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攜帶武尊印璽進入靈州的消息已經傳遍武林,各門各派的武林人士不約而同地匯聚靈州,臨夏山方圓十里內皆是武林豪傑,幾乎抬頭都能看到一個手持刀兵的彪形大漢,要麼就是風姿卓越的俠女。
官道上只見一架馬車緩緩馳行,趕車之人是一名面白無鬚的男子,在馬車即將進入臨夏山山脈範圍內,卻見道路上有十餘名江湖人士攔在路上,衣衫上繡著一隻展翅雄鷹的標誌,為首的一名大漢持刀指著馬車喝道:「此路不通,速速離去!」
車伕蹙眉道:「奇了,以往我來臨夏山都是杜康大道,為何今天不能通過!」他的聲音頗為尖細。
為首大漢說道:「如今各大門派齊聚臨夏山,到武尊神廟朝奉武尊印璽,閒雜人等不得入內,速速退走,免遭誤傷!」
車伕瞇眼淡笑道:「本來我並不想進去,可是我車上的人要上臨夏山瞧看熱鬧,還望諸位大俠高抬貴手!」
那名江湖大漢冷笑道:「車上的人,是誰來頭這麼大,還敢硬闖臨夏山?」
說話間便要探手去掀馬車的簾子,那名白面男子尖叫一聲:「大膽!」
話音未落,手掌直勾勾地探出,閃電般扣住大漢的脈門,只見他手指纖細晶瑩,肌膚如雪,竟比女子還要柔美。
那名江湖大漢只覺得一股陰柔內力衝入體內,氣力霎時被卸去大半,哆嗦地叫道:「是練家子,大伙快拿下他!」
白面男子嘖嘖笑道:「小小蒼鷹門也敢在咱家面前放肆,還妄想驚擾貴人,真是討打!」
話音未落,他化出一道殘影,猛地竄入人群中,那些蒼鷹門的弟子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打得滿地做爬,哀吟不已。
白面男子掃開障礙後,又跳到馬車上,準備繼續駕車,卻聽馬車內響起一個嬌脆的聲音:「王公公,這些人是什麼來頭,竟然這般囂狂,敢當眾攔路。」
白面男子笑道:「回郡主話,這些人乃是蒼鷹門的弟子。」
車內的女子咦了一聲,甚是好奇地道:「蒼鷹門,這個門派厲害麼?王公公笑道:」算不上厲害,充其量只是趙家的看門狗罷了。說他們是蒼鷹門倒也抬舉了,倒是蒼蠅二字更為合適!「
車內的女子不禁莞爾嬌笑,王公公一揚馬韁再度策馬前進,通過蒼鷹門的封鎖後,繼續朝臨夏山駛去。
即將接近山腳,卻聽到山上隱隱傳來兵戈金鐵交鳴,吆喝打鬥聲一浪接一浪。
馬車的窗簾頓時被一隻白皙的玉手掀開,從裡邊探出一張如花俏臉,正是皇甫瑤。
她眼中充滿著好奇的光彩,凝望著臨夏山喃喃自語地道:「這個便是江湖麼?真是熱鬧非凡。」
王公公歎道:「郡主,江湖可不單單熱鬧,還很殘酷。皇上這回恩准郡主前來觀戰只是想讓郡主早日看清楚這所謂的江湖。這個江湖而是到處都是廝殺和爭鬥,還請郡主恭聽奴才的意見,千萬莫要冒險……」
皇甫瑤掩唇笑道:「王公公,你可是大內第一高手,有你護持還用怕什麼危險麼。」
王公公歎道:「郡主有所不知,一山還有一山高,且不說這個藏龍臥虎的武林,就是在京師也能找出許多比奴才厲害的高手,單是龍將軍的夫人就已經是深不可測,更別說龍將軍本人。」
皇甫瑤若有所思地道:「是呀,龍將軍已去天劍谷同魏家姑娘完婚,如今三妻已全……」
說到最後眼圈不禁微微發紅。
王公公低聲問道:「郡主,您可是有事吩咐奴才?」
皇甫瑤俏臉微紅,故意轉移話題道:「沒事,只是不知道山上是何人在激鬥,打得如此激烈。」
王公公說道:「打鬥的人應該只是一些附屬三教四家五派的小幫會,這些武林巨頭都還在試探對方的反應,所以暗地慫恿一些小幫會來臨夏山。」
皇甫瑤甚是好奇地問道:「究竟這武尊印璽如何處理呢?」
