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陵局勢跌宕起伏之時,烏原同樣激流暗釀。
清晨,旭日初升,狩獵谷外聚滿了參加狩獵之人,望著那厚實堅硬的千斤閘門,幾乎每個人心中都湧起一股莫名興奮,裡邊藏著無數奇珍異獸,等著他們去獵殺,所得的皮毛、骨骸等等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即便是危險重重,他們也不顧一切地去獵殺。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閘門時,陣陣沉悶的鐵鏈攪動聲響起,只見鐵閘門一點一點地被拉開。
轟的一聲,閘門完全升起,眾人這才看清門後的虛實,十八條鐵鏈拴著閘門四周,每一條鐵鏈都有三人合抱大小,鐵鏈的下端連著六個巨大的齒輪,每個齒輪控制三條鐵鏈。
眾人不解暗自驚訝——如世間又有什麼力量能攪動這些鐵鏈,又是如何升起這道千斤鐵閘?種種疑問懸在心中,但他們並未深究,只是朝門後走去,閘門後是一道細長狹窄的峽谷,山壁上修有六個山寨和七十二座箭塔炮台,正是用來防禦那些不安分的洪荒異獸。
孟軻等一行六人混在人群中進入谷道,不禁暗自驚歎這鬼斧之作,孔丘低聲道:「這兒易守難攻,而且還有奇異猛獸,確實是個關押犯人的好地方。」
孟軻掃了山壁一眼,道:「上邊的山寨恐怕都已經換成昊天教的人了,真是麻煩之極!」
這時,孟軻跟慕容熙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即明白過來,慕容熙便領著北城露和孔丘在人群中跟孟軻他們分開。
他們六人兵分兩路,將慕容熙和杜嬌分開,借這兩人心靈互通之能來聯絡,孟軻、杜嬌、素荷珺便去救人,慕容熙、北城露和孔丘則想法控制谷口。
過了谷口便是一片廣闊的森林,地上長滿了奇珍異草,林子內更是時不時地吹出陰風。
慕容熙三人先假意進入樹林,選了個隱秘之地靜待片刻,等谷口的人全部進來後再做打算。
慕容熙說道:「聽小辣椒說,狩獵谷地下有一條暗河,流水洶湧,閘門就是藉著水流的力量為基本動力,控制閘門升降,所以我們第一步是要暗中搶奪閘門的控制權。」
北城露道:「但是山壁上的箭塔和寨子始終是個威脅,不將它們除掉,就算孟公子救出三位家主也是枉然。」
孔丘道:「二位不必擔憂,正所謂明槍易躲,暗毒難防,仲尼已有應對之策!」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道:「此乃軟骨散,可讓人筋骨酥軟,疲軟無力。」
慕容熙沒好氣道:「孔仲尼,你……你身上好東西真多,別跟我說又是龍輝給你的。」
孔丘點頭道:「然也。」
慕容熙苦笑道:「好個使陰下毒的儒者。」
孔丘道:「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
北城露道:「但對方都在百丈山壁之上,我們又如何下毒!」
孔丘道:「誠如杜姑娘所講,谷底有地下暗河來提供閘門動力,那麼他們也可以將水泵上山崖上,以做飲用,只要找到那個泵水之地,將軟骨散撒進去即可。」
說罷便將一張圖紙鋪開,上邊清晰地標注了山谷暗河的流向,慕容熙和北城露在一側凝神觀望,選好地點便動手制敵。
孟軻、素荷珺和杜嬌三人進入密林深處,感到四面八方都是陰涼冰寒,似有莫名危機在醞釀。
忽然,草叢裡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各路狩獵者立即來了精神,弓弩箭矢全部對準了聲源所在,就在弓弦繃緊欲斷的瞬間,一個黑影竄了出來,眾人二話不說弓弩伺候,全部釘在黑影身上。
