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知道,大地之上所流傳的各種法寶,基本上都可以分出級數高低,而自從太平軍國之役帶動使用法寶的潮流後,許多學者更提出自己的想法,將法寶依照不同的用途或威力進行劃分。
原則上來說,比較為人熟知的分類法,都是依照法寶的威力來做分類,級數越高,威力越強,畢竟對大多數人而言,法寶即是戰器,威力強不強大當然是首要,其餘的反而不是太重要。
不過,無論是研究哪一類派別的學者,都不得不承認,世上還是有些法寶難以被分類,而之所以難被分類的理由,是因為這些法寶的威力無從測量,來歷更屬上古遺物,若是使用者有足夠修為,能夠承受使用法寶所帶來的反噬,那麼這些法寶的威力幾乎是無限。
孫武體內的「佛血舍利」,就是這類超級法寶的代表作,如果單是比較蘊含能量的多寡,「佛血舍利」天下第一,沒有任何法寶能及。而在當世最為著名的幾件法寶中,大武王朝的「三龍帝器」,河洛劍派的「河圖」、「洛書」,都是數百年來累積無數光榮勝利的超級法寶。
大武王朝的開國祖,憑著三件超級法寶創立霸業;河洛劍派的所有武功,則是全部從那兩件超級法寶中演化而來,光從這些事跡來說,就足以顯示超級法寶的重量級意義了。
像這麼重要的法寶,如果不是被該勢力的首腦人物佩帶使用,就是被妥善收藏,以森嚴的戒備看管著,普通人想要親眼看一次都極難,更別說是找機會盜取了。不過,每件事情總有例外……
「大武王朝開國以來,治國無方,經常是兵荒馬亂。數百年來,王朝遷都數次,而太平軍國時,兩大聖宗不單掌門人戰死沙場,更險些連總舵都給人夷平。若是遇上這等激烈戰況,有什麼重寶因此遺失,那是絲毫不足為奇,即使是超級法寶也一樣。」
香菱笑道:「江湖傳聞,大武一族的三龍帝器,青龍令、赤龍腕仍在皇室手中,但最重要的金龍帝器卻失落在外,目前宮中所收藏的那件是偽物,當然啦,皇室對這個傳聞一向是矢口否認,不過河洛劍派就比較倒楣,全天下人都知道洛書已丟失,他們連否認的機會都沒有。」
「河圖」和「洛書」雖是河洛劍派的超級法寶,但本身卻關乎河洛劍派的武學奧秘,要是經常拿出來展示,不但河洛派武功被人學光,更糟糕的是,要是遇到天資聰穎的異才,從中悟出比現今河洛派武技更強的功夫,那就是河洛派的末日了,所以這兩件超級法寶後來都被封印收藏,連掌門人也不得隨意使用。
然而,江湖上偶爾也會出現極度強大的邪派高手,百年前魔門曾出現一個這樣的強人,為禍江湖,逼得兩大聖宗的領袖親身上陣。為了增加勝算,河洛派掌門人帶了兩件超級法寶赴戰,一戰結束,慈航靜殿的方丈重傷,河洛掌門與敵同歸於盡,「河圖」被門人拚死搶回,「洛書」卻在那一仗之中失落,而後,「洛書」落入魔門長老手中,河洛派一再派高手狙擊,誓要奪回鎮派之寶,但雙方你爭我奪,「洛書」也為此不斷轉手,結果在幾場沒有倖存者的慘烈戰役後,「洛書」也從歷史上消失,再也沒有人知道這件法寶的下落。
「洛書的存在,關乎河洛劍派的存續,他們豈肯干休,這些年來發動無數人手去找,時間長了,江湖上漸漸有些謠言傳出來,說是河洛派查到洛書最後被西門大俠所得,只要能找到西門朱玉的遺產,就能夠得到洛書。這消息傳出來後,又是掀起一陣尋寶熱,但西門大俠的秘寶本來就難找,所以後來人們也就死心,變成茶餘飯後的江湖軼聞。」
