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魂俠影 第十四回 三跪謝罪

  「尹方犀在此,誰來指教!」

  一聲高喝,紫氣遍灑折劍擂台,尹方犀舉重若輕,腳底輕踏劍鋒之上,一派從容。

  於秀婷柳眉輕揚,裙裾飄飄,化作一股仙風,輕拂而起,千萬斷劍瞬間綻放寒光,好似重燃生機。

  「拜候了!」

  於秀婷檀口輕啟,手捏劍訣,以氣御劍,地上殘劍斷兵應聲而動,原本是用來羞辱天劍谷的擂台在這一瞬間成了劍仙手中利刃,利鋒傾瀉,劍影縱橫,刃未欺身便已割肉生疼。

  尹方犀手著天蠶絲,無畏尖銳劍芒,以掌硬接,紫陽真氣流轉百骸,構築成一堵堅固防線,又似翻湧煉爐,方圓十步內的飛劍頓成鐵水。

  於秀婷素指一點,龑霆出鞘,極熱陽氣使得劍身化作鐵水長鏈,令於秀婷劍法再添三分刁鑽,只看龑霆劍好似游龍戲水,左右飄忽,不斷地刺入紫陽真氣死角,逼得尹方犀節節後退。

  尹方犀氣灌湧泉,腳底立即裹上了一層厚厚的護罩,抵住足下利刃,隨即扎馬沉腰,元功凝掌,只見紫陽歸一,掌心處燃起一團紫炎,正是尹方犀壓軸絕式——浩然無量掌。

  雖說曾見識過這套掌法,但於秀婷謹慎依舊,以劍心審敵,分析對手招式虛實,轉念間已知此招不同往日,尹方犀掌力看似剛猛,但卻暗藏三分餘力,再合兩份變幻,若與之硬拚就算能勝也要虛耗真元。

  如今深入虎穴,不可輕損實力,於秀婷心念把定,龑霆劍化出遊龍狀,再其劍心操控下,那道墨紅色的光華靈巧避開尹方犀的掌力,直取其下盤。

  只聽鏗鏘脆響,尹方犀腳下斷劍盡數粉碎,他此刻為了發出霸道掌功,必須扎馬沉腰穩住下盤,如此以來反倒令得腳步變沉,失了立足點,令他身形失控。

  該死!尹方犀暗罵一聲,提氣運功,想以御空之法飛起,孰料於秀婷快樂一步,龑霆劍劈頭斬下,將他躍起之路線盡數封死。

  尹方犀無奈之下只得舉起雙掌硬接,天蠶絲手套可護住肉掌,但懸空的下盤卻難擋滔滔劍氣,被於秀婷硬生生壓了下去,雙足落地,跌落擂台,尹方犀——敗!於秀婷避重就輕,鬥得聰明,打得敏巧,雖未傷及敵人,但卻以最小代價取得勝利,不負劍仙盛名。

  全場一片肅靜,圍觀群雄頓時愣了眼,雖說於秀婷名揚天下,但尹方犀也是儒門三脈主事之一,本以為還是一場激烈武決,誰料於秀婷連汗都沒出就把尹方犀打下擂台。

  於秀婷還劍入鞘,含笑道:「尹太師,承認了!」

  尹方犀臉色鐵青,雖然不服但戰果擺在眼前,不容抵賴,唯有拂袖退下。

  「於谷主果然厲害,第一場我方甘拜下風!」

  識尊者波旬朗聲大喝,隨即縱身一躍,跳上擂台,僧袍一擺,做出領教姿勢。

  「那位高手願上台一會?」

  波旬眼睛掃了台下片刻,淡淡說道。

  淨塵怒哼一聲,提起真武劍跳上擂台,踏在利刃,劍指仇敵:「偽佛,貧道今日便要你付出代價!」

  波旬哈哈笑道:「好個不怕死的白毛邪道,既然如此,琉璃子之仇,本座允你一討!」

  佛道對持,一者奇遇連連,法身不滅,如日中天,一者摯友含恨,道心悲怒,誓斬魔佛,不同的心思,一樣的戰意,在真元凝聚中,再開武決。

  波旬率先出招,手掌一伸渡厄禪杖應然而出,其杖法精純,變化多端,三分變數之中暗含七分剛猛。

  淨塵拂塵一揚,捲住劍柄,隨即揮灑拂塵,四周盡現劍花銳芒,叫人目不暇接,呼嘯殺敵,此招乃玄宗劍術——飛天流星,一旦施展劍氣便如流星飛落,連綿不絕,將敵人攻得毫無喘息之機。