將其射殺後,眾人定神一看竟然是隻兔子,不禁埋怨,罵罵咧咧地道:「豈有此理,一隻兔子也弄得咱們這麼緊張。」
話音未落,不少兔子從草叢裡竄出來,不斷地奔跑,有人笑道:「這麼多兔子,要是全殺了,咱們豈不成了兔兒相公。」
有人奇怪問道:「何來兔兒相公。」
那人嘿嘿笑道:「你要殺兔子,當然是射箭了,你射兔子,越射越多,那不是射著射著就成兔兒爺了!」
一個葷段子弄得眾人哄笑連連,杜嬌不明男女之事倒也無所謂,只是素荷珺這知書達理的儒門婦人被羞得耳根通紅,暗罵這些人不知羞恥。
孟軻發覺了不妥,叫道:「不好,這些兔子是在逃命,大家不要懈怠,前面恐有危險!」
話為說完,一股腥風捲席而來,氣味惡臭難聞,不少人都捂著喉嚨乾嘔。
腥風之中唯見一條巨碩無比的大蛇,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吞下三個狩獵者,其他人大驚紛紛以弓箭回敬,但那條巨蛇渾身鱗片厚實,堪比鐵甲,弓弩箭矢僅僅在上邊印下一個個白痕,對它是毫髮無傷。
素荷珺秀眸凝殺,反手拔劍,一記燕子迴旋步閃電踏向巨蟒,她身姿輕盈,瞬間便逼近巨蟒身上七寸要害,連環出劍,招招直取巨蛇命門,但卻像是劈在金石之上,難進分寸。
素荷珺虎口亦被震麻,當下收劍退下,暗自稱奇:「居然連七寸要害都如此堅硬,看來此蛇非同一般,十有八九是洪荒異種。」
她念頭未止,便覺身後撲來一股烈風,風中帶腥,殺機逼迫。
素荷珺當即換氣,再施絕妙身法,只見她身子左飄右擺,就像是隨風起舞的樹葉,任由身後的勁風吹動,順勢而退,巧妙脫出危機。
待她落地站穩,不禁又吃一驚,居然還有另一條大蟒蛇,但仔細一看,這兩條蛇卻是公用一個身子,分明就是一條雙頭蛇。
孟軻將她拉到身後,細聲道:「荷珺,你可又受傷?」
素荷珺搖了搖頭,又道:「夫君,此蛇怪異兇猛,若不及早將它出去,我們實在難以深入。」
孟軻心忖道:「剛才荷珺出劍試探,此蛇就連七寸之處也覆蓋著厚實鱗甲,正面進攻恐怕難以奏效。」
他看那條雙頭巨蛇不斷地追咬狩獵者,不由靈機一動,既然外邊有鱗甲,那就攻它內部。
孟軻身形瞬動,祭起十成功力朝著巨蟒便是一掌,掌沉山河,將巨蟒拍退十餘步,救下幾個狩獵者,他這一掌既是救人也是立威,大喝道:「誰身上帶有火藥,馬上拋給我!」
眾人見他如此神通,便回應道:「大俠,我這有火藥。」
說罷甩手丟過去。
孟軻接住後火藥,又將身邊跑過的一隻兔子踢起,然後飛起一腳將其踹向巨蟒。
巨蟒聞到肉味,張口便咬,孟軻當即運起紫陽真氣點燃火藥,朝著巨蟒嘴巴丟去。
巨蟒將兔子和火藥都吞進去,轟的一聲一個蛇頭立即被炸得支離破碎。
另一個蛇頭痛得悲叫不已,同時也是獸性大發,它這回學乖了,不將嘴巴張開,用巨尾橫掃擊打,它尾巴力量甚是巨大,隨便一甩尾便打斷數根大樹,凡是被掃中的無不臟腑破碎,筋骨斷裂。
孟軻帶著二女暫避鋒銳,說道:「炸掉一個頭反而激起它的凶性,這回可要頭疼了。」
素荷珺望了一眼巨蟒,道:「夫君,不如從它傷口入手,你看蛇頭炸掉後,食道已經露了出來,不如再丟一個炸藥,這回直接炸掉它肚子!」
孟軻恍然大悟,本想再借一個火藥,但看到眾人被巨蟒追得只顧逃命,於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從地上屍體找尋,這些狩獵者不少人都帶著火藥,他並未費什麼心思就找到了好幾扎火藥。
孟軻將火藥全部捆起來,大喝道:「長蟲,修要猖狂,有本事跟我一較高下!」
巨蟒聽到聲音,立即盯住他,顯然是認出了這個炸掉自己一個頭的人類,它怒不可遏,龐大的身軀扭動著朝孟軻游來。
