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的變化不在孫武預計之內,但不是每個人都沒料到這種場面的出現。這個異變一發生,早已有備的人立刻採取了行動。
雖然不能憑自己的力量使用法寶,但只要配合填裝性能源使用,小殤還是可以發動一些中低級數的法寶。當呼倫法王靈識覺醒,一直緊扣遙控器在手的她,幾乎是立即按下了彈射鈕,兩道耀眼紅光也從腳底冒出。
與小殤一樣保持高度警覺性的,還有一個任徜徉。自從得知呼倫法王的真面目後,他就對孫武與各堂各院首座的處理態度有種恐懼,因為像這種不知何時會覺醒的人物,就像一個不知何時會爆開的炸彈,應該盡快處理,甚至第一時間把她丟出寺外或宰掉才對,哪能慢慢討論處理方案?
覺得這些話說了也沒太大意義,任徜徉便來個悶聲大發財,不做任何提示,卻把注意力全放在小殤身上,深信這個最懂得明哲保身的女孩,一定已經察覺危機,並且有所準備。
結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小殤才一按下掣鈕,任徜徉就已經飛撲過來,當小殤離地而起,急撲而來的任徜徉恰好摟抱住她一雙小腿。
「哈、哈哈哈哈~~~~」
任徜徉的笑聲還真不是普通得意,簡直是笑到抖了起來,兩肩一聳一聳,連聲音都一顫一顫。
「你們這些笨蛋!看見危險東西就該立刻逃跑,不是像頭傻鳥一樣在那裡聊天,嘿嘿嘿,自求多福吧,要是這樣也死不去,我就請你們飲茶,哇哈哈哈!」
笑得太像是故事中的反派大奸角,這反而讓孫武不曉得該說什麼,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抱住小殤雙腿,不住地抖肩獰笑,直至小殤「咻」地一聲穿破屋頂飛去,那雙靴子都還被任徜徉緊抱在懷中,就看他彷彿成為一尊石像般呆站著,手裡緊抱空靴子,笑聲變得乾燥沙啞,連臉上的獰笑都變成一個僵硬線條,凍結在面上。
「哈……哈……哈……為什麼……人……靴子……」
「任兄,我那青梅竹馬的同伴曾說過,靴子是用來推進的,人是用來跑的,如果要抱她跑,那最好不要抱靴子。」
「這、這是什麼道理?」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和一種叫做多段推進的技術有關。」
孫武答得尷尬,幾乎不好意思去看任徜徉凍結住的衰臉,不過這個困擾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一隻從天而降的巨靈掌,有效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前次在山道上與呼倫法王交手,最後所見到的,就是這一隻數尺長寬的巨靈之掌,彷彿雕刻在山壁上的大石佛有了生命,巍峨一掌,崩天裂地而來。當時任徜徉與孫武得到路飛揚之助,又有神秘黑衣人出現,解了兩人之危,但這次卻沒有如此好運道了。
「呸!」
生死頃刻,任徜徉盡顯英武本色,與適才判若兩人,雙掌一錯,身上琉璃佛光流轉,便要發動鎮寺神掌禦敵。不過,連日內頻繁運使神掌的後患再次出現,任徜徉才因為催動「佛光初現」而昏厥沒多久,現在哪有能力再使一次?一掌還沒推出,大口鮮血便狂噴而出,掌勢不攻自潰,被那遮天蓋地的巨掌貫壓而下。
「任兄!」
孫武大叫聲中,巨靈之掌消失,地上出現一個好深的掌形凹洞,裡頭一片書架與經書的殘骸,連附近的牆都給震塌半堵,哪裡還有任徜徉的蹤影?
「少爺小心!」
香菱的驚叫聲點醒孫武,不及細想,雙臂一振,狂催金鐘罩護體,金光泛起的同時,一道雪白光柱排山倒海般射來,正中孫武胸口,剎時間,孫武覺得自己胸前好像被幾十根碗口粗的尖石樁狠狠插了一遍,不但痛得眼前發黑,連腳下都站立不穩,給打得離地而起。
金鐘罩最重視下盤穩固,會被人一擊打得離地飛起,那立刻便會破罩降關,跌至四關以下。只不過,當初和羽寶簪交手,同樣是一招便被打得破罩降關,呼倫法王的能耐猶在寶姑娘之上,這結果可以說是毫不意外,但自己在那之後又有異遇,總不成每次都是同樣結果吧?