  禪杖斗玄劍,雙方各施所學,連鬥三十回合也未見勝負端倪,波旬心頭一斂,施展天眼通,佛眼一瞪,心若明燈,立即瞧出淨塵劍招中的死角。

  淨塵劍勢雖快,但走狂如風,難免後勁不足,偽佛心念一轉,杖法丕變,化繁為簡,大巧不工地劈向淨塵腰間。

  淨塵大吃一驚,此處正是飛天流星發招的根本所在,若是腰肋中招,劍招便難以為續。

  情急之下,淨塵腳踏幻影步,身行乾坤法,避開禪杖重擊,隨即化出數十道虛影,從多個方向絞殺偽佛魔僧。

  幻影虛實難辨,再加上淨塵每踏一步,四周氣壓便凌亂三分,叫波旬無法睜眼視物,這招名為道極虛空,乃是以步伐身法來攪動敵人方圓的氣流,剝奪敵人視力。

  視線受阻,波旬不慌不忙,闔上眼簾,功聚雙耳,天耳通頓時施展,將淨塵的呼吸和心跳聽得一清二楚,也正因為如此,他瞬間就鎖定了淨塵的方位,僧袍一抖,朝著東南方射出廣法錐。

  只聞劍錐相撞,淨塵極招頓時被破,幻影虛形同時消散,波旬哈哈一笑,運轉如來心經,廣法錐受到感召,竟似有生命般地不斷攻擊淨塵。

  淨塵舞劍護身,劍氣化作太極圖騰,以柔制剛,以剛震巧,剛柔合氣,將廣法錐拒之門外。

  波旬冷哼一聲,掄起禪杖橫掃過來,禪杖的罡勁將太極圖的震散兩分,隨即法錐趁機刺來,以點破面,太極劍圈立即破開。

  淨塵變招極快,氣走坎卦,只看劍意如水,先削禪杖罡勁,再捲法錐銳氣。

  解除眼前危機,淨塵劍起震雷,剛烈雷煞掃向波旬。

  波旬不躲不閃,以聖佛法身硬接,無堅不摧的雷煞劍氣竟難傷分毫。

  擋下劍氣,波旬卻不敢以身軀試一試真武劍鋒,立即祭起轉生金輪,金光奪目,法輪轉動,真武劍被擋在三尺之外。

  攻擊受阻,淨塵倍添怒意,滔滔怨怒化作熊熊烈火,先天絕卦再起風火,離日丹火與巽網驕風同時施展。

  巽風劍氣牽制法輪轉動,離火罡勁撞擊金光,轉生金輪被淨塵一劍盪開,可是劈開障礙後,風火劍招已經失了八成威力,被聖佛法身輕鬆接下。

  波旬見淨塵舊力已盡,新氣未生,立即一記大梵聖印拍去,淨塵退避不及,唯有以混元道胎接招。

  只見佛掌印在胸口,道胎剛柔之氣立即運轉,力保不失,但淨塵剛剛攻了幾招,用在護身的真氣就相對弱了,而波旬外有六大佛器,內有法身,剛才一輪防守根本沒耗多少氣力,所以掌力剛猛如昔,彼消彼長之下淨塵落了下風,被一掌震傷肺腑,咳出一口鮮血。

  淨塵運功鎮痛,穩住陣腳轉身再攻,八絕卦象輪番施展,波旬凜然無畏,六大佛器接替而出,再加上他體內佛元聖氣牽引,這六大佛器就猶如他身體的一部分,如臂使指,輕鬆自如。

  只看淨塵劍引風雷,掌起水火,而波旬只需一個念頭,禪杖定風,法錐避雷,金輪滅火,剛杵退水,破去淨塵卦劍,波旬隨手抓過金剛杵,猛地撞向淨塵胸口。

  法器與法身相互輔助,威力倍增,淨塵唯有橫劍在胸,封住金剛杵的撞擊,卻也被震得內息紊亂,連連後退。

  波旬得勢不饒人,手腕加力,金剛杵不斷施壓,真武劍被壓得彎了下去,若是換了普通兵器早就被壓斷,然而也多虧真武劍的堅韌特性,淨塵才能搶得一絲喘息。

  道家功法的最大優勢便是後勁綿長,溫養經脈,回氣速度堪稱三教之首,淨塵一個吐納,真氣再度充盈,他將太極盤絲手的法訣融入劍術中,只見手腕扭轉,以巧運化,將金剛杵帶失準頭,隨即真武劍不斷畫圈。