孟軻乘勢而動,一舉逼近它的傷處,看準目標,猛地將炸藥塞入食道。
轟的一聲,巨蟒身子立即破開了個大洞,血流如河,腸穿肚破,好不淒慘,但它仍未喪命,發瘋似的朝孟軻咬來。
孟軻正求之不得,待它張嘴的瞬間,又丟了一捆炸藥進去,將另一個蛇頭給炸毀,如此一來這條雙頭巨蟒便就此喪命。
眾人對孟軻是感恩戴德,孟軻客氣了幾句,這些人便開始掛分巨蟒身上的東西,從蛇鱗、蛇肉、再到蛇骨都是難得一見之珍品,而蛇膽更是搶破頭的好東西,後來還有人發現了一枚內丹,頓時引得群情激昂,竟有人為了這枚內丹大打出手。
孟軻無奈苦笑,暗忖道:「救了他們的命,卻救不了他們的心,罷了,繼續上路。」
孟軻意不在此,瀟灑離去,也有部分狩獵者沒參與搶奪,他們把眼光放在叢林深處,相信裡邊還會有更好的東西。
再深入三里,樹木枝葉極為茂盛,就連陽光都無法投下,四周昏暗異常,杜嬌雖是天馬山莊大小姐,但也是首次進入狩獵谷,心中不禁有些懼怕。
腳底踩到了一絲黏滑之物,杜嬌低頭一看,竟是一條手臂粗細的蜈蚣,嚇得她尖叫一聲撲到素荷珺懷裡,若非帶著假面具,一定可以看到她小臉一片煞白。
對於這些蛇蟲鼠蟻,女子都有種莫名厭惡的天性,素荷珺也不禁擰緊眉頭,隨手掏出幾枚飛鏢將那條蜈蚣釘死。
「妹子,沒事了,長蟲已經被我殺死了。」
素荷珺柔聲安慰杜嬌道,杜嬌可憐兮兮地轉過頭去看了看地上,確認無誤後才鬆了口氣。
孟軻道:「深林內怪異甚多,大伙小心為上。」
走了幾步後,前方草堆響起異動,所有狩獵者再度提起弓弩警戒。
但過了片刻,草叢再度恢復平靜,眾人仍未鬆懈,繼續瞄準了片刻才緩緩放下弓弩。
但沒過多久,另一側的草叢又有異動,眾人再度警戒,但很快有沒了聲響,就這樣時有時無,不少人開始燥怒起來。
「他媽的,什麼狗東西,快滾出來!」
怒意令得他們將弓箭不斷射出,但卻是一無所獲,全部打空,就在他們未來得及更換新箭的時候,一道魅影飛掠閃過,利爪一劃,數人斃命,孟軻立即暗運紫陽玄功,以紫陽真氣增強眼力,立即將異獸模樣盡攬眼底——形似猿猴,白頭紅腳,額有獨角,動作迅猛靈活,堪稱林中鬼魅。
「此物莫非是傳說中的朱厭?」
孟軻博覽群書,看到此怪便認出來歷。
眼見同伴死亡,其他人更加驚怒,而且也越發興奮,他們都有一個感覺,就是頭異獸一定比那雙頭蛇更有價值,利益的驅使下眾狩獵者前仆後繼追殺異獸。
孟軻提醒道:「此獸似乎懂得以虛實之法惑敵,大家不要衝動!」
他剛才以一己之力擊殺雙頭蛇,眾人對他頗為信服,便詢問他意見:「諸位兄台,不知有何良策剿殺那頭惡獸?」
孟軻蹙眉道:「此時敵暗我明,不宜冒然深入,不妨以逸待勞,以陷阱困之!」
眾人聞言紛紛叫好,動手佈置陷阱,什麼鐵鉤索、金針網、連環弩……應有盡有,不殺此獸誓不罷休。
趁著他們佈置陷阱的空隙,孟軻領著杜嬌、素荷珺悄悄離去,他們要盡快找到三大家主的下落。
素荷珺問道:「夫君,這片森林幽深廣闊,那個鬼冥牙也不知道莊主關在那裡,我們如何找到?」
孟軻說道:「原本我對此還一頭霧水,但今天進入此地後,吾便有了答案。此地凶獸出沒,越往林內,凶獸越是狡猾凶殘,便是裝備齊全的高手也難以保全自身,更別說被封住功力的三大家主。而昊天教在未控制三大世家門派之前,一定會保全三位家主,那麼他們關人的地方便是最安全之地,既可防範外人,又能擋住猛獸,若不然被猛獸傷害了三位家主,他們的計劃便是功虧一簣。」
素荷珺奇道:「那夫君已經知道牢房所在了?」
孟軻搖頭道:「這個還得請教杜姑娘,這片樹林有沒有一個猛獸不能靠近的地方?」
杜嬌想了想,說道:「我也是第一次進入狩獵谷,並不清楚這裡邊情況,但我聽爹爹以前講過,森林內有個山洞,裡邊有個泉眼,泉水是從地底暗河湧出的,寒冷刺骨,流速甚急,一旦落下去,便是屍骨無存。」
