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 第二章 禿驢和尚·光照大千

  「解釋個什麼鬼東西?男女之間的關係只有一種,該撲倒的時候,就勇敢撲下去吧!」

  被人重重一腳踹在後腰,力道奇大,孫武站立不穩,一下子往前撲去,飛撲撞向身前的妃憐袖。

  會做出這種動作,有本事一腳就踹得自己重心不穩,這種事情除了姊姊鳳婕,天底下就只有小殤能夠做到了,更何況那個聲音已說明一切,孫武微感愕然,沒想到小殤這麼快就從另一邊過來,但在往前撲倒的時候,他滿腦子所想的,是跌倒之後如何爬起來,因為以妃憐袖的身手,這種距離、這種撲倒速度,她應該可以從容閃躲,會糗到摔跌地上的只有自己。

  不過,實際發生的情形好像不是這樣。就像剛剛面對無孔不入掌,孫武沒料到妃憐袖能用這點神奇手法化解一樣,他也同樣沒料到自己這簡單一撲撞,妃憐袖竟毫無閃躲之力,就像個完全不懂武功的普通女子,被自己重重一撞,整個人向後倒去。

  (糟糕!)

  地上全是硬石板,這樣子重重一撞,若是後腦著地,一定會傷得不清,孫武急忙旋身,轉換方向,當重跌在地的時候,變成是自己先著地,雖然同樣是後腦砸在地上,但換了個腦袋,結果可是大大不同,孫武非但沒有受傷,還砸裂了地上兩塊堅硬的厚石板。

  (呼!還好……沒有讓妃小姐受傷。)

  成功解圍,孫武暗叫僥倖,但這慶幸的心情卻沒有維持太久,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和妃憐袖正以一種非常尷尬的姿勢,趴跌在數百人的眾目圍觀之下。

  跌倒在地的樣子本就不雅,那倒沒有什麼,但因為摔倒時候的撞擊力量,少年的右腿抬起,不偏不倚正頂在妃憐袖的兩腿間,而他的左手也因撞擊而滑到對方胸口,恰到好處地感受到那柔膩飽滿的重量,涼中帶暖的溫度,不但讓少年的掌心顫抖,就連臉都一下子通紅起來。

  尷尬的場面,孫武想要起身,但妃憐袖似乎被這一撞弄得有些頭暈腦脹,一時間起不了身,而自己被壓在下頭,不管是用手推,或是直接挺腰,似乎都很不恰當,真是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偏偏這時候旁邊的人群已經嘩然喧鬧起來。

  「哇~~再怎麼親熱,也不用在大庭廣眾之下搞吧!」

  「這你就不懂了,雖然這裡是賽場,但怎麼說都是萬紫樓的後院,別說這種小兒科,就算上演更激烈的戲碼都不足為奇啊!」

  「沒錯沒錯,各位叔叔伯伯,這是洞房好戲上場前的片段預演,完整劇情等一下會在樓裡上演,要看的人可以向本樓服務人員購票,或是直接在這裡向我拿五折優惠價。」

  「喔喔,這個是新花樣啊,我要買一張票!」

  「我也要一張!」

  「大家慢慢來,不要擠!」

  喧鬧的人群、賣黃牛票的不良小女孩,全部擠作一堆,在連串吵雜的聲響中,還有一個少年氣急敗壞的怒吼聲。

  「喂~~小殤!給我住手,你這種行為根本是詐欺,不准再搞了!」

  「各位叔叔伯伯,請注視我純潔的眼睛,你們說,像我這麼天真無邪的女孩會說謊騙人嗎?騙得了各位睿智的大哥哥嗎?」

  從「叔叔伯伯」一下子變成「大哥哥」,配合那純潔無辜的眼神,媚惑力一下子增加了十倍,很多人甚至完全忘記自己在買什麼東西,就遞錢拿了那張肯定會作廢的偽票。

  「停,不准再用商用表情騙人了!」

  「哦,男主角有意見嗎?不過太晚了,票已經賣光,女主角也跑了。」

  就如小殤所言,在剛剛那一片混亂中,清醒過來的妃憐袖似乎覺得這種情形下說什麼都不對,所以只對孫武說了聲「抱歉,我會再找你」,就匆匆離開,而孫武甚至還來不及向她道歉。

