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別人的相擁畫面搞到嘔吐,這當然不是什麼很給面子的事,姍拉朵沒有當場翻臉算帳,已經算是很好脾氣了。
基於這一段回憶之旅,不只是孫武,就連羽寶簪都弄清楚了很多以前所不知的事,畢竟有些事情太過秘密,參與其中的就那麼幾個人,你不說我不說,萬紫樓的情報系統就算再周密,也沒法無孔不入到這種程度。
像是虛海月失蹤的真相,就是江湖上的一大謎團,當初鬧得好大,到現在都還有人在默默找尋,羽寶簪以前研究資料,判斷出此事與西門朱玉有關係,更還存在別的幕後操縱者,而這個躲在幕後的黑手,多半是魔門中人,畢竟別人不曉得魔門是怎麼回事,萬紫樓是再清楚也不過,但……若非看了虛江子的記憶,哪有可能知道實情竟是這樣。
另外,有關樓蘭滅亡的情形,一直以來也是情報調查上的死角,羽寶簪是樓蘭純血後裔,對自己的部族哪有可能不關心?但無論怎麼調查,都只能查到一鱗半爪,無法拼湊出原貌,直到今天才終於明白,事情與魔門有重大關係。
「……其實早該想到了,萬紫樓在中土哪有查不到的資料,情報上唯一的死角,就只有自己了。」
太平軍國之戰末期,天妖斃命後,天魔突然意興闌珊,下令魔門偃旗息鼓,從如日方中的盛況,一夜之間停止活動,更把魔門的大部分勢力交給鳳凰夫人,建立萬紫樓,魔門的情報人員直接掛上萬紫樓招牌,以魔門千百年的苦心經營、滲透,萬紫樓的情報能力當然舉世無雙,若要說有什麼東西查不到,那就是魔門自身的機密情報,這點羽寶簪自然是心中有數。
如今樓蘭滅亡的真相揭曉,非但與魔門有重大關係,甚至可能是天魔一手主導,羽寶簪得知此事,絕對不會無動於衷。
同樣覺得心情難以平靜的,還有一個孫武,白虎與樓蘭之間的秘辛,讓孫武有很多的想法,但要說最讓他有感觸的,就是白虎聖殿中的無數魔狼,越想就越是有一種衝動,經過一再壓抑後,他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
「喂!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啊!」孫武道:「當初太陽王陛下、虛江子先生,不是一再說白虎的秘密不可現世,絕對不能動阿默茲狼的嗎?你為什麼就是聽不進去啊?」
「廢話,我是科學家耶,如果這麼輕易就認輸,那還能算是科學家嗎?還對得起全人類嗎?有一門超越現今水平的技術放在眼前,我要是不去研究,這哪對得起科學家的尊嚴?」
姍拉朵道:「白虎一族全都是些不懂科學的土包子,要操控魔狼當然會出亂子,我是何等樣人?能與這些土包子相提並論嗎?在他們手裡沒能成功的事,在我手裡一定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再說當時敵人一堆,又有天妖,又有武滄瀾,我不去搞出阿默茲狼,難道叫我用血肉之軀去擋獨眼巨人的大腳嗎?」
被這麼一質問,孫武也覺得不是沒有道理,打仗打到頭破血流,自家都快要完蛋了,承受這些壓力的姍拉朵,會打白虎魔狼的主意,倒也情有可原,換作是自己,若身在當時的戰場,也未必能抗拒這種誘惑,不把魔狼拿去戰場上使用。