  波旬只覺得對手每畫一個圓圈,他手中的金剛杵就重了幾分,在淨塵轉了三五圈後,金剛杵已經重若萬斤。

  淨塵劍鋒猛然一斬,化柔為剛,只聽鐺的一聲,金剛杵立即脫手。

  「偽佛——納命來!」

  淨塵劈落金剛杵後,連消帶打,劍勢朝上,一擊削向波旬脖子。

  危機一瞬,波旬逼出護身法器,轉生金輪虛浮半空,就擋在脖子跟前,真武劍再度失手。

  波旬冷笑道:「本座乃天授佛法,豈容爾等邪道輕瀆!」

  他雙手負後,就在一句話間,跌落地面的金剛杵立即飛去,咚的一下撞在淨塵丹田。

  幸虧混元道胎護持,淨塵才免去丹田破裂的廢功厄運,但也再添內傷。

  反擊得手,波旬法身驅法器,只見廣法錐走勢如蛇,刁鑽進逼,渡厄禪杖摧山破獄,大開大合,轉生金輪旋轉抽吸,牽制淨塵身法,另外金剛杵凌空飛舞,強勢助攻,饒淨塵根基雄厚也陷頹勢,頓感支拙。

  激鬥陷入白熱化,奔騰的氣勁將斷劍擂台摧毀大半,打得煙塵翻滾,地動山搖,殺紅眼的兩人也不顧是否落地,就這麼一直打下去,旁觀者也看不出是何人先沾地,只知道打得璀璨精彩,無論敵我皆忍不住喝彩叫好。

  纏鬥之下,聖佛法身的優勢漸漸顯示,波旬護身氣勁渾厚,刀槍難傷,就算傷了也能瞬間恢復,最多也就是衣服裂開,而且渡劫佛元內藏佛力極為雄厚,越是激鬥他內息越是悠長,簡直就是不會疲倦,而淨塵卻是氣息不斷轉弱。

  道門回氣功夫雖然厲害,但遠不如聖佛法身的無窮後勁,以及無堅不摧的防禦力,波旬又有法器加持,無論恢復、防守還是攻擊都凌駕道者之上。

  波旬雙手一展,龍象戒刀和曼荼羅劍立即在握,刀劍合招,猛勢決殺淨塵。

  心知拖戰不利,淨塵功體逼上極限,橫劍掃敵,單劍架雙兵,恢弘內元噴湧而出,先天八卦匯於一招,內力對此,波旬更顯優勢,聖佛法身無窮無盡的內息不住壓來,淨塵再吐朱紅。

  「邪道,本座便送你去同琉璃子聚首吧!」

  波旬手舞刀劍,再有四大佛器助攻,淨塵頓感寶劍難伸,肉身劇痛,徒增無數血痕。

  「道長!」

  龍輝心急如火,便要搶身入戰圈,救下淨塵,孰料神淵挺身擋道,並語帶威脅地道:「二人同時落地,勝負未分,自當續戰下去,你若敢插手便是破壞比武公平,到時休怪在下不顧江湖道義,率眾圍攻!」