香菱道:「我也沒想過,西門大俠會把寶藏之一設在慈航靜殿的絕崖,若洛書真是藏匿在此,那可真是妙著,因為河洛劍派就算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到洛書會藏在慈航靜殿裡,哪怕是想到,他們也不能來這裡說搜就搜,因為這裡是河洛派勢力不及之地。」
這些東西孫武聽懂了,但仍有一點不明白的是,「洛書」到底是什麼東西,而這一點香菱似乎也答不出來。
「河圖與洛書,據說是上應天河星辰,下對山川地脈的靈物,只要掌握這兩件超級法寶的秘密,就能馭天地萬物之變,掌握一切生命造化。」
「呃……可不可以說得白話一點?香菱你的話好玄,我文化程度不夠,有聽沒有懂啊!」
「對不起,少爺,不是我故意說得玄,而是資料上記載的就是這樣,河圖、洛書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我既沒看過,也沒遇上看過的人,實在是無從得知,不如我們多努力一下,要是能夠找到西門遺產,或許可以解開這迷團呢!」
看香菱歉然微笑,孫武也發現自己問得冒失,但香菱的解釋很模糊,不知是從什麼地方推定,「洛書」能夠幫到自己呢?
「這個……萬紫樓內曾經有過研究,洛書能御天地造化之變,那本身應該是掌握一種規律的力量,換言之,它能夠幫少爺您規律體內的力量,節制佛血舍利的能量,駕馭由心,不至於每次一發動便造成血肉衝擊。」
孫武恍然大悟,而且香菱的話讓他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初遇苦茶方丈時,他曾對自己所做的明示。
「普天之下能根治小施主性命的,只有兩件法寶。一件是上古異寶洛書;一件是集齊五蘊龍珠的六爻天眼,起死人、肉白骨,奪生機造化之功,但洛書已失落百年,五蘊龍珠更是流散八方。」
當時苦茶方丈就已提過「洛書」之名,只不過自己想說那法寶既已失落,就不用再為此多想,增添牽掛,沒想到山不轉路轉,這件東西最後還是繞回自己面前來,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天意在運行。
弄清楚了這些,已經滿身是傷的孫武感到十分疲倦,很想好好休息一下,但麻煩的事情卻在這時候上門,剛才離開的路飛揚再次回來,表情很古怪,說不上壞,但看來也不太可能是好事。
「小武,事情又來羅!」
「我知道,看路叔叔你的表情就知道,反正你們不搞死我是不會甘心的!」
「別這麼說嘛!我也只不過是個報信的,外頭剛剛有人投了帖,呼倫法王想要見你,不曉得你賞不賞臉?」
「見我?」
孫武確實訝異,呼倫法王是己方目前頭號大敵,自己才剛剛與「他」戰得你死我活,現在見面除了再鬥一場,還能有什麼好事?
如果不是黑衣人前來救援,自己已經被呼倫法王所殺,如今自己重傷未癒,哪有能耐再戰,恐怕一招就被敵人取了性命,但呼倫法王這麼光明正大地邀約,應該不會做出這種趁人之危的卑鄙舉動吧?
