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三回 帝都之象

  初夏來臨,驕陽當空,天氣逐漸變熱。

  在通往玉京的這條管道上,每日都有不少的人來往,有人騎著高頭大馬,有人徒步前行,有人駕著騾子拉車拖拽貨物準備入京做買賣,然而今年則有許多書生赴京,因為今年正是恩科考試,一招中舉便是鯉魚跳龍門。

  有些士子家境寬裕便乘車騎馬入京,但那些孤寒秀才則只有雙腿步行,躍過千山萬水,一路走到帝都,只為一躍龍門,金榜題名,從此光耀門楣。

  兩名結伴上京的秀才走得雙腿酸麻,只得找了一個林蔭之地,坐下納涼,掏出水囊準備喝上幾口水,卻發現水囊裡已是空空如也,不禁大叫晦氣,只得一邊用袖子抹汗,一邊吞口水,希望能潤潤喉嚨,可是口唇乾渴得很,嗓子就像快要冒火一般。

  靠在樹幹上,兩名秀才恨不得將這棵大樹給刨了,說不定樹根底下還有些水。

  「兩位兄長,你們可算來了!」

  兩人聞聲急忙抬起頭來,只見遠處奔來一個書生,年約二十出頭,面相可親。

  他奔到三人面前行禮道:「虛雲兄,若谷兄,一路辛苦,小弟這廂有禮了。」那名叫做虛雲的秀才喘了口氣道:「子義,你比我們早上半年到玉京,你可知道帝都現在狀況如何,這次恩科又由誰來主持?」

  子義剛想說話,忽然聽到若谷說道:「子義先別說這些,你可帶有水,為兄嗓子都快冒煙了。」

  子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紅著臉說道:「小弟估算兩位兄長今日可能會到達,所以一大早來此官道迎接,一時匆忙之下,沒帶水囊。」

  兩人一聽,差點癱倒在地。

  子義陪笑道:「二位哥哥莫急,小弟這便替二位討口水喝。」

  說罷眼神四處張望,官道上雖是人來人往,但也有不少人在道路兩邊歇息。

  忽然子義眼睛一亮,只見不遠處的大樹下正停著一輛馬車,一名護院模樣的男子正用水替馬兒沖洗,以此消解馬兒的暑氣。

  「二位哥哥,可看到那邊的馬車?」

  子義指著對面的馬車道,「他們既然能夠以水為馬兒洗身解暑,定當是水源充沛,小弟便替兩位哥哥去討水。」

  若谷搖頭道:「不可不可,那名男子膀大腰圓,凶神惡煞的,定不是什麼易於之輩,再看那輛馬車富貴豪華,便是普通的官員也坐不起,裡邊的人非富即貴,切莫衝撞貴人,以免惹禍上身。」

  子義哈哈笑道:「只是討一口水喝,哥哥何必說得這般嚴重呢。」

  說罷便朝馬車走去。

  話雖如此,子義心情卻是忐忑不安,那架馬車四周還有八九名騎馬的大漢,每一個皆是身材魁梧,神情冷酷,給人一種極為沉重的壓迫感。

  子義做了個輯道:「小生與同鄉進京趕考,途中清水耗盡,還望貴人不吝賜水。」

  那個正在用水給馬洗刷的魁梧大漢眼珠一瞪,喝道:「哪來的窮酸,要喝水找別人去,莫要驚動我家主人!」

  其聲大如雷,雄獅怒吼,震耳欲聾,子義只覺得心房不住亂跳,差點就要暈了過去,就連遠處的虛雲、若谷兩人都差點被嚇得暈過去。

  就在子義雙腿直發抖時,馬車內忽然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阿赤,這些都是讀書人,你莫要嚇壞他們。」

  這聲音宛如仙樂奏響,玉珠落盤,冰碎雪崩,三名秀才本該忐忑不安的心情瞬間平息,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只希望能再聽一次這個聲音。

