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虛江子,孫武的感覺非常奇特,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只有聽過他的事,照理說應該是很陌生,但透過那段回憶之旅,他的一生自己都親眼目睹,可以說是再熟悉也不過,如今終於面對本人,那種感覺……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在暈倒的四個人裡頭,虛江子的武功最高,內力修為最深厚,因此甦醒的時間也最快,恰好聽見孫武的這番話,立即認出孫武身份的他,鼓掌表示讚許。
「十幾年了,終於見到你啦,小朋友,你能到這裡來,吃了很多苦頭吧?這一趟漫長的旅程,對你來說,很不容易啊。」
虛江子緩緩說道,語氣平和,孫武也說不出為什麼,但聽見他的聲音,就覺得有一種感動,盈滿整個胸臆。
「喂,死鬼,醒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對這小鬼說,你沒別的事可以干了嗎?好歹交代一下你們是怎麼搞成這樣的,我也好早點把剩下那三個弄醒。」姍拉朵道:「你們兩父子,那邊是兩個美貌小妞,四個人關在一起,該不會……有什麼不乾不淨吧?」
姍拉朵的這個質疑,荒唐透頂,周圍聽到的人無不搖頭,但虛江子似乎早已處變不驚,聽了只是揚揚眉,道:「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怪我們動手太快,沒有把這兩個美貌小妞留給你享用吧?」
「聰明!」姍拉朵在丈夫的背上重重一拍,興高采烈道:「居然這麼瞭解我,我果然沒有嫁錯人啊!」
被這麼一誇,虛江子自然是只有苦笑的份,而這一幕也令觀者膽顫心驚,孫武忙不迭地對身旁的羽寶簪悄聲問話。
「寶姑娘,聽說女人嫁了人以後,會有很大的變化,你……你以後該不會也變成那樣吧?」
「這個嘛……以姍拉朵夫人為例,我想她的個性和結不結婚沒什麼關係,很明顯在婚前就已經是這樣了。」羽寶簪安慰道:「而且,你其實可以放心,要離經叛道至她那種程度,實屬不易,普通女人即使刻意模仿,也到不了姍拉朵夫人那樣的高度,所以,你大可以安心的。」
「喂!我聽到了喔,你們兩個背著我在說什麼東西?小心我下次找機會背後打針,把你們兩個都打掛!」
假如只有姍拉朵的威脅,那倒是沒什麼,不過想到她背後還有虛江子的支持,孫武和羽寶簪就不說話了。
※※※
在前往白虎遺跡的路上,虛江子也把自己所遭遇到的情形,簡單做了說明。當時,眾人在魔狼群的包圍下,危機四伏,虛江子全力運氣鎮傷,剩餘三人苦無良策,最後決定兵行險著,由妃憐袖匯合三顆五蘊龍珠,發動河洛劍派的超級法寶「河圖」。
河圖、洛書,是河洛劍派的兩大超級法寶,但原出處其實就是白虎一族,在這兩大異寶之中,河圖的主要功能,是把持有者的力量數以倍計地強化放出,是名符其實的增強道具,妃憐袖憑著河圖,將五蘊龍珠釋放的能量大幅強化,再以特殊的音頻放出,引發魔狼體內的奇妙共振,只要成功,聽見這琴音的阿默茲狼都會完蛋。
之前妃憐袖試驗過這方法,確實有效,在單對單的情形下,輕易擊斃魔狼,可是當外頭有數百魔狼包圍,她一人力有未逮,兩顆龍珠的能量也不足,只有從任徜徉手上取得第三顆龍珠,才能盡力施為。
結果,妃憐袖的戰術無差,這一著果然成功擊斃了百餘頭魔狼,琴音一出,阿默茲狼所向披靡,首波聽見琴音的,紛紛炸裂軀體慘亡,然而,在施放琴音的過程中,也碰到了一點意外問題。
五蘊龍珠與佛血舍利相同,都是蘊含著強大能量的特異型法寶,但與佛血舍利所不同的地方,則是在於它提供能量的同時,也會反向汲取使用者的精氣,作為發動的代價。