  龍輝怒眉一揚,便要動手,卻被宗逸逍拉住,低聲勸阻道:「龍將軍,此戰請你讓白毛道盡情揮灑吧,否則他會含恨終身的。」

  龍輝歎了一聲,只得壓下心緒,但已經打定主意,等會情況若不對立即動手搶人,就不信五大先天再加上冰雪雙劍,還打不出這個臥虎林。

  戰況漸漸失衡,淨塵道袍染血,一雙眼透著不屈與不甘,波旬刀劍追殺,左右開弓之勢盪開真武防禦,隨即一個肘擊撞向淨塵中丹。

  淨塵氣海一頓,真氣潰散三分,口嘔朱紅,但摯友血仇仍在心中,強忍內傷怒然舉劍,朝著波旬頭頂劈下。

  波旬立即召出轉生金輪護住天靈,然後一腳踢向淨塵胸口,將他整個人踢飛出去。

  淨塵跌倒在地,口鼻溢血,波旬得意洋洋大笑道:「諸位,如今勝負已……」

  「住口,貧道未敗!」

  一句勝負已分還未說完,就被堅定的聲音給打斷,只見淨塵單劍駐地,緩緩站起,雖然血染道衣,仍舊不屈不撓。

  波旬哼道:「本座就看你能撐多久!」

  說罷龍象戒刀橫掃而出,淨塵橫劍抵擋,雖擋刀鋒,卻難防刀氣,再加上真力耗損,混元道胎無以為繼,傷上加傷。

  連番重創,仍是不肯倒下的鬥志,為斬魔佛,為雪友恨,真武問殺,不問歸途,只看淨塵一手扣住波旬脈門,然後一個頭槌狠狠撞向對放腦門。

  忽如其來的撞擊,波旬不及運起法身和法器,被撞得頭昏目眩,頭破血流,聖佛法身竟首度濺紅。

  淨塵同樣也被這股勁力震出鮮血,頓時血染怒眉,白髮赤朱,但堅定意志毫無減退。

  波旬甫一觸及那對眼眸,心中生出一股莫名恐懼,當即運起曼荼羅劍,欲斬殺復仇道者。

  卻不料淨塵更快一步,鎖住他另一隻手,刀劍受鉗,波旬立即以心驅使,另外四口佛兵自動飛舞,圍剿淨塵。

  淨塵豁盡最後一口真氣,聚起混元道胎,硬擋佛兵,然後膝蓋連番撞擊,踢得波旬氣息紊亂,狼狽不堪。

  「該死!」

  波旬狂怒,內元瘋吐,強行掙開淨塵鉗制,刀劍揮舞,欲斬殺眼前仇敵。

  淨塵冷眉一抖,白髮飄揚,以氣御劍,劍鋒抖擻,竟比刀劍更快,一招搶奪先機,波旬唯有轉守為攻,刀劍護持封住真武。

  淨塵怒目圓瞪,不顧傷勢,狂吐內氣,手腕加力,強勢壓下,竟將波旬壓得雙膝跪地。

  驀然,淨塵一腳提起,狠狠踹在波旬胸膛,將他踢出數尺之外。

  聖佛法身護持,波旬只痛不傷,但卻倍感屈辱,就在他抬起頭來的瞬間,只見淨塵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來,雖然緩慢,但卻是叫他生出莫名恐懼。

  波旬怒喝一聲滾開,翻掌擊出,掌力隔空拍向淨塵,淨塵不躲不閃,任由掌力加身,方才打得波旬下跪已經令他內勁耗盡,如今無法維持混元道胎,頓時臟腑受創,鮮血直流,但堅定的身軀仍是屹立不倒,一步一步地走向眼前。

  波旬不要命地狂發厲掌,淨塵照單全收,每中一招便是血染黃沙,地上留下一個接一個的血印,預示著道者堅定之意志。

  連催數掌後,也不知為何,波旬眼中竟出現幻覺,彷彿看見璃樓菩薩正朝自己走來,心神為之一斂,驚愕之下回氣不足,真氣一滯,就在此時淨塵竟似神靈附體,幾個踏步便衝到波旬跟前,高舉利劍,怒斬魔佛頭顱。

