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的悠閒生活 第十二集 第七章

  一手握著大鐵鉗,手中火倉叮噹不絕的錘打著金屬片,癸以不堪回首的聲音道:「海神是一個以蘭道夫為中心的組織,它的存在就只是單純的進行劫掠,伊羅巴諸國是它最優先的目標。成員方面什麼人都有。蘭道夫對手下的要求,就只是服從和不能內鬥爭權,符合這二個條件,就算是存心找他報仇的人,也照用無疑。對質疑他做法的手下,他說:『我要的不是忠諴,是服從。維繫海神存亡,靠的是我一人的力量。就算有人整天想殺我也沒有所謂,他有本事就來好了,只要做好死的覺悟,我歡迎任何人向我挑戰。在挑戰者還沒準備好之前,大家互相利用而已。』」當癸眼中閃爍著訴說不盡哀傷時,手中火倉倏地放出強光。將春潮的記憶,用珠影魔法同類的技術,播放給眼前的薰看。映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支人強馬壯,猛將如雲的精兵。腥風血雨,讓人不忍心看的無數次惡戰。還有癸與傳說中的華香小姐,如膠似漆的溫馨生活。這一切是那麼的真實,薰彷彿身處其中。看著其中一幕,癸替雲雨過後的華香整理衣裳。甜膩笑著的這名美女,薰真的很羨慕,唯有她曾獨佔了癸的愛。

  「以深不可測的武功,強硬霸道的行事手法,蘭道夫以一人之力統率百萬龍蛇混集的海盜。他不像一般海盜,對享樂和金銀財寶全不在意,反而醉心在和強敵交手上面,就算偶爾強姦婦女,也是借此侮辱對手。自己過著苦行僧似的生活,練武和營運海神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戰鬥就是他生命的意義。華香是他的親生女,但作為父親他卻從沒去疼愛這個孩子,華香母女在他眼中就如同平凡到極的部下一樣。薰……我曾經很崇拜他,也畏懼他。蘭道夫的強不愧海神之名,讓我不得迫屈服在他腳下。我相信這是無可抗拒的命運……可是這命運實在太傷人了……」

  「蘭道夫曾經跟我說過:圍棋不同象棋,有將帥兵卒的強弱之分,僅只有黑子和白子。要戰勝同戰力對手,唯有掌握棄子精神的人才會獲勝。這個精神就是絕情,兵將就如同黑子白子,不必對之抱有感情。利之所至,可以犧牲任何一顆,甚至大量的棋子去獲勝。我相信他的話,在我的命令下不知有多少人被殺。」

  「幾經長期的訓練,蘭道夫給了我最後的試練。前往砂漏之洲毀滅當地大伊比內的殖民地,而且今次連奴隸都不用保留,要殺光所有人和生物,連一頭豬一隻狗都不可留下。率領海神七大艦隊中的三個,我徹底地滅絕了當地的守軍和所有居民,斬首百萬以上。更在戰鬥中顯示出為了求勝,可以像蘭道夫一樣無情的犧牲任何人。」

  薰眼前的影像轉到去當時的情形。

  癸帶回百萬個已變成白骨的骷髏頭,堆疊在海神總部的人頭,成為一個發出深寒殺氣,高聳入雲的白骨山,就連平日過慣了刀頭舔血日子的海盜們,也沒有多少人承受得住如此可怖的情境。

  於碩大無朋的總旗艦上,聚集著一個個單看外表就知身手不凡的將帥,出席蘭道夫將海神實權交接給癸的儀式。薰的心思在人叢中,就落在癸和華香身上。癸的膚色遠比現在白淨,沒有如今久歷風霜磨練出來的凝重。華香則畏怯的倚偎在癸懷中,那樣一個充滿同情心,待人以誠以愛的女子,面色嚇得蒼白,卻以絕對的信賴享受著癸的保護。

  沒有平時的古井不波,罕有的流露出一種無法克制的激動,君臨七海的蘭道夫的身體,有點微微顫抖的發言:「卡爾!在不久的將來,我會進行一單大買賣,對手之強超乎人類的境界。到時我將需要在第一線苦戰,而你則要作為我海神的指揮,統帥全軍。經過數不勝數的試煉後,我認為你已達到我的要求,無情之道,將人當棋子下的兵法。」

  「有一件事我要先問你,今次殺掉一百萬人的行動,你有什麼感覺。」

  「不爽!整個人像被浸在血海裡。」

  「可是你還是動手殺了?為什麼?」「廢話!是你下的命令呀!我能不執行嗎?」「你沒有罪惡感的嗎?」對蘭道夫的追問,癸好不容情的回答:「這應該問你自己,為何要下令滅絕百萬人口。我的身份是刀,主人要殺誰,我沒有可以去影響的自由意志。該不會你內疚了吧!」

