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靈柩被送到苦茶大師這邊一事,並沒有宣揚出去,袁晨鋒自己也很清楚,此事雖然對自己沒什麼影響,但若旁人知曉天魔遺體停於此處,勢必將引來無數的麻煩,自己送靈柩於此,是為了死者安寧、生者得到撫慰,不是來送麻煩的,靈柩交給苦茶大師後,他便告辭離去了。
苦茶大師沒有拒絕這個麻煩,但他留意到,袁晨鋒臨走時,憂心忡忡,似有滿懷心事,不曉得在思索些什麼,看來……似乎是一些很讓袁晨鋒決定不下的大事。
孫武接受香菱的勸告,把諸事放下,在靈堂裡守靈,讓自己的思緒沉澱。他這麼好說話,倒是讓香菱吃了一驚,本以為他不可能坐得住,哪知道他在靈堂裡一跪就是五天,凝視著牌位,不言不語,整個人彷彿化成一尊石像。
一開始,還有人擔心他這樣不吃不喝,可能是悲傷過度,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不過,苦茶大師從旁觀察,覺得情況並非如此。
「……掌門人雖然數日不曾飲食,但口唇並未乾燥蒼白,始終還維持著濕潤,這顯示……他只是斷食,卻沒有斷絕攝取。」
傳聞中,武學修練到絕頂,就會進入「辟榖」的境界,無須飲食,餐風飲露,如同仙人,從周圍的環境中直接獲得能量,修為到了這一步,基本上就屬於傳說中的境界了,自然也不會因為幾日斷食就傷了身體。
除了這一點,香菱也發現了一件異事,孫武待在靈堂上,那裡幾乎是密閉空間,他周圍也沒什麼人敢冒昧靠近,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周圍就有一些小小的氣旋,不時出現,乍看之下好像只是風吹地塵,可是連著幾天不停,那就是人為效果了。
通常,這是因為體內真氣疾走,牽動外界空氣,這才會形成如此效果,而真氣之所以高速運行,多半都是與人交手,或者進行某些高強度的修練,孫武的情況很可能是後者,換句話說,他守靈的這幾天,並不只是在沉澱思緒、思考未來,還同時進行武道修業,嘗試把力量進一步推升。
受到血脈覺醒的影響,孫武的精神、肉體狀態不穩,有發狂失控的風險,他在此時進行武道修業,若真的給他練上去,發狂的時候如何能制住?這點固然讓人提心吊膽,然而,潛心修練的時候,心志專一,不容分神,反倒降低了發狂的可能,這就讓人不曉得是福是禍了。
孫武在靈堂裡一跪就是五天,動也不動一下,這五天裡頭,香菱沒有待在他身邊,保留一個讓他與天魔獨處的緬懷、哀悼時間,只是站在門外,靜靜地守候著,一等就是五天,本以為繼續等待的時間還要很久,沒想到五天時間一滿,跪著的孫武忽然起身,朝外頭走去。
「少爺,你……」
「我餓了,可以幫我找點東西吃嗎?」
香菱聞言一愣,看過的記載之中,確實沒提過已練至辟榖之境的高人,還會不會肚子餓,孫武既然這樣交代了,她當然也沒什麼好多說的,當下點了點頭,隨著孫武一起離開。
沒有陪葬品的靈堂,照理說是不用特別看守,但考慮到天魔停靈於此,萬一被什麼人趁虛潛入,進行破壞,那就非常要命,所以苦茶大師仍是安排了武僧在外看守靈堂,只是不進去而已,這些武僧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慈航靜殿之中有頭有臉,被派來當守衛,簡直大材小用,不過,有他們把關,照說也是絕對安全的。
孫武離開後,守衛就站在門口,他們曉得此事要緊,不敢怠慢,所以當一陣輕風吹拂過耳,他們還不約而同地轉過頭,望向後方的靈堂,發現裡頭一切如常,空空蕩蕩,白幔飄揚,什麼人也沒有。
既然沒有異狀,他們就回過頭來,繼續執行自己的工作,卻全然不曉得就在剛剛輕風拂面的一瞬間,已經有人從他們之間穿過,進入屋裡,越過前堂,直接到了後頭的停靈處。
兩名武僧都是慈航高手,想要瞞過他們的感知而靠近,絕不是易事,更別說潛入之人體型龐大肥碩,以這樣笨重肥胖的身形,要自他們之間穿過,卻不碰到他們,還不讓他們有感覺,這簡直就是神話一樁,怎麼都沒有可能的……問題是這些不易事、不可能,今日卻都給人辦到。
不可能的高速、匪夷所思的身法,如此龐然大物高速移動,劇烈質能變換,別說是一路上地動山搖了,就算形成衝擊波都不為過,卻能夠化成一道輕風,神不知、鬼不覺地侵入,這樣的本事,是鳳血與樓蘭絕學完美結合後的境界,放眼天下,除了鳳婕,更有何人能夠?