王公公道:「晉王殿下在山峰之巔建造了一座武尊神廟,以此來供奉武尊印璽,各門各派都對此眼紅不已,皆想據為己有,藉此號令武林。」
皇甫瑤歎道:「於是他們就在山上打得不可開交了麼?」
王公公點頭道:「正是如此。」
皇甫瑤蹙眉道:「為什麼不公推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做武林盟主,手掌武尊印璽呢?」
王公公搖頭道:「習武之人皆有傲氣,所謂的德高望重都得從武功上壓倒他人,不然的話還不如推選一個教書鴻儒做盟主。」
皇甫瑤說道:「那就這樣打來打去麼?」
王公公說道:「然也,直到打出一個武功最強的人。其實這個武尊印璽在那些人眼裡只不過是一個替自己揚名立萬的機會,誰都想借助這個機會技壓群雄,掃蕩武林,一舉成為天下第一。」
皇甫瑤蹙眉道:「成了天下第一,又得時刻提防著下邊的人把自己挑落神壇,這種生活這豈不是很無趣?」
王公公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爭鬥之源無外乎名和利,權與財,這既是人道又是天道。」
皇甫瑤甚是失望地歎道:「這便是江湖麼?」
王公公問道:「郡主以為呢?」
皇甫瑤道:「在我心中江湖便是仗劍走天涯,拔刀管不平,率性行自然……」話還沒說完,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腦瓜子從山上落下,嚇得皇甫瑤花容失色,急忙躲到馬車內,王公公搖頭苦笑道:「這才是江湖,這一刻還活生生的人,下一刻便身首異處了。」
這時一抹絳紅倩影悄然而來,只見一名白嫩少婦美目凝煞,緊緊盯著臨夏山。
王公公不禁奇道:「崔大小姐,你竟然也來淌這渾水。」
絳衣少婦正是崔蝶,她掃了一眼馬車,回禮道:「原來是禁宮大內第一高手的王公公,妾身這廂有禮了。不知公公為何也來淌這渾水呢?」
王公公含笑道:「小奴只是奉命前來罷了,多餘的事情不在咱家的思量之內。」
崔蝶淡淡地說道:「妾身尚有要事,就此別過,公公請!」
說罷嗖的一下,化作冰火氣流竄入山中。
皇甫瑤從簾子縫隙中探出腦袋,細聲說道:「王公公,咱們還能上山麼?」
王公公說道:「一切皆由郡主拿主意。」
皇甫瑤嗯了一聲,說道:「那便上去吧。」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待會若有什麼人頭斷手的,公公千萬要替我擋住,血淋淋……怪嚇人的。」
王公公不禁莞爾,心忖道:「這小郡主也忒有趣了,既然怕血,還要上去瞧熱鬧。也罷,便隨她心意。」
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車來到山腳,由於山路崎嶇,馬車不能行駛,所以兩人只得步行。
王公公功夫非凡,崎嶇山路在他眼中跟一馬平川沒什麼區別,皇甫瑤芊芊弱質,走了幾步便手腳發軟,彎腰喘氣,幸好有王公公相助。
只見這個太監手掌在皇甫瑤背門一托,帶著這名嬌滴滴的小郡主嗖的一下便朝山峰竄去。
山路上尚有不少門派設置的關卡,用來防備外人進入,在皇甫瑤看來這座山脈儼然成了一個戰場,各門各派在山上安營紮寨,彼此攻防互換,為的就是爭奪供奉在武尊神廟的印璽。
王公公武功高超,就是帶著皇甫瑤也能輕鬆闖過關卡,當來到半山腰時卻見前方正在激戰。
打鬥的是三名男子,其中一人是個十五六歲的俊朗少年,手持一口長劍,劍鋒銳利,劍身隱隱有寒光流動,顯然是不可多得的寶劍,而圍戰他的人乃是兩名道士,一者高瘦,一者矮胖,三人各展其才,鬥得是璀璨異常,就連王公公也露出幾分讚許的神色。