  「都是你搞的鬼啦,沒事從背後踢我一腳,害我侵犯到妃小姐。」

  「哦,你已經侵犯完她了嗎?這麼快?真是銀樣蠟槍頭的快槍俠啊!」

  「……你從哪裡學來這種形容詞的?」

  該說是意外與同伴會合了,孫武想起了自己到這裡的初衷,問小殤到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打算,一句話才剛問出口,周圍突然黑了下來,被幾個彪形大漢給團團包圍住。

  「這位小兄弟和小姑娘,請兩位不要做聲,跟我們走一趟吧!」

  ※※※

  最開始,孫武還以為自己是被人挾持,因為這裡是萬紫樓的地盤,自己又與萬紫樓有過節,要是給人認出身份,自然就是現在這種結果。

  (又要打一場硬仗了嗎?唔,酒意退得差不多了,而且有小殤在旁邊,應該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這個念頭在腦裡一閃,孫武便露出了苦笑。自己未免想得太偏了,小殤就在旁邊,這怎會沒有什麼好害怕,最可怕的就是這件事了,不只是小殤的破壞力值得畏懼,她獨一無二的惹事能力也是讓人不能不怕的地方。

  才剛剛這樣想,旁邊的小殤便一下子湊了過來,眼睛望向周圍幾名大漢,小手卻拉扯孫武的袖子。

  「小、小武哥哥,人家好害怕。」

  「……上次轟了人家大半座莊園,這種臉已經沒用了啦!」

  話一出口,小女孩原本快要哭出來的害怕表情,像是書本翻頁一樣,變成了全然不同的東西。淡淡的恐懼,被百分百的信任與依賴所掩蓋,純潔無瑕的粲然星眸眨呀眨地看過來。

  「只要和小武哥哥在一起,小殤什麼都不怕喔!」

  小女孩寫滿信賴的眼神,清純得沒有一絲雜質,但面對這雙眼神,少年卻好像很悲傷似的側轉過頭。

  「……可……可是,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好害怕啊!」

  如果不是在這種特殊情況,可能一記防不勝防的章魚拳又會命中小腹,孫武感謝老天給自己這個暢言機會,然而,他卻無法否認,在小殤轉換表情的那一刻,那種滿載著信任與依賴的眼神,竟然讓他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甩甩頭,把這種怪異的感覺拋開,孫武發現自己竟然被帶離這座怡紅樓的主建築群,到了旁邊較為偏僻的幾棟矮房,看樣子應該是僕役與雜工的住所,怪異的是周圍沒有什麼人,好像已經先刻意清場過了。

  (原來如此,要動手了嗎?可惡,豪飲王大賽的獎品還沒給我咧!)

  孫武暗暗運勁戒備,旁邊的小殤拉拉他衣袖,指點方向,讓孫武發現一件異事,就是這幾個彪形大漢全都戴著帽子。雖然戴帽子走路沒什麼不對,但這幾個人戴帽子的樣子卻很不自然,好像他們非常不習慣頭上這頂帽子一樣。

  不尋常的事情,就應該好好思考一下,孫武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事。

  (這幾個人該不會全都是……)

  彷彿察覺到孫武的疑惑,走在前面的幾名大漢忽然停步,一起轉過身來,由為首的一人代表說話。

  「孫小施主,我們不是可疑人物。」

  「哦,那你們是誰?」

  「貧僧與眾師弟都是修行中的出家人,有物為憑。」

  和尚的證物當然就是光頭,幾名大漢紛紛拿下頂上的帽子,露出又光又亮的腦門與戒疤,口稱佛號。也不曉得是因為角度問題,還是什麼其他緣故,當幾名和尚的大光頭反射陽光,幾乎可以比美鏡子的清晰反光度,刺得孫武眼睛好痛。