此刻,站在棺木之前,看著冰冷的靈柩,鳳婕思潮如湧,久久都發不出聲音來。
「……你這老傢伙,在梁山泊的時候,一副怎麼殺都殺不死的樣子,怎麼會就這麼死了?如果西門還在世,一定會說你沒用的啊……」
很多時候,往往都是失去一件東西,才會反思它的價值,這種情況在人身上特別明顯,得知天魔死訊的那一瞬間,自己根本不敢也不願相信,直至證實,強烈的悲傷才一下子狂湧出來。
人世的變化委實太大,十五年前,若有人告訴自己,將來自己會為了天魔的死而哀傷,非但自己不會相信,姍拉朵更會把那人的腦袋砍下來。結果,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真的發生了,此刻站在靈柩之前,無數過去的畫面湧上心頭,歷歷如在眼前。
想讓西門朱玉重生的計劃,從自己放棄堅持,讓這生命體外形相貌與西門朱玉不同的那刻起,其實就已經失敗了。沒有相同的記憶,不能保證擁有一樣的靈魂,如果連音容相貌都不同了,這個被製作出來的生命體與西門朱玉有何關係?
即使有著不凡的天資,即使修練更好的武學,即使培養出一個更優秀的人,那也和西門朱玉沒有半點關係。
放棄相同的外表,這是迫於無奈,樓蘭的技術強項在於機械,不在生物改造上,他們複製人技術委實太不成熟,如果不施以種種強化輔助,植入母體的胚胎根本無望存活到出生,而那些倉促進行的強化改造,不可免地會影響胚胎的基因,發生改變,一項改變又會牽出連鎖變化,到最後,哪怕自己不惜觸犯禁忌,親身擔任母體,為胚胎注入鳳血,卻還是被迫在「胚胎生存」、「維持原有相貌外表」之間,哭笑不得地掙扎取捨。
一個將來會與西門朱玉相貌相同,卻無法存活到出生的生命,有何意義?
一個平安出生、長大,卻與西門朱玉沒半點相似的複製人,對己又有什麼意義?
