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個聲音的一瞬間,孫武就曉得情形有變,這幾天聽鐵血騎士說到「官兵」一詞時,每次都笑得東倒西歪,毫不留情地表示出輕蔑的態度,但是剛剛聽到的那個聲音,卻是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
比較可能的推判,就是官兵之中有高手,而且力量足以威脅到鐵血騎團,所以他們才會這樣緊張。拓拔斬月幾乎立刻飛身掠出,搶著去一探究竟,孫武自知時間緊迫,想要盡可能多做練習,但轉念一想,卻改變了主意。
(普通的官兵,不會給鐵血騎團這麼大壓力,一定是直屬宮廷的特務組織,什麼龍牙還是血滴子的,那樣的話……納蘭元蝶!)
這個人很可能是佛血舍利計劃的主持人,如果有機會把她擒下,說不定看似已經陷入死胡同的局面就有可能出現轉機,基於這點考量,孫武與香菱趕到外頭關心戰局。
樹林外本是鐵血騎士們駐紮之地,北宮羅漢在山巔上守護封印水晶,餘下的人則是在樹林外埋鍋做飯,稍事休息,但敵人來得突然,又為數眾多,當孫武和香菱趕到樹林外確認情況時,兩邊已經開始激烈廝殺。
一批為數近百的官兵隊伍,與鐵血騎士們進行激戰。與普通的士兵不同,這批官兵人人臉覆金色面具,實力精強,一手持棍、一手持半月形圓盾,與鐵血騎士鬥得異常激烈。兩邊都是持用特異法寶,狼背砍刀能將持用者實力提升數成,甚至數倍,但官兵手中的長棍,兩端卻會在揮動時生出高溫,打在血肉之軀上,就與被烙鐵印上毫無分別,偶爾還會驟發強光擾敵。
白狼戰甲的防禦性極高,不過官兵所持的半月形圓盾也是異寶,能把所承受的衝擊消去大半力道,雙方在防禦上的優勢相同,近身肉搏,鬥得難分高下。
「哦……是用棍棒啊……」
藏身在岩石後觀戰,香菱在看到官兵的兵器後若有所思,孫武見狀問道:「怎麼了?用棍棒很少見嗎?」
「不,恰好相反,用棍棒的江湖人還不少,如果婢子所料不錯,少爺今天應該可以看到一派目前流傳很廣的特殊武技。」
香菱的話讓孫武不解,仔細看看,北宮羅漢、宇文龜鶴都未出現,不曉得是在觀望,抑或是另外遇到了強敵,竟然沒來支援同胞。
然而,對鐵血騎團而言,作戰的時間越久就越危險,因為敵人的援軍可能源源不絕,時間拖長了,就可能陷入包圍網中,非常不利,所以當他們發現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後,一個戰術暗號就無聲傳達開來。
所有鐵血騎士分為兩批,其中一批攻勢陡強,幾乎是不要命的猛攻,把敵人逼退,而另一批退到後頭,雖然他們的面孔都隱藏在白狼戰甲下,看不見表情神態,但是內裡的氣機流動卻驀地大盛,幾乎是爆發性地增長。
這股異樣的氣機,孫武似曾相識,與那日北宮羅漢獸化變身如出一轍,這才明白鐵血騎士們已經完成了獸化變身,戰力大增。
