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 第四章 叛派重罪·無名之師

  蒼雲山大戰所取得的漂亮成果,著實令虛江子等人歡喜,尤其是虛河子,更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因為隨著戰局的變化,南北兩邊的戰場,無形之中已經在相互較勁了。

  在北方戰場抵禦太平軍的,除了兩大聖宗的精銳戰力,還有一批年輕人也在活躍,那是以陸雲樵為首的青年組織,雖然同樣在設備上居於劣勢,可是憑著靈活的戰術、巧妙的設計,與太平軍奮戰至今,甚至還屢屢取得勝利,聲勢極盛,讓虛河子感到很大的壓力,直至此次大捷,虛河子興奮之餘,也納悶北方那邊會如何回應,如果能讓陸雲樵低頭,主動向南方請求合作,這就可以宣洩長期以來的悶氣了。

  結果,這個期待沒有落空,只不過以另一種不同的形式發生。就在蒼雲大捷之後不久,一個消息傳回虛河子這邊,並且震驚了所有人。

  太平軍在北方戰場發動襲擊,朝廷方面慘敗,那種淒慘的狀況,遠比太平軍在蒼雲山這邊的傷亡還要更慘得多,不但近十萬人喪命戰場,兩大聖宗更因此折損許多高手,河洛劍派陣亡了十餘位長老,慈航靜殿更糟,連掌門人都把命送在戰場上,堪稱是與太平軍交戰以來,前所未有的慘敗,蒼雲之捷所贏回來的小小成果,一下子全輸了回去。

  虛河子看到這個消息,呆若木雞,傷亡名單之中,有很多是從小對他極為照顧、賞識的長輩,一下子全部陣亡沙場,要說是不傷心、不難過,那也是不可能的,再者,一場大戰折損了這麼多高手,對河洛劍派的影響可想而知,只要想到以後的狀況,虛河子就臉色鐵青。

  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河洛掌門赤城子,在戰役中僅是身負重傷,被天妖的阿鼻血劫當胸打中,險險保住一命,不然兩大聖宗的掌門一起殉難,後頭的仗也不曉得要怎麼打下去。

  「怎麼會敗得這麼慘的?新式光劍的設計圖,我們早就派人傳過去了,就算還來不及大量生產,也應該生產了一批出來,幫得上忙啊,怎會……」

  虛河子的質疑,虛江子也同有感受,自從遇到天妖,親自體驗過此人的厲害,虛江子就對這一仗的戰敗早有預感,然而,天妖再怎麼高明,他終究也只有一個人,能殺兩大聖宗的高手,卻不可能一個人殺掉近十萬人,這裡頭肯定有什麼其它的緣故。

  解答這疑問的人是銀劫,明明大家都是同一時間接到消息,但他的情報管道多,硬是能比虛河子多知道一些戰場上的情況。

  「蒼雲山吃的大敗仗,讓太平軍有所警惕,或者說……驚動了太平軍背後的那只黑手,這次的決戰,太平軍使用了新式武器,比過往的法寶還要厲害得多,誰都沒有看過這樣的東西,朝廷也不知如何應付,終於導致大敗。」

  銀劫解釋,所謂的新式武器,除了更新、更優秀的手提法寶,還有一個幾十尺高的巨大石人,無堅不摧,雄偉的身軀,沒有任何法寶、武技能傷,當它邁開步伐,在戰場上踐踏而行,所有的反抗都被它輕易踩平。

  碰上這個獨眼石人,多少萬大軍都如同螻蟻,慘敗是必然的事,太平軍發動全面攻擊,天妖也親自出手,連斃兩大聖宗數十名高手,最後更親手擊殺慈航靜殿掌門人,震驚四方。

  「……獨眼石人?那是什麼東西啊?」

  聽完銀劫的解釋,虛江子只感到茫然,無法想像那種幾十尺高的龐然巨物,橫行於戰場時,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光景?西門朱玉和龍葵所料無差,最值得擔心的事終於發生,太平軍黑幕後的那隻手有了動作,而且一動起來,就讓己方幾乎無法翻身。

  虛江子道:「那麼,我們現在還可以做什麼?萬一那個大石人突然也出現在我們面前,除了大叫,總要想點別的東西來做吧?」

  面對這個問題,所有人面面相覷,敵方亮出的超強兵器,一下子打亂了敵我戰鬥的均勢,像獨眼石人這種東西,完全超出了己方的想像,臨時間說要怎麼抵禦,這個是誰也答不出來。

  最後,銀劫道:「不能力敵,便當智取,這個就是我們目前的結論了。」

  虛江子搖搖頭,道:「真是廢話。」

  在虛江子此時的感覺中,這個總是愛冷笑的青年,不但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還很會搞官樣文章,明明就是無話可說,還要硬扯出幾句話來過場,這種人如果不作官,那還真是可惜了。