不過,這樣一想,孫武立刻感覺到太陽王的偉大。姍拉朵的想法,並不能說就有什麼錯,甚至可能就是當時樓蘭一族的主流思維,如果把白虎的秘密公諸於世,一定會有很多人像姍拉朵一樣,想要把魔狼之類的白虎遺產拿來用。
姍拉朵是天才人物,這點沒有人能否認,姍拉朵所掌握的技術、人力、資源,也絕不是當初白虎一族的土法煉鋼能比擬,這點也沒有錯,但有一點從不曾改變過,姍拉朵也好,白虎一族也好,他們都對自己有著絕對的信心,認為要擺平魔狼的問題絕非難事,前人沒有能搞定的難題,必將在自己手中完成。
在這一點上,姍拉朵、白虎一族,甚至其他抱持同樣想法的人,都沒有分別,儘管老虎要比老鼠強上很多,可是如果被雷打了一記,結果也沒什麼不同,太陽王就是因為體認到人力、人智的極限,這才決定把白虎的一切永遠埋在黑暗中,這才是對所有人都最好的方法。
「你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很偉大的人。」孫武搖頭道:「我只能說,如果你有聽他的話,那就好了,今天很多的麻煩都不會發生。」
「嘿,說得對。」首先對這個話題表示認同的,就是虛谷子,「其實老夫這些年來越想越覺得自己無辜,能力不足也不是老夫的錯,那個位置也不是老夫想坐,還不是你們硬把我扔上去的,再說當時也沒別人能坐,老夫臨危受命,接下了魔狼的研究,後來出了事,怎麼老夫就成了頭號罪人?說到底,阿默茲狼根本是你這女人搞出來的,又不是我,怪我沒什麼道理吧?」
看著這麼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苦哈哈地說話,孫武其實也滿想同情他的,但只要回想到回憶模式中所見,他趁著戰時紛亂,到處行淫作案,不曉得有多少好女孩為其奸辱,孫武剛剛生出的一點同情心,便立刻煙消雲散。
不管怎麼說,魔狼之禍的整個始末,現在是確實瞭解清楚了,姍拉朵、虛谷子這兩個人,一個是居心不良,一個是能力不足,終於讓災禍爆發,還拖累了虛江子。以虛江子這樣的為人與個性,遭到誣陷與指控時,跟隨他多年的故友和部屬居然無法相信他,無法肯定他的清白,這就都是受姍拉朵所累了,那些人都清楚他老婆是什麼樣的人,疑心他包庇,這才對他抱有質疑,也令他百口莫辯。
「這些問題是弄清楚了,不過……」孫武皺起了眉頭,「心眼宗主又是什麼東西呢?」
現在的心眼宗,擺明與河洛劍派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心眼宗的三大司祭幾乎都是河洛劍派主力高手,反倒是那個最厲害的心眼宗主,身份成謎。
根據各方面的說法、猜測,孫武始終對一事感到困惑,就是河洛派掌門長河真人對此事的涉入有多少,若他是受到蒙蔽,底下的人幹出這種事,那倒是好解決,要是他以堂堂河洛掌門之尊,直接指揮並且策劃這些陰謀,那就會非常麻煩,因為敵人的背後,有整個河洛劍派做支持,己方要面對的東西會完全不同。
羽寶簪也曾分析過,或許有某種可能,長河真人出了變故,底下的人趁機造反,背著他搞出了域外的心眼宗。這點由於沒有別的證據可以證明,就連羽寶簪自己也是說說而已,沒有多少認真,然而在看完虛江子的回憶後,孫武有了一個結論。
……整個域外的事件,長河真人涉有重嫌!