再想深一層,即使平安出生長大,與西門朱玉長得一模一樣,卻沒有相同的靈魂、內涵,自己又能夠接受嗎?說穿了,自己所作的一切,俱是自欺欺人,所謂的重生計劃,打從一開始就是個失敗的偽命題。
察覺到這一點的自己,倔強地不肯認輸,試圖尋找外力協助,以當時的情形來說,西門朱玉雖死,但姍拉朵與己是過命的交情,只要自己開口,陸雲樵、苦茶大師都會盡力援助自己,不計得失。
然而,這些人全部不行,自己不能向他們求助,因為這些人都關心自己,如果讓他們曉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光是他們同情、憐惜的眼神,就會讓自己承受不住,所以自己不能找他們幫忙。
沒有同情、不需憐憫,自己只想要一個平等交易的對象,而最符合資格的人,就是天魔了,自己透過許多管道秘密找他,最後終於見到他,提出了自己的計劃,要他提供各種協助,其中不乏一些交涉用的獅子大開口,比如說像搞出一個不受邪惡污染、沒有壞人,適合孩子生長的良善環境……這其實不是必須的,不過是想要用來討價還價的交涉籌碼而已。
不料,天魔聽著這些,饒有興味地點著頭,最後居然全部答應了,還反過來提出許多對他本身全無好處的建議,聽到後來,卻是自己受不了,指著他罵了起來。
「你到底有什麼陰謀?這樣子來培養那個孩子,你想做什麼?培養救世主嗎?」
「救世主?哈哈哈,這個點子不是很有意思嗎?出身我魔門的救世主,完全就是第二個西門朱玉,有什麼比這還具有諷刺性的?就這麼來幹吧。」
「你瘋了!」
「你才瘋了咧,敵人隨便說什麼你都相信,你還真是瘋得有夠厲害了,要不要直接找個醫生來給你看看?」
最初的合作,完全是各懷鬼胎,自己打從開始就曉得計劃不會成功,所以一直提防天魔的反應。堂堂魔門之主,不是可以隨便唬弄的,能騙一時,時間長了,他終究會察覺不對,屆時,他會有什麼反應並不難想像。
該說魔門就是這點傳統好,一旦發現沒有利用價值,立刻無情毀去,所以,天魔若發現上當,重生計劃夢幻泡影,必然會殺人洩憤。想到天魔可能的怒火,委實讓自己感到一絲快意,儘管當時的自己已找尋不到生存意義,卻也沒可能束手待斃,就算要死,也要在敵人身上留點一世難忘的傷痕,所以,自己暗中苦練不輟。
太陽王曾讓姍拉朵帶了樓蘭一族的武技秘笈給自己,內中包含了以鳳凰七絕為主,所有樓蘭的上乘武技,那是太陽王為了消彌前人罪業所贈的禮物,自己本非武者,這些秘笈得之無用,拿來與西門朱玉、姍拉朵一起研究幾晚後,就棄之不理,後來因此被天魔竊取部分內容,令得太陽王飲恨,實令自己愧疚。
在梁山泊,原本武藝稀鬆平常的自己,為了那早晚要來的一仗,拚命修練,練武本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但因為樓蘭滅絕,血脈覺醒的關係,自己的練武過程,簡直不是在練武,而是秘笈中那些上乘武技,爭先恐後地往自己身上撲,彷彿它們也知道,唯有如此才能保障樓蘭鳳血的存續,令自己在最短時間內,把實力提升上去……這種事想必會讓很多人為之吐血,但天底下本來就有許多事是既不公平,也沒道理可言的。
胡燕徒、李慕白,先後找上了梁山泊,自己本不願和昔日故舊相見,可是基於他們堅持,又為了早晚將到來的一戰,便讓他們在梁山泊留下,三人暗中積蓄實力,當最終一戰到來,合三人之力,要和天魔拼一個魚死網破。
以這樣的心態作準備,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三天、五天、一個月、半年、三年……一晃眼便是十幾年的光陰歲月,預期中的那一戰始終沒有到來,這是不該有的事,以天魔的智能,就算被蒙蔽一天兩天,但至多一年半載,他也就該省悟真相,發現重生計劃早已失敗,哪可能十幾年過去,他還猶如身在夢中?