真氣急提,孫武週身乍現紅、藍二氣,《易筋》、《洗髓》並施,滌盡全身氣血脈絡,精神大振,連瀕臨崩潰的金鐘罩都威力陡增,竟然生出一股反激震力,讓他從那道白光之中給彈出去。
「咳!咳!」
孫武一落地,便是劇烈咳嗽,《易筋》、《洗髓》並施所造成的「拂拭神通」,其實是以強勁真氣瞬間貫通經脈,全身氣血以平時十倍速度交替、竄流,憑此生出超越平常的大力量,肉體短暫回復最佳狀態。若是讓苦茶方丈來施展,這便是久戰後調整身體狀況,用以發出最強一擊的絕妙輔助技巧,可是在孫武、任徜徉的手中,使用這技巧便有些透支體能。
無論如何,能夠逃過一劫便是上上大吉,如果不是剛才應變得當,給人轟爆了金鐘罩,那便萬事皆休。不過,事情並不是這麼輕易就結束,正當孫武跪倒在地上的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也傳入耳中。
「小小年紀,就能施展拂拭神通,慈航靜殿的少年掌門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幸好本座來得及時,再晚個幾年,恐怕本座就制不住你了。」
聲音從小女孩的嗓子發出,卻顯得異樣低沉,還有一種很古怪的模糊,好像十幾個大男人同時開口說話一樣。
孫武緩慢站起,心裡很明白自己現在應該全面備戰,甚至搶先發動奇襲,否則正面打起來,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勝算。可是,自己還是覺得應該先弄清楚,這一仗為什麼要打?
「法王閣下,如果你是要《洗髓經》,這點我不能答應你,但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也許……」
「《洗髓經》關係我域外千萬子民的性命,本座此行是為此而來,志在必得,但縱使沒有《洗髓經》,本座也不能讓你多活一刻。」
「我?為什麼?」
孫武瞪大眼睛,不瞭解自己何時與對方有了私怨,否則彼此素不相識,實在想不出對方有什麼非殺自己不可的理由。
「……少年,怪只怪……你什麼不學,偏偏繼承了天妖的武技……」
「啊?為了這個?」
孫武驚呼出聲,但呼倫法王卻已再次動手,又是一指當胸擊來,這次若被擊中,肯定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閃避是孫武的第一個念頭,但白色光柱來得好快,幾乎是瞬間就來到面前,孫武根本來不及閃躲,幸好旁邊有人伸予援手。
「少爺!」
香菱拉住孫武的衣領,在千鈞一髮之際扯著他後飛,險險避過這奪命一指。白色光柱沒有命中目標,筆直透出,擊穿七座書架後,轟塌了藏經閣南面的牆壁,還順勢轟入對面岩層中,力道久久不消,發出陣陣轟隆悶響。
(好厲害!血肉之軀,到底是怎麼練成這種破壞力的?他用的是武功?還是某種法寶?)
孫武記得呼倫法王的幾個弟子,都有移植法寶入體,倍增戰鬥威力,不過莫妲芭還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要移植機械入體怎麼說都太勉強了,應該不至於冒這種風險才對。
藏經閣是古老建築,哪裡承受得住這等規模的戰鬥衝擊,呼倫法王連出幾招,威猛大力摧牆毀柱,早把建築結構毀得差不多了,香菱拉著孫武往外飛退,從倒塌的牆壁輕巧飛出,只聽見藏經閣「轟」的一聲響,一樓的左半邊崩塌了下來,還連帶影響上方的建築,弄得整座建築物搖搖欲墜。
「啊!藏經閣!」
以呼倫法王的神通,這點房屋倒塌自然是傷他不得,孫武心疼的只是那棟古老建築與內中藏書,經此浩劫不曉得要損失多少。
「少爺,眼下顧不得這些了,先保住我們自身的安全吧!」
香菱拉著孫武高速疾行,幾乎是足不點地,數秒間便已離開藏經閣幾十尺,但兩人飛馳得雖快,心裡卻始終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受,正覺得奇怪,孫武突然發現兩人正下方並非實地,而是一隻巨大的手掌,將兩人托捧在掌心。
發現了這件事,孫武與香菱眼前陡然一花,當視線回復清晰,兩人赫然身在半倒塌的藏經閣前,適才的那些疾行狂奔,就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奇特的效果似非人力所及,孫武登時想起了任徜徉的提點。
(這是……任兄說過的佛陀掌底?)