持劍少年邊打邊說道:「你們兩個敗類,簡直是叫道宗蒙羞!」
高瘦道士哼道:「小鬼頭多管閒事,真是可惡!快快給道爺讓路,若不然叫你好看!」
少年眉頭一皺,冷喝道:「讓路也可以,把你一路上騙來的錢財歸還回去,我便讓你們離開!」
矮胖道士嘿嘿冷笑:「若不是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道爺豈會跟你客氣。」
少年劍眉一揚,大喝道:「本少爺便叫爾等見識天劍谷絕技!」
話音未落,只見他揮手便抖出八朵劍花,頓時寒光揮灑,劍芒如雨,將兩名道士牢牢困在其中。
皇甫瑤不由好奇地問道:「王公公,這是什麼武功?」
王公公咧嘴笑道:「是青蓮劍歌,想來此子便是天劍谷的弟子。而從方纔那個矮胖道士說的那句話推斷,此少年郎十有八九便是天劍谷的小少爺,魏劍鳴了!」
皇甫瑤又道:「既是天劍谷弟子,又是手持寶劍,更有絕世劍訣,他應該能贏吧。」
王公公歎道:「難說,此子雖有神兵,但根基不足難以發揮劍訣的奧妙,而那兩個道人乃是老江湖了,無論是根基還是經驗都這少年郎之上,再加上是以二敵一,勝算已足八成。」
隨著王公公說話的片刻,高矮道人各自發招,左右夾擊,一攻一守,避過了魏劍鳴的劍芒,猛地一下子搶入魏劍鳴身旁三尺之地。
高瘦道人目光一冷,手掌宛如毒蛇般竄向魏劍鳴的喉嚨。
魏劍鳴也非省油燈,劍鋒迴旋,逆向朝著高瘦道人的手腕削去,眼看便要將其手腕斬斷,卻見那道人手掌一揚,往袖袍內灌入內力,整個袖子變得柔和棉韌,像是一條皮鞭般捲住魏劍鳴的劍鋒。
高瘦道人以虛招誘敵,而矮胖道人則趁機出招,一指點向魏劍鳴的檀中穴。
魏劍鳴反應也不慢,左手橫在胸口,封住矮胖道人的偷襲。
然而攻勢易擋,後勁難防,魏劍鳴只覺得整條手臂變得酸麻無力。
高瘦道人嘿嘿一笑,再向袖子注入更多的內力,使得袖子變得猶如鐵鏈一般,緊緊纏住魏劍鳴的寶劍,而矮胖道人則趁機向魏劍鳴出招,僅僅三招的功夫便將這個小少爺逼得手忙腳亂。
魏劍鳴咬牙道:「好賊子,竟然會使囚魔鎖,真是侮辱了這門道宗武學!」
囚魔鎖乃是道門的一種類似太極盤絲手的武功,將內力灌入袖子、長鞭、繩索等一些柔軟的物體內,藉此封鎖敵人的神兵利器,著實難纏也。
劍鋒被鎖,又有敵人擾戰,魏劍鳴漸感不耐,怒提真元,劍鋒綻放寒冽光芒,只見他手腕一扭,強行絞碎高瘦道人的衣袖。
囚魔鎖被破,高瘦道人依舊沉穩,他步步緊逼,以快急的掌法攻擊魏劍鳴,而矮胖道人則以靈巧的身法在外圍擾戰,使得魏劍鳴空有一身劍法,卻難以施展。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陰,兩人心知魏劍鳴兵刃鋒銳,故而貼身纏戰,藉此壓制劍鋒走勢。
魏劍鳴江湖經驗尚淺,遇上這麼兩個老狐狸,頓時陷入一片支拙。
高瘦道人窺準破綻,大喝一聲中,掃開中宮,一掌印在魏劍鳴胸膛。
魏劍鳴只覺得兩眼一黑,胸口一陣劇痛,在他正要吐血之時,卻感體內生出一股暖流,瞬息間平復內息,穩固氣脈,將對手的勁力瓦解於無形。
只聞一聲悶哼,發掌打人的高瘦道人竟是整條手臂發麻,身子被雄沉之氣震退。
矮胖道人定神一看,只見一人單手按在魏劍鳴背後,正是以隔山打牛的手法將高瘦道人逼開。
魏劍鳴回頭叫道:「姐夫,你怎麼來了?」
龍輝收回按在魏劍鳴背後的手掌,苦笑道:「你這小子早早地跑出天劍谷,你娘親和姐姐怕你出意外,死命地催我來找你!哎,這幾天,我趕路都快趕瘋了!」
魏劍鳴蹙眉道:「如今武尊印璽就擺在臨夏山,我身為天劍谷弟子,怎能不來替天劍谷爭一口氣呢!」