  若谷喃喃自語地道:「聲如玉碎,音似流水,百鳥齊鳴也不過如此,世間究竟是何等女子有這般美妙的嗓音。」

  「阿赤,如今距離玉京還有三十多里的路程,天氣又這麼熱,這些公子定是口渴難耐,你便贈一些清水予他們吧。」

  阿赤恭敬地點了點頭,從背囊裡掏出一大壺水遞了過去,說道:「公子莫怪,俺嗓門天生就大,驚擾之處還望見諒。」

  他雖然語氣平靜,但依舊大的嚇人,旁邊的樹葉似乎都被他震落了幾片。

  子義接過水壺還禮答謝道:「多謝貴人賜水,小生感激不盡。」

  謝禮後,正想離去,忽然肚子咕嚕一聲,他這才想起今天為了來迎接兩位兄長,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如今已是中午,自然餓得難受。

  如此失態,子義不由漲紅了臉,忽然又聽那女聲響起:「妾身與家人正準備用飯,三位公子如若不棄便請一同用飯。」

  子義微微吞了吞口水,馬車內的人似乎看出自己的窘態,但卻顧及他們的面子沒有說穿,還主動邀請自己三人一同用餐,使得這三個窮書生不禁心生暖意,甚是感激。

  子義急忙說道:「吾等日夜趕路,臭汗熏天,不敢衝撞貴人。」

  那女子笑道:「三位公子不懼路程遙遠,長途跋涉進京赴考,單憑這份毅力已讓人歎服,又何來衝撞之說。」

  阿赤哼道:「我家主人都說請你們一起用飯了,你若再推辭便不夠意思了!」子義只得回禮謝道:「小生待二位兄長答謝貴人恩情。」

  只聞那女子說道:「螣姨,勞煩你將這食盒遞給那三位公子吧。」

  「是的,小姐。」

  車廂內又響起一個略帶沙啞的女音,但卻是充滿著一份成熟的磁性。

  只見車門緩緩打開,一道婀娜身影走了下來,竟是一名體態妖嬈的美貌婦人,楚腰芊芊,宛如水蛇擺動。

  那三人何曾見過如此絕色,心跳加速,面紅耳赤,急忙低頭不敢多望。

  貌美婦人掩唇笑道:「三位公子,奴家生得很醜麼,為何不拿正眼瞧奴家呢。」

  虛雲慌忙道:「夫人容貌堪比明月,只是古語有言,非禮勿視,小生不敢越禮。」

  婦人嬌笑道:「好個非禮勿視,真是有趣的小秀才。」

  這一句話把三人羞了個大紅臉。

  三人接過食盒,打開一看裡邊竟是精緻美味的佳餚,有松花魚,紅燒蹄子,煙熏火腿……三人出身孤寒,他們根本未見過的如此菜式。

  加上三人已是又饑又渴,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美味進口,佳餚入腹,三人頓時精神抖擻,疲憊盡消。

  車廂內的女子又說道:「妾身還未請教三位公子大名呢。」

  三人急忙起身,恭敬行禮,分別自我介紹。

  「在下薛樂,表字子義。」

  「在下郭飛,表字虛雲。」

  「在下章銘,表字若谷。」

  「原來是薛,郭,章三位公子。」

  車內女子輕聲說道,「方纔聽三位所言,薛公子已經在帝都待了一段時日,不知可否將玉京之事告之一二。」

  薛樂說道:「在下也是剛到京師半年,對許多事情尚未熟悉,但貴人開口,子義定當效勞。」

  那女子說道:「那便請薛公子將京師這半年的大事告之妾身。」

  薛樂點了點頭道:「這半年玉京最大的事情有三件,第一便是虓勍督帥被封為異姓王。第二件事便是這次恩科主持文試的人乃宋王殿下,主持武試的人乃齊王殿下。」

  「嗯?」

  車廂內的女子輕歎一聲,似乎在想一些什麼事情,透過車窗珠簾的下緣,薛樂竟看到一隻宛如雪玉打造的素手擱在窗沿上,蔥白修長的食指正有節奏地敲打著窗沿,皓腕上掛著一串玉珠。