一聲佛唱,從藏經閣的半倒建築中清亮傳出,孫武聽不懂異族語,只能依稀猜測這是某個神明的名字,佛唱聲中,兩人正上方突然一片漆黑,抬頭一看,赫然也是一隻巨大的手掌朝下壓來。
天蓋地覆,這是佛陀掌底的合併殺著,香菱見情形不妙,想要拉孫武再次飛逸,哪知道勁道未發,腳底卻突然一軟,被另一股柔中帶韌的真氣化去了力道,竟然沒能躍起,而且連試幾次都是一樣,這時香菱才省悟,自己身在敵人的掌中,確實是凡事都被操控掌握,沒有反抗的餘地。
巨掌壓下,香菱暗忖逃脫不掉,唯有硬拚一記,一隻手已經按放在紅寶石戒指上,正要咬牙啟動,一聲尖銳的琴音驟響,兩隻合圍中的手掌突然消失,孫武和香菱從半尺空中摔落下來。
「是妃小姐!」
孫武這才想起,剛才在藏經閣裡的幾個人,小殤逃跑、任徜徉生死不明,還有一個妃憐袖,藏經閣半倒時沒有跟著出來,看來也是被埋在下頭,只是不曉得用什麼方法護住自身,還能夠仗義出手。
只不過,對朋友伸予援手的妃憐袖,本身的狀況似乎也不太妙,雖然她的音劍破去了佛陀掌底一擊,但呼倫法王的聲音卻從半毀廢墟之下傳來。
「……好奇妙的音波武技,這是河洛劍派的外支絕學吧?但這門絕技要發揮最強威力,你最起碼要距離本座百尺之遙,現在你靠得這麼近,把自身破綻完全暴露,可知道這一擊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自身武技的最大缺陷,妃憐袖自己當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有了一陣短暫的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開口發聲。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背棄我的朋友。」
對比起一早就逃離現場的某人,這句話還真是令人感動,但充分的覺悟便要付出代價,妃憐袖話聲甫落,半倒的藏經閣廢墟內忽然風雷之聲大作,好像十幾個炸雷在土石下連鎖爆開,孫武大驚失色,但還來不及做些什麼,屢遭重擊的藏經閣就整個倒了下去,掀起一陣煙塵。
「妃小姐!」
「少爺,顧不得了,快走吧!」
香菱拉著孫武想要撤走,不過卻慢了一步,雖然這次沒有一隻巨掌出現攔阻,可是一道白光閃動,呼倫法王的小小身影已攔阻在兩人之前,雙手結印,法相莊嚴,雖然被壓在無數磚石下好一會兒,卻沒有半點狼狽的頹態。
「可惜了,兩位。」
呼倫法王飄身在半空,手中所結的掌印一變,天空之中又是一隻巨掌,呼風穿雲,以雷霆之勢壓下,掌力未至,凌厲的大力已將兩人腳下土地壓得凹陷,出現五指痕跡。
「逼人太甚!」
孫武知道自己沒資格硬拚,但看見任徜徉、妃憐袖先後倒下,他覺得自己如果只是一味奔逃,那就太對不起倒下的朋友了。
(催金鐘罩嗎?這大概催到爆掉都沒用吧!別的……唉,還有什麼別的,不就是那一百零一招拚命的。)
哀歎自己的處境,孫武卻沒什麼選擇,猛吸一口氣,勁貫丹田,週身耀眼金光立刻被一層赤紅血芒所取代,半空中的巨掌受到一股無形大力干擾,壓力立刻減了幾分。