自己也曾經困惑過,想不通他為何如此遲鈍?或者,他其實早已看破了一切,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天魔是一個絕對孤僻的人,他沒什麼心腹手下,當然也更說不上朋友,他從不讓人猜到他的心思,也從沒人敢去猜他的心思,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是絕對孤獨的存在,他在梁山泊一隱十數年,每次看他與孫武、小殤在一起,自己都想著這個問題。
他真的還執著於那個重生計劃嗎?或者,他只是單純在享受為人父、天倫團聚的樂趣?若看他對小殤所作的那些殘酷事,這想法真讓人沒法相信,不過,他帶著孫武、小殤,在空中島上山前山後亂跑,摘花爬樹的時候,臉上那種慈和的表情,就和那些寵溺著孩子的年老爺爺沒有兩樣,這讓自己深深困惑,直至他已身故的現在,仍弄不清楚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可能……人就是這個樣子,無比複雜,每一個時刻都在變化,永遠也難以定論好與壞,好人可能會作出壞事,大壞蛋也有偶發善心的時候,而不管好與壞,他們的身邊都有親朋好友……
「……我欠了你很大的人情,這十幾年來,承蒙你的庇護,我過得很好,比起我生平大多數的時候都好,我應該要認真謝謝你的,可惜你走得太早啦。」
鳳婕將所帶來的一瓶酒自懷中取出,拔去瓶塞,自己喝了一口,剩下的全部都倒在地上,作為對死者的悼念。
「說真的,如果不是你死了,我應該也不會來向你道謝吧,之前總覺得你隨時都會來向我討代價,既然是公平交易,就沒什麼好謝的,沒想到你走得這麼快,讓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嘖!真是壞心眼的老頭子。」
酒很快就倒完了,鳳婕的表情忽然有了變化,察覺到有人正高速朝這邊飆來,這沒什麼好奇怪,那孩子在這裡一跪五天,剛剛起身離開,擺明就是知道自己在附近,想要把自己給誘出來,這孩子倒也變得聰明了,只是若真的想釣魚,就不該走那麼遠,留給自己太多的悼念時間。
「村長,我們兩個到底不是一路的,你被人殺了,我也不能替你報仇,不過,欠你的人情,我總是要還,就替你收拾一下你造成的爛攤子吧。」
一面說話,鳳婕的身體發生異常變化,先是全身的皮肉劇烈蠕動,有如大海掀波,單從這一幕景觀而言,實在說不上賞心悅目,甚至是非常噁心,但這一幕很快就被強光遮蔽,耀眼的七色彩芒,自她劇烈蠕動的皮膚上綻放,迅速將整個身體都籠罩其中。
與此同時,激烈的能量變化,也在鳳婕體內發生,真氣竄走經脈,吞吐之間,牽動外界空氣,形成一陣陣強風,快速旋動,吹得屋裡所有事物直搖晃,響聲大作。
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外頭兩名武僧就算是聾子,也該聽見了,他們慌忙搶進屋內,就見到後堂棺木前一團七彩豪光,璀璨奪目,逼得人睜不開眼,強光之中,傳來好驚人的能量,一股強絕的力量,隨著七色彩光亮度提升,不住往上提高,反覆凝聚、壓縮,迫上新的巔峰。
這股氣機巨變,不只造成彩光四射,兩名武僧更隱約看見,七彩豪光之中的人體,身形迅速發生改變,從一開始的臃腫巨碩,變得越來越纖細,那麼多的脂肪彷彿憑空蒸發,在極短時間內不見了,令人目瞪口呆的變化,就在短短數秒內發生。
「……抱歉,孩子,我還沒準備好見你的面。」
