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最愛看的就是偉人傳記,因為所謂的偉人,都是能人所不能,強到可以拿來搞笑。掉下山崖,會有奇遇;雨天滑倒,會有奇遇;不是發現秘笈財寶,就是有美女自動送上門來,吃飯睡覺都還有一堆幸運事會排隊上門,搞不好連放個屁都可以增加百年功力。」
「喂,你看的那種東西叫小說,不叫偉人傳記啦!」
「哦,你也覺得那種東西應該叫小說嗎?那可不可以解釋一下,你現在這個狀況該叫做什麼呢?」
站在孫武面前,小殤雙手叉腰,斜揚著眉頭,連嘴角也揚起來的表情,看來真是無比邪惡,但相較於窮追不捨的納蘭元蝶,孫武發現自己還是比較願意面對眼前這一個人形災難。
「同樣都是出門買東西,別人去買就好好沒事,你買東西就會買得驚天動地,還把店都給拆了,這麼大的排場,真不愧是英雄豪傑,可是你買了什麼東西回來呢?要買截木頭回來的話,在村子裡頭買就好,不必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吧?」
這真是最讓孫武啞口無言的一點,剛才被羽寶簪一掌推送出去,好不容易脫身後,自己本想立刻回去幫手,結果小殤卻離奇出現在自己面前,把自己給攔住,問起事發經過,自己記起懷裡抱著的那個女孩,已老半天沒了聲息,連忙低頭探看,哪知道自己懷中除了一截爛木頭之外,竟然一無所有。
好端端的人,怎麼會突然變成一截爛木頭?孫武是想破頭都想不出答案,總不可能自己見了鬼吧?
「咦?小殤你是一個人來的嗎?香菱有沒有和你一起?」
「喔,你說她啊?我們進城來找你,找到一半,她突然說肚子痛,要上茅房,然後就跑不見了,你沒有看到她嗎?」
答案自然是沒有,但當孫武放下手中的爛木頭,他突然想起另一個神秘失蹤的人。
「小殤,你有沒有看到妃小姐?她和我一起來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喂,不准說她也變成木頭了。」
很意外的一點,小殤的答案居然是有,說剛剛看到妃憐袖和一個戴著斗笠的怪異男人走在一起,兩個人走到一條小巷子,不曉得做什麼事情去了。
「……中年男子和美少女走在一起,能做的事情只有一種吧?嘖嘖,看不出她一臉清純的樣子,居然也在做這種交際生意,你要不要考慮替她介紹一下,在萬紫樓找個好位置啊?」
「你不要這樣說啦,事情一定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哦,可是你不覺得我的說法最合理,是最有可能的假設嗎?」
「或許是吧,但我也覺得,無論是什麼荒唐怪異的理由,都比你的這個說法有可能得多。」
兩人進行著非常無趣的超年齡話題,聽在路上的行人耳中,每一句都是不可思議的東西,雖然話的本身沒什麼特別,但只要看到說話之人的年齡,還有那張純潔童稚的面孔,就讓人起了強烈的錯亂感,分外感覺到下一代的未來真是一片黑暗。
「小殤,附近的人都在看你了啦!你說的話,一定讓他們覺得國家的未來沒有希望,一片黑暗了。」
「這個國家原本就沒未來可言,不管我說些什麼,這些人也不會因為這樣就被放到陽光底下……你看看,一張張都是失敗者的表情,成功的人會把責任扛起,失敗者就只會把責任推給下一代。」
大剌剌的發言,著實引人側目,換做普通孩子這麼說話,可能早就被當街毆打了,但這些話語出自小殤口中,由於說得太過理所當然,趾高氣昂,反而讓旁觀的人們心存忌憚,不願多惹事端,招來麻煩,紛紛低頭散去。
「看吧,失敗者永遠都是夾著尾巴走,而成功人士就是可以站在原地,笑到最後。」
「照你這麼說……街頭銅像是天底下最成功的人了。」
「那當然,不是偉人,哪有資格被弄成銅像?」
這完全是強詞奪理的說法,但因為當事人說得太過理直氣壯,孫武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正在苦惱的時候,前頭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走過來,彎腰駝背的模樣看來像是一個老太太,雙方靠得近了,孫武才瞪大眼睛把人給認出來。