  接下來的聲音,是薰細意傾聽,才僅僅捕捉到的微弱之音:「內疚!不管犯下多少罪,如今也唯有前進下去。只有繼續讓血流下去,才不會讓已死的人白死。」

  「也好!你既然以刀自居,我也不再個問你的感受。只要你真的做好刀的本份!刀是沒有感情的,你就替我殺了橘華香,證明給我看你是一柄刀。」

  癸停下了錘打金屬的手,兩行淚珠沿著癸的面頰流下,混和在他面上的汗珠中,轉瞬即逝。眉頭深皺的他,腦海中儘是往昔那一場場屠殺,在火海和喊殺聲中消失的城鎮,還有數不盡的人瀕死前的吶喊。「為什麼我身為首領,卻把軍隊的指揮權交給青靄,就是因為我害怕去面對,作為全軍的統帥。這是報應吧!為了守護我和華香身邊小小的幸福世界,我不知送了多少人上黃泉路。薰我做錯了嗎?」手中的火倉和鐵鉗掉落地上,癸屈膝跪倒地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癸願意如此在自己面前坦露心意,可見他有多信賴和愛自己。承受著迫人的熱氣,赤身的薰走到癸的面前,把止不住淚水的癸,抱在她豐滿的渾圓雙乳中。

  「不要難過!看到癸這樣,薰好心痛。薰明白的,癸滿手血腥,殺人百萬,在世人眼中是不可饒恕的惡行。可是作為一個女子,薰能體會華香小姐的心意。為了自己,就算毀滅世界,也情願選擇保護自己。這份愛有多深,我看到華香小姐呵護癸的場面,以她這樣一個富於愛心和善良的女子,是寧願自己受傷也不忍別人受苦的。但薰看得出來,她是好感動好欣慰的。」

  「薰……」

  伸手環抱著薰光滑的裸背,胸前傳來薰心跳的脈動,癸像小孩子一樣失聲痛哭!胸口中說不出的苦澀,華香生前的一顰一笑,像走馬燈一樣掠過心頭。

  感受到癸的哀思,薰對能和他分享,同情和感同身受之餘,她覺得很榮幸。

  「癸……可能的話,讓我取代華香小姐好嗎?」大力搖頭之後,虎目含淚的癸挺身而起,用顫抖的聲音道:「就是養貓養狗狗,也不是死了換一頭就可以的,何況是人。薰不能取代橘華香在我心中的地位。」

  被癸如此切實的拒絕,薰可說大受打擊,心中失落。不由得自怨自艾,自己再怎樣努力,還是勝不過一個已死的人。

  「薰是薰、華香是華香,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是無可取代的,就如同你一樣,同樣不是另一個人可取代的!所以你此次去邪馬台,千萬不能讓我再嘗到那種遺憾。這件盔甲,我會投下所有心力進去,要打造到完美無瑕。」

  暫壓心中酸苦,癸重新拾起火倉和鐵鉗,繼續鑄造盔甲的工作。無比的專注用心,稍一不滿就放棄重作。

  癸一個人,實在不可能無時無刻保護後宮每一個所愛,想到也許這副盔甲,將會救到薰一命。癸就把他對薰的愛,以對盔甲完美的堅持表現出來。

  薰看著癸眼中的熱情,下手的細心和竭力,就明瞭癸對自己的愛多心。默默的替愛郎用手臂拭汗,每當要提供愛液而自慰時。薰就興奮得熱情如火,癸錘打的盔甲猶如她的替身,想到此她像是要融化在癸的愛意裡。時光流逝仿若未覺,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完成盔甲主體的癸,依著莉亞娜黛所教的技巧,將已施法的寶珠嵌入盔甲,並且細心的在盔甲上雕刻桃花的浮雕。

  內心洶湧的感情,因專注工作而稍緩,紊亂心緒平靜下來的癸,讓火倉將停止下來的影像,再展現下去。一手握著薰的纖腰,讓她倚靠在他身上,深喘一口氣再說下去。而薰則脈情默默的聽癸的由衷傾訴。

  「蘭道夫淡淡道來的這翻話,猶如暴風雪般向我襲來。內心的情緒翻騰震駭,這霸王竟要自己殺她的女兒。我簡直不能相信這是事實!」

  薰看著本來就因白骨山的陰森而怕得顫抖的華香,臉上的表情驚愕至像石化。她很心痛吧!骨肉至親的爸爸竟然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你在說什麼?華香是你的親生女。」

  癸護著華香對他的主人咆哮,華香就等如他的一切呀!他所有的愛和心靈寄托所在的女子。他怎可能動手殺她。

  「爸爸為什麼?華香做錯了什麼事。爸爸一直冷淡的對待我們母女,可是我還是敬愛爸爸。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華香臉容淒苦心如刀割,內心反覆問著爸爸為何對自己如此無情。

  蘭道夫一字一句的回答,仿若有萬斤巨石壓在他雙肩道:「你沒有錯!多年來我疏遠你們母女,就是為免動情。武學之道有兩個看法,因能極於情故能極於武,與之相反的則是唯有絕情才能登上武道的顛峰。少年時代我信奉前者,如今我信奉後者。為了勝利,就要消取感情上的弱點。對我來說你不是弱點,但你對卡爾來說就是弱點。因為對你母親的情分,沒有必要的話,我才一直不主動除掉你,而現在卻不能不下手了。卡爾,你俐落一點下手,不要讓她痛苦,就當作是我對她們母女最後的補償。」