別的不說,以當年虛河子那樣的個性和本事,要說他會十幾年安安分分,潛心修練,成為有道高人,這種事情恐怕誰也沒法相信,他可不是那種甘心居於人下,沒有野心的人,更別說虛海月不在了之後,大有可能完全發狂了的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對了,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那位虛海月女士,到了哪裡去呢?她被天魔帶走之後,有後續消息嗎?」
孫武向羽寶簪查問,美麗的萬紫樓少主人搖了搖頭,「沒有下落,虛海月離奇失蹤,是武林中的一大謎團,還曾經導致河洛劍派與同盟會數次衝突,直至西門朱玉身亡,才不了了之,萬紫樓的情報……」
說到這裡,羽寶簪露出苦笑,萬紫樓的情報系統當然是查得出真相,只是「上級」作了封鎖,屏障了相關資料,這才導致自己這些年來被蒙在鼓裡。
這問題沒有答案,但孫武卻注意到,姍拉朵、虛谷子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怪,甚至說得上心虛,好像做了什麼壞事給人抓住一樣。
「你們兩位……怎麼……」
孫武一問,虛谷子馬上搖手,「你別亂想啊,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說著,虛谷子注意到了姍拉朵的表情,「你的表情怎麼那麼怪?難道你……你知道些什麼嗎?」
「沒有!我和魔門沒有往來,哪會知道魔門把她弄什麼地方去了?」姍拉朵像是極力想要撇清,慌忙地用力搖手,「像地下室裡藏著什麼變態東西,什麼標本之類的鳥事,我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千萬不要問我啊!」
所謂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是這樣的效果,一句話說出來,不但虛谷子的表情立變,連孫武都察覺有古怪,正要進一步查問,躺在沙地上睡覺的小殤忽然一下子翻身起來,表情冰冷,令孫武一驚,連忙湊近一問。
「小殤,怎麼了嗎?你表情不對,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還是有敵襲?」
由於小殤的表情異常凝重,孫武也不敢掉以輕心,就看到小殤朝前方望了一眼,目光水平移動,像是在找尋著什麼東西。
「有敵人嗎?我感覺不到,你發現了什麼嗎?」
照理說,小殤現在應該是不能操作法寶的,但孫武還是很信任她的能力,見她神情凝重,立即提高警覺,只不過,小殤卻一下子變了表情,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呵欠道:「沒事啊,就是醒了尿急,想找個小便的地方。」
說著,小殤一手掩住嘴,一手招了招,竊笑道:「大家是好朋友,你要不要一起去方便,增進友誼啊?」
「……兒童不宜!再說我和你也不是那種關係。」
「嫌跑遠會等不及的話,你也可以直接在這裡閉上眼睛,把嘴巴張開喔!」
「……罪大惡極!再說我和你更不是那種關係!」
覺得自己又被玩弄,孫武一肚子火,這時旁邊的羽寶簪「咦」了一聲,表情也和剛才的小殤一樣,露出驚愕之色,表情凝重,孫武惱火之下的第一反應,「呃,你該不會也想要小便吧?要去就去,不用那麼大反應。」
「不是的,我只是突然覺得,北邊傳來的空氣裡,有死亡的氣息。」
死亡的氣息?這個話聽起來不好理解,其實卻也不難,有屍體的地方就有死亡,屍體的酸臭味自然便是死亡氣息,如果屍臭味濃烈到能遠遠飄出,那屍體的數量之多,就……
孫武等人趕路至此,是因為聽說虛江子、任徜徉去支援拓拔小月,姍拉朵唯恐敵人勢大,他們幾個人勢孤力單,一戰不成,後果大大危險,才來拉孫武等人去緊急支援,途中在此短暫休息,由姍拉朵嘗試與虛江子等人進行聯絡,沒想到聯絡尚沒有結果,羽寶簪這邊先察覺了不妥。
這樣的發現,讓眾人決定,立刻往那邊趕去,只有一個人表示反對意見。
「不太妥當啊,萬一敵人在那邊集結重兵,甚至大量的魔狼,憑我們這幾個殺過去,根本是送吃的過去。」
「送吃的?」
「是啊!被魔狼給吃了,憑我們這點人手,還不夠魔狼塞牙縫咧。」