兩顆龍珠並用,這是妃憐袖早已習慣的耗損程度,三顆龍珠一起使用,這就是史無前例,在正式發動中,終於碰上了問題。三顆龍珠同時發動,汲取精氣的速度之快、流量之大,完全超出妃憐袖所能承受,她臉上呈現痛苦之色,晶瑩剔透的肌膚迅速開始乾裂,只是短短數秒,就已經到了生死頃刻的危險關頭。
任徜徉、納蘭元蝶見狀,反應稍遲,卻是當時調息已近全功的虛江子查覺不妥,立即出手,將真氣灌入妃憐袖的後心,助她支撐,度過難關。
虛江子的武功,已入當世絕頂高手之列,內功修為尤其深湛,但如此渾厚的真氣灌入,卻似泥牛入海,瞬間就被吸收殆盡,妃憐袖的身體,就如一塊乾枯的海綿,貪婪地汲取著每一分注入的真氣。
「不好!」
任徜徉這時也看出狀況緊急,出手相助,幫著父親一同輸氣,父子兩人的內力灌輸進去,不見多大作用,卻發生意外效果,本來漂浮在妃憐袖週遭的三顆龍珠,突然向上方飄升,更開始急速旋轉,帶動周圍氣流,形成一個高速轉動的氣旋,大力扯動這狹小空間內的一切。
黃沙、碎石都被吸扯離地,進入那個轉動中的氣旋,而除了這些細碎的小物件外,就連活人都不能倖免,虛江子、任徜徉都被妃憐袖給吸住,早已無法抽手脫身,納蘭元蝶自知實力不足,不敢輕易上前相助,這時卻被氣旋扯動,身不由主地朝那邊跌去,這小小空間能有多大,她一跌便撞在任徜徉的背上,真氣頓時狂洩而出。
汲取了四個人的精氣,五蘊龍珠驟發強光,燦爛耀眼,逼得人無法正視;沛然能量,經過河圖的強化,以特殊音頻發傳出去,高亢激越,穿雲破日,驚絕大地,而四人也在此時一同暈去。
虛江子道:「……大致情形就是如此,五蘊龍珠實非凡品,這種特殊型的法寶,使用起來無先例可參照,凶險異常,這次若不是發動程序中止,我們四人可能就一起把命送在這裡了。」
孫武道:「前輩,以你這麼高的武功,難道也……」
虛江子搖頭,「武功再高,終究還是血肉之軀,有其極限,不是什麼事都能憑武功高來解決的。」
孫武點點頭,覺得這樣的冒險確實太過凶險,不宜再有,但旁邊卻有人看見了風險以外的東西。
「我看你們的這個戰術,基本上是成功的,只不過在發動時有點技術問題,尋常血肉之軀,承受不住五蘊龍珠的發動耗損而已。」姍拉朵道:「只要能解決這個耗損問題,又有足夠的能量,那反過來說,就算一口氣把魔狼全都解決,也不是不可能的了,和技術有關的事,就單純用技術來解決,別扯什麼人道不人道的,把事情搞複雜了。」
這是典型的罔顧人命,不過以姍拉朵的個性,這又沒什麼可說的,事實上,要不是她這樣的個性,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虛江子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單純就這個技術的本身,提出質疑,「要一口氣搞定數以百計的魔狼,這個數量太大,以今天的情形來看……是不用一皇三宗都到齊啦,但也要兩三個到場壓陣才行,說不定還不夠呢。」
支撐法寶的耗損,是純看內功的修為,與武功強不強沒有一定關係,畢竟什麼招數精妙、絕招強橫,在這時通通派不上用場,而一皇三宗這等絕頂高手又各有立場,不可能聚集起來聯手一戰,這個戰術構想基本上沒什麼實現機會。
「不用一皇三宗那麼多人馬,只要一個人就夠了。」
「一個人?這是拿命去玩喔,你和誰有那麼大仇?」
「死不掉的啦,才這點能量耗損,那個人來處理,綽綽有餘了。」姍拉朵說完,朝孫武看了一眼,儘管沒有說什麼,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等等,為什麼看我?你們……」孫武的話沒說完,後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是羽寶簪的聲音,當眾人聞聲回頭,所見到的不是敵襲,卻是一幕讓人目瞪口呆的畫面。