  薛樂雖是窮苦人家,但也認得出玉質的好壞,他不禁十分奇怪,如此富貴之人為何會佩戴此等劣質的玉石。

  雖說玉石質地粗劣,但戴在這明月皓腕之上,卻是堪比天穹精玉,地泉翡翠。

  女子問道:「請問薛公子,那第三件事又是什麼?」

  薛樂暗叫失禮,急忙道:「第三件事便是昨天前內閣的崔煊毅大人遭到刺殺,此際生死不明。」

  「什麼?」

  那女子似乎很是驚訝,擱在窗沿的素手緊緊握住。

  車內又響起一個清冷的女聲:「小姐,該來的總會來,你先吃點東西吧。」

  這時一陣清風吹過,給這個炎熱的初夏帶來了幾分清爽,這陣風刮得很久,更將珠簾吹起了半邊。

  薛樂看到車廂兩名女子相對而坐,由於珠簾阻隔看不清面貌,只能窺其一二,其中一名女子打開了一個精緻的纏銀漆盒,撥開外裹的油紙棉布,遞給了過去,這名遞盒的女子似乎是滿頭銀髮,但看其身段和聽其聲音定是一個妙齡女郎,薛樂不由暗自稱奇。

  對面那名女子翹著白膩如鉤的蘭花小指,拈出一塊雪白的細糕,輕輕地送到唇邊,微微張開那飽滿精巧的朱唇,將糕點送入嘴中,其動作優雅端莊,忽然天成。

  「明姨,我們還是趕緊進京吧。」

  那女子吃完一塊糕點後輕聲歎道。

  那銀髮女子嗯了一聲,便招呼眾人啟程。

  「三位公子,妾身家中有事,先行告辭,祝你們金榜題名。」

  馬車啟動,眾騎士也紛紛調轉馬頭,隨之前進。

  似乎是因為馬車跑得太快,又或者初夏的風刮得有些大,竟將車窗的珠簾吹了起來。

  薛樂呆住了,映入他眼中的竟是一張巧奪天工的俏臉。

  只見車內坐著一個年約雙十的女子,膚若凝脂,粉面桃腮,柳眉細彎,目似秋水,朱唇欲滴,烏黑的秀髮梳了一個婦人髻,再看她冰靨雪容上掛著幾分淡淡的紅暈,透著絲絲春意,明顯就是一個新婚燕爾的花信少婦,在她面前便是天空的驕陽也失去了光彩。

  薛、章、郭三人呆呆地看著馬車遠去,直到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才回過神來。

  薛樂不由歎道:「究竟是何等男兒英傑才能配得上如此嬌妻!」

  馬車駛出十里之外,車內那名妖嬈婦人說道:「少主,進京後我們是否先去與駙馬回合?」

  少婦說道:「不了,駙馬如今既要忙與秦家姐姐的婚事,又要暗中為崔家出力,若果我們貿然前往只怕會節外生枝。」

  銀髮女子又說道:「那我們進京後到何處落腳?」

  少婦思索了片刻,說道:「先去漣漪姐姐處吧,她進京也有三年了,想必也瞭解到不少東西,而且至今為止我還沒見過這位義姐呢,便趁這個機會與義姐見上一面吧。」

  帝都玉京,自太荒時期以來,便是帝皇之都,中土神州曾有一半以上的皇朝在此建都,經過千百年的沉積和修建,玉京已是繁榮昌盛,家戶百萬,一旦到了夜晚,燈火通明,映得整座城池宛如玉石雕砌一般,不負玉京之名。

