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時間的街道上車流如織,儘管是在縣城,但是轎車的普及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蔓延著。現在幾乎家家都趁一輛或者兩輛輛轎車,如同過去的自行車,誰家要是沒有,那會被人瞧不起的。是人們的生活水平真的提高到家家都要擁有私家車的程度,還世風如此現實,人情如此虛榮?
昌圖縣城,巴掌大個小鎮,只有二十萬人口,就是走路,從一頭走到另一頭,也要不了半個小時。開車,就是個奢侈的擺設了。王壯盯著前面的那輛黑色的桑塔納兩千,在已經小了些的雨中慢慢前行著,小心地避讓著混亂的車輛。
王壯在想,他們此時在車裡說些什麼吶?他們這是要去哪裡?看方向不像是去韓城苑,而是向江邊兒駛去。
東北三江平原的母親河——松花江,從縣城的北邊兒蜿蜒而過。縣城地勢高,從縣城過來,遠遠看去,雨霧迷濛中的山坡下面的松花江有如一條暗白色的緞帶,曲折地鋪在平坦的黑土地上。
再往前,車輛已經稀少了,王壯不好跟的太近。他已經認識了,這是一條通向江邊活魚館的路,活魚館就在江邊,這條路到了活魚館就是盡頭了。這樣的下雨天,他們去魚館吃中飯?
遠遠看去,魚館門前只有三四輛車,以前這裡很火,自從有人在縣城裡面開了一家相似的活魚館,就少有人會開車來這麼遠的江邊來吃活魚了。除非為了避人耳目,或者為男女私情,據說這裡有小姐服務,也有隱密的炮房。
王壯的心開始揪起來,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老婆會真的跟另外的男人來這種地方。他努力否定著自己的想法,努力尋找各種理由為妻子開脫,也許就是吃個飯,也許不止是他們兩個單獨的,或者約了別人,也許晚上見到她就會跟自己解釋的……
他將車停在半坡的大樹下,看著下面距離一百多米的活魚館的門前。桑塔納兩千停下了。男人先下車,跑過來為女人這邊拉開車門。媽的還真是慇勤!王壯憤憤地想著。接著洋花雨傘從開門處伸出來,男人接過去撐起來,女人先是一隻穿著細高跟涼拖的腳出來,一截光潔的白腿……王壯的心在疼了,這女人的裙子穿得如此之短,男人拉著她的手,還摟上了……
王壯不想看了,男的就是吳玉良,女的是他那美女老婆賀巧珍,他覺得自己開始哆嗦了,為什麼發抖了?王壯的手摸向夾克衫裡面的左腋下,那裡是他習慣帶槍套的地方。可是,現在那裡空空如也。
所長也不許佩槍了,只有在執行任務辦案的時候去內勤那裡領槍。如果現在自己佩著槍,二話不說,走上去用槍指著他們的頭,讓他們在雨地裡面跪下。
他的眼前如同韓劇中的那種臆想展現的鏡頭,一對兒狗男女跪在雨中泥濘的地上,自己手持一把五四式手槍,站在他們的面前,兩人在泥水中磕頭哀求著……
他最後看到,男人的手僅僅摟在女人的肩臂上,女人的手從男人的後腰處攬著,上面被洋花雨傘遮住,走進了活魚館的大門。
王壯從自己的臆想中回到現實中來,他點了支煙,將車窗搖下一條縫,讓冰涼的雨絲抽打在自己的臉上。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能做什麼,他連抽了了幾支煙,下意識啟動了車子,慢慢駛向了活魚館。
他把車就挨著那輛桑塔納兩千停好,走下車,快步穿過雨幕,走進了活魚館。活魚館他以前來過的,這裡還是老樣子,前面飯廳沒有人吃飯,裝幀有些老舊了。
有穿著蠟染衣裙的小姑娘在迎賓,「中午好!請問哥幾位?」
「我,我有人先來的,叫我過來的,我去包間。」
王壯有些語無倫次。
「哥,包間在這邊,我帶您過去!」
「不用,我知道哪一間。」
王壯向波間區域走去,迎賓女孩也就不再堅持,客人有先來的,打電話又叫來別人一起吃飯,這很正常。
王壯走到一條走廊,兩邊都是包間,對開的,一共十間。這裡是不配服務員包間服務的,上齊酒菜,服務員就撤出去,房間裡面有呼叫服務的按鈕,不見招呼,服務員是不許打擾的,一切都是為了客人「方便」有兩間是開著門的,五六個人在裡面呼號的相互拼酒。走過他們的包間門口,王壯看都沒看,他是刑警,他的眼睛盯著走廊水磨石地面的一串男女的濕腳印。他們才進來了腳印還沒干……
最裡面的一個包間,王壯回頭看看沒有人在走廊裡,那兩間包間的嘈雜聲也小了許多。他靠了過去,心撲通撲通亂跳著,感覺就像在犯罪現場蹲坑,現在的嫌疑人一個是自己的老婆,另一個卻是自己的局長。
包間的門很嚴實,他將手握在把手上,輕輕擰,擰不動,反鎖了!他頭上不知不覺開始冒汗,他將耳朵貼在門上,裡面熟悉的聲音清晰地進入了他的耳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