  「嗚!我的眼睛……」

  「孫小施主,現在你相信,貧僧並非可疑人物了吧?」

  「相信,你說什麼我都信了,大師,快點把你的光頭移開,我睜不開眼睛了!」

  「阿彌陀佛。」

  好不容易解除了眼睛的災厄,孫武想到一事,和尚雖然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但是在江湖各勢力爭奪佛血舍利的多事之秋,這群和尚會不會是……

  「禿驢!」

  小女孩清脆響亮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分外顯得刺耳,幾名大和尚瞬間停下動作,而孫武則力求補過。

  「小殤,不要這樣說啦!大師們都聽見了,你不能看到每個沒頭髮的都這樣叫啊!」

  「不不不不,不是沒頭髮的都叫禿驢,是看到和尚都叫禿驢。」果斷的說完,小殤伸手指向面前的一名和尚,脆聲道:「……嫖妓的禿驢。」

  「阿彌陀佛!貧僧與師弟來自慈航靜殿,在此乃是有特殊任務,並非嫖院的禿驢。」

  「……嫖院的死禿驢。」

  「天人亦有五衰之日,凡人誰能無死?緣生緣滅,萬物俱壞,比丘持戒修行,終也不免圓寂之日,死禿驢這個稱呼倒也叫得沒錯。」

  萬萬難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好說話,孫武奇道:「大師,別人叫你禿驢,這樣你也不生氣嗎?」

  「不氣不氣,大和尚有什麼了不起?禿驢又有什麼可鄙了?我身不過區區一具臭皮囊,眾生一般,和尚與禿驢本無分別,為何要因此動氣?但小施主的誤會,貧僧卻務必要說明清楚,不能玷污師門清譽。」

  和尚合掌道:「阿彌陀佛,貧僧悟能,與眾師弟請兩位小施主到此,只為有事相商,至於棲身在此的理由,也並非為了嫖院宿娼,若有半字虛言妄語,死後身入無間,永世不得輪迴,此乃大節,萬萬不可以搞錯了。」

  一句話說完,幾個大和尚再次口頌佛號,四個亮亮的大光頭站在一排,不約而同的反射陽光,看來雖是無比莊嚴,但卻再次弄得孫武睜不開眼來。

  悟能和身旁的幾個和尚,看來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算不上老僧,可是說話的口吻、溫和不逼人的態度,都讓孫武很有好感,是一群很正派的出家人,再想到自己之所以前來怡紅樓的理由,他就知道這些和尚為何請自己來這了。

  「孫小施主,佛血舍利與敝派有重大關係,多年來我慈航靜殿上下僧眾沒有一天不想取回舍利,這次承蒙今上御意,能讓舍利回歸敝派,敝派僧眾同感聖恩,但無意中牽扯到兩位,實在過意不去。」

  悟能道:「不久之前,機緣巧合,我們請來了雯雯小施主,她清醒之後非常掛念兩位,貧僧與眾師弟分頭尋找,要向兩位報個平安。」

  「雯雯她在後頭的屋子裡嗎?我們可以見她嗎?」

  「呵呵呵,自然可以,兩位小施主請自便。」

  一得到許可,孫武和小殤立刻搶著奔進屋去,在屋子裡又看到幾名大和尚,然後在裡屋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雯雯。

  比起不久前分別的時候,雯雯的精神更好,見到孫武與小殤,馬上就從床上躍起,和他們親熱的說話。

  不過,看到這樣的雯雯,孫武反而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尤其當雯雯嚷著要孫武帶她去找娘親的時候,孫武真不知該怎麼把剛才看到的東西告訴她。

  「小武哥哥,我好想娘,娘到哪去了呢?」

  「這個……我想可能還要查一下,但不管你娘到哪裡去,她一定還是非常關心雯雯的。」

  「這是當然的啊!剛剛娘還來對我說,要我好好照顧自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呢!娘很關心雯雯的,但是好奇怪喔,為什麼雯雯一睜開眼睛,娘又不見了呢?」

  「啊?有這種事?雯雯你一定是夢到丹娘阿姨了。」

  話雖如此,但這可不是普通的夢啊,孫武第一反應就是想找外頭的幾名大和尚進來,畢竟這種超越常理的事情,已經是他們的範圍,自己無能處理。

  (不過,丹娘阿姨真的很關心雯雯啊!連死了之後都還來夢裡說話,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在夢裡見過爹娘呢!)