孟軻眼睛一亮,追問道:「這個山洞在那裡?」
杜嬌展開地圖指著一處道:「就在林子的中央地帶,大概朝北十里左右。」
朝北前行,剛走了五里路便聞到濃重血腥味,一陣陣啃咬聲傳來,孟軻分開雜草一看只見一頭巨獸正在吃人,渾身赤紅,身形似牛,長滿刺蝟毛,叫聲如狗。
素荷珺也是首度見到此等異獸,甚感吃驚,低聲道:「這究竟是什麼怪獸,如此奇特?」
孟軻低聲道:「據萬里山河圖所載,邽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蝟毛,名曰窮奇,音如嗥狗,是食人!」
素荷珺低聲道:「但邽山並未聽說過有這種怪獸出沒,反倒是出現在此。」
這時杜嬌開口道:「我記起來了,小時候爺爺曾說過,三百年前曾有一名道長來拜訪山莊,希望能借狩獵谷關押一些凶獸。」
孟軻點頭道:「應該就是竹虛子前輩了,他神通大成後不但掃平聖極宗之亂,更將四方為禍之惡獸全部抓起來封入狩獵谷。」
忽然,窮奇猛地一轉頭,雙眼緊緊盯住這邊,孟軻暗叫不妙:「你們快退開,這頭畜生發現我們了!」
只見窮奇大叫一聲,朝這邊撲了過來,它身形更牛一般,奔跑起來發出啪啪的聲音,所過之處捲起一陣狂風,氣勢駭人,孟軻不敢怠慢,急提元功,猛地一口氣將真氣推至功體極限,對於這陌生的巨獸他必須小心為上,以全力應對。
窮奇就像是一頭發瘋的公牛,犄角狠狠戳向活人。
孟軻掌勢一抬,雙掌平平推出,硬撼窮奇犄角,第八重的紫陽真氣全力施展,勢若山崩,陽火倒捲灼燒,窮奇全身骨骼被震碎,然後再遭陽火焚身,瞬間斃命。
素荷珺見丈夫大展神通,不由得眉開眼笑。
孟軻收回掌力,繼續朝洞口逼近,由於他們目標明確,能避開的凶獸就盡量避,不能避開則挺身一戰,以孟軻的根基並未遇上太大麻煩。
到了地圖上標誌的山洞,孟軻朝四周掃了一眼,並未感覺到任何凶獸的氣息,心想應該便是此地了。
他們小心翼翼地朝著山洞走去,尚未靠近便感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洞口內吹出呼呼烈風,風勁好似利刃,刮肉生痛。
孟軻暗忖道:「單是洞口便有如此狂風,只怕裡邊更加凶險,難怪這些猛獸不願靠近。」
走進洞口後,寒意越發明顯,像是從九幽絕域吹出來似的,冷入骨髓,素荷珺和杜嬌都被冷得渾身發抖,嘴唇青紫,孟軻道:「你們先到外邊吧,這裡邊的寒氣並非你們可以承受,吾有紫陽玄功護體,不畏嚴寒,吾一人進去便可。」
素荷珺心知自己進去也不過是拖夫婿後腿,便道:「夫君,千萬小心。」
她便拉著杜嬌到洞外等候。
孟軻運起紫陽真元,身子一片暖和,然後勁灌雙足,頂住狂風朝裡邊行走。
行不多久,風勢忽變,時而橫掃直前,時而疾旋不止,似要將闖入之物攪得粉碎,四周洞壁被狂風長年沖刷,變得異常光滑,孟軻偶爾觸及,卻是奇寒徹骨,血為之凝,牆壁之上竟然覆滿一層厚冰。
「如此寒冷之地,就算我全力運功也有些吃不消,三大家主被封住氣脈又如何抵擋這寒風。」
孟軻嘖嘖稱奇,更憂心三大家主處境。
隨著漸漸深入,風勢卻是慢慢減弱,到了後來竟是沒有一絲風吹過,孟軻掏出火折子照明,看到盡頭有一清泉,泉水平靜如鏡,與杜嬌所說大相庭徑,不由奇異,於是便試著伸手探入水中,誰知手指剛一入水便是一陣劇痛,彷彿要被撕裂,他急忙抽回手指,恍然大悟:「原來只是表面平靜,下邊是暗流湧動,若不是及早收手,恐怕這股暗流便可將我的手指硬生生扯下來,也只有如此急速的流水才能作為千斤閘門升降的動力。」
