是半路出家修煉氣功,更何況也非童子之身,可以調控的陽火是少之又少。」
說起這童子之身,魏劍鳴不免回想起方才將軍府的那一幕,叫他耳根一陣燥熱。
雯瓔道:「這位翁主眉凝腿緊,顯然亦是處子之身,如此一來陰上加陰,情況不容樂觀。要瓦解這陰上加陰之困境,要麼就有深厚的根基,能夠凝練出先天至陽元功,又或者是童子之身。」
魏劍鳴紅著臉道:「嫂夫人,我……我該怎麼做?」
雯瓔聽出言下之意,不禁莞爾一笑,少婦嫵媚的笑容令得魏劍鳴又是一陣面紅耳赤。
瑰玉脆生生地道:「魏公子,你對於陽火控制尚未熟練,依妾身愚見,還是以溫和之法將陽氣渡給翁主。」
魏劍鳴又問道:「怎麼個溫和法?」
瑰玉暈飛玉靨,掩唇嗤嗤笑道:「自然是嘴對嘴的方式了。」
魏劍鳴脖子頓時一紅,面若滴血。
徐虎不禁暗笑,這魏公子臉皮幾乎比姑娘還要嫩薄。
這時雯瓔又跟魏劍鳴交代了幾句,又把他臊了個大紅臉。
徐虎一家三口暫且迴避。
宮采苓此刻閉目躺在地上,濕身的衣衫緊緊貼在軀體上,令得嬌軀曲線更為凸顯,山巒起伏,隱約可見細膩的肌膚,魏劍鳴瞥了一眼頓時呼吸加速,血液倒湧。
扶起宮采苓後頸,觸手之處甚是柔膩光滑,透著處子淡淡的體香,魏劍鳴何曾跟女子這般親近過,呼吸也開始凌亂。
勉力深吸一口氣,恢復心情,魏劍鳴將左手緩緩按在宮采苓的後腦,右手摁在少女胸口,頓時一陣柔膩豐彈透衣傳來,觸及少年十餘年未曾動過的心意,一股熱氣在小腹蔓延。
魏劍鳴閉上雙目,憋住一口真氣,湊到宮采苓跟前,嘴對嘴渡了過去。
少女肉唇溫滑濕潤,透著絲絲香甜,令得魏劍鳴心神蕩漾,再加上右掌心透過來了豐腴柔膩,叫他實在難以把持,但也正因為如此,使得他體內陽火燒得更旺。
魏劍鳴盡力平定內心綺念,緩和渡過陽氣,漸漸驅散纏繞臟腑的陰氣。
不知過了多久,宮采苓濃睫微顫,緩緩睜開眼眸。
四目相對,宮采苓俏臉湧起一股酡紅,羞怒不已,一把推開魏劍鳴,隨即一巴掌便甩了過來。
啪的一聲,魏劍鳴臉頰一紅,火辣辣一片,急忙解釋道:「宮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你聽我解釋!」
「淫賊……你,你……」
宮采苓氣息剛回轉,體質正是虛弱,這一激動,玉靨一片病態酡紅,一口氣喘不過來,兩眼一黑便又暈了過去。
魏劍鳴不知所措,倏然劍心一顫,生出警兆。
抬眼望去,卻見西北方向湧起一股陰煞魔氣,魏劍鳴微微一愣,驚覺不妥——那個方向正是魔界入口所在!「魏公子,似乎魔界方面有些問題!」
徐虎急匆匆地跑過來,頗為急切地道,「聽我家那兩個婆娘說,魔界方向似乎有了大規模的人馬調動!」
方纔魔氣湧動早已驚擾了雯瓔和瑰玉雙花妖,她們立即施展控植神通,化花草為己用,而魔界外圍正好是一片血霧密林,那些草木恰好成了二妖耳目。
魏劍鳴聞言頓時大驚失色,但重生之後,他的性子也沉穩了許多,微微回神後便冷靜下來,道:「徐大哥,小弟這便趕回天劍谷,勞你與嫂夫人先回金陵通知眾人!」
徐虎又望了一眼宮采苓,道:「那翁主呢?」
魏劍鳴心頭一跳,怔了怔道:「翁主還未甦醒,氣血紊亂,還是就近原則,先到天劍谷休養一兩日吧!」
徐虎想了想,覺得是這麼個道理,便領著金麟衛趕回金陵。
魏劍鳴暗忖道:「先是擄人,如今又是大規模兵力調動,這兩件事都在同一天發生,難不成魔界和煞域當真連成一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