  微覺惻然,孫武又被雯雯抓過去說話。

  「小武哥哥,我也有見到爹喔!爹說一定會來接我的,他的樣子……不是很清楚,但是很高大,很威武喔!」

  「啊?什麼?連爹也夢到了?這、這未免太慘了。」

  雯雯的一句話,孫武還真是被震驚到,至於小殤,則是從進門開始就在旁邊一直笑。

  「小武哥哥,你和小殤姊姊……嗚……」

  或許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雯雯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突然之間臉色蒼白,好像很暈眩似的坐倒回床上。

  「雯雯,你身體還沒復原,先休息一下。」

  想到這個地方再怎麼說也還是妓院,不適合傷病者療養,孫武想要帶雯雯回去,可是幾名大和尚卻攔在眼前。

  「孫小施主,請借一步說話。」

  仍是悟能負責與孫武交涉,而他們所堅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就是不能讓少年把雯雯帶走,因為目前雯雯是佛血舍利的重要線索,慈航靜殿對佛血舍利志在必得,所以不可能讓孫武把雯雯帶回去。

  「太過分了,這樣做不是強盜所為嗎?雯雯不想留在這裡,你們強行把人扣留在這裡,這樣子不嫌過分了嗎?」

  「稍安勿躁,小施主,慈航靜殿是個講道理的地方,絕不會做出不合道理的事。」

  悟能向孫武解釋慈航靜殿的考量,雖然留下雯雯是為了佛血舍利,但審核情勢,這是最合乎雯雯處境的做法,因為她從官府那邊被劫出的,官府必會全力搜查緝拿她,除了安置在慈航靜殿這邊,她到哪裡都會受到騷擾,而雯雯目前最需要的就是靜養。

  「佛血舍利本就是今上賜回敝派,此事由敝派接手,官府也不會再過問,雯雯小施主可以得到安寧。況且,雯雯小施主的身體不適,雖然所中毒質已解開大半,但仍有一些相當要命的症狀,需要高明大夫治療,兩位雖然身懷異術,可是若東奔西跑,事務繁多,恐怕對雯雯小施主不利。」

  悟能的一番話,說得孫武啞口無言,考量目前的情形,把雯雯交給這群大和尚治療,確實是最好的做法,自己沒有立場反對。至於說把雯雯交給慈航靜殿後,慈航靜殿容易追查佛血舍利的下落,自己卻無從得知情報,這種自私的想法他更是說不出口。

  最後,孫武與悟能約定,在雯雯身體康復之前,慈航靜殿不得逼問她舍利的下落,還有自己會再來探望她,隨後便與小殤一同離去。

  悟能會否守信,這點孫武還沒什麼把握,但人家怎麼說都是有身份的江湖名宿,大可以對自己置之不理,卻如此慎重其事地與自己締結約定,光是這一點,就讓孫武想要相信他。

  「小殤,外頭的世界,還是有很多好人的,只是我們之前都碰到壞人而已,這些大和尚真的很不錯呢!」

  「是啊,外頭的世界有很多好人,就像你老家其實也有一堆壞人,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一句話被小殤頂了回去,孫武拉著她一起走出屋子,被幾個大光頭的反射強光刺到眼,連忙轉過頭,卻在屋外樹下看到了一個人,似乎正等著自己出來。