留下了這樣的一句,七彩豪光陡然爆散,兩名武僧只覺得一股強勁氣流迎面而來,還不及抵擋,便給硬生生轟飛出去,而七色豪光在巨爆中驟然凝縮成一道火影,撞天而起,屋頂登時洞穿,卻無片瓦砸落,所有土木磚石全被這股衝力帶起,與那道火影一起直射天際,沒有擾及下方安眠的死者。
兩名被轟出去的武僧,沒有受傷,雙雙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給接著,卸去衝力,落回地上,接著他們的人正是孫武。
「……慢了一步,不負責任的姊姊。」
看著那道沖天而去的火影,孫武喃喃自語,輕功身法本就非他所長,又給這兩名武僧一阻,哪還有可能追得上鳳婕?只有望著天上遠去的火影歎氣了。
這樣子結束,也不一定是件壞事,自己想要問的東西,姊姊還沒有準備好回答,她臨去之前的那句話,就是放著這樣的訊息,她既然執意要走,自己便算能追上她,難道還能強逼她開口不成?與其相對無言,還不如尊重她的意思,就由她去吧。
「少爺,你姊姊已經離開了,後頭你有什麼打算?」
香菱也到了現場,考慮到少年的個性,問這一句的意思,其實是想問他是否要繼續跪下守靈,卻想不到孫武這次異常有決斷力,立即搖頭,道:「不能再等了,如果我知道事情會惡化成這樣,便不會等五天,現在要有所行動了。」
孫武適才和香菱一起,朝廚房走去的路上,香菱把這五天外界發生的大小事,整體情報作了一個報告,孫武一聽之下,立刻坐不住,深悔錯估情勢,浪費了幾天的時間,急忙想要補過。
「……不能再讓那只死猴子胡來了,我要去制止她。」
「制止?這談何容易?再說,你打算怎麼去制止她?她可是在皇宮啊!」
「那就闖皇宮吧!」
一句話,確定了下一步的方向。
孫武會這麼急切地想要行動,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在他長跪守靈的這五天裡,小小農莊雖然平靜,外頭的世界卻已經天翻地覆了。
造成大騷動的原因,就是朝京城移動的兩大超級兵器。黃泉殤奪取了獨眼石人、聖貝貝爾要塞後,讓這兩大超級兵器朝京師移動,並且解決了這兩件龐然大物的能量供給問題,讓它們得以全速移動。
技術就是一切,這句話用在法寶的世界裡,確實一點也沒錯,得知此事的袁晨鋒除了扼腕,就只能說一個服字,如此解決能源問題,確實很妙,只不過,代價也實在太大。
兩大超級法寶,如今是汲取外界能量為己用,這與大武龍族的天賦異能類似,問題是人力有時而窮,就算想要無窮無盡地吸取自然能量,肉體也會承受不住,所以大武龍族的強者,每次進行頂峰決鬥,都會搞得驚天動地、日月無光,卻不至於造成什麼持續性影響。
但換成這兩件龐然大物,後果就完全不同了,它們瘋狂吸取空間能量的後果,造成整個空間的磁場大亂,劇烈磁變的影響,令得天象驟變,狂風、暴雨、怒雷……自兩大超級兵器經過的那刻起,就沒有停歇過,瘋狂肆虐著它們所走過的土地。
惡劣天候所衍生出的種種災變,潰堤、山崩、火災……之類,給中土人民帶來了嚴重損失,但磁場劇變所造成的問題,還遠不只如此。
磁場劇烈變化,並不只是影響天地,對生物的影響同樣發生,植物出現異常生長與枯亡,而動物這邊的影響更明顯,天上飛禽,地下走獸,乃至蛇鼠蟲蟻,都表現出異常躁動,群起出沒竄走,還有激烈的撞樹、投河行為,集體自殺。
鳥類本來是依靠腦內的磁場感應來導向飛行,磁場一亂,失去飛行導向,紛紛撞物墜地,兩大超級兵器所過之處,各種動物的屍體積了一路,完全就是一副地獄的修羅景象。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的可怕問題,懷孕的動物生下一堆畸形怪胎,混亂的磁能不止促使基因異變,更直接影響著肉體劇變,這些構造錯亂的生物,大多在出生後迅速死亡,卻已經給人造成極大的驚恐,特別是當類似情況從動物蔓延到人類身上,這個恐慌如同洪水,瞬間就衝垮所有人的心防。