  波旬法身自行護體,頭顱不畏真武鋒芒,但劍勁渾厚,將他硬生生劈得跪倒在地。

  「第一跪,乃是向韋馱菩薩謝罪!」

  淨塵冷冷而言,平淡語氣透著不可抗拒之威嚴。

  掌教跪地,無可置信的屈辱,波旬欲怒騰起身,誰知淨塵再斬一劍,將魔佛狠狠劈倒在地。

  「第二跪,向吾好友琉璃子懺悔!」

  法身護體,法器加持,波旬防禦力強得驚人,連受兩劍依舊不損分毫,只是渾身塵埃,狼狽不堪,尊嚴掃地,然而最讓他恥辱之事隨即而來。

  淨塵大喝道:「第三跪,向被你害死的人磕頭!」

  只見淨塵左手一伸,按在波旬後腦,然後朝下一摁,波旬頓時頭面著地,額頭撞土,咚的一聲將地面壓出一個大坑,整個腦袋都陷入土裡。

  波旬雖未受重創,但連番受辱,急怒攻心,一口氣喘不過來,被硬生生氣昏過去,但法器卻自行護主,離體懸空,構築出一道佛元氣牆,隨即法身呼應,兩者同時護住波旬肉身。

  在外人看來,堂堂佛教至尊被人打得三跪倒地,最後還被人摁了個狗吃屎,而且還像只鴕鳥般將頭埋在土裡,端的是顏面掃地,啼笑皆非。

  然而淨塵真氣耗盡,傷體難撐,兩眼一黑便要倒地,宗逸逍急忙衝過去將他扶住。

  龍輝立即大喝道:「三戰兩勝,勝負已分,還不快將諸佛遺體遺物歸還!」

  神淵臉色一陣鐵青,袖袍一揮,便將佛珠和首級送了過去,龍輝柔勁一揚接住諸佛遺物,又恭敬地擺了擺,口中唸唸有詞:「諸位大師,今日晚輩本該剿滅滄釋天分身,但淨塵道長身體堪憂,唯有暫且按下此仇,來日吾定會讓滄釋天向諸位下跪謝罪!」

  本來按照約定,神淵也得向諸佛遺物下跪,但龍輝心憂淨塵傷體,不欲過分逼迫滄釋天,免得引起混戰,於是便收斂幾分,神淵見龍輝不提舊事,當即也沉默不語,畢竟下跪磕頭誰也不受不了。

  楚婉冰對龍輝心意極為瞭解,立即開口道:「護國法師,按照約定我們可以走了吧!」

  面對各門各派,神淵就算再怎麼不樂意,也得遵守賭約,只得無奈揮手道:「放行!」

  群雄立即讓開一條道路,宗逸逍背起淨塵,其餘人斷後掩護,順利撤離臥虎林。

  看著趴在宗逸逍背上的淨塵,眾人不免一陣心酸,只見他那襲雪白道袍已經染成一片赤紅,素白長髮與眉毛亦是如此。

  楚婉冰哼道:「淨塵道長傷得這麼重,那個偽佛也該去了半條命吧!」

  魏雪芯凝眉:「姐姐,我覺得那偽佛似乎未損及根本……」

  楚婉冰愣了愣道:「不可能吧,受了淨塵道長這麼多劍,就算他護體氣勁再雄厚也得七傷八澇。」

  魏雪芯道:「姐姐,我也解釋不清楚,總之我劍心感覺有些怪怪的,恐怕那偽佛沒這麼簡單。」

  於秀婷開口道:「雪芯說的沒錯,那偽佛受損並不嚴重,他只是連番下跪,急怒攻心昏了而已。」

  楚婉冰聽後氣得直跺腳,嬌聲怒斥:蒼天無眼,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龍輝拍了拍她小手,安撫她情緒,說道:「冰兒,切莫動怒,咱們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那偽佛的深淺,那孽障不但防禦力深厚,而且回氣也極快,就連攻擊力都叫人驚愕,簡直就是毫無破綻。」

  宗逸逍一邊走路,一邊替淨塵輸功,說道:「天下武功論攻擊力以天劍谷劍氣為首,論回氣速度以玄門心法居首,儒門武功以後勁綿長著稱,佛門則是護身氣勁堅硬,但偽佛似乎將這四方優點都盡納一聲,且不說其他,單以防守回氣而論,就可以拖垮不少同級高手了。」