  玉京的貴親胡同,居住在內的人家皆是大富大貴,說是胡同,其實道路極為寬敞,可以並排驅使三輛馬車,一排一排的豪宅整齊地聳立著,其中最為氣派的莫過於崔家的宅院。

  石獅鎮守,華巖為階,鐵木鑄門,大門頂端掛著崔府二字,單是一個大門已是如此氣派,進入裡屋,更是華貴優雅,紅花綠葉,瓊樓玉宇,碧水輕橋。

  本應是一個人間仙境,但今日整個崔府都陷入了一陣不安,大夫出出入入,下人更是忙得滿頭大汗。

  屋門緊鎖的房間前,一名俏麗女聲說道:「小姐,大夫從昨晚一直忙到現在,大少爺的傷勢究竟有多重?」

  說話的是一個俏麗小丫鬟,蛾眉曼睩,桃腮含暈,實說不盡的標緻動人。

  「柳兒,大哥的傷勢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

  一名少婦輕歎道,濃濃的愁緒籠罩在她眉頭,有種說不出的憂鬱美態。

  她皮膚白皙,容顏嬌美,一襲蘇紅的窄袖襦衫,銀紅相間的細長裙,腰間繫著一條雨絲腰帶,豐滿的胸脯與臀股倏然深陷,束出一把圓潤媚腰,一身絳色,宛如一團烈焰,令飛蛾甘願撲火。

  「小蝶!」

  一名年約五十的男子疾步走來,濃眉大眼,兩鬢花白,蓄著一把修長的鬍鬚,額頭上佈滿了細汗,在他身邊是一名年紀相仿的男子,身材修長,腳步穩健,指節較粗,雙手虎口處生著一層老繭。

  少婦朝兩人行禮道:「小蝶拜見爹爹,拜見公爹。」

  這名絳衣少婦便是崔家小姐,韓家媳婦崔蝶。

  這兩人分別是崔韓兩家的家主,白鬢男子便是崔遠平,而另外一人便是崔蝶亡夫的父親韓志。

  崔遠平面帶焦急地道:「大夫他們怎麼說?你大哥有沒有事?」

  崔蝶歎道:「女兒也說不清,大夫說大哥的脈相十分詭異,似有似無,臟腑十分微弱……」

  崔遠平問道:「那這又是什麼意思?」

  崔蝶微微一愣,紅唇輕輕顫抖,不知該說些什麼。

  韓志歎了一口氣道:「親家,這意思便是煊毅的生機十分渺茫了。」

  崔遠平微微一震,雙拳握得咯咯直響,眼中透著凶橫的怒火,但更多的是冰雪一般的冷酷,良久長歎一口氣道:「讓大夫們盡力而為吧,如果煊毅真的撐不過這一關,那也是他的命。」

  韓志微微一愣,他發現這個親家比他想像中還要穩重冷靜,不愧是百官之首,內閣之魁。

  韓志歎道:「小蝶,煊毅究竟是如何遇險的?」

  崔蝶道:「公爹,媳婦也不是很清楚,我趕到的時候大哥已經昏迷不醒了,只知道兇手是一個持刀的僧人。」

  韓志微微一愣,奇道:「僧人?莫非是佛門……」

  崔蝶搖頭道:「我看不像,那個和尚渾身散發著邪氣,神態詭異,武功更是古怪,根本就不像佛門中人,而且他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斷罪洗孽的。」

  韓志又問道:「那後來呢?」

  崔蝶歎道:「那個僧人被林姑娘和她的師妹聯手逼退了。」

  韓志微微皺眉,奇道:「這林姑娘又是誰?」

  崔遠平解釋道:「林姑娘是小蝶當年認識的一個好友,武功極高,幫了小蝶許多忙。」

  韓志哦了一聲,又道:「小蝶,老夫剛到帝都,許多事還沒有頭緒,你先將當時的情況再說一遍吧。」

  崔蝶點了點頭,思緒回到了昨天夜裡。

  內閣事情繁忙,每天都要晚上才能結束,由於父親身體抱恙,所以這次是崔煊毅一個人進宮,由於現在局勢十分複雜,崔蝶每天都親自護送兄長和父親,這次也不例外。

  崔蝶出門之前已經算好了時間,等她到達宮門外時,內閣會議正好結束,兄長走出宮門尚且需要一些時間。

  崔蝶乘著馬車駛出貴親胡同,朝著皇宮方向而去過了前面的小道便是直通皇宮的大路,崔蝶從車窗珠簾的空隙向外看去,這條小道甚是狹窄,而且一到晚上行人就很少,每次經過她都得十分小心,因為這裡是一個埋伏刺殺的好地點。