孟軻仔細掃了一眼四周,發覺此處的洞壁泛著赤色光澤,伸手觸摸有股暖流傳入,竟是火山礦石,這種礦石內含火性,乃製造赤山瓷和儒門流火箭的原始材料,正因為有這些礦石在此才中和了寒氣,而礦石覆蓋範圍以外便是冰冷刺骨,也就因為這些礦石使得洞內寒熱交加產生狂風。
泉眼所在之處因為被礦石包圍所以既無寒氣,也無狂風。
這時黑暗中傳來一個冷笑:「奸賊,別白費口舌了,吾等是不會屈服的!」
孟軻一聽急忙趕過去,用火折子一照,只見洞壁一側鎖著兩男兩女,其中兩個便是慕容霄漢和姚晴茹,另外兩個甚是面生,應該是杜天雲與其夫人。
此幽洞藏在狩獵谷深處,外有猛獸出沒,內有寒風捲席,生人勿近,根本就不需要人來看守,;而幽洞盡頭卻是平靜如昔,又不會讓犯人喪命,可謂是可謂是天然的牢房監獄。
孟軻暗歎昊天教真是好心思,選了這麼一個地方做監牢,他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真容,說道:「在下儒門孟子輿,受杜嬌小姐和慕容三少和北城六小姐所托,前來救諸位前輩脫險。」
四人不由大喜,但又露出失落的神色,杜天雲歎道:「孟公子,那些賊子將我們鎖在此地而不派守衛,除了外邊天然的屏障外,還有我們身上都被寒鐵精鋼鏈扣著,根本掙脫不開。」
孟軻抓起一條鎖鏈,運勁拉扯竟是紋絲未動。
杜天雲苦笑道:「谷口千斤閘和其升降的鐵鏈便是用這寒鐵精鋼打造成的,那些賊子控制山莊後,便搜出了莊內僅存的寒鐵精鋼,用來打造了這幅鎖鏈。」
慕容霄漢道:「孟公子,老夫多謝你的一片心意了,但這鐵鏈刀槍不入,你不要再此浪費時間,若是賊首回來便大大不妙,速速離開吧。」
姚晴茹也說道:「那賊人首領武功極為高強,每次都是他來逼問我們三家的機密,你不是他對手,還是快些離開吧。」
孟軻笑道:「諸位不必擔心,子輿自有應對之策。」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支長筆,筆鋒銳利,筆桿剛正,正是儒門至寶荒神筆,只見他筆法一揮,瞬間切開了一條寒鐵鎖鏈,他正欲如法炮製之時,卻見三大家主望著他身後,臉色大變,同時叫道:「小心!」
孟軻只覺得背後熱風席捲,尚不及回頭背門便遭重擊,嘩啦一口鮮血奪口而出,整個人如斷線紙鳶似地飛撲出去。
他強忍內傷掙扎起來,緊盯偷襲之人。
那人正是假扮的杜天雲,只見他冷笑道:「孟子輿,吾等你許久了!」
孟軻默默運紫陽真氣,欲鎮壓內傷,但發覺越是運功,身體越是難受,氣脈好像是被火燒一般,灼痛無比。
對方那一掌的後勁已經入侵體內,而且正不斷地焚燒真氣,若他繼續運功便會被燒燬全身氣脈,但若不運功不但無法止住內傷,而且還會任人魚肉。
假莊主笑道:「小子,昨日被爾等在馬場戲耍了一番,本座便已經猜到你們的目的,於是便將計就計,請君入甕,在這兒等著你們自己上鉤!」
孟軻先散去真氣,暫解燃眉之急,心中卻是擔憂萬分:「荷珺跟杜姑娘難道已經……」
假莊主看出他的憂慮便笑道:「尊夫人跟杜小姐已經被我的人拿下了,至於你那個師弟嘛……嘿嘿,想必已經被山壁四周的箭塔射成刺蝟了!」
孟軻只覺得身子好像是被冷水澆灌一般,寒意從足底湧遍四肢百骸。
「爾等自以為計謀得逞,卻不知黃雀在後!」
假莊主自持勝券在握,一步步地朝孟軻逼近,三大家主被鐵鏈扣住,想幫忙也無能為力,只能乾著急。
假莊主哈哈一笑,手掌一揚,灼熱白光撲向孟軻,正是光明業火之氣勁。
死神奪命,孟軻不顧體內隱患,急提元功出招對敵,但對手根基雄沉無比,自己又是又傷在先,甫一交手便落下風。
孟軻連退數步,口吐朱紅,但雙眼仍舊不屈,他把心一橫強行將那股焚氣怪勁逼入丹田,暫時壓制,使得功體重回巔峰。