仍昏迷的三人裡頭,妃憐袖趴伏在一匹駱駝的背上,動也不動一下,雖然外表看來沒什麼,但體內卻肯定有著什麼狀況,因為她那一頭烏黑柔亮的長髮,正以極快的速度改變顏色,變成了有如大海一般的碧綠顏色,猶如上等的翠玉,晶瑩生光。
離奇的髮色異變,著實令人驚愕,每個人固然都各自有不同的訝異理由,但對孫武而言,令他吃驚的理由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想找到這個有著一頭碧綠玉發的女子,如今卻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而這樣的綠發,他一共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很小的時候在梁山泊,老爹曾經拿過一個小女孩的圖像給自己看,說這是他替自己訂下的親事,問自己喜不喜歡,當時自己雖然拒絕,可是心裡卻覺得圖像中的那女孩,美得像是天上仙女,自己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好看的女孩子。
第二次,則是在不久之前的「回憶模式」,虛江子由域外回到中土,在不周山的後山,見到虛海月與虛河子的私生女,那雖然只是個女嬰,卻已經看得出與父母親都不同的碧綠髮色。
中土、域外的人種複雜,眼睛與頭髮的顏色五花八門,不過除了畫像中的小女孩、回憶模式中的那個女嬰,還有此刻眼前的妃憐袖,孫武還沒看過有誰是綠發的,與其說普天下只有這三個,倒不如說……這三個人,可能根本是同一個,畢竟從年紀上算起來,這推測完全吻合。
不過,若是這麼推測的話,那結論就很驚人了,妃憐袖就是自己憧憬多年的綠發女孩,這個結論倒還沒有什麼,但妃憐袖是虛海月、虛河子的私生女兒,這個結論就實在太……
「唔……」在所有人裡頭,就只有虛江子看來最鎮定,彷彿他早已知曉會有這情形,孫武多少也感到奇怪,只是不好出口問而已。
「禁忌的印記……」
非常意外地,孫武聽見虛谷子這樣悄悄地說了一聲,儘管他不瞭解這是什麼意思,但虛江子的動作卻在瞬間一頓……很顯然,這話的意思,還是有人聽得懂的。
這應該是某個很重要的訊息,但既然虛江子無意在這時揭開,孫武也就識趣地不問,一行人策騎駱駝前進,很快就來到那個看似綠洲的地方。
在記憶中,孫武和羽寶簪都還記得白虎故地的模樣,那就是一片黃沙與岩石,別無他物,而照理說,不管龜茲、西門朱玉偽裝掩形的本事再怎麼強,只要他們沒有化滄海為桑田的造化之功,那都是不可能在沙漠裡變個綠洲出來的,至少,在這個地方不可能,所以,這個美麗的綠洲當然就只有一個解釋……假的。
孫武道:「好大的幻覺屏障,這片綠洲……整個都是幻象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規模的幻象啊!」
羽寶簪點頭道:「沙漠中有所謂海市蜃樓的現象,我相信,這邊可能是利用類似的光線折射效果,弄出這樣的大面積幻覺屏障,但……幻覺只是單純指視覺方面而言,只要有人走近,實際一碰,那就什麼都拆穿了啊。」
「這種理所當然的問題,你以為天下就你聰明?」姍拉朵哂道:「那個西門奸賊,狡猾似鬼,像這種地方他當然會提防,你且試試往裡頭多走上兩步,要是能夠不被結界彈出去,算是你運氣……呃,也不一定,如果被結界給彈出去,頂多是被轉移到沙漠裡的某個角落,自己想辦法掙扎求生,但要是被吸進去,那會是什麼結果就很難說了,那西門奸賊可不是吃素的。」
想想也是如此,西門朱玉雖然不是嗜殺、好殺之輩,但誰也都知道,這位大爺生前心狠手辣,凡是他覺得有什麼危險,需要提早排除的,下手一向是又快又狠,這個結界陣若是由他所排設,除了表層的「驅趕」外,難保裡頭不會有什麼厲害手段。問題是,大家辛辛苦苦走了半天,到了這裡來,總不成是專門來欣賞他西門朱玉佈陣手段的?