  馬車還是像以往一樣行駛,即將駛過這條小道,前面便是通往皇宮的「國運街」,崔蝶渾身毛孔忽然一緊,美眸凝聚出銳利的光芒,她看到了前面擺著一家麵攤,攤子沒有夥計也沒有老闆,只有一個身著道袍的男子坐在一張桌子前,他一隻袖子是空空如也。

  詭異麵攤,斷臂道人,崔蝶的神經猛地一下就就繃緊了,如果此人心懷不軌的話,她也不敢大意,因為對方是明目張膽地現身,證明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道人緩緩轉身,相貌甚是清奇,鬚髮梳理的十分整齊,若不是四周氣氛如此詭異,崔蝶還以為他是一個和善的仙長。

  道人開口笑道:「崔小姐,此路不通,請回吧。」

  崔蝶躍下了馬車,暗運冰火二勁,凝神戒備,柳眉一揚,冷哼一聲道:「如果我偏要過去呢?」

  道人笑道:「那便得罪了。」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銅鈴,輕輕搖了幾下。

  當當,清脆的鈴聲響起,猶如喪魂冤鬼在哀嚎,崔蝶只覺得一股寒意用來,心神一斂,忽聞一聲石頭破碎的聲音響起,只見左側的屋子內衝出了一個龐大的身軀,竟然是一個肉鼓鼓的大胖子,他的力量極大,將屋子的牆壁硬生生撞破一個大洞。

  胖子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嘶吼,猛地撲來。

  崔蝶窺準對手來勢,紅裙一動,下盤用勁,裙面上曲線浮凸,依稀見得小腹平坦,玉腿豐圓修長,裙布被肥美的雪臀撐得飽滿,腿根處一抹豐腴凹陷,玉足翻飛如掃雪,一個掃堂腿便將胖子絆了個狗吃屎。

  撲通一聲,胖子的摔倒在地,渾身肥肉不斷地抖動,那龐大的身軀更震起漫天塵土。

  獨臂道人鈴鐺再搖,胖子搜的一下跳了起來,那動作輕盈敏捷,絲毫不符合他那個體形。

  胖子又是一聲怪叫,揮拳朝崔蝶打來。

  崔蝶冷哼一聲,馬步挪移,素手聚氣,對著胖子的拳頭便是一記火雲掌。

  灼熱的火勁將胖子的整條手臂燒得通紅,肥肉不住地滲出一股噁心的焦臭味,可是那個胖子絲毫不畏疼痛,怪叫連連,再施五分力道,身子如同一塊滾落的巨石般,不住地向崔蝶壓來。

  崔蝶不由一愣,這胖子雖無內力,但卻有著一身蠻力,竟能跟烈火真氣抗衡,而且絲毫不畏火燒。

  倏然那個道人再度搖鈴,這次的鈴聲是三長七短,胖子嗖的一下就收回了拳頭,另一隻手五指篩張,朝著崔蝶的面門抓來。

  崔蝶有些詫異,將猶如春蔥般的食指中指併合,一指點去,恰好正中胖子的掌心。

  這一指乃是「冰火渾天決」中的「靈火指」,講究將火勁聚合在一點,增強殺傷力。

  破的一聲,胖子的手掌被「靈火指」一擊點破,穿了一個大洞。

  但他卻毫無痛苦的表情,只是呆呆地盯著對手,崔蝶這時看清楚了他的眼睛,那竟然是一雙赤紅如血的怪眼。

  道人再度搖鈴,胖子竟然打出了一套似模似樣的武功,拳腿掌指無一不齊,崔蝶心裡奇怪,但手底卻不含糊,火雲掌招招凌厲,閃電般拍在胖子身上,留下焦黑的掌印,將胖子的身體焚燒得發出絲絲臭味。