「香、香菱?你怎麼了?不是說去上廁所了嗎?怎麼一副……一副好像精疲力盡的樣子?」
「這個……一言難盡,剛剛在茅廁裡,突然有條蛇爬了進來,差點被蛇咬到,自己在躲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踩空,扭到了腳,又摔到牆上,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喔,那……那你以後小心一點。」
這麼尷尬的糗事,孫武覺得很難安慰,雖然自己隱約感覺到香菱說的話有些不盡不實,但此刻她疲憊的臉上,很強烈地寫著「請少爺別再多問」的神情,自己縱有懷疑,暫時也只得把這些困惑壓下。
有別於孫武的態度,小殤卻是直接走上前去,握住香菱的右手,對指頭上的紅寶石戒仔細端詳,半晌之後,才饒有深意地說了句話。
「……上一次廁所就耗損得那麼厲害,你很拚命啊。」
「是啊,以前從沒發現廁所那麼危險,這種事多來幾次,我一定會很短命的。」
看看小殤、看看香菱,兩女臉上看似友善的笑容,卻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孫武暗自警告自己,下次上廁所也要小心。
三人會合之後,本來要先尋找妃憐袖,但天色已黑,找人不太方便,納蘭元蝶率領的御前侍衛團又在左近,萬佛城已是多事之地,不宜久留,三人商議之後,由香菱在萬佛城往外的幾處出口留下記號,三人先行回到住所,等候妃憐袖的歸來。
※※※
這場糊里糊塗的購物之行,結束得非常莫名其妙,不過對孫武而言,這漫長的一天還未結束,以事情的嚴重程度來說,甚至是才剛剛開始。
當孫武三人回到小鎮,才到鎮門口,就看到路飛揚在那邊來回踱步,身後有十多名鬼鬼祟祟的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那十幾個男人看來都有相當的修為,功夫不弱,只是一被人注視就連忙轉過頭,或者拉低斗笠遮面,不願被人看見真面目,這才顯得鬼祟。
「小殤,路叔叔後頭那一票是什麼人啊?」
「天曉得,十有九成是追債來的,一大票人坐在後頭盯著脊椎骨看,很好看嗎?一定是來追債,嗯,搞不好還是賭債的債主。」
「不會吧?路叔叔不是說他戒賭了嗎?」
「一個賭鬼說自己不賭了,就像一個神經病說自己沒病一樣,連這你也信嗎?你真神經。」
孫武啞口無言,想說這些人如果真是收賭帳的債主,路飛揚肯定是等自己回來,要向己求援,這事自己該管嗎?心裡還在猶豫,路飛揚已經發現他們,張口呼叫。
「小武,你們可回來了,這些大……大哥們等你們老半天了。」
話沒說完,那十幾名大漢一擁而上,將孫武三人團團包圍,這時孫武才看清楚,那十幾名大漢全都是光頭,之所以戴上帽子或斗笠,只是為了不讓人發現他們的身份,換句話說,是為了不讓人知道他們來自慈航靜殿。
「諸位大師,不曉得有什麼事嗎?」
「孫施主,我們是方丈派來的,想請你……」
和尚們表示自己是慈航靜殿的使者,被寺方一個接一個派來,是為了請孫武往慈航靜殿一行,至於找得這麼急所為何事,這點卻連他們也不曉得。幾句解釋話一說,慈航靜殿又有一名使者到來,這個使者的架子大得異常,別人都是易容遮面,他卻大聲嚷嚷,彷彿唯恐旁人不知。
「閃開,全部讓開,都火燒屁股了,哪個傢伙還在這裡礙事,老子一掌就轟了他!」
任徜徉排眾而入,眾僧就像看到瘟疫般紛紛閃避,主動讓出一條路來,但他的到來,卻是直接給孫武等人帶來一條噩耗。
「掌門方丈忽染惡疾,剛剛吐血倒下去了,情況非常不樂觀,他交代我要帶孫兄弟回去見他,有要事相托,識相的全給我滾開讓路。」
任徜徉的表情極壞,顯然心情惡劣,但他所帶來的噩耗,卻令得眾僧一片嘩然,孫武腦裡更是「轟」的一聲,想起了數日前面見苦茶方丈時,那顯然是有病在身的蠟黃臉色。
(苦茶方丈有病在身,但以他的絕世武功,沒理由會突然病倒,除非是遭人暗算,又或者是近日內元氣大損,所以才會鎮壓不住病痛……啊!是因為替我療傷的關係嗎?)