獸化變身需要時間,不是每個異族人都如北宮羅漢般藝高膽大,所以鐵血騎士熟練地分成兩批,一批阻敵,一批先完成獸化變身,再氣勢百倍地攻向敵人,但敵人對這一著似乎早有預備,一看到鐵血騎士分為兩批,立刻也做出同樣調配,一部份官兵撤退到後頭,做著怪異的舉動。
「少爺,異族人的獸化異能,在太平軍亂時讓中土武者吃足苦頭,為了與之抗衡,中土這邊除了研發各種法寶,也開發出特殊的戰鬥技術,短時間內增加本身力量。」
在香菱的解說聲中,那些退到後方的官兵們,突然做出了一樣的動作,不約而同地環起雙臂,滑步弓身,雙掌合印,用力踩踏著地面,搖頭晃腦,口中唸唸有詞。
「這是……」
孫武看不明白,但見到這個動作,鐵血騎士們似乎大為緊張,紛紛爭著搶攻,預備在敵人運功完全之前,先將之擊殺。
孫武見狀,大力點頭道:「對嘛,原來外頭的世界也有聰明人啊,我以前看故事書,每次遇到這種場面,書裡的大俠都只會站在一邊,等到對手運功運完,然後吃上好大的虧,好可惜啊!」
香菱笑道:「這個嘛,少爺……大俠們吃虧吃得多了,當然也是會記取教訓的。」
大俠是書裡的事,而這裡所進行的戰鬥,是完全與俠義無關的生存掙扎,在鐵血騎士的奮力衝殺下,官兵的防禦網被衝破,有數名未變身的鐵血騎士成功突破,搶到了那些正在搖頭晃腦的官兵身前,狼背砍刀重重揮下,卻都在官兵的體外數寸被擋住,好像他們運功時有某種看不見的護罩,給予了他們堅固的屏障,承受住狼背砍刀的斬擊,倘使鐵血騎士用的不是法寶,僅是尋常凡鐵,恐怕還會給這護罩反震折斷。
而在承受完這樣的一擊後,閉目結印,猛力搖頭的官兵們,突然之間睜開雙目,銅鈴似的大眼精光四射,一聲大喝摧山震海,彷彿千軍萬馬一起在此時進攻,怒雷似的霹靂震吼,就連大老遠外的孫武都覺得耳裡嗡鳴不已,首當其衝的鐵血騎士更嚴重,有人甚至被一喝而倒,像是受了什麼暗傷。
從睜眼的那一刻起,戰鬥就以十分奇特的形式展開。那些官兵們拋去手中的棍棒與盾牌,一身力量彷彿瞬間暴增數倍,拳揮掌舞,力大無窮,擊空時打中旁邊的山石樹木,竟能開碑裂石;面對敵人的刀刃斬來,多數時候他們只是稍微閃躲,力量稍強一點的幾個更是不避不閃,以肉體直接抵抗狼背砍刀斬擊而無傷。
更奇特的一點是,這些官兵拋開棍棒後動起手來,所用的武學完全不同。有的人癲狂如猴,連撕帶抓;有的人靜如古佛,承受敵刃攻擊後才還以千鈞一擊;有的人卻似沙場猛將,出拳如大斬馬刀,衝鋒斬陣,大呼大叫。
一眾官兵未必出於同門,使用不同武技本屬正常,但眼前的場面卻令孫武感到怪異,彷彿這些官兵不只使用不同武技,而是全部換了不同的靈魂,在他們流暢的戰鬥動作中,孫武感覺不到他們的「自我」,只有一堆陷入瘋狂殺戮的嗜血之魂。
(可是,有一點奇怪……他們的武術讓我有種熟悉感?好像與金鐘罩出於同源,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兩邊一點都扯不上關係啊!)
