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黃埔飯店,黃昏的瞑色已經降落了,天邊的夕陽穿過大廈與大廈之間的縫隙,零落稀疏的照射在汽車的擋風玻璃上,大街上滿是熙來攘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各種汽車。在整個城市裡,似乎一切都渲染著喧囂和浮躁,使人沉悶而又不安。
司機把車停在了黃埔飯店門前,黃埔飯店是屬於上海的老式建築了,樓層不高,但卻裝潢的富麗堂皇,風格典雅。
「啊,於總,楊經理,你們來啦,快請快請!」孔子融已經站在飯店門前迎接了。「啊,這位小姐是?」孔子融看見雲姐則不失禮貌而又略帶疑惑的問。
「哦,我來介紹一下。」於潔微笑道,「這位小姐是楊經理的女朋友,這幾天正好來上海有點事,所以就一起過來啦。」
「孔老闆,我是不請自來,您不會見怪吧。」雲姐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得說。
「怎麼會呢?你這麼漂亮的小姐我平時是請也請不來啊,今天你能來那是給我孔某人面子,我是高興還來不及啊,快請快請!」孔子融說完就做了個「請」的手勢,同時對楊樂天說:「楊經理,你真是好福氣啊,有這麼一位漂亮的女朋友。」
楊樂天聞言,心中十分高興,覺得倍有面子,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雲姐的手,笑呵呵道:「還行,還行,咦,孔老闆,孔夫人呢?你怎麼沒帶她過來啊?好讓我們見見孔夫人的風采啊。」
孔子融一聽,哈哈大笑道:「她哪有什麼風采啊?老娘們一個了,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哦。」
楊樂天和於潔聞言,呵呵一笑,倒不覺得什麼,因為楊樂天是男人,也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所以對孔子融的粗話是毫不介意。而於潔和孔子融打交道多年,早就熟知他的性格脾性,所以也不以為怪。可雲姐和他則是第一次見面,而且雲姐也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知書達禮的,聽了孔子融這麼說她妻子,眉頭不由暗皺,心道:「這人怎麼這樣啊?」
四人一起進入飯店,一進去,一陣音樂像風似的飄蕩下來,楊樂天仰起頭看穹頂,是一些多面體的水晶,正在不規則的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輝,同時感到一股股清涼的氣味夾雜著花香和酒香鑽入鼻孔。
孔子融在前,推門而入一廳雅座,楊樂天不由四下看了看,屋頂是尖形的穹窿,地下鋪著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竟像置身在海裡的水草上,燈光並不均勻的鋪展開,使的有些地方淡淡的浮現出陰影。
「幾位,快請坐。」孔子融熱情得招呼大家,「隨便坐,隨便坐!」
楊樂天與雲姐,於潔緊挨而坐,把楊樂天夾在中間。這時,於潔說:「孔老闆,你今天上午不是說還有位神秘嘉賓嗎?人呢?」
「呵呵,等一會。」孔子融看了表道,「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到底是誰啊?搞地這麼神秘!」於潔的語氣不乏責怪。
「呵呵,於總,別急嘛,謎底很快就會揭曉。」孔子融還是不肯說。
這時,門外走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人,楊樂天凝神一看,那女居然就是小張,只見她穿了一件月牙色的無袖高領旗袍,活活脫脫的一個活色生香的東方美人,旗袍上的隱色牡丹連著幾片搖曳的葉子,從右肩向左胯斜斜的垂了下來,直把枝枝葉葉蔓蔓延伸到右肩,一朵豐碩多瓣牡丹花正好盛開在她的胸脯上,灼人眼目。而跟她一起來的那個男人楊樂天就不認識了,那個男人個頭矮小,幾乎是位看不出確切年歲來的中老年型先生,小小尖尖的下巴光溜溜的,一根鬍子茬也沒有,看樣子不像是為了會見客人而臨時進行修整,倒像是老早以前便用先進的脫毛術把鬍鬚脫盡永遠也不會再生了。與尖下巴形成明顯反差的是他那寬綽的額頭,額頭上的光潔面一直延伸到頭頂的中間部位,會看相的人一眼便可認定這是位智慧超群的大才子。那額頭下架著一副搖搖欲墜的金邊眼鏡,眼鏡後面的一雙小眼鏡看人時總有些向上翻動的動作,加上他臉上那些與皺紋配合的嚴絲合縫的笑紋,使人怎麼看都覺得他頗有舊社會帳房先生的風韻。
楊樂天看見這個男人便有些想笑,而看見小張則有些不好意思,但小張好像已經不記得上午發生的事情了,對他點頭微笑,這讓楊樂天又驚又喜,驚的是他猜不透小張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的記性應該不會那麼差,上午發生的事情現在就忘記啦?而喜的是並沒有出現想像中的怒目而視,這對他來說已經不幸中的大幸了。
於潔看見他們倆進來,心中不禁猜測:「難道他們就是所謂的神秘嘉賓?可他們我都不認識啊,這個小張也就是今天上午才認識的,不過連名字還不知道呢。」