「這裡的防禦一共有三層,樓蘭、白虎,還有西門臭賊自己的獨創,三種都有不同難處,對別人來說,要有樓蘭、白虎之血是最困難的地方,不過難倒我們的,是西門臭賊自己留下的鬼東西。」
姍拉朵說著,臉上怒色漸濃,可以想見,當年西門朱玉布下結界之後,第一個被擋在外頭的就是她。
「要正面解開西門臭賊的陣局,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不過根據在慈航靜殿的經驗,你小子在這種時候派得上用場。」
姍拉朵也不多做解釋,在孫武的背後一推,催促他往前走去,壓根就沒有其它選擇的孫武,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幾步,眼前的綠洲景象突然生出變化,像被投入石塊,起了陣陣漣漪,明明是立體的世界,卻變成好像平面圖畫一樣,整個畫面漸漸淡化,不住搖晃。
「成了!大家跟在他後頭走進去。」
姍拉朵這樣叫了一聲,所有人不敢怠慢,跟在孫武的後頭,直直往前走,穿過那層劇烈搖晃的畫面,進入了結界內的封閉世界。
一步之差,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世界,進入結界內部,孫武和羽寶簪所見到的,是一幕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儘管他們是第一次來到此地,不過嚴格來說,脫離回憶模式並沒有多久,沙漠裡的景物變化又不大,所以見到那熟悉的岩石、黃沙,兩人都有一種「終於又回來了」的感覺。
相較於他們,虛江子和姍拉朵的感覺就更深刻,在這個地方,他們夫妻兩人有過太多的回憶,雖說大部分都不是什麼好回憶,可是,仍是有著許多難以割捨的東西,那些曾劇烈影響他們一生的過往……剎那之間,無數感慨湧上心頭,他們兩人甚至不自覺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哇!兩位真是感情深厚啊,難得都回到這裡了,要不要順便辦個蜜月回顧,儘管現在條件克難,沒得旅行,但還是可以搞個燒烤啊!」
如此貼心的提議,只因為是小殤提出,姍拉朵非但沒有馬上點頭,反而還立刻放鬆了手,虛江子不曉得厲害,還用力地點了點頭,並且對妻子的反應表示不解。
「……我覺得,她的那個提案不錯啊,為什麼你……」
「是啊是啊,我的提議一向是以眾人福祉為出發點,不但兼顧到所有人的利益,還很有教育意義,真是再理想也沒有了。」
「哦?對其他人有什麼好處?又有什麼教育意義呢?這個我不是很瞭解,能不能解釋一下?」
「浪漫的事情留給你們大人,我們就等任大王子醒來以後,一起參觀他當年的被製造過程,這件事情很有教育意義啊,王子的創生經過,平常想看可沒那麼容易看到的。」
小殤說著,還用手肘在虛江子腰上敲了一記,「怎麼樣?這件事便宜你了,對你很有好處吧?你佔了那麼讓人羨慕的便宜,今晚應該要請吃宵夜啦。」
身為「既得利益者」,虛江子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喜悅,有的只是尷尬,即使這輩子見過無數大風大浪,但此刻所碰到的場面,卻仍是讓他面紅耳赤,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幸虧有人從旁解圍,孫武一反過去受到欺壓的可憐角色,閃電伸手,揪著小殤的右臉,將她往後頭扯。
「你不要總是用天真的表情,說那種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話啦!」
「痛……痛、痛……你真的造反啦!」
孫武並沒有多想得罪小殤的後果,看過那些回憶之後,他覺得虛江子是一個偉大的人,甚至說得上是一個自己的偶像,自己實在沒法看他如此尷尬地呆在那邊,只不過,拉著小殤往前走,孫武腦裡亂亂的,閃過許多畫面,都是在記憶模式中虛江子的經歷,因為來到這個地方,一下子被觸發,弄得腦裡一團亂。
突然,孫武的腳步停住了,他想到了一個很要命的問題,如果說,虛河子和虛海月的女兒就是妃憐袖,那麼照時間算起來……
當這個念頭在腦海閃過,少年一下子腳下乏力,跪倒了下去,腦中猶自難以置信。
「原、原來……妃小姐你比任兄和小月公主都要大啊,到底是怎麼保養的?你居然還喊他叫師兄,這招就是所謂的扮豬吃老虎嗎?」
妃憐袖出生時,虛江子與姍拉朵還沒有正式在一起,當然更不會有任徜徉、拓拔小月,若照時間算,妃憐袖可能是這邊幾個年輕人裡頭最年長的一個,孫武只要一想到這點,就有種渾身無力的感覺。
幸好,除了孫武之外,其餘的人似乎不太在意這件事,大家腳程加快,很快便進入了那座兵工廠的遺址。