孫武眉間的困惑被香菱察覺,適時地補上了一句:「少爺覺得眼熟嗎?這種神打之術不是普通武者能修練,修行過程近似參禪,所以多數是僧侶修行此術,與您的金鐘罩同出於慈航靜殿。太平軍亂時,很多慈航靜殿的僧侶便以此術對抗異族戰士,憑血肉之軀硬撼法寶的物理衝擊。」
「可是,怎麼會瞬間力量暴增?這種奇術的原理是什麼?」看到這種可以讓力量瞬間激增的奇術,正陷入困境的孫武當然動心,想知道這門技巧能否幫到自己,拉近與北宮羅漢之間的距離。
「少爺,神打之術由慈航靜殿開發而出,最初的本意是請動九天神靈依身附體,憑藉魂靈合一的效果,倍增功力,瞬間暴增本身力量,照理說,在附身神靈離體之前,修行者無論攻擊或是防禦力量都會大幅提升,甚至刀槍不入,擁有媲美金鐘罩、鐵布衫等護身硬功的鋼鐵肉體,就算是面對光束武器的斬擊,也要到挨上幾十記之後才會崩潰,非常強橫。」
香菱道:「但這門奇術有很大的風險,修練者長期與其他魂靈結合,會影響到本身的精神狀況,很容易走火入魔,一個拿捏不好,就變成本性盡失的狂人,所以要配合長時間的禪定修行來洗滌身心,並非一蹴可成,幫不到少爺你什麼的。」
孫武略感失望,但神打奇術確實有讓他眼界大開的感覺,這時候兩方人馬都已經各自請神、獸化完畢,又重新打成一團,雖然彼此的破壞力都大幅提升,打得周圍樹木折斷、岩石倒裂,可是戰局仍是僵持不下,難以分出勝負。
「一般來說,異族的獸化戰士,比普通修練神打的武僧要強,這些人能與獸化後的鐵血騎士一對一戰成平手,都已經算是此道高手,也是御前侍衛的菁英份子了。」
在孫武身旁觀戰,香菱還肩負著分析戰況的任務,把自己觀察後所發現的東西告知。
孫武記得獸化異變有時間限制,不曉得使用神打奇術的一方,有否這樣的限制,當這問題問出口,香菱表示神打奇術也有時間限制,但一般來說,會比使用獸化異能的時間要長,不過卻在其他方面有缺陷。
「對付神打之術的最佳策略,就是在神靈附體之前先攻擊,否則等到魂靈合一,神打好手就會異常難對付。普通武者與神打好手戰鬥,往往都是採用兩種戰術,一是發動閃電攻擊,在魂靈合一之前先行擊倒敵人;二是尋來一些神打之術所忌諱的特殊污物,在戰鬥中給敵人當頭澆下,理論上只要這些污物有片滴沾身,就有可能令魂靈離體,神打之術不攻自破。」
香菱道:「無論是兩種戰術之中的哪一種,都是設法中斷神打之術,直接對戰神打好手的原身,因為單從理論上而言,魂靈合一狀態中的神打好手力量可能強達原身數倍,與這樣的敵人硬碰硬,是非常不划算的事。」
「也就是說,如果在運功完全之前被襲擊,或是被人潑澆大便,他們就可能無法運功?可是他們現在已經運功完成了,那還有什麼弱點嗎?」
「嗯,那就只有硬碰硬,看看誰先倒下去了。」
勢均力敵的兩方鬥得雖然激烈,但卻還看不出勝負歸屬,而就在戰鬥漸趨白熱化的此刻,孫武突然發現頂上山頭的氣機流動異常,似乎有幾團強大的「氣」相互衝擊,規模不是下方這種戰鬥所能比擬。
(有高手在戰鬥!是真正的厲害人物!)
之前能量衝擊一直不明顯,現在會一下子強大起來,就代表山峰上的戰鬥接近尾聲,到了決勝負的關鍵時刻。在一下震耳聲響中,孫武看到一個高大身影從山峰上摔墜下來,看上去好像是在兩方火拚中,被反震力轟拋出去,照理說應該是落敗的一方,但是那人在半空中一下翻身,一反被拋震出來的窘態,如天神下凡般緩緩降落。
那是一個相當魁梧的男人,雖然沒有北宮羅漢那樣高大,不過也是一個儀表堂堂的威武大漢,兩撇八字鬍看來相當神氣,雪亮得刺眼的大光頭、飄揚的袈裟,說明了他的和尚身份,但最讓孫武訝異的,卻是他週身所迸發的耀眼金光。
「這、這是……」
陡峭山壁因為剛才的一下比拚巨震,大量土石鬆脫崩落,無數岩石高速砸下,其中還有不少桌面大的巨石,恍若天外流星般呼嘯下砸,正在下方作戰的兩邊人馬見狀固然是相爭走避,在半空中往下摔墜的魁梧和尚更是首當其衝,但無論是怎樣的巨石,一觸及那包圍他週身一尺半範圍的黃金光罩,就被震成碎塊,甚至化為齎粉。
強烈的黃金光芒像是一個小小的太陽,逼得人睜不開眼來,並且以極為緩慢的速度飄降。不合常理的摔墜速度,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細線拉住金光,慢慢、慢慢地垂放下來,金光之中的大和尚雙掌合什,雙目半睜半閉,寶相莊嚴,不怒而威,人還在半空中,卻已經佔盡威勢。
(這……這也是金鐘罩嗎?)