「少爺,我想您最好別太篤定,我們對呼倫法王並不瞭解,早先在藏經閣那邊,你們也算是光明正大見面,但他不顧以大欺小之嫌,說動手便動手,現在法王又約您見面,還是請您到他們的陣地,深入敵陣,這太危險,請您三思。」
香菱輕輕的聲音很好聽,但孫武看她頭上與手臂纏滿繃帶的樣子,便由衷感到愧疚,不想再為她增添麻煩了。
「小武啊!有句話忘記說了,那邊呼倫法王聽說是有急事要見你喔,你要不要賭一賭,說不定今天運氣特好,前面撿寶藏,後面又有好處拿喔!」
「路叔叔,你……你該不會是想要我去敵營送死,我死了之後,你就可以一個人獨吞寶藏了吧?」
說是這麼說,但孫武完全不認為有這樣的可能性,路飛揚應該是不可能會謀害自己的,即使真要謀害,也不會是為了這種鳥理由。相反地,路飛揚的判斷力應該是在己之上,他既然鼓勵自己去走一趟,這絕對不是隨口說說。
「路叔叔覺得……我該去?」
路飛揚笑而不答,那個答案顯然是肯定的。
「但我現在的情形,就算去那邊不作戰,也得要個人陪我去啊!」
「不錯,以你現在的狀況,確實需要一個膽大心細,文武雙全,英俊瀟灑的奇男子當保鏢,陪你一同赴會,唉,只可惜這樣的男子漢天下少有,到哪裡才能找一個給你呢?」
路飛揚唉聲歎氣,孫武看在眼中,當然不會不懂這個暗示。
「好吧!就算路叔叔你陪我去,但只有我們兩個也不夠啊!總還要個真正的保鏢吧?」
「哈哈哈,這個我早就想好了,我是帥哥,你是俊男,如果讓那些老和尚陪我們去,豈不是煞風景?陪我們去的當然是美女,小殤受傷睡著了,你的香菱也要調養,方圓十里內還夠格算得上美女的,就只剩下一個了。」
「路叔叔是指……姍拉朵夫人?雖然她是我的傳法長老,但我恐怕請不動她啊!」
「……小武,你的眼光真是特別,不是每個胸部大的女人都叫美女啊!」
「那你是指……妃小姐?」
路飛揚大力地點了點頭,旁邊的香菱站了起來,似乎想要主動爭取同行的權利,不讓主子孤身涉險,但路飛揚卻轉過頭,道:「香菱啊!麻煩你去請妃小姐過來,啊!還有,小殤一個人睡在那裡,我怕寺裡的和尚會有色狼,麻煩你擔任一下警戒工作,那孩子與你滿投緣的,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和小殤投緣?這種事香菱是想都不敢想,孫武現在的傷勢之重,根本不能亂移動,更別說去與呼倫法王談判會面。妃憐袖身上有傷,算是自身難保,加上她立場尷尬,更令人擔心她敵友難定,與她同去太過危險,自己怎樣都要隨行。
可是,香菱的心願沒能達成,因為孫武看到她身上的傷,就不願意帶她同去,免得她傷勢加重,自己就更過意不去了。
「少爺,您與妃小姐、路先生同去,恐怕……」
「放心吧!有路叔叔跟著我一起去,必要的時候,他會讓敵人在他身上砍九十九刀,殺身成仁,掩護我們逃出去的!」
孫武的話固然是開玩笑,但也有認真的成分,特別是回想起在懸崖底下看到的一幕,那神妙無方的一袖,想起來就讓孫武感到一陣顫慄。
不過,再次讓孫武嚇一跳的,是在香菱離去後,路飛揚突然露出奇異笑容,道:「小武啊!妃小姐似乎有些怪異,你發現了嗎?」
孫武點了點頭,卻不知道路飛揚指的是什麼,因為在自己身邊的人本來就沒有一個正常,如果說妃憐袖表現怪異,那不知小殤、路飛揚又該算是什麼?