重壓驟輕,香菱一回復活動能力,馬上就想拉著孫武逃去,但手一伸出,卻被赤芒灼痛肌膚,這才明白此時的孫武已是生人勿近。眼看孫武被一層血光所籠罩,被巨掌壓出凹痕的地面卻漸漸平復,甚至還有點逐步隆起,香菱當下做出判斷,率先飛出血光籠罩的範圍,不讓自己成為孫武分心的理由。
香菱的判斷很正確,孫武暗自鬆了口氣,因為天妖的魔掌一經發動,便會吸蝕週遭所有的生命,香菱如果不走,一定會被血光侵筋蝕肉。只是,香菱的離開不代表問題結束,一切難題才剛剛開始,運使魔掌果然不是人類該做的事,前奏掌勁固然逼得呼倫法王的巨掌轟不下來,但對內也造成壓力,孫武不知道血蛭蟲能否承受得住,但自己全身骨頭痛到彷彿正一根根被排出體外,這卻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果然是天妖的魔掌!」
呼倫法王一聲歎息,也不見他怎麼施勁,「佛陀掌底」的威力陡增數倍,震潰前段的血光,筆直貫壓而下。這壓力直傳到孫武身上,逼得他將神掌威力再次推升,血芒大盛,絲絲赤紅光束掃向四面八方,巨掌雖能遮天蔽日,卻是無法掩蓋住這璀璨的血光。
要發動神掌,孫武本身的力量還差得遠,必須動到那股禁忌的力量。雖然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嚴重,但眼前卻沒得選擇了,丹田中陣陣悸動,佛血舍利的能量已經被正式牽動,隨時都會似山洪般爆發出來。
但就在這一瞬間,孫武正下方的地面破裂,一雙手臂裂地而出,緊抓住孫武的腳踝,力道奇大,事情又發生得突然,孫武心頭劇震,險些就走岔內息,怎料那雙手臂似無惡意,抓住他一雙腳踝後,沛然內力源源不絕地輸送進來。
這股內力之強,堪稱孫武生平僅見,更難得的是圓熟精純,走的更是平和王道,強而不逼人,與神掌的精微之處一脈相通,登時起了共鳴,取代佛血舍利的狂暴能量,成為孫武發掌的主力。
正邪能量交替,圍繞在孫武週身的血芒一下子消失無蹤,跟著便是柔和的雪白佛光綻放,盡驅十方黑暗,聖焰熊熊,遍照大千,那只遮天蓋日的巨掌,在浩瀚佛光之下,幾次催勁都無法侵入佛光範圍,反而迅速融解在佛光之中。
身為發掌之人,再沒有誰比孫武更能體會這一式正宗神掌的高明。自從見識過如來魔掌吸蝕一切生命的恐怖威力後,孫武本來以為殺性不如魔掌的神掌在實戰上相形見絀,卻不料正宗神掌在武學上另辟捷徑,別有一功。
(比起魔掌,正宗神掌的威力在於化納包容,佛陀掌底的有形氣勁與佛光接觸後,迅速被化消分解,就快要被散解光了,這……不傷人而克敵制勝,我喜歡這樣的武功!)
驚訝於這樣的發現,孫武欣喜得兩眼放光,差點連自己正在比武都給忘了。純正的「佛光初現」,威力比在任徜徉手上還強上數倍,佛陀掌底遜之一籌,漸漸給比了下去,眼見勝券在握,孫武卻突然驚覺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地下幫我的這個人是誰?他怎麼會懂得使用神掌的?該不會是任兄吧?但任兄的內力可沒有這麼高……啊!)