  崔蝶暗自驚奇:「這胖子究竟是什麼來頭,尋常高手中了我的火雲掌早是焚經燒脈,可他竟然跟沒事人似的。」

  倏然胖子吼了聲,粗肥的臂膀猶如兩條大蟒蛇般同時捲出,嗖的一下竟纏住了崔蝶的火雲掌,再看那胖子雙手輪圓,化勁運力,火雲掌的火勁霎時消散,崔蝶也被這股柔力蕩地馬步失衡。

  「太極盤絲手?」

  崔蝶驚叫了一聲,這胖子所用的手法分明便是以柔制剛的道門絕學,還沒來得及思索,只見胖子一個箭步踏來,一擊直拳衝來,綿手化剛拳,正是「真武神通拳」。

  崔蝶也並非易於之輩,蓮足向後一挪,左肩微沉,右掌再度推出,纖白素手瞬間封住「真武神通拳」,再看崔蝶柳眉倒豎,托住對手的玉掌瞬間變得一片通紅,灼烈火勁猛然爆發。

  「滾開!」

  崔蝶一聲怒喝,浩蕩真元如同山河決堤,胖子雖是天生蠻力,但也難擋烈火雄勁,被硬生生震開,而且火勁將他全身包裹住,整個人就像一個被焚燒的大肉丸。

  叮鈴一聲,道人再次搖鈴,被震到半空的胖子來了個一個後空翻,雙足竟是安穩落地,再看他雙拳緊握,朝著胸口同時打去,渾身肥肉猛然一抖,身上的火焰立即熄滅。

  崔蝶不由一愣,這胖子除了衣服被燒壞之外,身上最多就只有一些焦黑的痕跡,好像並沒有什麼事,一雙赤紅的眼睛呆滯地看著崔蝶。

  「居然沒事?那我就就把你的腦袋切下來,我看你還死不死!」

  崔蝶銀牙緊咬,雙目緊緊鎖定了胖子的命門,撮指成刀,一抹冰寒之氣湧上玉手,正是玄冰刀的起手式。

  獨臂道人嘿嘿一笑道:「今日前來純粹為了驗證貧道所煉的武奴,想不到這個胖子武骨平庸,此刻竟然能跟崔小姐這等高手僵持,也算是成功之作。」

  崔蝶冷笑道:「旁門左術,非武道正宗!你信不信我三招只就把這胖子給拆了?」

  獨臂道人呵呵笑道:「冰火渾天決天下聞名,貧道怎會不知。不過崔小姐,你似乎沒有多少時間浪費了。」

  崔蝶玉容一沉,寒聲道:「什麼意思?」

  獨臂道人笑道:「往日小姐都要親自護送父兄,今日你被貧道的武奴阻撓了這麼久,想必令兄已經出了皇宮,沒有小姐在身邊,崔大公子回府的路可不太平安啊。」

  崔蝶面色大變,這個道人攔阻自己原來是為了讓同伴截殺崔煊毅。

  道人嘿嘿一笑,帶著武奴飄然而去,崔蝶也懶得搭理他們,施展輕功朝著「國運街」奔去。

  大街中央,有輛支離破碎的馬車,兩匹拉車的駿馬被人砍掉了首級,鮮血流了滿地,崔煊毅正躺在上面,渾身染血,不知是馬血還是人血,雙目緊閉,生死不明。

  只見兩條婀娜身影正擋在崔煊毅跟前,與一個持刀僧人大戰。

  崔蝶一眼便認出了林碧柔,再看另外一女,身段窈窕,臉戴面紗,乍看之下有幾分眼熟,再聽林碧柔叫了一聲師妹,崔蝶才醒悟過來,此女便是盤龍聖脈的神龍祀寰——玉無痕。

  「無痕祀寰怎麼也來玉京了?」

  崔蝶一邊查探兄長傷勢,一邊思念道。