孫武覺得這件事與自己大有關係,但對於苦茶方丈在這種緊要關頭急著要見自己,多少感到心虛。論能力與親近程度,苦茶方丈想見的都該是任徜徉,如果要說自己有什麼地方勝過任徜徉,那就只有私生子這個令人苦惱的理由,在真相未明之前,自己實在不曉得該用什麼表情去見苦茶方丈。但無論怎麼樣,自己身受苦茶方丈大恩是事實,只要他有所托付,自己一定拚命替他完成。
「沒有時間耽擱了,任兄,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等一下,少爺,請讓我們也跟著同去。」
不放心孫武獨自上慈航靜殿,香菱和小殤執意跟隨,任徜徉懶得阻止,帶著三人上山。
寺外的抗議活動仍在進行,大老遠外就可以聽見喧嘩震天,為了不受到阻撓,任徜徉帶著三人穿越小路,直入慈航本院,但進入本院後,礙於寺規,小殤與香菱必須留在外頭,不得進入,僅餘任徜徉和孫武穿過層層樓房,一路到了掌門方丈所住的禪房。
一到那邊,孫武便發現事情不妙,好多白鬍子、白眉毛的老僧,面容哀戚,歎息著從裡頭走出來,還有許多僧人坐在禪房外的院子閉目唸經,那種氣氛與其說是在祈福,其實更像是在做法事超渡往生者了。
「你們來了,方丈師兄一直在等你們,快點進去吧,剩下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一名滿面皺紋的老僧,拉開木門,讓孫武與任徜徉進去,任徜徉臉色大變,不由分說地衝入,孫武緊跟在後,兩個人一進門,木門就被封上,五位高僧盤膝在門口坐下,閉目唸經,既是為方丈祈福,同時也將這裡封鎖,不讓任何人靠近,聽到裡頭的交談與秘密。
※※※
孫武跟著任徜徉進門,只見室內燭光搖曳,昏暗的光線中,苦茶方丈躺臥床上,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反倒是胸口有大片血跡,色作青紫,一看即知是身中劇毒後所嘔出的污血。
「和尚師父,你還沒往生吧?」
「阿彌陀佛!」
苦茶方丈聽見弟子的聲音,雙目一睜,長頌一聲佛唱,從床上翻身而起,面上病容一掃而空,看來竟是紅光滿面,精神奕奕,比之前還要健康得多。但孫武和任徜徉看了,心裡卻不約而同生出同樣的念頭,那就是苦茶方丈迴光返照,時間果然剩得不多了。
「神龜雖壽,猶有盡時,何況我等?自古帝王將相,俗子凡夫,莫有不死,今日老衲得以解脫,捨棄這身皮囊,歸向我佛,你們應該替老衲高興才是。」
苦茶方丈的目光望向孫武,豁達樂觀的眼神突然充滿歉疚,「老衲觸犯戒律,愧對我寺先人,但圓寂之前能認回武兒,了卻一樁心事,上天確實待老衲不薄。」
突然被扔了一個這麼親密的稱呼,本來還有話要問的孫武,一時間啞口無言,愣了半晌,才問了出口,「大師,你的身體是不是……」
「武兒,老衲的身體如何,已不重要,無論背後的理由是什麼,現在都已改變不了老衲即將面臨的結果。」
苦茶方丈一抬手,打斷孫武的話,沒有讓他再說下去,一雙眼睛中閃著爍爍神光,無言無語中,彷彿透露著不尋常的訊息。
「大師,難道你的病是別人……」
「善哉,前孽難消,在劫難逃,該來的始終是要來。」
沒有正面回答,苦茶方丈說得無比豁達,但孫武卻出了弦外之音,更看到他眼中的一抹難解憂色,剎時間心有所悟,明白苦茶方丈的重病多半是有心人陰謀策劃,極可能是中了某種暗算。
「阿彌陀佛,老衲身無掛礙,僅有兩件心事放不下,一是老衲去後,呼倫法王無人能敵,慈航一派勢必大禍臨頭;二是尚未將你治癒,你內傷在身,舍利能量仍會發作。」
苦茶方丈凝視孫武,目光中既有歉疚,更有說不出的哀憐,緩聲道:「為今之計,只有由你自己親身修練易筋、洗髓兩經,功成後調和體內能量,保命長生,老衲已留下諭令,讓你進入藏經閣,抄寫兩經經文。」
孫武一驚,道:「大師,這怎麼可以?我不是慈航靜殿弟子,怎麼能修練你們的鎮派神功?外頭各位大師都不會答應的。」