同行識同行,孫武一看到金光就認了出來,對方也是金鐘罩的修行者,但是能把護身氣芒鼓出體外一尺半,承受這麼密集、這麼沉重的石塊撞擊,還將之反震碎為細粉,這手神功可是和自己的武功天差地遠,更別說這和尚已經練到由至剛生極柔的化境,光看他一面粉碎大石,一面身輕如羽地飄降,那簡直就是自己朝思暮想卻做不到的境界。
(金鐘罩練到後來可以這麼厲害?這位大師是慈航靜殿的人嗎?)
慈航靜殿的人為何會與官兵同行,這件事確實古怪,但在孫武找到答案之前,那個大和尚已經降落在地。透過耀眼金光,可以見到他嘴角微微溢血,似有受傷,不過他雙腳未踏實地,是踩在一片芒草上面,連芒草都沒有踩彎,所展露的力量與控制,顯示一身武功仍是無比強橫。
一見即知的事,偏偏就是有人不明白。幾名鐵血騎士早已圍在一旁,這時更揮刀攻了上去,狼背砍刀將原有力量增幅近一倍,但揮斬下去的結果,卻是全都無法侵入黃金光罩的真氣範圍,被硬擋在外,跟著,耀眼金光中的大和尚虎目圓睜,大吼一聲。
「金鐘罩第九關!」
怒喝之聲猶如獅子大吼,但真正驚人的東西,卻是金光之內瞬間釋放的恐怖威力。像是一座火藥庫被引爆,剎那之間爆炸的力量,讓人聯想到山洪爆發、海嘯拍岸,那幾名發動攻擊的鐵血騎士被金光吞噬,白狼戰甲破裂、狼背砍刀折斷,整個身體發出連串骨節粉碎聲,被遠遠地震拋出去,落地時全身肢體不自然地扭曲,像是被玩壞的人偶,死得異常淒慘。
(好強,這才是真正的攻守兼備,金鐘罩練到最後的理想型態,就應該是這樣,像是一座鋼鐵炮台,堅固難攻,但又能粉碎一切敵人的進攻。)
僅僅三關之差,但大和尚所修練的金鐘罩,卻向孫武宣示了這門武技的可能性,確實有那麼短短的一剎那,這名威武的大和尚,與孫武腦中完美武者的形象重疊,成為孫武的典範目標。
然而,大和尚接下來所做的事,卻讓孫武腦中的典範形象瞬間破滅。
「哈哈哈哈哈哈~~」
以懾人聲勢將數名鐵血騎士硬生生震斃後,大和尚縱聲長笑。他外型高大威武,儀表堂堂,這樣的放聲長笑,理當是一幕充滿英雄豪氣的畫面,但就連孫武都聽得出來,他笑聲中滿載著狂野、暴戾之氣,好像正為著殺人見血而欣喜,與飢餓野獸咬下獵物第一塊肉時的喜悅相同,絕沒有半點佛門高僧的祥和感覺。
如果說這陣笑聲僅讓孫武有一絲動搖,那麼當大和尚抬起左腳,把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踏得支離破碎,這行為則讓孫武再一次確定剛才的想法,這個大和尚與梁山泊一眾兇徒有著同樣的嗜血性格,是那種會享受殺戮之樂的狂人。
(也對,他是武滄瀾的手下,如果不是這種個性,那反而奇怪了。)
孫武想通了這一點,卻也面臨一個問題,因為被這大和尚鼓勁震死、震飛的幾名鐵血騎士,有兩個還沒斷氣,大和尚抖手一指,凌厲指勁破空射出,將一個倖存者穿腦斃命。這個問題也不大,但另一個人摔墜下來的落點,卻在孫武身前不遠處,如果他袖手旁觀,這人就會被指勁射殺。
但自己應該救人嗎?鐵血騎士每個都是殺人如麻的辣手角色,身上都背負著幾百筆血債,當他們掠劫殺人、滅人滿門的時候,可曾留那些受害者一條活路?說得明白一點,每個鐵血騎士都是該死的東西,死在戰場上只能說是惡貫滿盈,根本不值得救。
可是,自己與鐵血騎團同行以來,這些異族漢子始終對自己客客氣氣,極為禮遇,眼前這個人甚至還拿過糧食給自己,滴水之恩,報以湧泉,在這種時候置身事外旁觀,說得過去嗎?