假莊主看出他的把戲,笑道:「將煬血破氣訣的內勁壓入丹田確實可以暫解燃眉,可是一旦壓制不住,輕則丹田盡毀,重則業火焚身。」
孟軻抹去嘴角鮮血,咬牙道:「便是死也要拖你入地獄!」
為奪生路,為救愛妻,孟軻提元搶攻,他掌風迭出,走勢如狂,招招直取敵寇命門。
然假莊主沉穩如山,行招走式如同風馳電掣,內力灼熱霸道後勁綿長,正是光明合天穹,業火融妙法。
但孟軻凜然不懼,硬接對手洪濤掌勁,然而他卻是面不改色,似乎那些掌力根本就對他沒影響。
假莊主看得奇怪,暗忖道:「跟我硬碰了數掌他居然一點事都沒有,而且我的每一招都有種落空感。」
他再提三分內力,雄沉攢掌,一招紅木焠骨掌直取儒者而去。
只見孟軻雙掌一揚,納勁蓄氣,竟是強吸對方掌勁入體,假莊主笑道:「原來是藏虛浩然勁,小子膽氣不差,敢用如此極端之招。」
這藏虛浩然勁乃儒門一種蓄力反擊之法,先是將對手勁力納入體內,蓄入丹田,然後再配合自己功力打出,孟軻便是以此法門化消煬血破氣訣的傷害,更在交手中蓄積對方內力,這法門跟龑武天書的御天借勢又幾分相似,但龑武天書首六篇便是強化骨骸經脈,所以有足夠的容量納入對方勁力而不傷自身,但孟軻卻無此根基,蓄積勁力越久遭到的傷害也就越大。
他吸納地方內力,渾身經脈劇痛無比,丹田也是鼓脹難受,心知不能再等,猛提一口元氣,便要將蓄積的內勁吐出,但假莊主卻不給他機會,快速搶攻,讓孟軻沒有抽提丹田內力的機會,要把他給活活憋死,讓其被真氣撐破。
隨著時間的流逝,孟軻已經本體元氣越來越弱,就算對方給他喘息之機,他也無力將那股內力吐出,只有眼睜睜地等著破體而亡的結果。
危機一瞬,孟軻忽然感到背門勁風撲來,正是有人在背後出掌,他不由苦歎一聲吾命休矣,誰料這一掌並非要傷他性命,而是一掌注入渾厚真元,孟軻精神為之一震,丹田蓄積的那股澎湃真氣也被身後之人抽了起來。
「快,配合我的真氣,將體內死氣打出!」
身後之人出言提點,孟軻不做猶豫,大喝一聲,雙掌一推,將真氣從丹田抽出,一股洶洶火焰如同旋風席捲,呼嘯而出,假莊主大吃一驚,豁盡身法才堪堪避開,那道火焰轟的一聲打在洞壁,頓時轟出了一個大洞,而且火焰劃過的地面也留下了一道烏黑焦痕。
孟軻雖然吐出真氣,但因為蓄積太多不屬於自己的內力,氣脈已受重創,功體直跌而落,只餘巔峰時期的三成。
身後相助之人淡淡地道:「此等先傷己後傷人的功法以後莫要再用!」
孟軻回頭一看竟是那日在酒樓遇上的虯鬚大漢,於是抱拳答謝道:「多謝前輩相救。」
大漢道:「你速速救人,此地交我!」
說罷又給孟軻丟過一個藥瓶,道:「裡邊裝著元陽丹,你應該知道怎麼用!」
孟軻打開瓶子便聞到一股暖融融的藥味,這元陽丹正是儒門獨有的丹藥,藥性溫和正陽乃是療傷聖藥,而且含在嘴裡渾身火熱,可抵禦嚴寒,正好可以通過那寒風洞道。
孟軻急忙用荒神筆割斷鐵鏈,放出四人,然後給了每人一個丹藥,囑其含入嘴中。
假莊主見到嘴的鴨子飛走,氣惱無比,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壞我好事!」
虯鬚漢子笑道:「吾到烏原之初衷便是壞你好事,再說一句,你洞口埋伏的手下已經被我解決了,那兩個女娃娃是毫髮無損!」
孟軻聞言不禁大喜,感激道:「前輩搭救吾夫婦二人,此恩畢生難忘。」
杜天雲夫婦也感恩戴德。
虯鬚大漢道:「別廢話,趕緊離開,別打擾我跟老朋友敘舊!」
眾人聞言急忙離去。
假莊主便要去攔截,但虯鬚大漢比他更快一步,一拳將他逼退,嘴裡嘲笑道:「你這賊廝一心想做在後黃雀,卻不知自己只是一隻螳螂!」
假莊主怒不可遏,內勁洶湧而出,大喝一聲朝虯鬚漢殺來。
虯鬚漢子也毫不示弱,窺準來勢一拳擊出,與對手正面拆招。