「慈航靜殿確實無此前例,但你卻是個例外,因為……」苦茶方丈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正色道:「武兒,老衲有一件大事,重托於你,但這事十分為難,不知你能否……」
「大師你現在病重垂危,都是被我連累的,要是我還拒絕您,那還能算是人嗎?無論您有什麼要求,只要孫武能做到,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報你的大恩。」
「這件事你是能做到的,就是要你辛苦半世了。」苦茶大師看著孫武,一字一字道:「我要你答應我,接掌慈航靜殿的掌門之位。」
「什麼?」
實在太過震驚,不但孫武嚇得跌坐在地上,就連本來跪在一旁,掩飾著兩眼通紅的任徜徉,都被嚇得抬起頭來,震駭地望向苦茶方丈。
「和尚師父,你腦子壞了嗎?人可以死,但是不能胡說八道啊!你把掌門神功外傳,這可以說是為了救人性命,不過你把掌門位置胡亂傳人,這又是什麼道理?這是和尚廟,不是紫禁城,你以為是兒子就可以接位嗎?」
「哦……難道聰明徒弟你想要?以前你又說不要,現在師父快嚥氣了你才說要,要也不能給你。」
「我才不要那種東西,你自己抱著它上西天去吧!」師徒兩人平時鬥嘴鬥得太順口,任徜徉不假思索地還口,但一句話說完,還是覺得太不對勁,忍不住又發起脾氣。
「喂,你清醒一點吧,迴光返照的時候,人不是應該很清醒的嗎?可以接任掌門的人很多,雖然大多數人的年紀是老了點,不過選掌門又不是選美,你以前不是也有考慮過繼任人選嗎?隨便選個外人當掌門,各堂各院首座如何能服?」
「在你們進來之前,各堂各院首座已經答應了。武兒需要易筋經、洗髓經來救命,只要當上慈航靜殿掌門,就順理成章可以進入藏經閣,修練兩套神功,這是最好的安排了。」
任徜徉被師父的固執弄得瞠目結舌,而孫武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插入師徒兩人的對談,連忙出言推拒,不能接受這匪夷所思的荒唐事。
「大師,這件事不行的……我真的是不行啊。」
慈航靜殿的掌門,是何等崇高的一個位置,統領慈航靜殿各寺院中千萬門徒,一呼萬應,就算還說不上是武林至尊,但也僅有河洛劍派掌門能夠與之齊名,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至高權位,現在卻莫名其妙落在自己頭上,孫武實在是接受不了。
橫看豎看,苦茶方丈都不像是意識不清的樣子,這項臨終遺托,或許是有什麼神妙計算在裡頭,但不管是多神妙的策略,孫武都希望拒絕,如果苦茶方丈需要幫手在他死後護衛慈航靜殿,自己義不容辭,拚死也會保護慈航靜殿,但護寺則可,要自己接下掌門一職,卻是萬萬不行,因為……
「武兒有何難處嗎?」
「因為……我的出身……除了大師你說的,還有別人也說過,唔……大師你應該也明白的。」
說到最後,孫武最大的一個顧忌,就是自己的出身。自己從小生長在梁山泊,無父無母,與姊姊兩個人相依為命,自己的真實身世,只有姊姊一個人知曉,到了外界後,苦茶方丈說他是自己的父親,香菱又說自己是當今天子之後,這麼多種不同的答案,也不曉得該信哪一個。
目前看來,每個「父親」傳聞都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實是真的,但反過來說,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不是真的。外頭言之鑿鑿,每個人都說自己是大武王朝的子孫,極有可能是當今皇帝武滄瀾的親生皇子,自己雖然不相信,可是也沒法否認有這樣的可能,無論發生機率再怎麼低,萬一此事成真,那自己當上慈航靜殿掌門,豈非害了慈航靜殿?