龍輝伸手敲了他一個腦瓜子,喝道:「胡鬧,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想來爭奪武尊印璽,怕你連山頂都沒上去就被人家打成豬頭馬面了!」
武尊印璽進入靈州,引得武林各派蠢蠢欲動,但於秀婷卻依舊沉著,絲毫沒有出手干預的意思,而魏劍鳴年少氣盛,一心想替天劍谷爭光,於是趁著母親不注意便偷偷跑來臨夏山,魏雪芯擔憂弟弟安危,於是便讓丈夫連夜追趕,這可苦了龍輝,本來是左擁右抱的齊人艷福,如今卻成了辛苦奔波的勞累命。
看著小舅子平安無事,龍輝也算放下心頭大石,問道:「劍鳴,你怎麼跟這兩個道長打起來了?」
魏劍鳴咬牙道:「我在趕赴臨夏山的路上便遇上了這兩個賊道,他一個裝鬼去當地的大戶人家作怪,鬧得好幾座莊園雞犬不寧,另外一個便裝作做世外高人來捉鬼,合夥騙取錢財,我看不過眼便跟他們打了起來!」
龍輝哦了一聲,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你且把劍借我一下。」
魏劍鳴奇道:「為何?」
龍輝笑道:「你這小子空有一身劍法,卻不通靈活運用,既然你叫了我一聲姐夫,今天便教你幾招!」
魏劍鳴心知龍輝武功不凡,於是便爽快地將劍遞了過去。
高矮道人四目緊視龍輝,沉聲道:「閣下既然是於谷主的佳婿,還請買個面子給家師。」
龍輝瞇眼道:「家師?你們師尊是何方高人?」
高瘦道人拱手道:「家師乃是正一天道元鼎真人,在下道號懸燈,這位乃吾師弟懸壺。」
龍輝翻了翻白眼,說道:「管你師父是誰,總之你們打了我的小舅子,今天別想走得輕易。」
懸壺怒道:「有本事就放馬過來,道爺我若皺一皺眉就不是好漢!」
龍輝冷笑一聲:「就你這裝神弄鬼的慫樣也敢自稱好漢!」
說話間,身影一動,一劍刺向懸壺心口。
懸壺沉穩以對,腳踏乾坤步,故技重施,欲以近身猛擊的方法壓制龍輝的劍鋒走勢,誰料龍輝中途變招,將劍刃一收,手握劍柄狠狠地錘在懸壺胸口,打得他滿地打滾。
魏劍鳴不由一愣,龍輝這一手簡單直接,卻是瓦解對手近身纏戰的最好方法,他不由暗忖道:「方纔怎麼沒想到這一招呢?」
龍輝一擊打倒懸壺後,便轉身跟魏劍鳴說道:「劍鳴,武學一途,本是不拘一格,莫要被有形的招式束縛了自身。」
就在他說話間,身後勁風吹拂,正是懸燈暗中偷襲。
龍輝頭也不回,反手便是一劍,銳利的劍氣嗖的一聲便將懸燈的七處大穴鎖住,使他動彈不得。
龍輝輕鬆敗敵,將長劍還給魏劍鳴,指著那兩個道人說道:「馬上給我消失,若是不服大可叫你們師父過來與我一會!」
兩人惡狠狠地瞪了龍輝一眼,相互攙扶著離開。
龍輝暗忖道:「既然已經進入臨夏山,那便不能獨善其身,聽說這個元鼎真人乃是野心勃勃之輩,一直窺探著道宗教主之位,視仙宗遺脈為眼中釘。既然是敵非友,那便趁這個機會削其威風,也好替鴻鈞道長掃開障礙。」
就在這時,龍輝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叫聲:「龍大人!」
回頭一看,只見皇甫瑤笑語嫣然地朝自己走來,於是拱手道:「原來是瑤映郡主,龍某這廂有禮了。」
皇甫瑤見他說話生分,芳心不禁一痛,語氣有些幽怨地道:「龍大人,上回你可答應過要跟人家說一些打仗的事情,可是到了現在你還沒有跟人家說上半個字呢!」
龍輝微微一愣,尷尬地笑了笑道:「郡主,真是對不住,由於這些日子瑣事太多,龍某實在是分身乏術。」
皇甫瑤咬了咬水潤的朱唇,正想說話,卻聽一陣陣哀嚎聲響起,兩人的話題瞬間中斷。