沒有太多時間考慮,凌空指勁射來,時間只在一瞬,孫武奮起躍出,雙臂交疊,把全身力量都集中於手臂,硬擋這一記指勁攻擊。
「嗚!」
兩勁相撞,孫武奇痛攻心,經歷與北宮羅漢的多次交手,目前的護身力量已降到第四關,如果是碰到對方全力出手,不但一雙手腕會被穿透骨折,甚至連胸膛都可能被打穿,幸好這記羅漢神指僅是隨手而發,雖然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手腕也痛得要命,卻終究還是接下了這一擊。
可是,還沒來得及回氣,孫武陡然眼前一黑,一個高大身影已經站立在身前,殺氣騰騰地俯視著他。
「小鬼,你是什麼人?膽敢在佛爺手下救人,你是這些異族狗的同黨嗎?」
聲如洪鐘,大和尚喝問的氣勢相當驚人,孫武想要答辯,那邊就已經先替他做出結論。
「中土人卻幫異族狗出手,你這小漢奸賣祖求榮,將來必是大大的禍害……嘿,佛爺好久沒殺你這年紀的小狗,今日要嘗嘗痛快!」
最後一段話,相信才是真正重點,一隻巨靈之掌掀起狂猛勁風,轟砸下來,孫武凝勁腳下,在掌風擊下之前躍出,落地瞬間覺得勁風尾隨而來,不假思索,照著這些天勤練的步法跨出,先前進再側彎後繞,去勢神妙無方,竟從那剛猛至極的一擊中脫身而出,毫髮無傷。
萬紫樓的輕功身法獨步天下,那名大和尚料想不到這少年有此一著,掌勁擊空,打中之前孫武藏身的大石,足足一人高的堅硬岩石轟然炸碎,露出了仍躲藏在那之後的少女身影。
「哦,不只是小的,還有個女的?」
一擊落空,大和尚本來甚為憤怒,卻在看見香菱之後怒色盡斂,換成了一種垂涎欲滴的貪婪之色,過於明顯的色慾,幾乎要從眼睛噴出火來。
「哈哈哈,痛快,佛爺今晚要爽個夠本啊!」
「你下陰曹地府去爽夠本吧!」
一聲轟雷怒喝伴隨勁風而來,數十尺高的山巔上一道巨影飛墜而下,半空拔刀,人還遠在數十尺高的空中,強猛刀氣居高下劈,形成的勁風已激得地上塵土飛揚,地面崩裂。
「北宮羅漢!你這個死不掉的異族狗!」
大和尚同樣是一聲吼喝,金鐘罩第九關再度施威,燦爛的黃金光罩籠護週身一尺半空間,一雙沙鍋大的鐵拳像是兩截巨木,全力揮向半空中的北宮羅漢;同一時間,北宮羅漢的巨型牙刀斬至,雙方以硬碰硬,雪白巨碩的牙刀斬在金色鐵拳上。
幾十公尺的下墜之勢,令剛猛無儔的風沙之刀更添威勢,已經獸化變身的北宮羅漢雙手持刀,使得這本已強悍的一刀,突破原有界限,威力激增兩成;但另外一方面,同樣修練金鐘罩的孫武卻也看得清楚,在腳踏實地、下盤有所支撐的情形下,金鐘罩就能發揮最大威力,這樣的一記硬拚,是雙方實力的極致發揮。
而這樣全力火拚所形成的後果,只能說是驚天動地,剎那之間爆發出的巨大聲響,讓方圓百尺內的人們都短暫失去聽覺,而那燦爛之至的黃金氣芒,更逼得所有人沒法直視,看不見內中的勝敗究竟。
最後,在無聲的世界裡,一股衝擊風暴由萬縷金光的中心發出,橫掃四面八方,當者披靡,除了本就坐倒在地的香菱,附近無論是鐵血騎士、官兵,紛紛站立不穩,翻身栽倒,只有孫武仗著金鐘罩護身,下盤穩固,才能在這衝擊中穩穩站住。