「武兒,唯有成為慈航子弟,才能修習易筋、洗髓兩經,也方可治癒你肉體傷患,這是選擇你繼任掌門的主因,但……另外還有個理由,那就是你體內的佛血舍利,正是老衲去後,挽救慈航靜殿的唯一希望。」
苦茶方丈摸摸孫武的頭,歎道:「這件事不該說,但卻已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武兒,你可知道,若是舍利不曾改變,你在吞下舍利的幾秒內,不是被蝕盡血肉,就是粉身碎骨,但今日的舍利已不同於百年前,這件事……」
整件事的起源,要從數十年前說起。當時,由於魔門的激烈內哄,竟然導致舍利流落江湖,輾轉為慈航靜殿所得,該任方丈為了不讓這邪物遺禍人間,毅然將之封印,不對任何人透漏下落,但舍利是魔門的門主印璽,被慈航靜殿所奪,魔門邪人豈肯甘休,明搶暗盜,巧取豪奪,在之後的幾十年裡頭,慈航靜殿幾乎沒有一天安寧。
魔門中人自私自利,各派系又在長年內戰中結仇太深,儘管來犯的邪人各有驚天本領,但卻彼此扯後腿,不肯團結合作,而慈航靜殿卻處於千年僅見的顛峰狀態,寺中人才濟濟,高手如雲,更開發出幾套強力武技,任無數魔門高手前仆後繼來犯,卻從沒有一個人能從慈航靜殿手上討到好處。
直到太平軍國之亂爆發,天妖橫掃千軍,舉世無敵,連續幾場大規模血戰,重創兩大聖宗,慈航靜殿創派數千年來未有之衰,不但損失了許多年輕弟子,更連掌門方丈都陣亡殉難,被天妖的阿鼻血劫輕易擊殺。
「掌門身亡,域外異族更揚言十日內親臨慈航本院,斬盡殺絕,敝派闔寺僧侶悲憤交集,同仇敵愾,但太平軍勢大,諸位師叔師伯苦無良策,唯有決心一死護寺,與異族高手同歸於盡。就在約定之日的三天前,一名訪客來到敝派……」
這名不速之客的身份極不尋常,天妖與異族高手之禍迫在眉睫,眾僧早就忘了和魔門的鬥爭,這名訪客自稱天魔,是專程來指點慈航靜殿一條生路,要拯救闔寺僧侶於鬼門關前。
不請自來的客人,身份令人懷疑,但當他施展魔門絕學,連敗慈航靜殿各堂各院總座,無人能敵,眾僧這才不得不信,分裂多年的魔門已由新主統一,武功之高,甚至不在天妖之下。然而,所謂的生路,卻是一條悲壯慘烈的求生血路,天魔所提出的方略,完全是建築在同歸於盡的思想上,而實施這戰術最重要的關鍵,就是被慈航靜殿封印的魔舍利。
「為了護寺,敝派一夜之間犧牲了九百九十九位僧人,以他們的鮮血驅動舍利,先發制人,終於解去了敝寺的滅門危機,但本派精英為之一空,至今仍沒法從當時的打擊中回復過來……」
天魔的這一著回馬槍,陰狠毒辣,將數十年來魔門的怨氣全數報了。慈航靜殿遭此重創後,人才空虛,更擋不住天魔來犯,雖然天魔遵守承諾,不加害慈航靜殿子弟,但卻搶了舍利離去,並得意洋洋地將舍利命以佛血之名。
「天魔一早就有計劃,舍利吸納敝派先人的熱血後,發生質變,性質緩和許多,不再沾身即吸蝕血肉精華,可以進一步使用。總算佛祖庇佑,天魔奪珠離去後不久,便被人封印,從此絕跡江湖,否則不曉得會為蒼生帶來多大的禍事。」
苦茶方丈道:「那些犧牲者中,有老衲的師伯師叔,還有許多師兄弟,至今老衲仍記得他們慷慨赴義的姿態,而他們壯烈犧牲的所在,就是禪捨正後方的那個土壇。」
凝重的聲音,隱含著極大的悲哀,往事歷歷,聽在孫武耳中是一個又一個的震驚。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何慈航靜殿對舍利志在必得,誓言取回;又為何自己在舍利反噬的幻象中,會聽到梵音誦經聲。
旁邊的任徜徉同樣是滿面驚愕,看來也是初次得知此事,畢竟這個犧牲對慈航靜殿而言,是一件太過殘酷的悲傷往事,沒有人願意再次提起,就連苦茶方丈在敘述時也是輕輕帶過,如果不是孫武吞下舍利,苦茶方丈必須重提往事做出解釋,那麼這個秘密應該永留禁地,隨風而逝。
(天魔被封印?那……大概就是老爹干的吧,所以佛血舍利才會落到老爹手裡,可是……這麼一來,天魔該不會也被關在梁山泊吧?天啊!我不知道家裡關了這麼一個大人物啊!)
孫武嚇了一跳,卻聽到苦茶方丈繼續說下去,向自己作著請托。
「佛血舍利所蘊藏的能量,非血肉之軀所能承受,但如果補強肉體,超越尋常凡人軀體,那麼運使佛血舍利的能量,倒也不是不可能。當年的天魔,應該是預備憑著魔門神功,與舍利中歷代魔主的能量相互共鳴傳承,可以運使舍利,不受傷害,但舍利經歷佛血獻祭後發生質變,若有佛門神功為基礎,與之共鳴,效果應當是一般無二。」
苦茶方丈道:「舍利的能量龐大無匹,只要能運用自如,縱是武滄瀾親至,也奈何你不得,眼下慈航靜殿人才凋零,呼倫法王之約迫在眉睫,又有武滄瀾暗中策劃,挽救慈航靜殿的任務,就只能寄托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