「你有沒有覺得,那位妃小姐雖然努力與我們和睦相處,但其實她與我們格格不入,甚至有點不屑與我們為伍?」
「……這種事情似乎不該怪人家吧?你們整天偷雞摸狗,稍微有點是非心的正常人,都會對你們敬而遠之,她不屑與你們為伍是正常反應。」
「呵,就算是吧,但她可以離開啊!雖然她是為了見習人世而來,可是並沒有理由非得跟著我們,才能見習人生啊!難道跟著我們會天天有好戲看嗎?應該不是這樣吧?一個正常人忍著不快,勉強自己與一群處不來的人在一起,總該有些理由的。」
路飛揚言之成理,一直也抱有些許疑心的孫武,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
「難道,路叔叔你是說,妃小姐她是在監視我們的……」
「嘿,我可沒這麼說。什麼事情在沒有確實根據前,不必急著下推論。」路飛揚笑道:「不過,這確實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如果有機會,我鼓勵你去找出那個理由,或許會是個有意思的答案也說不定。」
※※※
從字面意義上來看,單刀赴會確實是一件勇氣十足的事,不過如果把這件事化為實際畫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路叔叔,我這樣會不會很難看?很糗啊?」
「開玩笑,你還翹著二郎腿耶!有什麼姿勢比你現在這個更囂張的?這不叫糗,叫威武,你看看周圍的人,每個都瞪大眼睛瞧著你啊!」
孫武聞言只能苦笑,自己確實翹著二郎腿沒錯,但卻是坐在輪椅上,腳上也打著石膏,這模樣衰到極點,何來威武可言?
由於傷勢嚴重,孫武只能被抬著過來,因為如果躺在木板上出現,這樣子未免太過難看,所以路飛揚緊急張羅了一張輪椅,讓孫武能安安穩穩地坐在輪椅上,一路平穩地被推過來。
為了讓樣子好看些,路飛揚幫孫武在腳上打石膏,整只腳看起來變得好大一隻,人們的目光全被吸引到腳上,就不會注意到孫武額上冒著冷汗,身體的樣子也顯得古怪。
「針灸的方法暫時不能再用了,你身上插了那麼多針,有些都刺到骨頭裡去,連拔出來都花了我們好大工夫,如果再插回去,你的穴道就要爛掉了。現在將就點,弄些藥吃吃,晚一點再去找姍拉朵看病吧!」
「去找姍拉朵夫人沒有什麼問題,不過路叔叔你為什麼在臉上塗一堆油彩,搞成大花臉啊?」
「嘿嘿,我長得太帥,塗上這些油彩以後,殺氣騰騰,這些人看了才會害怕啊!」
路飛揚推著輪椅,臉上用油彩塗得花花綠綠,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逢人便瞪,就差沒有把「凶殘」兩字刻寫在頭上,不但兩旁的善良百姓相爭走避,連孫武都覺得丟光了臉,只想把臉遮起來,而跟在兩人後頭的妃憐袖,儘管目不視物,但對路飛揚的行為不敢苟同,別過臉去。
由於是呼倫法王主動邀約,所以孫武三人是由御前侍衛護送,這些御前侍衛明知孫武是欽命要犯,又難得見他傷重若此,每個人都想動手將他拿下,立個大功,卻偏偏不能出手,心頭的一股窩囊氣真不曉得該怎麼說。
孫武注意到了這種氣氛,側頭低聲問身後的路飛揚:「其實我覺得有點奇怪,很多人都說我是武滄瀾的兒子,但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是王子了,他們拚命抓我,就不怕我將來用王子的身份找他們算帳嗎?」
「這個小武先生就有所不知了,他們確實畏懼你的身份,但他們更害怕得罪目前的王者。」
代替路飛揚回答的,是站在孫武輪椅側邊的妃憐袖。
「武滄瀾很愛玩弄權力治術,小武先生的身世傳聞已弄到天下皆知,他不可能不曉得,但他卻毫無反應,這就是代表他默許御前侍衛的緝捕行動,如果御前侍衛妄自揣測,私下留情,很可能立刻就被送上刑場,因為武滄瀾一向不喜歡手下揣測他的心意。」
孫武大概能理解妃憐袖的暗示,像武滄瀾這樣的霸主,恐怕從沒想過放開手中的權力,雖然不得不有個繼承人,但只要他一日仍在位,就不會允許繼承人挑戰他的權威。在這種情形下,任何想要對王子示好的人,都會被視為圖謀不軌,這點也許外省官員不知,但御前侍衛長年侍奉這位主子,對他作風再是瞭解不過,哪敢輕易犯險。
想到這裡,孫武不由得同情起這些御前侍衛,跟著這麼一個心意難測,毫不講理的主子,恐怕日常生活過得很辛苦吧!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武滄瀾這頭老虎是虎中之最,不曉得御前侍衛是不是常常需要召募新人,補充死亡成員啊?