  「啊!妃小姐。」

  ※※※

  妃憐袖似乎是一開始就已經等在樹下,而她與孫武見面後所說的第一句話,也讓少年感到十分意外。

  「孫小弟你好,我是受袁少俠的委託,特地來此協助你解決問題的。」

  妃憐袖說,自己與袁晨鋒是好朋友,當日袁晨鋒與孫武分離錯開後,一直對孫武的事非常介懷,相信兩人之間必定是有什麼誤會,所以很想找孫武當面談個清楚,偏生同盟會在西北方有要事處理,袁晨鋒被絆在大西北,分身乏術,只好請知交妃憐袖代為處理。

  同盟會還沒有掌握到孫武的行蹤,但因為佛血舍利的緣故,各方豪傑雲集而來,大量集中在附近這一帶,妃憐袖估計孫武還沒有離開,守株待兔之下,意外在鐵血騎團夜襲軍營的一戰中遇到了孫武。

  「孫小弟被朝廷通緝的事,袁少俠也已經知道,希望你能把詳情告訴我們,如果有什麼冤枉或是誤會,同盟會都有能力協助解決。」

  萬萬想不到袁晨鋒這麼義薄雲天,就算是在那樣的分離後,他還是相信這個認識不到一天的朋友,並且想要為他解決問題,這份盛情著實令孫武感動不已,也許外頭世界多數人都是內心險惡,不過也不是沒有好人,像袁晨鋒就是一個很有俠者風範的人。

  但話說回來,要怎麼解釋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這點又很困難,孫武本身當然是被冤枉的,不過要說他與那些事毫無關係,似乎又不太對勁,最糟糕的一點是,如果要把事情解釋清楚,小殤她的立場……

  「如果有冤枉和誤會,你們會協助他處理,那如果沒有呢?你們就要秉公處理了嗎?」

  冷冷的一句問話,小殤表現出的態度縱然不算敵意,也絕對算不上友好,但妃憐袖淡淡地表示,自己並非同盟會中人,來此也只是受袁晨鋒之托,瞭解一下整件事情的狀況,並且把話回報,至於同盟會之後會有什麼動作,這點非她所知,她也不會干涉。

  「我只是受托來解決問題,不是替朝廷執法,也不是行俠仗義。這樣子,可以把情形告訴我嗎?」

  妃憐袖的態度,讓孫武覺得沒有問題可挑,只不過礙於小殤的立場,他也很難做出全面的解釋,最後,他僅能單純就自己的立場做出說明,表示自己對衙門被襲擊的事一無所知,自己那晚根本全都待在客棧裡,沒有離開過,至於為什麼會有人扮成自己的樣子去攻擊衙門,引起誤會,自己也搞不清楚。

  從某些方面來說,孫武的話說得真是一點也沒錯,只不過看到旁邊小殤叉腰吹起口哨,孫武就覺得自己實在講得很心虛。

  「明白了,我會替你將這些話轉述給袁少俠知道。如果此事屬實,相信同盟會必定會盡最大努力,幫你洗刷你的冤屈,解除朝廷對你的通緝,那麼……除了這點之外,還有沒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呢?」

  「啊,說到這個,是有一點……」

  想到了雯雯,孫武向妃憐袖作出請托,儘管慈航靜殿的大和尚看來不像壞人,但雯雯的身體狀況不佳,被留在這裡不曉得會不會得到良好照顧,自己人微言輕,說出的話沒有多少份量,妃憐袖若能代表同盟會發言,應該有份量得多,更能確保雯雯的狀況。

  「孫小弟,我想你誤會了,我只是袁少俠的一個朋友,不能代表同盟會說什麼。不過,有一點你倒是可以放心,因為我就是慈航靜殿請來治療雯雯小妹的。」

  「啊?」

  困惑的問題終於得到解釋,孫武本來十分好奇,為何妃憐袖會出現在萬紫樓裡,原來是被大和尚們請來治療雯雯的,難怪她之前會悄聲告訴自己雯雯平安,但話又說回來,為何這群大和尚要寄身在妓院裡頭呢?這也是某種修行嗎?