  一直到許久之後,虛江子才徹底明白,銀劫不但從不說半句廢話,而且還是一個喜歡說話說一半的人,如果自己當時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後頭或許可以讓自己少些遺憾吧。

  這一晚的會談,就在這種沒什麼進展的氣氛中結束,隔天在戰場上,太平軍發動了反攻,虛江子率領河洛弟子抵抗,雙方互有傷亡,但並不是那種規模很大的戰役,虛江子疲憊之餘,多少也鬆了口氣,最起碼敵人那邊沒有弄出什麼很夢幻的超強武器來。

  以龍葵為首的技術小組,仍在日夜不停地趕工,生產出新的裝備,提升河洛弟子的總體戰力,但河洛派雖然資金充裕,可是生產法寶所需的一些材料與零組件,並不是光砸錢就能備齊的,有時候遇到材料欠缺,生產線也唯有停工。

  材料欠缺的這種情況,發生的頻率越來越高,經過調查,才發現是北方戰區也在生產法寶,與這邊兩相競爭搶貨下,當然原材料會有所不足。得知此事的虛河子氣得牙癢癢,毫不避諱地在人前大罵陸雲樵,認為他是存心與己方為難。

  認同虛河子的河洛弟子不少,但虛江子總覺得,現在正是戰時,友軍方面要製造法寶禦敵,這也是很合理的事,雙方搶原料,實屬無奈,為了這個去責怪對方,似乎也沒什麼道理吧?

  不久,陸雲樵的親筆信送至虛河子手中,信上語氣懇切,表達了北方的無奈之情,並且希望南方的同志能夠體諒。這封信的到來,被視為陸雲樵的低頭,虛河子大大有了面子,但隨之而來的另一封信,就讓剛剛面上有光的虛河子,臉色鐵青。

  為了開發適用河洛武技的法寶,虛河子選擇與朝廷合作,把河洛派的心法秘訣、劍招,提供給銀劫與龍葵,這件事雖然獲得前線河洛弟子的支持,卻不被河洛派的長輩認同,以赤字輩為首的師長前輩,紛紛痛斥虛河子的大逆不道,欺師滅祖,要以門規論處。

  這件事情可不得了,若是完全照門規處理,輕則廢去武功、挑斷筋脈,逐出門牆,重則以酷刑處死,慘不堪言。當然,若是尋常的河洛弟子承擔這罪名,早就被剝皮處死,沒有半點人情可講,但虛河子身份特殊,就算不看他是赤城子的徒弟、河洛劍派下任掌門熱門人選的身份,光只是考慮他身在前線,手握重兵,就不能輕易處置他,否則,即使前線的河洛弟子不因此嘩然兵變,失去了虛河子,又有誰能接替他把仗打下去?

  基於這方面的考量,虛河子的存在尚稱安全,沒有誰敢輕易動他,但來自赤字輩眾多長輩的壓力也不小,最終迫使赤城子發信來斥責,甚至表明近日內可能親至南方,詳細瞭解整件事的經過後,再決定對虛河子的懲處。

  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引起了河洛弟子的群情激憤,他們紛紛表示對長輩食古不化的極度反感,無論如何,絕不能接受虛河子為此受處罰。

  「開什麼玩笑?虛河子師弟是為了我們的性命著想,才做出這個決定的,要是沒有他的決定,哪會有蒼雲大捷?要是他為了這個受處罰,這還有天理嗎?這場仗還怎麼打下去?」

  類似的怒吼,很快就在河洛軍中蔓延,而且這些還算是比較客氣的說法,有些比較口沒遮攔的,甚至大罵說北方戰區的前輩無能,只會打敗仗,現在居然還想要扯南方的後腿,真是其心可誅。

  類似的言論,在河洛軍中如燎原野火,迅速傳開,虛河子雖然下令制止,但顯然也沒什麼嚴格執行的意思,結果河洛弟子的怒氣與不滿,燒得直比天高,開始有人組織行動,要向北方的師長表達立場。

  虛江子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比誰都要更在意虛河子安危的他,卻沒有什麼太大的表示。在他看來,如果師父赤城子真的有意要嚴懲,根本不用大張旗鼓地來信斥責,只要悄悄前來,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形下,奪了虛河子的兵權,將他處置後再現身公告,眾年輕弟子縱有不滿,在驚愕之下也是不及反應,哪會像現在這樣,懲處未下,這邊已然鬧翻了天。