風暴消散後,周圍景物慢慢清晰起來,只見兩個人影遙遙對峙,北宮羅漢一手持刀,遙指敵人,但自身的獸化變身已解開,身上多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血流如注,傷得不輕;另一邊的大和尚乍看之下體面得多,但是胸口以下沾滿泥土,顯然曾給北宮羅漢那一刀劈得陷入大地,而陣青陣白的臉色,還有嘴角的溢血,則說明了所受的內傷,整體來說,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狂僧!」北宮羅漢的巨型牙刀散發森森殺氣,蓄勢待發,隨時會再次揮斬向敵人。「你這宮廷侍衛總管為虎作倀,幫助武滄瀾殘害我同胞無數,今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以慰我族亡魂!」
「哈哈哈,異族狗種都是些最賤命的東西,難道殺豬殺狗也有罪過?能夠從佛爺手裡被超渡,是你們異族狗前世修來的好運!刀魔!要報仇的就別想跑,你們這些異族狗假冒御前侍衛之名,幹下了好多案子,要找你報仇的人正翻山越嶺趕來,只要你多留片刻,就是佛爺不出手殺你,你也要粉身碎骨!」
在狂僧大笑說話的同時,鐵血騎士、宮廷侍衛分別在雙方首領身後集結列陣,預備下一波的戰鬥,可是從檯面上的實力看來,無論是主將或部屬都勢均力敵,這場戰鬥多半還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哼,就憑同盟會和你手下的酒囊飯桶,未必嚇唬得了什麼人!」
北宮羅漢的回答,讓孫武和香菱隱有所悟。官兵集結在這裡,拓拔斬月和宇文龜鶴卻遲遲未有現身,看來多半是被同盟會的人馬絆住,而最可能的地方,就是上方的山崖了。
這件事不僅孫武發現了,多數的鐵血騎士也察覺到這點,紛紛望向上方山崖,而北宮羅漢與狂僧明顯各有所忌,不願主動出擊,各自都希望己方援兵出現,片刻之後,左側山路響起大批人馬奔來的聲音,狂僧兩手抱肩,放聲大笑。
「刀魔,佛爺敬重你算是一號人物,但要找佛爺報仇,就憑你們這點份量夠嗎?」
「他一個不夠!不過你狂僧算是一號人物,鐵血騎團團長和左右兩大統領聯手為你送葬,這份量夠了吧?」
冷冷的一聲,打斷狂僧的得意大笑,拓拔斬月由右側樹林冷不防地現身,而左側山路卻跑出十餘架傀儡,或人或獸,與北宮羅漢、鐵血騎士群一起,分三方面夾擊宮廷侍衛。
狂僧與北宮羅漢的實力,顯然是不相伯仲,再加上宇文龜鶴操控傀儡作戰,那就必敗無疑,如果再算上高深莫測的拓拔斬月,戰起來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這情形在場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自己自然更是清楚,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一反現身時候的威猛聲勢,消失得奇快無比,竟全然不顧手下的死活。
「兒郎們,一個也別放過了!」
拓拔斬月一聲令下,激烈的追擊戰立刻上演,本來實力還算平分秋色的兩邊人馬,失去了主力強手作倚靠後,一方忙著逃、一方殺紅了眼地追,勝負之勢立即分曉。
「團長,謹防有詐,請停止兄弟們的追擊行動!」
北宮羅漢熟悉兵法,見狂僧去得太急,針對這點向拓拔斬月勸諫,但拓拔斬月一語不發,當北宮羅漢再把話說上一次,大口鮮血突然從拓拔斬月口中噴出,跟著,失去意識的身體往後栽倒。
「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