  他這話眾人皆表示認同,方才激戰,淨塵就是被波旬拖得氣空力盡,若非靠著一股血氣悍勇支撐,勝負恐怕已經改寫。

  雖是兩戰全勝,但龍輝並無太大喜色,畢竟對方未損及根本,最多只是丟盡顏面,而己方卻傷了淨塵和宗逸逍兩大高手,尤其是淨塵,沒有大半年休養恐怕是恢復不過來。

  罷了先回睦州再做打算吧!龍輝暗歎一聲,領著眾人朝睦州退去,剛過了烽火台,只見睦州城上風雲席捲,閃電劃下,地脈亦隱隱鬧動。

  於秀婷美眸凝望片刻,瞧出端倪,大叫不妙:「睦州城內的元氣似有潰散之象,恐怕有事發生!」

  龍輝心頭一斂,火速趕路,化作龍形撲向睦州城。

  進入城內,龍輝頓時感到四周的元氣紊亂之極,心知陣法可能出了岔子,於是立即朝收藏極元器的地點趕去。

  睦州的極元器藏在城西的土地廟裡,平日香火鼎盛,人來人往,正是大隱隱於市,最佳的藏處。

  但今日卻是兵馬戒備,刀槍林立,龍輝甫一現身,眾兵士便將武器對準了他,當看清楚其面容後才賠禮讓路。

  龍輝急匆匆走了進去,極元器乃是藏在土地神像之下,但一進正殿便見土地神像崩塌破碎,極元器儼然灰化。

  凌霄滿面愁容地站在神像前,心緒似乎都集中在了這爛攤子之上,就連龍輝進來也未察覺。

  龍輝開口叫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立即單膝跪下謝罪道:「龍主,屬下無能,極元器已被敵人毀掉,請龍主降罪!」

  龍輝擺了擺手道:「事已至此,降罪也於事無補,你且將事情始末說一遍。」

  凌霄歎道:「回稟龍主,事情就發生還沒多久,屬下當時正在營中跟風軍師和岳彪商討事情,忽然感到地脈奔騰,極元之氣迅速流失,於是不敢怠慢就前來查看,結果發現成了這個樣子。」

  龍輝道:「這麼說來,你也是剛剛知道此事。」

  這是風望塵急匆匆跑了進來,說道:「龍主,屬下已經問過方纔的香客了,他們說是一個尼姑和兩個和尚闖進來,一掌擊碎土地神像。」

  尼姑,和尚?龍輝立即想到度紅塵,至於兩個和尚:「臥虎林內只見風尊者,想必是地尊者和空尊者!」

  想到這裡他恍然大悟,原來臥虎林之局並非單純的誘殺,而是局中有局,以此吸引己方注意,調動義軍高手出擊,造成後防空虛再趁機毀壞極元器。

  「極元器雖毀,但陣法的威力餘存,那三個賊子功體尚被壓制,肯定沒有走遠,立即調遣兵馬追殺!」

  龍輝果斷下令,既然極元器已毀那就抓緊時間補救,先拿下對方高手討回利息。

  凌霄聞言立即調遣兵馬搜捕睦州內,而睦州外圍則讓岳彪進行地毯式搜捕。

  在聽說極元器被毀後,楚婉冰氣得柳眉倒豎。

  龍輝道:「冰兒,雪芯,度紅塵等人功體還被陣法餘威壓制,應該還逃不遠,你們姐妹兩負責搜捕東面,一有發現立即發煙火為號,我馬上趕去。」

  楚婉冰點了點頭,施展鳳凰神通,展翅高飛,魏雪芯也御劍而行跟著姐姐一同追捕,冰雪雙姝負責睦州東面,於秀婷和袁齊天各負責西、南兩面,至於北面乃是龍輝勢力深入的範圍,風望塵一人便可負責。

  冰雪雙姝御空飛行,兩雙美眸緊盯地面情況,魏雪芯忽然劍心一動,指著前方叫道:「姐姐,快看!」

  楚婉冰凝眸一觀,只見一頭巨獸馱著三個人飛速逃竄,那只異獸頭顱似虎、頂有獨角、耳若犬獒、身披鱗甲、尾如雄獅、馬蹄為足,奔走如風,正是那頭異獸九不像,其背上馱著的三人正是度紅塵和地空兩大尊者。

  楚婉冰見狀,咬牙切齒道:「好你個騷尼姑,真是冤家路窄!」

  上回被度紅塵重創,楚婉冰心頭記恨,如今再遇,可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度紅塵也看到了楚婉冰,但她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朱唇含笑道:「小妖女,要放煙火搬救兵就快點,不然貧尼就要告辭了!」