  事情很明顯,是師父有意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既然師父的態度是這樣,那就大可不必為弟弟的安危擔心了。其實,當初虛河子決定與朝廷合作時,這些師兄弟也一度不能諒解,指責、議論從沒有少過,只是因為拿了新式武器,在戰場上享受到勝利的滋味,這才改變立場,站在支持的一方,畢竟如果虛河子倒台,朝廷方面可能中止合作,屆時眾人都會被打回原形,繼續拿著落後的刀劍,打那種與送死無異的仗。

  之前所有人也是這麼艱苦地戰鬥,從那種惡劣環境下堅持至如今,但現在如果要再回到先前的那種窘況,河洛軍可能會戰意盡失,全面崩潰,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意外的苦果。

  「傷腦筋啊……這樣的情勢,算不算得上內憂外患呢?」

  為眼前的處境而擔憂,虛江子多少有些牢騷,不久之後,他發現眼前的狀況又更趨惡劣,因為這段時間以來相處甚好的銀劫、虛河子,居然起了爭執,甚至動手。

  虛江子從來沒有信任過銀劫,覺得和這人走得太近,早晚會出事,但眼下眾人還坐在同一條船上,搞到翻臉未免太早,以銀劫的智慧,不該做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所以接到通知之初,虛江子非常訝異,而當他聞訊急急趕往,要確認情況,抵達時戰鬥已經結束,銀劫與虛河子各自負傷,一個肩上被割了一劍,一個胸口被打了一掌,分別在一邊喘氣。

  虛河子手執長劍,怒瞪著對手;銀劫卻是面帶微笑,看不出有什麼動怒的樣子,兩邊的傷勢情況差不多,但光看表情,就知道是誰挑起了這場戰鬥。除了這兩人之外,龍葵也來到現場,卻是兩不相幫,站在一旁觀戰,見到虛江子抵達現場,馬上掉頭離開。

  「勸架不是我的專業,這兩個人現在都性命無恙,後頭就交給你了。」

  龍葵推了推眼鏡,飄然離開現場,虛江子看看周圍再無旁人,正要開口詢問動手的原因,虛河子已經開口罵了出來。

  「你!你欺騙我們!從頭到尾,朝廷根本沒有派人來這裡協助!」

  虛江子聞言一驚,銀劫與龍葵之所以率領技術人員到此,是因為朝廷順從虛河子所請,派他們來進行技術合作,但虛河子現下卻說上當,難道他們不是朝廷派來的?那又是怎麼來的?

  向虛河子一問,虛江子這才明白,在師父遣人送來的書信中,還附帶了一張密函,信上表明,經過調查,朝廷從來沒有派什麼技術團隊到南方戰區,這一批口口聲聲來搞技術合作的人,身份可疑,極可能是來詐騙的騙徒,虛河子將河洛派的武學心法與之交流,多半已上了大當,要他務必搞清楚狀況,否則誰也護不住他。

  「有、有這種事?」

  虛江子聽了,一下子也驚呆了,銀劫這一團人都有官方身份,又展現了實力,完成了新式兵器的製作,雖然除了技術,他們什麼別的資源都不提供,但朝廷的態度向來苛刻,眾人也不以為意,更沒懷疑過他們的身份,哪想到這一切居然全都是假冒的?那……他們到底是誰?又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兩位道兄,請稍安勿躁,不管有什麼別的困擾,我們雙方的合作絕無問題,河洛派專用的新式兵器,不是順利生產出來,也順利大破敵軍了嗎?你們所提供的資金與原料,全部投入生產與製造,絕沒有半點被移作他用,這點虛江子道兄每天親自監督,鉅細靡遺,該是再瞭解不過了。」

  銀劫作著解釋,還順勢暗諷了虛江子一記。由於不信任銀劫,擔心他暗中做什麼手腳,虛江子不管戰場上多忙、多辛苦,每天晚上都會聆聽報告,讓負責監視銀劫的河洛弟子,把各種相關報告呈上,仔細看過一次才能安心,當然,這種事情不可能瞞得過銀劫,虛江子也沒想過能瞞得了他。

  「朝廷官吏昏庸無能,貴派子弟在戰場上拋顱灑血,守土衛國,所需要的援助,他們明明手上握有資源,卻坐視不理,令得貴派子弟徒添傷亡,我對這種情形不能忍耐,所以……」

  銀劫說到這裡,虛江子、虛河子兩兄弟不約而同地搖起頭,露出不相信的表情,銀劫不禁啞然失笑。

  虛江子看得懂這個笑容的意思。凡是大奸大惡之人,通常都貌似忠厚,讓人沒有提防之心,這樣才能施其奸計,但銀劫卻不知是因為懶得作偽,或是長相問題,幾乎每個人看到他都覺得危險,說什麼都沒人相信,真是天生不適合干陰謀家的料。

