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號,上午8點15分,A市新區勝利路,風雷健身中心。
我和汪慧在路邊的一輛豐田霸道裡面,附近還停的有幾輛車比較可疑,似乎車裡有人。
王珂和那個悍妞和我們同處一輛車,王珂正在打手機,大概那幾輛車裡面的應該是她的手下。我不知道她能動員多少人,但是應該不會超過上次的人手,畢竟現實生活中的事不能像電影裡拍的那麼誇張,A市畢竟是大城市,警察什麼的各方面管得都比較嚴。而且這有違組織一貫的低調秘密的作風。
保密即是生命,這是我兩年來所察覺的組織行事的基本準則。不到萬不得已組織是不會把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一切都是在暗地裡進行。
今天這陣勢,看來組織是真的在冒險了,大白天的就來了這麼多人。難不成是想來硬的?
一想到「硬的」,我的屁股不由的又開始隱隱做痛,現在我屁股上的肌肉不敢用勁,一用勁就疼,好像上次強行撐入把我裡面的肌肉給拉傷了一樣。沒想到王珂居然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現在想起來真是汗毛直豎。說真的,我真的是一輩子肯定都會記得這事,搞不好做惡夢都會想起。
其實事情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主要是心理上的陰影。
當時其實王珂從後面只頂進去了一點,大概就是龜頭部分進去了,後面的並沒有整根都進去,或者說沒來的及。車子突然顛簸了一下,而我因為突如其來的恐懼和疼痛,條件反射似的拚命掙扎,一下又把她給掙脫了。接下來好像男女的角色互換,她要侵犯我,我則拚命反抗,結果還沒等她得手,車子突然停下了,原來是目的地到了。王珂見有別的人來了,也就沒有再繼續,只是穿好了衣服下去了,我的屁股才算是保住了。
後來我們出了車廂才知道已經到了地方了,換乘幾輛車到了新區,原本王珂他們是打算晚上偷偷的潛入健身中心把東西偷出來,但是晚上在附近轉了幾圈之後發覺實施起來有困難。現在市政府也搬到了新區,從早到晚這附近警車巡邏不斷,半夜三更停著幾輛車在大街上警察肯定會注意的。而且那個健身中心的保安措施比較到位,24小時有人值班,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實在是不容易。
看起來即便是神通廣大的組織也未必能把觸角伸到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在我想像之外有很多地方是組織染指不到的範圍。
後來王珂決定白天進行,雖然同樣冒險,但是好歹有汪慧陪著。汪慧來這兒存過東西,應該來過不止一次,好歹應該混個臉熟。裡面的工作人員應該認得她,就說鑰匙丟了,好好說說應該不至於太為難。
不過畢竟她不是會員,事情還真得挺難說。如果她那個會員朋友在這兒的話應該更好搞定。但是那個會員究竟是誰?記得上次汪慧說起的時候口氣吞吞吐吐的,有些反常。當時也沒來得及問,現在更沒機會問。
「等會兒我會跟你們一起進去,別跟我耍花樣,聽懂了沒?」
王珂的臉色相當凝重,盯著我的眼睛。
「OK,我聽你的,不過你就不怕這裡面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別忘了,還有不止一撥人同樣虎視眈眈。你就不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看電影看多了吧?」悍妞冷笑了一聲。
我沒吭聲,其實我心裡也沒有什麼把握。就是覺得鳳舞不可能不行動,張寧不可能不行動。因為我發覺張寧和王珂這兩撥人都有人在暗中給他們提供線索,關鍵的地方就在於陳言。
張寧已經承認了她是從陳言那裡套出來的情報,但是王珂呢?她的情報來源究竟在哪裡?說不定王珂還是把那些錄像帶給別人看了,只有這種可能。而組織在警隊內部有內線,那個內線可能接觸到了這些錄像帶,從而通知了王珂。
陳言究竟給誰看了?肯定是她信得過的人,或者是自認為信得過的人。我這能想到一個人,就是張寧的哥哥張安。
難道是張安給王珂通風報信?難道張安真的是組織部在警察內部的一顆釘子?
這事也太扯淡了。
他一個前途光明的年輕幹部,有什麼理由和王珂混在一起?難道是另有其人?
我對警察內部的事情不熟,所以只能想得到張安一個人。而且他是從一開始就接手我的案子的人,只有他最有條件從中做手腳。
但是張安如果是王珂一夥的,那王珂又何必大費周章的親自跑來一趟。乾脆叫張安用他警察的身份來一趟把東西拿走不就行了?哦,大概他們之間的關係並非簡單的上下級吧,而且張安親自來的話就有暴露身份的可能,他也不想冒這個險。
但這都只是猜測,如果不是張安,那麼究竟是誰呢?