孔子融似乎看出了於潔的心思,笑道:「他們是我們公司的,是來作陪的,可不是那位神秘嘉賓哦。」於潔淡淡一笑,並未作答。
這時,那位酷似帳房先生的男人自我介紹道:「鄙人姓程,目前在孔總的公司裡任副總,這是我的名片,還請各位多多指教!」說完,就將手中的名片分別遞給了於潔,楊樂天和雲姐。
雲姐聽了他這麼文謅謅的話,幾乎要笑出聲來,楊樂天也想笑,但還是極力忍住,並用手碰了碰雲姐,提醒她要忍住,別笑出聲來。而自己則裝做十分認真的樣子看帳房先生的名片,名片中間出印著程建設三個大字,下面則印著他的職務,五宇公司副總經理。
幾人寒暄完畢後就分別坐下,這時,那位神秘嘉賓還沒有出現,於潔的眉頭不由暗皺,心想:「這是誰啊?譜擺的著麼大,遲遲不肯現身啊。」
孔子融看出了於潔的不耐煩,而他自己也有些著急了,於是站起身說:「我出去叫服務員先上菜,順便我再去門口看一下,幾位在這稍等。」說完,孔子融就走出門外,剛出門外沒一會,他就面帶笑容的跑了回來,說:「於總,你看,我把誰給你請來啦?」
於潔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年輕女孩從孔子融的背後出現。「啊!小曼,怎麼是你啊?」於潔情不自禁得站起身驚問。而楊樂天見了那女孩也不由渾身一震,險些從座椅上摔了下去。雲姐也有點驚訝,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楊樂天這反常表現。
「怎麼就不能是我?姨。」年輕女孩微笑答道。原來這女孩就是衛露曼,她今晚的打扮可真是漂亮,一條雪白的真絲連衣裙穿在她窈窕的身上,使她嬌美的身段更增添了幾分嫻雅的氣質,有如一隻美麗的白天鵝剛從童話裡飛出來,她的頭髮似乎著意梳理了一番,一頭長髮烏黑而光潔,順暢的披散在肩上,如一泉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幾乎可以使人聽到它們流淌時所奏出的優美而有序的音符。她的唇上塗了一層紅亮亮的唇膏,這麼艷麗的唇膏如果塗在別的女人的嘴上,那一定顯得過於誇張,可衛露曼的櫻桃小嘴卻因這赤紅的唇膏而顯得更加嬌媚,看一眼便使人發癢,真希望它能在自己的臉上留下幾枚滾燙的印痕。她也不知道用了什麼神氣的方法,讓她那兩排粗黑的睫毛全都翹立起來,使得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更加明媚而富有神韻。她那天鵝般的脖子上還圍著一條白燦燦的絲巾,絲巾的兩端在胸前結成一支漂亮的燕尾結,微風一吹便輕輕飄動,好像隨時都會高高飛去。而她的腳下則穿了一雙乳白色的高跟鞋,鞋亮晶晶的,在燈光下反射出冰清玉潔的光澤。
「能來能來,當然能來啦。」於潔笑道,「這個孔老闆啊,搞地這麼神秘,我還以為請的是什麼生意場上的大人物呢,原來就是小曼你啊。」
「怎麼?姨,我比不上你生意場上的那些大人物嗎?」衛露曼歪著頭調皮的說。
「你這丫頭,還將你姨一軍啊。」於潔輕輕拍打了一下衛露曼說,「還站在這幹什麼啊?快來快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說完,於潔就牽著衛露曼的手走到楊樂天和雲姐面前。
楊樂天突然變得很緊張起來,他不知道衛露曼看到自己後會是怎樣一個反應?吃驚?喜悅?亦或是鄙視?還沒等楊樂天來得及細想,於潔已經領著衛露曼來到他的跟前。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公司投資部經理楊樂天,而這位是他的女朋友錢彩雲錢小姐。」於潔指著他和雲姐說。
這時,楊樂天不得不站起身,抬起頭看著衛露曼,果然看見她一臉的驚異之色,盯著自己一眼不眨,惹的雲姐在一旁一臉的不悅,但楊樂天這時也顧不得雲姐了,他也認真得看著衛露曼,從她的眼睛裡,楊樂天似乎還看出了一絲驚懼,但這種驚懼之色只是轉瞬即逝,可楊樂天還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本來楊樂天對衛露曼是否就是路小曼還存在著一定的懷疑,但今天他看到了這個眼神,他已經不再懷疑了,確信她們就是同一個人,因為她已經認出自己就是在臨海皇家大酒店上過她的那個客人,而她之所以出現驚懼,楊樂天想大概就是怕自己會洩露出她曾經當過小姐的秘密。
很快,衛露曼就恢復了常態,和在座的幾個人打過招呼然後就挨著於潔身邊坐下。這時,孔子融笑著說:「好了,現在人都到齊了,可以上菜啦。」
「好的,馬上就上。」站在門口的女服務員應聲而去。
「姨,你到上海來怎麼也不找我啊?今天要不是孔老闆打電話通知我,我還不知道你已經來上海了呢?」衛露曼嗔怪道。
「呵呵,我是想等把事情辦完後再去找你,沒想到孔老闆比我還急,先把你給找來了。」
「哈哈,就是你沒想到才神秘嘛,想到了還神秘個屁啊?」孔子融依舊不改本色,滿口粗話,不過在座的除了雲姐外,其餘人不是不介意就是習以為常了。
菜陸續上來了,都是美味佳餚,酒也上來了,茅台五糧液,百威藍帶,擺滿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