想到任徜徉,孫武登時記起一件事,那日在薪火台上,各堂各院首座要阻止自己就任掌門,任徜徉在他們身後催運神掌,逼迫他們不得阻攔,雙方正自僵持不下,任徜徉的掌勁忽然如有神助,力量不住攀升,終於逼得各堂各院首座俯首,而那時任徜徉所發的勁道,便與下方這雙手臂所傳來的力量一樣,毫無分別。
(換句話說,就是這人幫了任兄一把,讓我登上了掌門大位。他是誰?這麼幫我們有何目的?)
孫武心神略分,戰場上已經生出變化,本來神掌已力壓佛陀掌底,眼看呼倫法王就要敗陣,可是凌空盤坐的她雙掌翻飛,不知怎麼做的,肩上、背後竟然多生出兩雙手臂。
法寶·乾坤六臂。
之前莫妲芭與任徜徉比試擲書時,也曾啟動這法寶,但此刻用於實戰,這項奇形法寶的威力才真正展現。六隻手臂,或是獨立結印,或是相互配合,無論是兩兩一變、三二一變,都各有獨特變化,短短十數秒間,已經結了百多個複雜手印。
呼倫法王的武技,與結印手法很有關係,而他此時所結法印之繁複,讓孫武想到「森羅大印法」這門慈航絕學。大印法在呼倫法王手中使出,威力比之前那名改造肉體的弟子強逾數倍,其具體效果則是配合佛陀掌底而顯現,那個幾乎已被分解殆盡的巨大手掌,轉眼之間重組起來。
「啊!」
孫武吃驚地看見巨掌的五指屈伸,結扣法印,剎時間週遭空間的能量被引動,狂風大作,凝聚成衝擊震波直撞過來,與擴散中的柔和佛光一接觸,兩股大力同時爆開。
劇烈震波襲來,孫武首當其衝,身不由主地被掃了出去,但半空中一道紅影急掠而來,將他適時接住,沒有狼狽地摔砸在地上。
「少爺,你平安沒事吧?」
香菱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因為不管怎麼想,以孫武目前的力量,都不可能從運使神掌的巨大代價中全身而退,但被震拋出來的他,看來除了一臉疲憊外便無大礙,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我沒事,那個呼倫法王真是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接下神掌一擊的!」
孫武曉得香菱並沒有看到那一雙手,因為當時自己週身被赤芒籠罩,外人很難看得清楚,不過在自己被拋震出去的瞬間,那雙手同受氣勁震盪,鬆了開來,自己看到那雙手臂是裹在黑袖子、黑手套中,如無意外,他應該就是上次破去玲瓏寶塔,救了自己與任徜徉的神秘黑衣人。
這意外的一戰,孫武發現了不少事,而在神秘高手的充分支援下,發出一記神掌的自己,雖是全身虛脫,險些站不起來,但卻是毫髮無傷,這可是再好也不過的驚喜。
只是,這樣的欣喜沒能夠維持太久,因為當香菱帶著孫武回到地面,兩人第一個看到的,便是那仍漂浮在半空中的呼倫法王。
光只有一個呼倫法王,情形已經夠糟糕了,而當四尊者從天而降,分別飄立在呼倫法王四方守衛時,孫武更不知道這一仗該怎麼打下去。
(真是太不公平了,只有敵人才有援軍嗎?我們這邊的同伴到哪裡去了?)