張寧、王珂、陳言,三個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孩的面孔好像走馬燈一樣在我的腦子裡轉來轉去,弄得我的思緒一團混亂。這時,王珂推了我一下,示意我下車。
我和汪慧下了車,雖然手上沒有再戴手銬,但是王珂和悍妞在後面一左一右跟著我們,而且附近還有倆人遠遠的看著我們,顯然是早就防備著我們跑了。
汪慧所說得儲物櫃在健身中心的二樓,那裡有個瑜伽教室,儲物櫃其實就是換衣服的地方。早上似乎人不多,但是其中有沒有王珂的人就不好說了。
但是不出所料,到了那兒之後裡面的工作人員認出了汪慧,但是對於她的要求卻表示了拒絕。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汪慧不是會員,儘管她以前來過,但是都使用的別人的會員卡。儘管以前可以通融,但是那是有正主兒在場的情況下可以,你有鑰匙就行,人家睜一眼閉一眼。現在你沒鑰匙了,又沒有正主兒跟著,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出點什麼事人家健身中心的人可說不清楚。
「不是,我真的是有急事兒。你又不是不認識我,我的東西忘到裡面了,鑰匙丟了……」汪慧猛說好話,旁邊王珂也跟著幫腔,但是那個主管的態度實在是夠專業,依舊是面帶笑容客客氣氣,說的好話甚至比汪慧還要多,但是中心意思只有一個,人家正主兒不來,你就別想開櫃子門。
「我說你怎麼這麼不通情理呢?你又不是不認識她?不行的話把身份證給你,出了什麼事兒你可以按身份證報警,這總行了吧。」說著王珂拿出一張身份證,要交給那主管。不用說肯定是假的,但是那主管依舊是滿臉陪笑,不接。
「這樣,你可以通知一下馬先生,讓他來一下,有他在跟前,當然我們就不會說什麼了。」
「可是……他,他現在來不了我有什麼辦法?」汪慧話說的有一絲猶豫,結果那個主管眼中的懷疑之色更深,「來不了,什麼意思?那打個電話總可以吧。」
「我現在聯繫不上他。」汪慧情急之下越描越黑。
「那我就無能為力了,對不起,我們這裡有規定的。我得按照規定辦事。」
我在旁邊聽的有些奇怪,馬先生?是誰?難道是……我突然想到了那個莫名其妙死在火場裡的小馬,難道就是他不成?
其實我一直想不通小馬是被誰殺的,他的屍體為什麼會在那裡被找到。但是我總以為這種事就是些旁枝末節沒必要深究,或許就是那個陷害我的人玩的把戲,因為我出現在亞世廣場過,所以有必要在我露過面的地方再擺上一具屍體陷害我陷害的更狠。
但是現在我發覺他捲入的比我想像的要深,汪慧裝U盤的櫃子居然是他的,這是巧合還是他也是知情人之一?
或許是另一個姓馬的?但是汪慧有可能認識這麼多姓馬的人嗎?而且汪慧說話的樣子吞吞吐吐的,大概就是怕提出小馬的名字刺激到我。而且現在確實也和他沒辦法聯繫,和死人怎麼聯繫?一切情況都符合,就是小馬!
「這樣吧,我可以告訴你,我在這裡面拉下了一個U盤,裡面的文件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可以現場在這裡看著,我絕對不拿錢也不那什麼別的東西,而且這東西就是我放進去的,它是屬於我的。
我現在必須要拿回去。「汪慧顯然有點急了。
「對不起,我沒辦法幫到你?真的是很抱歉。」
「你一個月開多少工資?」王珂突然問話了。
「對不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那主管嘴裡說著不明白,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很明白。
「我的意思是說,我理解你是按規定辦事。但是怎麼說呢,法理之外還不外乎人情呢對不對?有時候沒必要那麼死板,你如果肯幫我們這個忙的話,我們是不會讓你白幫忙的。怎麼樣?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說著王珂的手裡多了些東西,悄悄的塞給那主管。
「你在這兒如果覺得干的不開心的話,想要到別處發展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保證比你現在的工資要高最少一倍,我說話算話。」王珂繼續著她的攻關,但是那主管的臉色變了幾變,似乎覺得眼前這事兒有些非比尋常。
依照常理,來這兒的人大多都是有錢的人,如果自己這麼跟她糾纏不清,早就怒氣沖沖的鬧起來了,說不定把經理老總都已經給招來了。可是眼前這些人看起來也不窮,但是一直低聲下氣的說,現在居然不惜賄賂自己,就算換了我也會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
「這個,要不您等一下吧,我去和我們經理匯報一下,因為我說了也不當家……」那主管眼珠轉了轉就想要溜之乎,但是在場的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一眼就看出來他言不由衷。還沒等他走出一步,旁邊那個悍妞突然跨前一步擋住他的去路,手臂以及小的動作晃了一下,一拳鑿在他的肚子上。