聽見虛谷子這麼說,孫武問道:「那老前輩你以為如何?」
「這個……不如我們分成前後兩撥,以策萬全,你們走在前頭,老夫……」
毫不意外的結果,這個意見遭到集體的否決,儘管孫武確實有些擔心,悶著頭闖過去,要是真的被人團團包圍,後果嚴重,但羽寶簪卻認為,這樣的可能性不高,眾人可以大著膽子一試。
「為什麼寶姑娘這麼有把握?」
「屍臭那麼重,屍體一定很多,若是阿古布拉王等人全員覆沒,頂多也不過是幾具屍體,不會有那麼重的屍臭,所以肯定是心眼宗一方受創,我覺得我們可以去看看的。」
羽寶簪聰慧的判斷,孫武決定採信,眾人立即上路,往北方趕去,在一小時之後,抵達了那處橫屍遍地的現場。
橫屍在地上的,是為數眾多的阿默茲狼,放眼望去,粗略一估計,怎麼樣都在百餘頭以上,死狀極慘,無一完屍,流出的狼血為地上黃沙所吸收,將沙地染得一片血紅。
「好傢伙,怎麼會死得那麼多?」
孫武很清楚這些異獸的戰力,白虎一族的終極兵器,經過多次改良、強化後,已是名符其實的凶器,自己雖然可以一敵多,可是若是碰上幾十頭魔狼合攻,別說是要敗了,就算是要跑都不見得能跑掉,這裡一次死上那麼多魔狼,可以想像,必是發生了一場極慘烈的大戰。
「虛江子前輩和任兄聯手,果然高明,連魔狼都能殺上那麼多,他們兩個聯手起來的戰力太厲害了。」
孫武著實讚歎,旁邊的姍拉朵卻聽得頻頻搖頭,「不對勁啊,單憑他們兩個,哪可能有這麼厲害?」
「有古怪。」
羽寶簪首先查覺不妥,這裡百餘頭魔狼全都是同一種死法,傷痕也是一模一樣,如果是幾個人聯手合戰,每個人的武功不同、戰法不同,絕不可能讓魔狼全死在一種傷痕之下,若說這是虛江子和任徜徉聯手而為,怎麼說都不合理。
再仔細一看,另一個疑點又冒了出來,魔狼們不僅傷痕一致,而且傷口奇怪,是由內而外造成,彷彿有一股巨大力量從體內往外釋放,將整個身體炸得四分五裂,這才慘死於此。
「能夠造成內部炸裂,而且……恐怕是同一時間,瞬間殺掉這百餘頭魔狼,這種技巧……」
羽寶簪搖了搖頭,一招殺掉百餘頭魔狼,在她腦海的知識裡,別說沒有任何一種河洛武技能做到,當今天下也不曉得有沒有人能做到?即使是天魔、武滄瀾這樣的絕頂強人,要在一招內完成,多半也力有未逮,除非……是有某種針對魔狼弱點而發的絕招,或是有什麼超級法寶輔助,才有這樣的可能。
「除此之外……雖然黃沙遮掩住大部分的痕跡,但從殘留的足跡看起來,曾在此地的阿默茲狼絕不只百餘頭,應該有數百之多,只不過在這些魔狼被誅殺的瞬間,它們受驚而逃,這才不見蹤影,坦白說……這可不容易啊。」
羽寶簪所指,是認為阿默茲狼勇悍無匹,就算看到別的魔狼被誅,在血腥的刺激下,也只會令它們更狂更凶,激發更強的戰力,可是當時的那一擊,竟然令其餘的魔狼棄戰而走,這就透著不尋常。
「行啦,找你們來不是做分析研究的,要搞這些我自己來就成了。」姍拉朵不耐煩地道:「大家一起先找人吧,找到人了,愛怎麼研究這些狼屍,喜歡燒烤還是肉排,都隨你們啦。」
回歸本來目的,找出虛江子等人才是重點,而這實在不是什麼難事,眾人只要抬頭一看,就能夠見到那個最突出的東西。
大約在三十米外,有一個岩石區,幾塊巨岩交疊著,無法一下就看到內中的事物,但那些岩石的本身就有著古怪,東面的岩石千瘡百孔,遭到嚴重破壞,稍微被風一吹,立即片片剝落,化沙飛散;至於西面,那邊的岩石不但特別結實,甚至發生質變,表面成為某種硬度極高的結晶。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才造成這等效果,這點不得而知,但顯而易見的事實,就是那裡頭絕對有古怪,孫武等人二話不說就往那邊衝去,在將大石屏障給破壞、搬移後,見到了在裡頭的人們。
假如破壞大石的人是心眼宗一方,那麼對他們而言,這還真是一個大豐收的滿載,因為包括虛江子在內,能對心眼宗產生重大威脅的人,全都在這裡,孫武雖然知道會在這裡遇到虛江子、任徜徉,可沒料到妃憐袖也在這裡,更還有一個看了就頭痛的不速之客。
「呃!納蘭元蝶?她為什麼也在這裡?大武王朝現在出公差要出到這裡來嗎?她來這裡做什麼的啊?」
孫武說著,腦裡生出一個想法,納蘭元蝶離開中土,當然不可能是為了度假旅遊,可若說是身負公務……那所謂的公務,除了緝捕自己這個通緝犯,還會有什麼好事?