孫武側眼望向旁邊,香菱的表情變得很不一樣,她凝視著四尊者,眼神看來充滿鬥志,好像很想上去打一場,彌補剛才什麼都幫不上的無力感,這種神情讓孫武心驚肉跳,生怕她真的卯起來去單挑四尊者。
所幸,遲來的援軍終於到了,一個呼倫法王要潛入藏經閣,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但四尊者一同闖入,這便驚動了慈航靜殿的眾高僧。各堂各院首座一起趕到現場,眼見是這等情形,連忙將孫武與香菱給護住,不讓他們受到傷害。
「呼倫法王!你到敝寺大肆破壞,究竟意欲何為?」
堪稱是慈航靜殿二號人物的佛光院首座苦星,見到藏經閣被破壞的慘狀後,臉色大變,一反平時的和藹面容,怒氣騰騰地質問,並且很快就與四大尊者交上手。
戰鬥規模迅速擴大,雖然呼倫法王一語不發,調息運氣,不參與戰鬥,可是四尊者卻與慈航高僧們戰了起來。四尊者持用不同法寶,不住發出各種強光、聲波的攻擊,威力極強;眾高僧儘管佔了人數優勢,卻恪守名門大派的風範,同樣也只派出四名老僧應戰,餘人則是站在孫武身旁護衛。
四尊者的法寶殺傷力很大,但四名高僧分別施展慈航絕學,充沛內力運到拳掌之上,赫然能以血肉之軀相抗,絲毫不落下風,一掌揮出,輕易把當胸射來的光束給卸開,在地上炸出個土坑,令孫武實際見識到慈航靜殿的神妙武功。
下場戰鬥的高僧中,苦巖禪師正是修練金鐘罩的高手,第八關的金鐘罩一催運護身,燦爛金光逼得人睜不開眼,雖然穿著灰色僧袍,但遠遠看去,實在很像是一尊金屬雕像;四尊者中唯一的女性:朱雀尊者,屢次向他發射衝擊音波,全被金鐘罩的罡氣給擋住,沒有一發能造成實質傷害。
四尊者最初是聯手而戰,並且有一套合擊技法配合,把本身的優點加倍強化,壓得四名高僧僅能防禦,但戰鬥進行十多分鐘後,局勢突然一變,四名高僧在承受攻擊的同時,竟是極有默契地移動到適合位置,驟然發難,一下子就把四尊者之間的聯繫與配合給切斷,變成了四人各自為戰,單打獨鬥的情形。
這樣一來,情勢頓時改觀,四尊者的攻擊威力驟減,反過來落在下風。孫武既驚喜於戰局的演變,又訝異於四高僧老辣犀利的戰術,看來任徜徉的評價不盡其實,慈航靜殿的高僧們未必就是只懂修練,不通實戰。
「少爺,呼倫法王……」
香菱的警告沒有說完,因為調息完畢的呼倫法王已經率先搶攻,扣指彈射,三道雪亮光柱直射而來。孫武猶在運使神掌後的虛脫狀態,未及回氣,圍繞在他週身的高僧們紛紛出手,以自身拿手絕技護衛掌門人。
「慈航靜殿的土地上,外來之人休得猖狂!」
雖是以眾敵一,但慈航靜殿諸般絕學觀音手、擒龍爪、無相指,一起施展起來,那場面也確實壯觀,把孫武週遭守得有如鐵桶一般,呼倫法王幾次攻擊都無法侵入。
自從進入慈航靜殿以來,孫武幾乎是獨力奮戰,不曾從寺方得到什麼幫助,現在看到眾高僧全力保護自己,還真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動,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得到一群有力的靠山。
呼倫法王久攻不下,指力忽然生變,一指彈出,跟著又是兩道雪白光柱後發先至,三道指勁撞在一起,炸成震天巨爆,衝擊威力橫掃四面,眾高僧接之不下,防禦陣形登時出現破口。
巧計破開高僧們的防禦網,呼倫法王又是一指射來,孫武避之不及,只得將金鐘罩催運到頂峰,預備以自身氣功硬接下這一指,哪知金鐘勁甫運,腰側忽然劇痛,竟然是給某件鋒銳事物破開金鐘罩,插入體內,百忙中側眼一看,只看到一個露在外頭的黃金小柄。
(是慈航靜殿戒律院的破金錐!)
由修練《易筋經》的高僧以特殊功法鑄造,專門用來對付金鐘罩的神奇法器,全寺只有兩把,現在自己腰上插了一把,下手的一定是慈航靜殿中人,應該就是剛才圍在附近的高僧之一,趁亂動手,果然將自己奇襲成功。
腰間一痛,呼倫法王的索命指勁已到面前,雪白光柱幾乎亮得讓人無法睜眼,孫武暗忖這次可能逃不過,正預備承受重擊,一道窈窕倩影卻閃電飆來,攔擋在自己身前。
「香、香菱!」
《東方雲夢譚》卷十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