拳掌對碰,假莊主竟覺得對方根基雄厚無比,絲毫不在自己之下,再看拳勁剛直霸道,心中已經猜出對方身份。
「原來是你!」
假莊主驚怒無比,狂催內力,光明業火焚天煮海,熱浪入朝,虯鬚漢子臉上偽裝被融化,露出真實面容,竟是楊燁、「吾已現身,閣下還藏頭露面,實乃不禮也!」
楊燁冷笑一聲,伴隨著濤濤而出的內元,假莊主身上偽裝也被震落,鷹鉤鼻樑,深邃眼眶,碧藍眸子,正是塞外人士。
孟軻與眾人出了山洞,卻見洞口外有十餘名身著緊身軟甲的男子,他們背負鋼刀,手臂纏著袖箭,靴子上綁著匕首,手中握著連環弩,站姿筆直剛毅,一絲不苟,而四周則是昊天教弟子的屍首,要麼是中箭,要麼是被封喉,要麼是被扭斷脖子,其死法乾脆利索,毫無拖贅,杜嬌和素荷珺則安然無恙。
「爹,娘!」
杜嬌見到父母,大叫一聲便撲了過去,摟著父母大哭起來。
杜天宇夫婦以為再也見不到女兒,如今得以重逢不由得喜極而泣。
素荷珺跟孟軻說道:「夫君,我們方才遇上昊天教弟子伏擊,幸虧這些壯士挺身而出,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孟軻朝一眾軟甲男子行禮道:「多謝諸位相助,孟子輿感激不盡。」
為首者淡淡地道:「客氣,吾等不過奉命行事。」
就在此時,洞口發出一聲轟隆巨響,兩道人影從內竄出,正是在洞內激戰的兩人,他們越戰越勇,從洞內打到洞外,只見拳起風雲湧、掌掃山河變,拳掌交接剎那,極招盡出,絕式揮灑,天地昏蕩蕩,日月暗無光!「區區一個分身也敢在吾面前放肆!」
「吾之分身亦有本體之能,殺你足夠了!」
兩人一邊打一邊罵,轉眼便朝朝遠處奔去,眾人之間眼前一晃,兩道光影便飛掠而過,連容貌都看不清楚,轉眼間便飛出百丈之外。
孟軻等人急忙追上去,一路都是看見他們交戰的痕跡,其招式對拆時產生的勁風犀利無雙,摧草毀木,裂石破土,若是沿途遇上活物,哪怕是窮奇、朱厭、檮杌這些凶獸都得筋骨盡碎,斃命當場,如此宏大氣勢驚得谷內狩獵者全部呆住,緊緊盯著那兩道身影,還有的人乾脆放下狩獵,追趕過去,欲目睹這驚世駭俗的決戰。
孟軻看得是不斷倒抽冷氣,暗忖道:「單是餘勁都如此駭人,若是被正面打中大羅金仙也得形神俱滅!」
兩人越打越遠,轉眼間便來到谷口,此刻閘門已經關閉,假莊主立即大喝道:「快給我放箭,射殺這廝!」
話音未落,卻見孔丘從箭塔上探出頭來,笑道:「不要著急,馬上就來!」
箭塔上同時冒出身披近身軟甲的男子,嗖嗖的弓箭便朝下射去,全部集中在那假莊主身上。
與此同時楊燁一拳打來,正中其胸口。
假莊主立即長吸一口氣,施展天穹妙法卸勁之法門,將楊燁的拳力引到身後,將四周箭矢震開。
楊燁拳力堪比遠古大力,即便有卸勁奇功,但也是難以根除,假莊口吐朱紅,儼然已是受創。
楊燁一不做二不休,再添一拳,便要將他當場擊斃,假莊主身子朝後一弓,身上冒出一股棉滑氣勁將楊燁拳力卸去大半,他強忍又一口鮮血,猛吸真氣,吐出濁氣,整個人借力而退,挨近鐵閘之時腳步連環點踩,嗖嗖地便越過高大閘門,逃出狩獵谷。
就在楊燁擊退強敵之時,孟軻等人恰好趕到,在箭塔上的慕容熙和北城露立即坐纜車下來,向父母問安。
孟軻問道:「仲尼,你們沒事吧,方纔那假莊主說你們已經遭遇不測,可嚇死為兄了!」
孔丘笑道:「方纔確實是命懸一線,我本欲下藥迷倒山壁上之人,但卻不料對方已經有了準備,我們三人被無數弓箭瞄準,就在危急關頭,一支精兵從山壁的另一側攀爬上來,將箭塔和寨子內的昊天教眾全部剿殺,並奪下谷口控制權。」
孟軻聽得是嘖嘖稱奇,忽然一個熟悉的笑聲響起:「二位師弟,許久不見,還記得陸某嗎?」
只見那個黃臉漢子從箭塔下來,身邊跟著幾個精銳士兵,他伸手撕開臉上面具,露出真容,正是鐵壁關某師陸乘煙。