龍輝抱歉地笑了笑,說道:「郡主,龍某先上山瞧一瞧,就此別過!」
拉上魏劍鳴轉身便走,皇甫瑤呆呆地看了看龍輝遠去的背影,轉頭說道:「王公公,勞煩你帶我上山了。」
王公公咧嘴一笑,伸手托住皇甫瑤背門,施展輕功嗖的一下便朝山峰竄去。
方一到山頂,龍輝便看到崔蝶殺入戰圈,以一敵眾,絲毫不落下風,那些圍攻的武林人士衣服上都繡著一個雄鷹標誌,正是蒼鷹門的弟子。
只見崔蝶左手烈火,右手寒冰,連環出招,一口氣掃開十多名高手,嬌叱道:「蒼鷹門的狗腿子,馬上讓趙檜給我滾出來!」
龍輝恍然大悟,原來崔蝶是來找趙檜算賬的,但是趙家的人尚未露面,所以拿蒼鷹門來出氣,也算是敲山震虎。
蒼鷹門只是二流幫派,門內並無高手,在崔蝶面前簡直就跟蒼蠅沒什麼分別,只看崔蝶玉掌翻飛,嬌軀飄舞,幾個起落便將這蒼鷹門的主力掃蕩一空。
看著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蒼鷹門弟子,崔蝶柳眉倒豎,雪靨泛起暈紅桃色,顯然怒氣未平。
龍輝暗中傳音道:「蝶姐姐,且冷靜下來,趙家的人還沒到,無謂跟這些走狗計較。」
崔蝶回音道:「非也,趙家的大隊人馬已經進入臨夏山的北面山脈,我是搶先一步掃開山上的障礙罷了,並非單純地出氣發洩。」
龍輝微微一愣,說道:「趙家的人馬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收到消息?」
崔蝶說道:「臨夏山北面臨近焱州駐軍的營地,趙家的人馬是從軍營借道進入臨夏山的。」
駐軍?龍輝不禁大吃一驚,焱州可謂是天劍谷的地盤,風吹草動都難以瞞過於秀婷的慧眼,但於秀婷也有難以窺探的地方,那便是軍營,趙家從軍營借道十有八九是來個暗度陳倉之計,趁著其他勢力尚未反應過來先行佔據臨夏山,趙檜雖然無足夠的實力奪去武尊印璽,但也足夠影響局勢。
龍輝深吸一口冷氣,回音道:「蝶姐姐,趙家進入焱州駐軍營地莫非是齊王所為?」
崔蝶歎道:「若真是齊王還好,事實上他們是由宋王安排的,據我崔家得來的情報,與趙家隨行的還有靳紫衣和尹方犀。」
駭人的消息一個接一個,龍輝霎時有些應接不暇,頭腦都有些發昏。
「當初在京師便看到尹方犀和裴國棟混在一起,而趙家跟裴家乃是聯姻士族,尹方犀與他們同行也算合情合理,只是宋王何時將手伸入軍隊了?」
龍輝傳音回去。
崔蝶說道:「自從你與魏姑娘成婚後,皇上便開始分解兵權,連齊王都受到波及了,如今宋王和晉王的心腹都已經被皇上調入兵部。」
龍輝頓時明白過來,皇甫武吉如此大動作地分解兵權實際上時為了防他,畢竟他的幾個妻子都不是省油燈,秦素雅背後乃是財大氣粗的江南秦家,魏雪芯則是天劍谷長女,龍輝他現在已經是一個不可小視的存在,若再手握兵權,其實力將可以撼動九五之尊。
龍輝不禁暗自冷笑:「怪不得當初我向皇甫武吉請示要離京前往天劍谷成婚,這老小子竟然答應得這般爽快,他原來是藉故將兵部的權力分解,減低我在軍中的影響力,如此一來,曾與我並肩作戰的齊王便也受到牽連。」
崔蝶頓了頓,又說道:「昨天我接到大哥的傳信,周皇后親自出面,替齊王請來了韋馱菩薩和六界尊者。」
龍輝再度吃了一驚,思忖道:「如今三王背後都有三教勢力支持,雙方是合作互利,各自結識,三教要借皇室的力量奪去武尊印璽,為教主寶座鋪路,而三王則要借三教之影響力替自己儲君帝途掃平障礙。」
平復凌亂的心緒,龍輝知曉此時不宜與崔蝶太過親近,只是打了個表面的招呼便拉走了魏劍鳴。
兩人便在山頂閒逛,魏劍鳴提議到武尊神廟去瞧瞧,龍輝點了點頭便帶著他一同走向神廟。