雖說是遺址,但只不過是把原本放在這裡的大小機械設備,拆卸下來運走,裡頭的建築並沒有受到破壞,還因為受到結界保護的緣故,整個像是時空停頓一樣,完全保留著當初的模樣,看不出半點歲月流逝的痕跡。
孫武看著空蕩蕩的廠房,記憶中那些機械設備仍在此運作,不住熔鐵鑄鋼,生產各種兵器的畫面,與眼前的情形對照,感覺挺複雜的,而他也知道,在這裡的正下方,就是白虎的遺跡,裡頭不但有白虎一族遺下的事物,更還發生過很多大事。
就是在那座密窟裡,太陽王化身為火,與天魔展開激戰,兩敗俱傷;也是在那裡,前任河洛掌門赤城子殞命,因為受到下毒暗算,再加上與天魔戰鬥的傷勢所累,最後傷重斃命,但在臨死前,赤城子展現了他身為河洛掌門的氣魄,把所有力量與希望寄托在虛江子身上,儘管後來沒有派上用場,但這份寄托確實也影響了「未來」。
「都說這裡有三道安全設計,外頭是西門朱玉設的結界,白虎的封印在地下,那樓蘭的封印又在哪裡?」
孫武提出這個問題,卻沒有得到解答,姍拉朵打量了他兩眼,冷笑道:「怎麼你就在乎這個啊?就沒有想想……為什麼你能穿過外頭那道結界?」
「這個……這種事情我哪有可能知道?我又不是西門朱玉,還有……剛剛不是你叫我往前去碰結界的嗎?」
孫武茫然不解,但類似的事情也曾發生過,之前在慈航靜殿,探勘那邊的西門寶藏,自己雖然沒有正確的鑰匙,可是當自己運起無孔不入掌,輕觸那道門,石門應聲而開,據說那就是西門朱玉特別留下的「後門」,這次的情形也是一樣,自己甚至連運氣都不用,直接走過去,結界就直接開啟了,至於是什麼道理,只有天知道。
望向姍拉朵,孫武希望能夠從她口中聽到答案,但她卻只是轉過頭,對旁邊的虛江子道:「我說得沒錯吧?這小子一定是鳳姐兒和那西門畜牲偷生的。」
虛江子搖頭道:「也不能這麼武斷,再說我也不太滿意你這樣稱呼西門兄弟,更何況當著人家兒子的面,批評老子,這種舉動……」
指責別人的過失,話說到一半,虛江子才發現自己的話不妥,連忙打住,卻已經看到孫武的臉色陣青陣白,表情十分難看。
「算了,先不想那麼麻煩的事了,大家各自休息,把狀況穩定再離開。」
羽寶簪出來打了圓場,讓整個氣氛好一點,眾人各懷不同心思地坐下休憩,當然也有人坐不下來,滿心不安地想要走來走去,那就是虛谷子。儘管周圍的人都沒有明說,但西門朱玉會特別設下強力結界的地方,又怎麼會是普通所在,他在域外一待這麼多年,尋常的風土民情可能搞不清楚,特殊的藏寶秘密卻心裡有數,早已猜到這是什麼地方。
只不過,就算猜到了也沒用,虛江子、姍拉朵就像是兩塊大石,將他牢牢鎮住,無法妄動,要是只有這樣,那倒不是沒有辦法,但偏偏還有一個小殤在場,這個言詞毒辣的小女孩,看似沒什麼威脅性,但自己卻從她身上感覺到強烈的不祥,為了安全起見,這一路上自己都盡量不去招惹她。
虛谷子在一角安分坐下,眾人分別休養,外頭有著結界的屏障,心眼宗的高手與魔狼都無法進來,暫時是很安全的,此刻眾人已會合在一起,等若是戰力統合完畢,只待回復狀況,就能與心眼宗進行決戰。
過不多時,任徜徉、妃憐袖、納蘭元蝶三人也分別醒來,他們的修為與虛江子無法相提並論,即使有了姍拉朵的藥物救治,醒來時仍像是剛剛大病一場,手腳酸軟,身上提不起半點力氣。
妃憐袖似乎因為太過疲累,連感應外界物體形象的能力都失去,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髮色已變,還是因為納蘭元蝶的驚呼,這才知曉此事。
「……抱歉,不是有意隱瞞,只是沒看過有誰也是這樣綠頭髮的,所以出來行走江湖時,特別染了頭髮,讓自己看起來能普通一點。」
妃憐袖溫言解釋,孫武心裡暗笑,妃憐袖不通世務,她為了不讓自身太顯眼,將一頭綠發染黑,卻一點都沒察覺到,戴著那麼古怪的眼罩走在大街上,本身就會成為人們的目光焦點,就算染了頭髮,走在街上想要不引人注目,實在是很有難度。
想是這樣想,孫武仍是安慰妃憐袖,「沒關係啦,髮色不同也沒什麼特別啊,我們這邊幾個人裡頭,就起碼有三個人,別說頭髮顏色是假的,連外表都是易容的呢。」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抗議,虛江子和羽寶簪都表示,自己現在的樣子沒有易容,連姍拉朵都跳了起來。
「我可不是那種喜歡藏頭露尾的人,從以前到現在,我都是以真面貌行走江湖,從不易容的。」
無比自信的豪語,卻被後頭的任徜徉小聲反駁。
「你扮淫賊作案的時候,是蒙面的啊!」
「沒大沒小!」
不由分說,姍拉朵閃電脫下靴子,就往任徜徉的腦袋上敲下去,任徜徉的笑容僵在臉上,整個人緩緩倒下,全場剎時一片無聲。
「……喂!這位淫賊太太,你把你兒子打暈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