孟軻蹙眉凝視他片刻,有些不悅地道:「陸師兄,原來那天偷聽我們談話的人是你呀!」
陸乘煙笑道:「師弟見諒,當時陸某確實不宜現身。」
到了現在孟軻總算是想通了事情經過,偷聽他們計劃之人是陸乘煙,而三番四次出手相助亦是他和楊燁,雖然事情圓滿解決,但他總覺得有種被人當槍使的感覺,若是自己這一行人等是蟬,那麼昊天教之人便是螳螂,而楊燁跟陸乘煙便是黃雀。
「陸師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孟軻臉上湧起一股怒氣,恨得牙癢癢,差點就忍不住要跟他動手。
陸乘煙一搖折扇,歎道:「孟師弟,陸某此舉也是迫不得已!」
孟軻冷笑道:「如何迫不得已,孟子輿便一聽陸師兄之敘說!」
陸乘煙道:「鐵壁關與塞外聯軍激戰大半年,雖然兵器糧草都能及時補充,唯有這戰馬是越打越少,前些日子陸某便與督帥一行烏原,希望能說服杜莊主將戰馬賣給我們,但一到烏原便在酒店遇上你們。那是我們還不確定你們身份,以為你們來意不善,所以我便去暗中竊聽,之後就得知你們的計劃。」
孟軻道:「那陸師兄為何不現身,與吾等一同商討。」
陸乘煙道:「那時你們的計劃已經十分完善,陸某若是冒然進入,只怕會打亂部署,所以便隱身幕後。」
孟軻聽到這裡已經猜出他的手段,這傢伙其實就是要讓他們一行人去吸引昊天教的注意,然後他再從容出來收拾殘局,想當年龍輝剛進鐵壁關時也是被陸謀師玩得團團轉,險些被賣了還給他數錢,就連妖後佈置的奸細也是他之棋子,並借這些奸細設下殺局摧毀煉神浮屠。
饒孟軻如此涵養也被氣得不輕,若不是素荷珺在一旁扶著他恐怕就要吐血昏迷,兩眼一翻,直接扭過頭去不再搭理陸乘煙。
陸乘煙仍舊保持笑臉,孟軻喝孔丘卻在肚子裡暗罵一聲笑裡藏刀。
杜天雲恢復自由身後,立即召集眾人揭發昊天教之陰謀,將前因後果全盤拖出,引得群雄憤慨,紛紛聲討昊天教,但他並未揭穿滄釋天便是當今聖上的真相,畢竟這個事實太過震撼,此時沒有確切證據不能亂說,只是說昊天教已經把持了朝政,欺上瞞下,號召眾人清君側,眾人也是相應不已,要跟昊天教一絕死戰。
應酬完外人後,杜天雲便連夜會見楊燁和陸乘煙,得知他們來意後,杜天雲二話不說,直接拍胸脯道:「楊督帥救我一家性命,此份大恩杜某無以回報,以後鐵壁關要多少戰馬,吾天馬山莊便送多少,分文不取。」
楊燁拱手道:「多謝莊主盛情,但楊某也不會讓山莊虧本,該給多少便給多少。」
杜天雲擺手道:「督帥的救命之恩重於泰山,杜某若同恩公談錢財豈不是顯得吾不仗義。」
楊燁道:「莊主底下還有不少人要吃飯,而且一場仗打下來耗費也是不少。」
杜天雲沉吟片刻,說道:「這樣吧,杜某先送督帥五千匹戰馬,權當一點心意,聊表救命之恩。另外,烏原到北疆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未免路上遇上意外,還請督帥能派兵沿途保護,最好能駐紮在烏原內。」
楊燁立即明白杜天雲的好意,他這句話等同是將烏原送給鐵壁關,只要扼住烏原,便可成為一個威脅西域的重鎮,其戰略意義極為重大。
楊燁拍手道:「莊主盛情楊某謝過了!」
杜天雲哼道:「滄賊辱我太甚,還請督帥能剿滅反賊,匡扶天下!」
楊燁點頭道:「楊某定不負莊主所托,來日一定斬下滄賊狗頭,為莊主出口惡氣!」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慕容霄漢願助楊督帥一臂之力!」
「若是督帥不棄,姚晴茹也願出一份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