當一行人終於來到呼倫法王所在的華麗帳棚,在帳棚外頭,孫武見到了一個熟人,那個總是緊追著自己不放的納蘭元蝶,不由得暗暗叫苦,幸運的是,納蘭元蝶這次沒有一見面就開打,只是拉開了帳篷的帳幕,讓孫武三人順利進去,不過,她的眼神卻透露出絕不善罷甘休的訊息。
「哎呀,好像很危險啊!等一下不知道會不會進得去出不來啊?」
「路叔叔,你可不可以不要說這種讓我們很在意的話。」
孫武低聲說著,三人平安進入帳篷之中。在帳篷之內,孫武見到了莫妲芭,雖然才分別不久,不過再見她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更重要的是,莫妲芭朝這邊吐了吐舌頭,十足俏皮的模樣,讓孫武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是莫妲芭,不是法王……」
「唷呵!小武哥哥,你好嗎?咦,你為什麼腳上打石膏啊?還有,你好像傷得很重耶!額頭一直在流汗,你很不舒服嗎?」
這個問題堪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如果不是因為莫妲芭,孫武又怎麼會傷成這樣?更重要的一點是,孫武不敢忘記,上次莫妲芭本來好端端地說話,突然覺醒,跟著就對自己展開攻擊,那時還被任徜徉恥笑自己笨蛋,這種事情如果自己還不懂得吸取教訓,就真的是笨蛋一個了。
想到這點,孫武幾乎是顫抖著聲音發問:「喂,莫妲芭,你啊……你剛剛睡醒嗎?法王殿下下一次醒是什麼時候?我們現在說話安全嗎?」
「下一次醒是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唷!如果我們能曉得這種事的話,那些門徒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聽見這一句,孫武幾乎想招呼路飛揚,馬上掉頭就走,不讓定時炸彈再爆開一次,但莫妲芭很快又補上一句。
「可是,就算法王醒過來也不要緊的,因為就是法王希望見小武哥哥啊!他們的教義很講究緣法,絕不逆天行事。為什麼會降生成女身?這是緣法;為什麼殺不死小武哥哥?也是緣法,既然沒辦法殺掉小武哥哥,那就是冥冥中的天意,法王也就放棄了。」
「呃……好宿命論啊!」
孫武倒沒想過事情會以這種形式畫上句話,但呼倫法王幾乎是一皇三宗那級數的敵人,自己如果對上,就只能觸發佛血舍利硬拚,九死一生,後果嚴重,還是盡量能不戰就不戰吧!
路飛揚把孫武推到莫妲芭之前,帳篷很大,十多尺平方,停放兩輛馬車都沒有問題,中間鋪著一張雪白大絨毯,柔軟舒適,也不曉得是用什麼動物的毛織組而成;絨毯正中央是一張小木幾,上頭擺放著錫制的茶壺,裡頭傳出濃濃的奶香,桌上也放著其他茶點,基本上都是米漿磨製成的糕點,看來有些粗糙,卻很可口,如果等一下的談話不會變成流血衝突,孫武倒是很願意坐下來品嚐。
「莫妲芭,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法王要殺我啊?我們無冤又無仇,我應該沒有得罪過法王啊!」
這是孫武最不能理解的事,自己應該沒有那麼討人厭,為什麼呼倫法王看見自己,就像看見蟑螂一樣喊打喊殺呢?