  「諸位大師暫時寄居萬紫樓,是為了要等一個人,那個人行蹤飄忽,桀驁不馴,又有很多奇怪的癖好,找他並不容易,只有在萬紫樓中等他到來,而我是被諸位大師請來醫治傷者的。」

  三人並不是單純站在路上說話,在這段簡短交談的過程中,妃憐袖帶著孫武與小殤離開怡紅樓,來到她所租居的民房,避免隔牆有耳的問題。

  房裡的擺設極為簡單,只有桌椅和木床,但卻打掃得十分乾淨,從這些小細節裡,孫武便能略為瞭解妃憐袖的個性。

  旅居異地,不住客棧,卻特地租了民房,這說明她怕吵而好靜的個性。同時,她的日常生活應該相當素淨簡樸,否則同樣是租屋而居,換做是寶姑娘入住,這間民房不知道已經被翻修改建成何等奢華模樣了。

  (妃小姐一直戴著那古怪的眼罩,是不是眼睛不好呢?那她平常怎麼打掃啊?)

  這個怪異的念頭在孫武腦中出現,不過很快就被他甩開,因為妃憐袖用很正經的表情,向他和小殤確認一件事。

  「孫小弟,你和你妹妹……也想要爭奪佛血舍利嗎?」

  「嗯。」

  沒有什麼好隱瞞,孫武用力地點了點頭,對方不是普通人,就算自己現在否認,她沒多久也會發現答案。

  雖說佛血舍利關係重大,還牽涉到什麼魔門,但自己本就有充分立場去取回舍利,因為,自己不是為了個人私慾,倘使不取回舍利,整個梁山泊就會面臨墜落危機,更何況本來佛血舍利就是被人從梁山泊盜出,自己只是追回失物而已,有什麼不對?

  「我不曉得你們奪取舍利是為了什麼,但還是勸你們打消主意,因為佛血舍利現在是整個江湖的目標,無數豪傑志在必得,你們兩個人要在群豪爭奪中脫穎而出,機會實在不大……」

  妃憐袖道:「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這枚舍利對慈航靜殿來說,並不是單單御賜之物那麼簡單。太平軍國之亂中,慈航靜殿曾為佛血舍利做出犧牲……很沉重、很慘痛的犧牲,十數年來凡是知曉此事的高僧,沒有一個不誓言取回佛血舍利,為了把舍利迎回寺中,慈航靜殿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但……那枚舍利又不是他們的,我聽說佛血舍利是魔……」

  「傳說中的魔門是否真實存在,尚是未知之數,但有一點嚴重性你似乎還沒有意識到。」

  妃憐袖道:「不管佛血舍利之前的主人是誰,在那次的犧牲後,慈航靜殿已將它視為鎮派聖物。從它重新現世的那刻起,慈航靜殿就對它志在必得,如果你們有奪取舍利的打算,就要有對上慈航靜殿的覺悟,你做好這種覺悟了嗎?」

  似乎是受了袁晨鋒的委託,妃憐袖盡量避免孫武與慈航靜殿的衝突,但孫武雖未答話,本身的意志卻表達得很清楚,那就是不管前頭有什麼阻力,他都不會放棄佛血舍利。

  「既然如此,有一件事情你該知道。其實我不是醫生,也不懂得多少醫術,但治療一些疑難雜症還算拿手,所以大師們請我來治療雯雯小妹,而我診斷之後發現,雯雯小妹體內的毒質,已經被拔除得差不多,她之所以會頭痛發燒,還有出現其他的不適症狀,完全是因為其他的理由。」

  孫武看了小殤一眼,她攤攤手,表示對此一無所知,畢竟小殤也不是醫生,「九龍神火罩」內的法寶僅能輔助急救,無法細部診療與醫治,當然也就不知道雯雯除了中毒之外,還有其他的問題。

  「我的診斷髮現,你們所要爭奪的佛血舍利,目前正被埋在雯雯小妹的體內。」

  「什、什麼?」

  「這樣的覺悟,你也做好了嗎?不惜切割人體,也要取出佛血舍利的覺悟,孫小弟你已經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