  楚婉冰雖然火氣攻心,但仍舊冷靜,聽到她這句話頓時生出了不解,暗忖道:「放煙火?這賊尼姑怎麼知道我身上帶著煙火呢?」

  遇上異常之事,小鳳凰心思細膩,將事情串聯起來:「事有蹊蹺,極元器收藏之地極為隱秘,就是龍麟軍高層也沒幾個知道,而且守城大將也只知道自己城中的極元器,對其他城池是一無所知……這賊尼姑居然能夠一擊得手,實在叫人費解,再加上臥虎林的佈局,似乎對方早已探知睦州的虛實。」

  也就在她遲疑的瞬間,九不像已經將距離拉開了十餘丈,魏雪芯柳眉一揚,御劍追擊,她素手凝華,閃電射出數十道劍氣,地尊者挺身而起,站在九不像背上運氣佛掌,一招彌勒山崩掌打出,抵擋劍氣。

  掌劍交擊,地尊者口吐朱紅,一頭朝後跌去,空尊者眼明手快將他拉住才不至於摔下地面。

  度紅塵美靨一沉,喝道:「九不像,收拾她們!」

  九不像猛地制住奔走之勢,調轉身軀大吼一聲,一股龐大音波衝向魏雪芯。

  魏雪芯花容一斂,不敢硬接,閃身避開,音波將四周的空氣壓縮成團,其威力堪比火炮,所過之處地動山搖。

  楚婉冰見狀也不逞強,立即掏出煙火,拉開引線,發射信號,只見度紅塵拍了拍九不像的頭頂,然後玉手對著飛向半空的煙火一指,九不像會意過來,仰天又是一吼,一股氣流旋轉飛掠,煙火彈還沒來得及炸開就被壓成飛灰,消散殆盡。

  度紅塵成竹在胸,冷笑道:「想找幫手?可沒那麼容易!」

  楚婉冰柳眉倒豎,杏目圓瞪,嬌叱道:「騷尼姑,就算單打獨鬥姑奶奶也不怕你!」

  說著玉手在腰肢一抹,鳳嫣飄然而出,抖擻寒光,一劍刺向度紅塵。

  楚婉冰看出這三人功體受限,一出手毫不留情,決意速殺敵寇,一出手便是歸真劍訣與元古大力,頓時劍氣若洪濤,罡勁摧山嶽。

  度紅塵不屑冷笑,身下九不像立即護主,凶眼一瞪,綻放詭異光華,地面土石受到莫名異力牽扯,不斷漂浮,想成一堵厚實高牆。

  只聽轟隆一聲,高牆土石崩碎,而楚婉冰的罡勁劍氣也被抵消,而她整個人也被反震力逼退十餘步,反觀九不像穩若泰山,在它背後的三人毫髮無傷。

  好詭異的畜生!楚婉冰媚眼一斂,殺機頓生,蓮足輕踏,納地脈元氣入劍鋒,納元劍訣合併拔山掌劈出。

  面對正邪武決,九不像再現異能,前蹄一踏,地面立即震動。

  隨即一個甩尾,啪的一聲竟把楚婉冰的劍氣掃碎。

  楚婉冰看得芳心亂跳,這頭凶獸的能為簡直不遜於那條黃金蛟龍,而且在地面搏鬥,黃金蛟龍也未必是它對手,魏雪芯見姐姐難取敵營,立即挺劍助戰,只看她單劍橫空,一股寒冰之氣流動而生,正是青蓮劍歌中的雪擁冰雲寒風瑟。

  寒氣化銳鋒,刺向九不像,而九不像低頭沉吼,眼中射出火焰,將寒冰劍氣一一溶解。

  楚婉冰嬌喝道:「雪芯,快用滄海劍界!」

  魏雪芯會意過來,一劍化海浪,劍浪滔滔,卻是困而不攻,緊緊纏住九不像的身軀,姐妹齊心,楚婉冰趁勢而動,縱身飛去,施展雲霄六相,從上下四方圍殺而去,要給對方來個擒賊先擒王。