臨夏頂峰,只見一座廟宇巍峨聳立,端的是金碧輝煌,七寶燦然,殿堂外牆雕刻著各種壁畫,有天神佛陀,亦有靈禽仙獸,正門牌匾上以金漆寫著一個大大的武字,蒼勁有力,直透人心,隱隱有股不可置疑的威嚴。
龍輝在外圍掃了一圈,發現神廟百步之內隱藏著不少暗樁,想必是監視神廟的情況。
魏劍鳴奇道:「神廟外邊似有不少高手潛伏,但內部卻不見任何活物氣息,這是為何?」
龍輝笑道:「原因有兩個,第一,如今臨夏山的各路人馬只不過那幾個大勢力的附庸,主人沒來他們怎敢進入。第二,這武尊印璽非同小可,誰若輕易踏入廟宇,便會成為眾矢之的,便成了這個互相牽制之局。所以朝廷根本就不用派人把守,就這麼隨意地將印璽丟在裡邊,外邊的人也不敢輕易去碰。」
魏劍鳴低聲道:「既然那些高手都沒來,不如咱們就進去把那個武尊印璽捲走吧。以姐夫你的武功,臨夏山內根本無人是你的對手。」
龍輝搖頭道:「就算我拿了印璽離開此地,那我後半生可要受到各方勢力的關注了,到時候我想跟你姐姐好好說個話恐怕都難!」
魏劍鳴道:「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龍輝靠著一株大樹坐下,伸了伸懶腰道:「等,等谷主來了再說。」
魏劍鳴跺腳道:「等娘親來了,其他大門派也都來了,到時候可就難說了。」龍輝打了個哈欠道:「來了更好,大家把話都擺在檯面上說清楚,豈不更好。你可知道如今三教已經分成兩大派系,第一個派系便是前教主指定的接班人,而第二個派系便是教中的元老又或者是新的精英,這兩大派系都在緊緊盯著這個教主寶座,武尊印璽便是他們用來爭奪教主的一個大籌碼,所以這個情況下,天劍谷還是保持觀望為好。」
魏劍鳴蹙眉道:「這般前怕狼後怕虎的,如何能成就大業。」
龍輝苦笑道:「傻小子,有時候安生立命遠比成就一番事業要難,天劍谷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便是韜光養晦,不輕易捲入任何風波。這次武尊印璽只不過是皇帝拋出來讓三教內亂的引子,我們保持觀望即可。」
魏劍鳴說道:「既然如此,那為何娘親還要來臨夏山?」
龍輝道:「雖說事不關己,但皇甫武吉絕不會讓任何一派勢力做大,若天劍谷不來臨夏山,難保他還會用什麼詭計引咱們入局,與其等著對方暗算,倒不如選擇有利形勢主動出擊。這次天劍谷不用出真功夫,只是走個過場罷了,讓三教自己爭個頭破血流,當然必要的時候,於谷主還是得出面主持大局的。」
聽了龍輝的解釋後,魏劍鳴總算明白過來,歎道:「哎,我本想做番大事,誰知道差點壞了娘親的計劃。」
龍輝笑道:「在我看來,揚名立萬不如保全親人,劍鳴,你可是你們家唯一的男丁,你娘親和姐姐今後還得由你照看,你今後得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魏劍鳴吐舌道:「別別,這種重任還是有姐夫你來擔待吧,小弟實在才淺學疏。」
這個慵懶的小子,還真夠滑頭的!龍輝剛想罵他幾句,卻是心生戒備警兆,立即說道:「劍鳴,注意了,有高手來了!」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疾馳而至,朝著武尊神廟撲去。
龍輝暗吃一驚,現在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這個人究竟是何來頭,竟如此明目張膽地硬闖武尊神廟。
來人強勢壓境,引來周圍的武林人士的注意,紛紛拿起兵器向他招呼,只見刀槍劍戟,弓弩暗器,一股腦地對準來者。