  崔煊毅氣息微弱,崔蝶急忙輸過真氣激活他體內生機,這時那個僧人說道:「女施主的罪孽深重,待愆僧渡爾脫離苦海吧。」

  說罷手中血色魔刀朝著林碧柔橫掃而來。

  玉無痕那會旁觀,她袖子一番,一條絲帶如同蛟龍出海,嗖的一聲纏住了血刀。

  僧人手腕發力,浩蕩魔氣透體而出,刀鋒瞬間綻放邪異血芒,笑道:「斷!」凌冽刀氣便要隔斷絲帶,誰料絲帶卻是絲毫無損。

  僧人甚是驚訝,嘖嘖歎道:「好奇特的絲帶,竟然能承受『戮血罪刀』之鋒芒。」

  隨即語氣一轉。

  冷笑道:「絲帶雖好,可惜你承受不住愆僧的『禪孽魔經』!」

  話音方落,愆僧內元爆發,佛光魔氣匯聚於血刀之上,順著絲帶衝向玉無痕。

  只見玉無痕雙足挪移成浪濤,真氣流動化漩渦,此招正是海之卷的卸勁絕式——漩渦流,愆僧浩蕩真力被此旋轉挪移的功法卸去,玉無痕手中的絲帶也是大有來頭,此帶名為「魚龍綾」,乃是以蛟龍鱗片和深海巨鯨的肉筋所煉製,絲帶的質地柔中帶剛,故而能纏住「戮血罪刀」。

  血刀被「魚龍綾」纏住,佛魔真氣亦被和「漩渦流」化解,愆僧竟陷支拙,林碧柔見狀,翻掌祭出滅之卷,「滅神掌」轟然拍去,正中愆僧胸口。

  愆僧眼射邪光,真元怒張,佛魔威能凝聚全身,盡擋林碧柔滅神之掌,正是「世尊孽體」。

  林碧柔咯咯嬌笑道:「大師好功力,奴家若不再加把勁,恐怕難度大師出苦海了!」

  說話之間,功力轉化,滅之卷褪去,雷之捲上手,強烈的天罡雷音硬生生震入愆僧胸口。

  愆僧臉色一變,不再保留,再運「禪孽魔經」,霎時佛光大熾,魔氣暴湧,在林碧柔的真氣沒送出之前,硬生生地從玉無痕的魚龍綾中抽回血刀,並閃電般後退。

  林碧柔掌勢未盡,追著愆僧打了過去。

  愆僧手捏邪指,揮動骷髏佛珠,環繞更唱魔梵邪唱,一眨眼,迸化一百零八具骷魂,鯨吞剛烈的雷勁,正是禪孽魔經之「萬佛魔障」。

  絕式失利,林碧柔只覺得胸口一陣憋悶,暗忖道:「好厲害的賊和尚,單打獨鬥我絕非他的對手。」

  一招瓦解林碧柔的公式,愆僧尚未來得及喘氣,便覺得一股怒濤洪流湧來,正是玉無痕,只見她衣裙飄逸,玉掌掀狂浪,正好趁著愆僧前招已盡,後式未出的空暇,劈手便是一招「驚濤勢」。

  林碧柔笑道:「好一招驚濤勢,待姐姐也來推波助瀾!」

  嬌笑聲中,她手捏呼風之法,風之卷赫然上手,四周氣流化作刀刃,「烈風刃」鋪天蓋地地劈向愆僧,正是風起浪湧,推波助瀾。

  風海二卷齊出,就算是愆僧也不敢大意,舞動戮血罪刀,再施密錄,打出禪孽魔經的又一絕式——血輪天葬。

  罪佛揮刀,盡擋風浪之威,轟隆一聲,國運街的地面上被三人的真氣震出了一個兩丈大坑,更有刀氣肆虐,將五丈之內割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三人驚天動地的打鬥,早已驚動了巡邏士兵,只見一隊兩百多人的甲士快步衝來,紛紛吆喝道:「前方何人,通通給老子站住!」