  「……要不然,我對貴派有不良企圖,預備把貴派牽扯入我的叛亂陰謀中,要借助你們的力量,在打倒太平軍國的過程中,壯大我自身勢力,所以特別組團來尋求合作,這樣子說……如何?」

  銀劫笑得有些莫可奈何,虛江子兩兄弟也看了出來,不過對他們而言,這個說法無疑是有說服力得多,於是兩人一起點了頭,而銀劫的回應只有苦笑。

  這不能說是有共識,但至少兩人可以明白,銀劫本身相當重視這份合作關係,而在後頭的解釋中,銀劫只是簡單說明,朝廷內部鬥爭激烈,雖然大部分的無能之輩只會扯後腿,卻仍有一些有識之士存在,並且看重河洛劍派年輕一代的新力量,願意把希望寄托在眾人身上,在幕後給予協助。

  銀劫沒有交代那位有識之士的身份,虛江子也明白這問不出來,至於這些技術人員,銀劫表示他們都是受到那位有識之士的感召,願意協助河洛劍派,共赴國難,這才到前線來工作,只是因為並非受朝廷派遣,沒有資金、資源,這才只能提供技術。

  然而,就虛江子看來,如果說那些技術人員是受感召而來,那麼,感召他們的人肯定是龍葵,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有識之士。在朝廷最機密的法寶技術研究組織中,龍葵肯定是最特異的一個存在,以其過人能力與工作狂的態度,折服了所有同志,當她要來南方戰區,振臂一呼,就有大批研究人員脫離組織,隨她同行。

  儘管他們一行人沒有得到朝廷的支持,但以他們的特殊身份,說走就走,沒有遭到留難與追殺,這本身就很不可思議,由此可見,藏在他們背後的那名「有識之士」,確實有著非同凡響的能耐,不容小覷。

  最後,這件事就暫時被壓下來,虛河子再次與銀劫握手合作。與其說是盡釋前疑,倒不如說是莫可奈何,因為事情走到這一步上,再也沒法回頭,只能繼續把路走到底了。

  ※※※

  整個情勢的發展,倒也不全是壞消息,在接到北方戰區大敗消息的第五天,南方戰區收到了一個新的情報,勉強還算得上是好消息。朝廷在北方戰場發動了反攻,成果算不上什麼大勝利,但仍有效地暫時阻住太平軍的進攻,激起了官兵的士氣,對整個情勢大有幫助。

  戰場上勝勝敗敗,基本上都是常事,既然不是決定性的勝負,像這種規模的中小戰役,虛江子本來不會在意,但這次戰役的狀況卻很特別,吸引了虛江子的注意力。

  照理說,朝廷要在北方反攻並非易事,太平軍氣勢如虹,乘勝追擊,獨眼石人所向無敵,什麼法寶、高手都只有被石人踐踏過去的份,尋常士兵早已被嚇破了膽,一看到石人出現在戰場,就再也不管什麼長官號令,集體潰逃。在這樣的情形下,要怎麼激勵士兵上陣作戰,這是一件非常考驗統帥者能力的任務。

  結果,朝廷這邊所用的應對策略非常古怪,並不是設法激起士兵的勇氣,而是直接換了一批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士兵」上陣。當太平軍緊隨著獨眼石人的步伐,上了戰場,發現對面的官兵爭相逃跑時,太平軍自然是萬分欣喜,但沒過多久,這份喜悅就變成一個僵掉的笑臉掛在面上。

  官兵快速地散開、逃跑,動作雖快卻一點都不混亂,像早已有備的撤退,當他們迅速離開後,本來的位置迅速出現各種生物,有毒蛇、毒蠍,更有豺狼虎豹、猩猩大象,種類雖然有所不同,但有一點卻是一致,那就是這些生物的外表都很奇特,長角、生翼,明顯不是自然生成,而是經過後天的改造。

  撇開日後的情況不談,至少在這個時間點上,人們對於法寶的印象,僅限於各種機械製造的法寶,沒什麼人想到,製造各種法寶的科學技術,竟能衍生出其它的學問技術,事實上,就是從這幾仗開始,生物系法寶的存在始為人知。