刀兵襲殺,那人卻是巍峨如山,靜若大地,忽聞他一聲大吼,滂湃音波猛然爆發,那些武林人士盡數被震得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捂著耳朵痛苦呻吟。
是佛家的辟邪梵音!龍輝定神一看,只見一名身披土黃袈裟的僧者傲然而立,其身材健壯,肌膚晶瑩,雙眉如刀,眼眸中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度。
魏劍鳴凝神片刻,脫口說道:「是六界尊者中的地尊者!」
龍輝心頭一緊,暗忖道:「聽蝶姐姐說齊王昨天剛請來韋馱菩薩和六界尊者。此地距離玉京足有千里之遙,就算快馬加鞭,也得花上幾天功夫,為何今天此人便出現在此?」
龍輝細想片刻,忽然明白過來:「齊王一定與六界尊者暗中達成協議,這個和尚早就暗中趕赴臨夏山。昨天那所謂的恭請之象,根本就是一場戲,瞞過各方勢力的眼線,讓其他人以為六界尊者還都在玉京,放鬆警惕,而這個和尚便趁機奪取武尊印璽。」
如今各方勢力都在相互牽制,想要瞞過對手是十分困難,但齊王表面上讓周皇后恭請佛界高人出山護持,實際他早就跟佛門搭上了線,來了個暗度陳倉,瞞過各方勢力,趁著各方高手未到臨夏山之時,一舉奪取武尊印璽。
「方纔我還在感慨宋王以軍營打掩護的暗招,誰料到齊王更狠,直接來個直搗黃龍,如今各方主力都還在外圍,這個和尚完全有實力碾壓山上的這群嘍囉。」龍輝暗自苦笑,「這些大人物做事真是夠謹慎,將主力都雪藏起來,讓一些附庸幫會來打頭陣,還以為能夠試探對方的虛實,誰料到齊王眼光這般毒辣,看出他們各自的顧忌,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打了眾人一個猝手不及!」
武尊爭奪,亦是皇儲爭鬥的延續,齊王暗手佈局,先與佛界勢力搭上線,暗中派遣地尊者趕赴臨夏山,而其餘勢力都還在相互試探的階段,他便佔去了絕對的先機,而在昨天又來一出請佛出山的好戲,讓諸人以為他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強援,對於臨夏山是無能為力,這虛實結合,奇正相輔之法足以叫宋晉二王一敗塗地。
這番動作,沒有足夠的魄力和膽量是絕對做不來的,最起碼在前期的,各方主力都還在準備階段,若冒然出手十有八九會遭來自我毀滅,所以各大勢力都用一些嘍囉來巧探敵人虛實。
但齊王偏偏就反向而行,布下暗棋,由地尊者此等高手強勢壓境,碾壓山上的嘍囉,可謂是上駟對下駟,想不勝都難。
魏劍鳴低聲道:「姐夫,我們要不要出手?」
其實武尊印璽花落誰家對龍輝影響都不大,他關注的乃是印璽爭奪何時塵埃落定,若武尊印璽過早落入他人手中,那麼對後續的計劃將產生極大影響,甚至前功盡棄,可是若此刻,但此刻出手便相當於跟齊王對立,形勢同樣不妙。
「谷主最快也得明天才趕到,三教其他高手也都在臨夏山外圍,蝶姐姐已經不再是韓家媳婦,所以也沒有理由干涉這武尊爭奪,她只能針對趙家,如今山頂上也只有我能阻止這個和尚了……」
龍輝心念急轉,終於有了決定——出手!就在此時,龍輝身後不遠處,出現了兩道身影,正是皇甫瑤和王公公。
皇甫瑤美目凝視,呆呆地看著龍輝,而王公公眼中閃爍著深邃的神色,仔細盯住龍輝,心裡則回想起皇甫武吉暗中交代給他的話——注意龍輝的一切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