各種告急文書,如雪片般飛往京師,從理論上來說,兩大超級兵器是黃泉殤弄過來的,受她操控,她絕對有能力讓石人與要塞停下,或是轉向。事實上,本應該攻擊同盟會的兩大超級兵器,居然掉轉頭來,對帝國造成傷害,這實在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
然而,黃泉殤對此事完全否認,表示壓根就不知道兩大超級兵器,為何要向京師移動?此事一切與己無關,當然更不能找自己來負責,這一切肯定是同盟會的陰謀,請各地諸侯不要受挑撥。此話言之成理,卻是沒人肯信,朝廷在同盟會那邊同樣安排有奸細,那邊早把同盟會的動靜傳回來,同盟會為了石人與要塞的變動,鬧得人仰馬翻,絕非作偽,兩大超級兵器此刻肯定不在同盟會操控下。
形式上來說,大武王朝采中央集權體制,要調動地方軍隊,必須要中央授權,關於這一點,黃泉殤同樣進行推脫,藉口武滄瀾不能理事,自己又尚未登基,自然不能下達軍政指令,要各地諸侯自行判斷,便宜行事。
這句話,似乎可以看成出兵許可,事實上卻不是那麼簡單,大武王朝以武立國,王公貴族縱然腐敗,對武力卻都看得極重,他們之中不是每個人都有習武天份,所以重視的東西,就不是個人武力,而是手上的兵權與軍隊,特別是在政局動亂的眼下,誰手上握著部隊,就有問鼎王位的可能。
在這樣的情形下,誰也不肯輕易消耗手上的實力,這可不比平時的鎮壓亂民、打打農民叛亂軍,以地方部隊的武力,去對付兩大超級兵器,擺明就是以卵擊石的自殺行為,如果有整體計劃,使用填人命的犧牲戰術,或許還有點希望,但誰又願意去當那第一個犧牲的?
複雜的利益糾葛、權力鬥爭,那些領地受到嚴重災害的領主、重臣,遲疑不決,沒法果斷地決定派兵出征,而在他們拖拖拉拉的時候,領地內的戰事卻忽然爆發了。
獨眼石人與要塞,將所經之處化為地獄,成了人們心中的恐懼根源,而極度的恐懼感會激發狂性,雖說兩大超級兵器令人望而生畏,但在切身的致命危害下,地方軍隊等不及中央命令,便自行出動,試圖摧毀這兩個災禍的根源。
聖貝貝爾要塞的飛行高度太高,想要破壞它,只能開航空艦隊來,普通的武器,就算射到了那高度,也無法破開要塞外的能源防護罩,因此所有攻擊都只是針對獨眼石人,而後果……真是毫無懸念。
姑且不論這個石人已解決了最大的心腹之患,能源問題;也姑且不論這個石人已經過改造、強化,遠非當年初履中土時的狀態,即使是當初的那個石人,大武王朝傾盡精銳部隊,動員所有一切能用的方法,也是拿它沒辦法,更別說今日這些地方部隊無規劃、無章法的亂攻了。
以卵擊石,理所當然的評價,毫不意外的結果,而且還導致了一個更糟糕的變化,獨眼石人是死物,不會被激起凶性,但它顯然有某種還擊機制,在承受了軍隊的攻擊後,它針對這些挑釁作出了反應,掀起了一場又一場的大屠殺。
舉腳跺地,強烈的衝擊波傳入地面,造成地震,吞沒了上面的人們;哪怕是岩石山脈,都輕易出現山體滑坡,不管是千軍萬馬,都在一瞬間給輕易埋掉,而石人的雙肘狂吸大氣,凝縮成氣彈,由十指瘋狂射出,每一發都有著隕石般的巨大撞擊威力,彷彿超巨大版的五絕神劍,哪怕是陸雲樵在此,也只有掉頭就跑的份,更別說這些蝦兵蟹將了。
漫長的血路,就這麼鋪開,無數的屍體,競相倒在血路上,黃泉殤的預言,以這樣的形式呈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