  「你簡直是瘋子,那有人為了消取弱點要殺自己的女兒。」

  癸抽出火倉指著蘭道夫痛斥,同時撕裂身上的衣衫為布條,準備把華香綁在身上突圍。

  「薰,那時我心中方寸大亂,一直以來殺人盈野,都只是為生存之故,就像一頭狼。面對像神一樣存在的蘭道夫,反抗是沒有用的,比自己強十倍的高手,在他手中還不是難逃一死。長年為蘭道夫奮戰,就是為了在海神內保有一己之地,和華香能過上幸福的日子。如果華香死了活著還有何意思!我不能忍受由當時甜蜜的日子,回到心靈沒有依托,和同齡小孩相殘死鬥的過去中,那根本不是人類過的生活。可是要護著華香逃出去,我沒有半點信心。二人同時死在這裡,難道就是他們的下場!」

  癸放在腰間的手顫抖不停,眼前再演當日的景像,無疑是在癸心靈的傷口上灑鹽。薰不安的握起癸的手,把螓首貼上去輕吻,予以安慰。

  「爸爸為了要消取卡爾的弱點,所以要他殺我!」

  淚流滿臉的華香,眼中是如飲似訴的傷痛神色。她一直相信,父親對自己的愛並不少,只是他不懂得表達,如今卻……這善良可親的美女,內心片片碎裂。

  「別叫這種人做爸爸,他根本不配,這戰鬥狂,沒有人性的畜生。」

  利用蘭道夫還未有行動的時候,癸將衣衫紮成布條綁在身上,再把華香抱起放在胸前布條做的兜子內。以他的武功,要保護華香殺出去,有可能嗎?但是癸已顧不得那麼多了。

  「卡爾你真是不長進,枉費了我的心機。除掉華香是確保你能心無雜念,因為我要對付的是伊羅巴諸國聯合還強大得多的對手。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讓別人代勞,你給我下去好好靜思己過。死亡氣息和梅香凝你們兩個替卡爾動手!」

  「黑白快來!」

  癸絕望的悲叫。面對蘭道夫和海神的眾高手,唯有逃進海中才有一線生機。

  殷地安人死亡氣息是曾在癸旗下,進攻星之州的天竺洋艦隊司令,炎黃人梅香凝則是克里特洋艦隊司令。前者一身白衣,籠罩於無從窺探的神秘感中。後者是出眾的炎黃民族熟女,其實力與她柔弱秀氣的外表截然不同。運功後黑瞳轉金,死亡氣息鋒利無比的白色情人直斬而至,用秘法煉製的金屬線,像毒蛇群一樣竄至。渾身勁裝,巾幗不讓鬚眉的梅香凝,手中黃泉碧落槍一震,像破空而至的狂龍一樣攻來。以她們為首,旗下將士鋒湧殺來。

  癸握刀在手,在刀山槍林下,抱著愛侶苦戰,用血肉之軀作盾牌保護華香,各種不同的兵器,於癸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傷痕。其中最可怕的是死亡氣息的白色情人,受到白色情人熱情擁抱的癸,立時全身手、腳、背都被割得鮮血淋漓,唯有他胸前以火倉重點保護華香能安然無抱恙。孤立無援的癸與華香,受到數不勝數的海神戰士圍攻,遠處的幽鳳無從接近只能在人牆外哀叫住手。

  癸在七大艦司令之二的圍攻下,護住華香左衝右突,逃避黃泉碧落槍的可怕殺著。陸續增加的傷口雖非致命,可是割成一個血人的癸,痛得他咬得牙齒格格作響,失血過多的癸動作漸見遲鈍。

  「呼……呼……呼……」

  聽著卡爾的深深喘息,華香全身都被溫熱的液體濡濕,那是癸流出來的血。

  「天啊!卡爾你。」

  心痛得淚眼盈眶的華香悲叫。她不明白為何爸爸要殺她,沐浴在癸的鮮血中,她難過得心中滿是苦水。她傷父親的無情,哀愛郎的傷勢。

  看著那痛不欲生的俏臉,眼前刀光劍影讓薰猶如身處現處,華香抱緊癸的一對抖震纖手。

  薰難過得悄悄飲泣,感同身受。影像中的癸成了名副其實的血人,不管有多少兵刃劃過他的身體,癸都檁然無懼。對比起眼前的真人,不惜以身作盾,不是愛對方勝於自己,如何會做得出來。

  愛情昇華到高峰,就遠不只互相理解和溝通,而是以對方的喜怒哀樂為己意。犧牲自己去成全和保護戀人,雖然很笨。因為對方也會為自己心痛。但這就是愛情的偉大之處。因為不想對方受傷,所以甘心情願用肉身去抵。

  薰吻在癸早已結疤的傷痕上,很痛吧!看著造成這樣創傷的悔恨一戰,薰寧可由自己代癸去承受。可是比起外傷,癸的內心更是痛苦吧!怎樣左衝右突,都無法保護華香殺出去。

  想像華香小姐在癸懷中的心情,薰能想像,那必是讓她愁苦莫名的自責,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看著愛人替自己捱刀子,對一個戀愛中的少女,這比割她自己的肉還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