一想到這點,孫武就想拔腿便跑,畢竟被一個女人死纏著追捕,是很煩人的一件事,雖說自己的武功比她高,但在無法下殺手的前提下,不是她害怕自己,而是自己怕這個女人。
「不用看到她就想跑啦,沒那麼嚴重,瞧瞧她的樣子,只比死人多一口氣啦。」
小殤從旁提醒,孫武這才注意到,納蘭元蝶的身上儘管沒有傷,卻氣息微弱,臉如金紙,怎麼看都是嚴重內傷的樣子,更奇怪的是,在這裡頭的人幾乎個個如此,是什麼東西讓他們傷成這樣?
姍拉朵的反應最快,她早已暗扣了幾支東西在手,一見到大石底下四人弄成這模樣,馬上出手,四管針劑立刻打在他們身上,也不曉得是什麼緊急救命藥物,或是什麼高單位營養劑,針劑入體,四人臉上漸漸有了血色,情況好轉不少。
「奇怪……」姍拉朵皺眉道:「很久沒見過這種狀況了,太平軍國時期倒是偶爾有,可是……怎會……」
孫武奇道:「他們怎麼了?」
「這是使用法寶過度耗損之後的現象,體內元氣虛耗過度,導致昏迷,如果放著不處理,再過幾個時辰就會沒命了。但以這幾個人的實力,普通法寶用得再多,也不可能搾乾他們,除非……是超級法寶。」姍拉朵搖搖頭,「我看過使用超級法寶出岔子的人,就是這德性,但……怎麼會四個人都成了這樣?」
孫武理解姍拉朵的意思,這裡不可能有四件超級法寶,沒理由四人都出現一樣的徵狀,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即使自己腦筋遲鈍,也看得出一點,就是這四人寡不敵眾,躲在此地,又使用了某個方法,雖然把自身搞成這樣,卻成功誅殺了外面百餘頭魔狼,更把其他的魔狼嚇跑。
姍拉朵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大家把這四個傢伙帶上,我們先做轉移。」
孫武道:「去哪裡?」
姍拉朵道:「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本來應該是機密所在,不過……你們兩個都很熟啦。」
一聽見這話,孫武就明白了,自己在此地雖然是個外人,但透過虛江子的記憶,自己已曉得白虎秘窟的存在,只不過還摸不準詳細方位而已,姍拉朵所說的安全地方,肯定就是那裡。
※※※
三女兩男,要把兩女兩男給帶走,小殤自然是不能當成搬運人力來計算,幸好與心眼宗教徒的一戰,多俘獲了一些駱駝,載著人走不是問題。
「那個地方……呃,本來是兵工廠啦,算是陪嫁的嫁妝。」姍拉朵語帶保留,沒有提及白虎遺跡之名,孫武和羽寶簪判斷情勢,認為應該是顧忌著虛谷子,不想讓他知道得太多,因此也沒有點破。
「龜茲建國初期,缺錢缺糧缺設備,那個傻蛋手上儘管有些資源,但又不是黃金白銀,一切是象徵意義大過實質,真要說有什麼實際價值的,就是那座兵工廠,假如那時我也在,就會卯起來干軍火生意,反正中土戰事未歇,兩邊都需要武器,我們大量生產,左右逢源,建國資金很快就會有著落。」
姍拉朵越說越興奮,明顯對這主意甚是得意,只可惜,龜茲建國初期,中土太平軍國之戰正熾,姍拉朵不在域外,以虛江子的個性,是絕不可能幹軍火買賣,靠著人命死傷來謀利的。
因此,虛江子獨排眾議,在一眾同伴的歎息聲中,將樓蘭一族的那座兵工廠給關閉、拆卸,有用的機械被運到別處,重新組裝,用於建設國家的土木、機械工程,至於一些實在不曉得該怎麼用,又可能產生害處的設備,則是被偷偷藏起來,隨著兵工廠的封閉,從此不見天日。