「唔,法王說,他殺你不是為了個人私怨,是為了大義。」
「啊?大義?我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法王一看到我就要殺我?」
「不是啦!小武哥哥你沒有做錯,法王殺你只是為了域外的千萬百姓,如果你不死,一場戰火恐怕難以避免。」
「等等,戰火與我有什麼關係?我一下子又從過街老鼠變成野心家了嗎?」
孫武皺著眉頭,想不通這話的涵義,但稍後莫妲芭的解釋,卻讓他接觸到域外民族的另一面,那是自己從沒想過的事。
「小武哥哥,「天妖」這個名字在你們這邊,只是一個瘋狂殺戮的破壞神,但在域外,那卻是老百姓最尊敬的武神喔!」
莫妲芭向孫武解釋,域外與中土兩邊民族長年鬥爭,雖然域外民族有時候在武力上佔優勢,但大體來說,仍是中土這邊佔了上風,不管什麼戰爭,打到後來,經濟實力才是主宰勝負的關鍵,而域外土地荒涼,不適耕作,先天上便遜於中土,再加上商業行為不盛,必須仰賴中土的市場,所以在通商的過程中,屢屢被中土商家詐騙,又缺乏官府的支持與保障,這就造成了兩邊民族衝突的理由。
「天妖的出現讓當時很多域外百姓都興奮不已,因為終於有個機會可以報復狡詐的中土人,讓域外民族的旗幟在中土飄揚,不用再被當做次等民族,也不會再被看不起。」
「等等,莫妲芭,這個說法不對吧!看不看得起什麼人,是發自內心,不是用這種方法能夠勉強的。武滄瀾雖然是當今天子,可是好像也沒什麼人真心看得起他啊!你們那種想法好像……唔,不太好吧!」
「是啊!小武哥哥,你的說法沒有錯,但域外民族與中土千百年鬥爭的血仇,不是這麼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的,也不是什麼人都有這種智慧去克制憤怒,所以天妖的出現,其實是替這種怨忿心情找到了出口,而太平軍戰事的節節勝利,更讓老百姓將天妖視為偶像,一個真正帶領域外民族揚眉吐氣的軍神。」
莫妲芭道:「太平軍初期的勝利,最後變成了一場悲劇。跟隨著天妖進入中土的域外戰士,九成都戰死異鄉,這掏空了域外民族的元氣,現在各族部落都只剩下一堆老弱婦孺,慘澹淒涼,還要遭受大武王朝的定期侵略,你如果去看看,就會發現那邊的末日景象,不過,儘管如此,還是有很多人抱有期待,希望能夠重新回復太平軍國初期的榮光。」
孫武記得太平軍國初期,域外民族都是藏身幕後,並沒有出來公開活動,但想必勝利的喜悅還是感染了這些人,又或者是從中土源源不斷運回的戰利品,在當時應該都讓域外民族有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吧!
「現在大多數的域外百姓,一方面痛恨中土民族,一方面也厭倦戰爭,但還是有部分激進派系主張要中土人血債血償,把一切訴諸武力,而這些人對於域外百姓並非沒有影響力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欠缺實力,號召力也還不夠,早就組織軍隊反攻中土了。」
莫妲芭娓娓道來,口齒清晰,說理明白,渾然不似一個這種年紀女孩能做的,聽在路飛揚、妃憐袖的耳中,嘖嘖稱奇,估計是呼倫法王給了她這樣的智慧,換言之,也就是呼倫法王想把這些訊息傳達給孫武。
可是,孫武顯然沒有發現這一點。
「呃……但這些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會使用魔掌的你,就是再明白也不過的天妖繼承人,對於這些激進派系來說,你的出現,印證了預言,天妖傳人將會重現於世,率領著善良的域外人民站起來,反抗中土人的暴虐,以血還血,重新建立太平軍的光榮盛世。只要你存在,這些激進份子早晚會利用你當旗幟,屆時戰禍一起,死傷的人會更多。」
莫妲芭道:「所以,為了域外的和平,小武哥哥最好還是死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