  當那些毒蟲猛獸聯手發動進攻,太平軍就碰上了前所未有的麻煩,儘管獨眼石人的巨大步伐,還是照樣踐踏過去,把許多野獸變成血肉模糊,但情形卻與對上人類時相差許多,照太平軍本來的想法,野獸雖然沒有智能,卻也有本能,碰上強大的壓倒性力量時,總會畏懼而逃跑,哪想到這些野獸居然悍不畏死,勇猛地持續衝來,撲倒人類,爪與牙立刻咬了下去,渴求著鮮血。

  當太平軍意識到,這些野獸可能被注射了藥物,精神處於不正常的狀況時,已經晚了一步。南方的蒼雲大捷曾暴露出來,太平軍在面對逆境時,會很快就顯得不知所措的缺點,他們原本就訓練不良,素質極低,當戰況一下子失去控制,他們也就完全失控了。

  於是,在這些變種野獸的努力奮戰下,戰場上出現了一幕奇景,獨眼巨人大步往前邁進,應該跟在後頭的太平軍竄逃潰散,變成石人獨闖敵陣的奇妙情況。照理說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石人本就有著睥睨眾生,摧毀一切的至絕力量,別說是獨闖敵陣,就算直踏到天邊盡頭,在人們心中都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當這個浪漫場面化為現實,並且出現在戰場上時,就沒有人能笑得出來了。獨眼石人難以駕馭、控制不良的缺陷,在這一仗中完全暴露出來,明明太平軍的陣形已散,士兵潰逃,但他們居然無法有效地控制石人,讓石人回頭,敵我雙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石人直線走出去,險些撞山,最後也不曉得是用什麼方法,很辛苦地才把石人弄回去。

  這一幕,確實讓官兵信心大振,獨眼石人雖然牢不可破,巍峨如山,但只要知道敵人其實也無法將之妥善運用,不過是一個笨重的巨大石塊,士兵們在心理上就容易接受,再沒有那麼大的恐懼感。

  野獸戰術的成功,開啟了這場戰爭的一頁新局,雖然還不到可以反敗為勝的程度,但確實遏阻了太平軍勢如破竹的攻勢,不然依照之前的敗局,太平軍突破北方防線,順勢直入,這也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這一戰的失敗,對太平軍而言,是一件非常懊惱的事,因為官兵在這場戰役中學到了經驗,並且在往後的幾場戰役中持續變化,為敵人送上新的驚喜。

  豺狼虎豹,這些基本菜色絕對是有的,毒蟲毒蛇之類的也絕對不缺,後來朝廷甚至在地底下功夫,當太平軍隨著石人衝鋒,進入朝廷部署好的區域,一腳踩下,驚愕發現地下鬆軟,有若爛泥,腳整個陷進去了。若只有如此,倒是沒有什麼,但是腳一拔起,除了稀爛泥土,更有無數青綠色的蛆蟲,附著鞋上,順著腳往上爬,這一下的驚駭就非同小可了。

  這些綠色的蟲子,不只是噁心,而且明顯不是草食性生物,當它們接觸到人類血肉,立刻便鑽入進去,人們甚至感覺不到痛楚,短短十幾秒內,就看到腿上血肉被啃食乾淨,僅餘白骨,而痛覺在此時才被傳到腦部,發出瘋狂的嚎叫。

  獨眼石人無物能克,不管再多的食肉蛆蟲攀附上去,也無法在岩石外殼上留下痕跡,但尋常的太平軍士兵可沒辦法,他們被這種慘狀嚇破了膽,再一次潰敗逃散。

  值得一提的是,整場戰役之中,除了被砍殺、被踐踏身亡的人以外,太平軍並沒有因為那些食肉蟲的啃噬,出現任何一名死者。這個結果絕非巧合,當人們解讀出其背後目的,不禁為這毒辣的計算而寒顫,朝廷方面是刻意為太平軍製造眾多傷殘,畢竟在後續處理上,處理傷殘人士可比處理死者要麻煩得太多,設想出這等戰術的人,陰損之至。

  虛江子看完相關記錄之後,很快就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場戰役的幕後功臣,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熟人。這個念頭在不久之後獲得證實,銀劫方面所查到的消息,在北方戰區活躍,並且主導出這幾次生化戰的人,是陸雲樵麾下的一名女將姍拉朵。

  這個結果早在虛江子的預計之內,沒有太意外,但姍拉朵這個名字,卻是從此開始,震動中土各個戰區,遠揚四方。

  「……奇怪?一陣子不見,怎麼忽然變成陸雲樵的手下了?」

  虛江子摸摸下巴,沉吟道:「我該不會有情敵出現了吧?這……照理說不太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