「封閉兵工廠的時候,來了一個意外的訪客,就是那個西門臭賊,這淫棍別的本事沒有,添亂的能耐是一流,聽說要關閉工廠,他自告奮勇,在那上頭設下了多重封印。」
地底下的白虎秘窟,本就有著白虎的封印,不是白虎一族的人,便絕對進不去,西門朱玉又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了樓蘭秘術,在外頭施加了樓蘭結界,最後還不忘記為後人增加難度,多設了一重自己的獨門封印,如此一來,連續三重封鎖,真不曉得什麼人才有辦法開啟。
「西門臭賊作得太絕,別人打造鎖頭,總還會留一把鑰匙,他設封印,卻完全不考慮再進去,封印一完成的最初十年,力量強到連他自己也沒法靠近,即使是現在,那邊還是一個很棘手的地方,如果不得其法,只要走進結界範圍,就會觸動氣脈,被轉移彈走,送到百里內的某個地方。」
姍拉朵哂道:「也不曉得那傢伙怎麼想的,回中土之後,對人胡言亂語,本來應該要絕對保密的,可是這裡的名氣居然響了起來,成了什麼西門寶藏,真他奶奶的見鬼,這裡與他哪有半點關係?完全不是他的東西,竟然也可以冠上自己名字叫寶藏,偏偏江湖上就有那麼多的傻鳥,整天追著來尋寶。」
西門朱玉生前與姍拉朵半敵半友,時有衝突,由姍拉朵口中說出來的話,當然別想會公正到哪去,孫武聽了反倒是生出別的想法。
樓蘭遺跡、白虎峽谷,這兩處都是「西門寶藏」,也是西門朱玉遺留給後人的東西,以他那樣自負的人,當然不需要侵佔別人的東西,來作為自己的功勞,之所以會這麼作,應該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西門朱玉所在的那個時代,豪強輩出,不只是有著各樣的高手、強人,這些人也都有著出色的思想,並且以實際行動來貫徹這些思想,時代也因此變得更為精采,西門朱玉置身於他們之間,未必會走上與他們相同的道路,觀乎西門朱玉的一生,所抱持的信條,就算不是人定勝天,多半也是事在人為,那麼……
「我覺得,西門先生的想法,應該是不希望這兩處地方從此長埋黃土。他是個相信人類的人,如果他不相信人類本身的自省能力,他不用跑出來做那麼多事,試圖讓世界變得更好,只要坐著等世界滅亡就好了,就因為他對這個人世抱有期待,才會持續奮鬥。」
孫武道:「他把理想寄托給後代,希望早晚有一天,人類的心智、技術進步到能夠駕馭這些遺跡裡的東西,到時候便能將之開啟與使用,所以才將這兩個寶藏留給後代,而不是永遠地讓它們長埋黃土之下,不見天日。」
這些話,單純是孫武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並不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但這些話一說,不但羽寶簪、虛谷子露出深思神色,就連姍拉朵都愣了一下。
「臭小鬼倒是知道那臭淫賊的想法,真不愧是……」
姍拉朵想要說點什麼,但又住了口,而突然響起的一陣掌聲,則把孫武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說得好,十幾年的時間過去,西門兄弟終於後繼有人啊。」
「虛、虛江子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