  愆僧哈哈笑道:「吾已渡崔煊毅施主,攢夠今日之功德,他日再來度化兩位女施主!」

  笑聲未畢,轉身化作一道紅光消失當場。

  玉無痕看著遠去的愆僧道:「師姐,此人莫非便是龍主說的那個顛和尚嗎?」林碧柔點頭道:「確實是此人,其根基真是深不可測。」

  士兵已經衝來,刀劍出鞘直指林玉二女,兵頭喝道:「天子腳下也敢當街鬥毆,活得不耐煩了嗎?」

  林碧柔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屑一顧。

  那兵頭頓時被林碧柔的麗色震住,不單是他,就連身後的士兵也呆呆地看著,暗想道:「哪來的漂亮娘們,看得我骨頭都軟了。」

  兵頭指著玉無痕道:「你,幹什麼的,蒙頭蓋面,一定不是什麼好人,給老子把面紗摘下!」

  說罷便要伸手去揭面紗。

  玉無痕頓時怒上眉梢,真氣透體而出將那兵頭硬生生震飛,這面紗只有龍輝一人可揭,這個兵頭純粹是找死,若非不想給龍輝惹麻煩,這個兵頭早就身首異處了。

  那個兵頭氣得叫道:「他媽的亂黨,給老子把這兩個娘們拿下!」

  「誰敢!」

  崔蝶嬌叱一聲,她生於豪門,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那些士兵立即被震住了。

  崔蝶柳眉倒豎,指著兵頭冷笑道:「崔大人被人刺殺,你們這些巡城士兵是幹什麼吃的?不但姍姍來遲,還敢對這兩位女俠無禮,信不信我父親奏明皇上,叫你們滿門抄斬!」

  兵頭不由一個哆嗦,朝中姓崔的也就那麼幾個人,都是位高權重的人物,眼前這個美貌少婦也不知予他們是何關係。

  在這京城之中,什麼都不多,就是官多得嚇死人,可能走在大街上也能撞上一兩個侍郎,兵頭恭敬地道:「不知夫人如何稱呼?」

  崔蝶怒道:「我是誰關你什麼事,還不快救人,我兄長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兵頭這時才認出在地上的人是崔煊毅,嚇得差點沒暈死過去,趕緊吩咐手下救人。

  崔蝶抱歉地道:「碧柔這次多謝你了。」

  林碧柔笑道:「蝶姐姐,我們姐妹何必說這些客套話。」

  崔蝶微微笑道:「無痕祀寰也來了,妾身甚是意外,還請二位到府上一敘。」玉無痕搖頭道:「崔小姐好意,無痕心領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與師姐還有要事要辦,就此告辭。」

  說罷便轉身離去,林碧柔臨走之前朝崔蝶眨了眨眼睛,似有有所隱情。

  崔蝶知道這個狐狸精稀奇古怪的,也不去費心神想什麼,急忙給崔煊毅輸真氣吊住性命。

  將事情說完後,崔韓兩大家主神情極為凝重,究竟是何人要針對崔家,這後邊還有什麼更大的陰謀嗎?倏然,一個大夫推門大叫道:「崔大人傷勢有變!」

  三人聞言急忙衝了進去,只見屋內崔煊毅正昏迷地躺在床上,面如金紙。

  韓志與崔蝶立即上前查探他的脈搏,一探之下兩人同時大驚失色。

  韓志搖頭道:「煊毅體內氣息十分怪異,時而陰,時而陽,若再如此下去,只怕命不久矣。」

  崔蝶咬唇道:「我要用冰火真氣替大哥平復內息。」

  韓志點點頭道:「只怕也只有如此了。」

  說罷招呼崔遠平出去,在屋外守候。

  遣散屋內所有人後,崔蝶扶起兄長,雙手按在其背心,正準備以冰火真氣助他療傷,誰知竟發現兄長體內的氣息十分雄沉,根本就不像一個垂死之人,而且內氣深厚,遠在她之上。

  倏然崔煊毅反手握住她的皓腕,猛地一把將她拉入懷中,雙手緊緊抱住這美少婦成熟豐腴的嬌軀。

  崔蝶尚未反應過來,只見崔煊毅捧住她的俏臉,一口吻住了兩瓣宛如紅花般嬌艷的肉唇,盡情吮吸美少婦香甜的口涎,用舌頭將崔蝶那細膩的嫩舌捲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