  就在此時,地支餘威消散殆盡,度紅塵功體恢復,真氣充盈,厲喝一聲,拂塵劈掃,雲霄六相難取奇效,楚婉冰攻勢受阻。

  同一時分,空尊者也恢復全力,贊掌助威,楚婉冰左右受敵難以應對,於是使出靈蛇身法避開鋒芒。

  逼退楚婉冰後,度紅塵拂塵朝下一掃,將纏足劍氣擊潰大半,九不像再掙扎幾下便脫開了魏雪芯的牽制。

  度紅塵無心纏戰,招呼九不像離去,魏雪芯尚欲追趕,楚婉冰急忙制止道:「雪芯別追了,臭尼姑恢復功力,再加上那頭異獸不是你我可以應對的,當務之急便是回去跟夫君回合。」

  魏雪芯幽幽一歎,忿忿不平地瞪了一眼九不像遠去的背影。

  回到睦州楚婉冰將追捕經過說出,眾人不禁一陣唏噓。

  楚婉冰蹙眉道:「夫君,妾身覺得事有蹊蹺。那個賊尼姑似乎有備而來,無論是毀極元器還是逃跑都像是提前知道我方安排。」

  龍輝問道:「何出此言?」

  楚婉冰道:「多不的說,且說她逃走的路線。西面有捷徑可以通往蘇明,南面則是臥虎林所在,這兩條路都是可以最快擺脫我方追捕的選擇,但她偏偏選擇了東面。」

  聽了楚婉冰這麼一說,龍輝也覺得有蹊蹺,西南兩路由於秀婷和袁齊天負責,可謂是最難闖的關卡,而東面雖然路程較遠,但搜捕的力量相對弱些,選擇此處逃走雖然耗時,但卻較為安全。

  「冰兒,你是想說敵人有探子安插在我軍中?」

  龍輝問道。

  楚婉冰搖頭道:「我看不像,因為追捕的安排都是臨時決定的,就算有細作也來不及將消息傳出去。」

  眾人也覺得有理,可是這其中也有矛盾之處——對方既然沒有探子,那又是如何探知追捕行動的明細。

  龍輝按下內心疑惑問道:「凌霄,風望塵還有岳彪,我並非不信任你們,只是想搞清楚事情經過,所以要問你們一些問題。」

  三人點頭稱是。

  龍輝問道:「你們可有將極元器所在告訴外人嗎?」

  凌霄堅定地道:「屬下敢以性命擔保,絕無此事。」

  風望塵也道:「風某也是守口如瓶。」

  相對於這兩個謹慎的部下,龍輝望向岳彪問道:「岳彪你呢?」

  岳彪黑臉一沉,大叫冤枉道:「我老岳也從未跟任何人提過極元器所在,就連此事都沒提過,除了昨晚喝酒說了幾句外。」

  龍輝追問道:「你跟誰喝酒了!」

  風望塵接口道:「岳彪昨晚是跟我和凌霄喝酒,當時他繳獲了大批軍備,心情高興就尋我兩喝酒,酒席間就我們三人,岳彪喝高了隨口說了兩句極元器的事,然後咱們就散了。」

  龍輝問道:「岳彪酒席間說了什麼?」

  岳彪道:「我當時打了場勝仗就有感而發,要是繼續這麼輕鬆的打勝仗,誰都想來當兵了,然後風軍師就提醒我不要太得意,小心驕兵必敗。之後喝了幾杯,酒勁上頭,我就讚了幾句這極元器收藏得妙,藏在土地廟之類的話。」

  風望塵說道:「當時我就喝止岳彪,不許他繼續提此事。」

  龍輝陷入沉思,這三人的忠誠絕不成問題,他們若是要內奸,根本不用等到今天動手,因為當初為了隱藏極元器從而採取放之不管的態度,將極元器隨意安排,不派任何高手和兵馬把守,就這樣隱於鬧市,反而使得對方無法猜透,但是這種方法也有個缺陷,那就是當被對方探清位置後就可以輕鬆毀掉極元器。

  當初龍輝等人評估過,被敵人發現極元器的可能性極小,所以才採取大隱隱於市的作法。

  「如今木已成舟,追究責任也於事無補。」

  龍輝當機立斷,直接將目光轉向了眼前,「極元器被毀,地支大陣缺陷已成,敵軍定會趁機進犯,我軍必須做好迎戰準備。而睦州就是兩軍血戰的第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