那主管哪料到眼前的女人會突然動粗,頓時捂著肚子彎下了腰,嘴裡疼得發不出聲音來。接著悍妞上去一把就把他給推進去了,我們四個人全都進了屋裡,外面有兩個人快步盡可能自然的走過來,分別往門左右一把,裡面就被隔離出來了。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主管被推進屋裡,悍妞惡狠狠的低聲罵了一句。隨即一記手刀砍在他脖子上,那主管一下被打坐在地上,晃了兩下竟然暈了過去。
「快,動作快!」王珂低聲地命令道,那悍妞隨即掏出萬能鑰匙,捅進鎖眼裡開始撬鎖。
這種儲物箱並不是保險櫃,鎖也就是一般的。顯然這個悍妞是個行家,弄了七八分鐘,生生地把鎖給撬開了。王珂接著就一把拉開櫃門,再看裡面只有簡單的幾件衣服,仔細搜查了一遍之後,就發覺在角落裡面有一個藍色的容量為2G的清華紫光U盤。
「是這個嗎?」王珂一把拿出來,問汪慧。
汪慧看了點點頭,王珂把U盤收好。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可別騙我,就是這個,你看清楚了?!」
「就是這個,沒錯的。」汪慧哆裡哆嗦,旁邊那個悍妞又搜了一遍,也證實了這裡面就這一個U盤。再也沒有別的了,而且放的地方也和汪慧所說的一致。
「走吧,把那個人藏好。」外面的兩個人進來,把暈過去的主管給拖到了房間的角落裡。我的背上被推了一把,被迫跟著她們走了出去。心裡焦急的難受,想跑卻找不到機會,但是我卻知道這跟他們一回去肯定沒有好下場的。
但是明知道這樣,我卻沒有機會。
張寧啊張寧,你究竟在哪兒呢?你怎麼還不出現?我的腦子裡竟然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起張寧來了,她是我覺得唯一一個有能力對抗王珂的人。至於鳳舞我現在都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A市,就算在的話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對方有這麼多人,恐怕她也不好動手。
媽的,乾脆拼了吧!我真的急了,決定拚死逃跑,反正這是大庭廣眾之下,惹起來混亂我可能還更有機會,反正他們也未必有膽子在這裡大開殺戒。
就在我左右踅摸計算路線的時候,王珂的手機突然響了,接聽之後一下站住了。接著前面一陣吵嚷,我抬頭一看,大門處正進來一幫人,正和我們打了個照面。為首一個年輕女孩正是張寧,她的手裡拿著一把鑰匙,一眼就看到了我們!
不是冤家不聚頭,張寧不愧是混黑幫的,調查的速度也不算慢,竟然趕在王珂離開之前把我們給堵上了。
「別走!」張寧一看是王珂,頓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指著王珂脫口就嚷了這麼一嗓子。而王珂看到是張寧,頓時臉色一變,立刻掏出手機撥了個號,同時快速向後退。而張寧的手下們立刻撲了上來,悍妞領著兩個人迎了上去,兩撥人就在門口大堂處打了起來。
我指著王珂大喊了一聲:「東西在她那兒!」拉著汪慧就想跑。但是一跑屁股裡面生疼生疼的,腿好像僵了一樣不敢用力,結果沒兩步就被人從後面給按倒在地。
在這種公眾場合,大概誰都不敢動傢伙。槍械什麼的自然不用想,刀子棍子之類的凶器也沒有,大多數是在赤手空拳的肉搏,有一兩個順手抄起來身邊的雜物亂打一氣。健身中心的保安一看打起來了,也慌了神兒了。拿著對講機叫援兵,其實不用對講機,大堂裡的監控已經清清楚楚地錄了下來。值班經理一邊叫人過去增援,一邊打電話報警。
大概王珂沒料到張寧能這麼快找到這裡來,而張寧來的顯然也是相當倉促,雙方都沒有多少準備,因此場面一時混亂之極。這時王珂留在外面的手下也緊跟著闖了進來,將近二十號人拳腳飛舞惡戰在一起。
健身中心的人當然不知道這倆幫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只是以為就是普通的群毆。結果上去幾個保安試圖分開打在一起的人,都被打了出來,再也沒人敢上去了。整個大堂已經是徹底的一塌糊塗,東西都給砸得差不多了,值班經理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心想這警察怎麼還不來。
我和汪慧不知道是被哪頭的人給抓住了,但是抓我們的人沒過多久就被人堵住,亂打在一起。我和汪慧趴在地上抱著頭亂爬,一起滾到一個牆角,還沒等看清楚形勢,王珂突然出現在旁邊,一把小巧的手槍頂在了我的頭上,旁邊還有一個女人。
「別動!快點走!」
在王珂的威逼下,我和汪慧被她推著閃入一條走廊。這時外面已經想起了刺耳的警笛聲,警察終於來了。王珂並沒有放慢腳步,推著我們倆直往走廊裡跑。
外面幾十名警察衝了進來,大聲喊著:「不許動,趴下!趴下!」正打得難解難分的兩幫人一看警察來的這麼快,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哄而散,但是哪有警察的動作快,只跑了六七個人,分別四散,十幾個警察追下去了,其他的都沒有反抗,抱著頭趴在了地上。
張寧也沒來得及跑,其實這就是從剛開始雙方接觸不到三分鐘的時間警察就來了,出警的速度實在是驚人。她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看了這些警察幾眼,最終也順從的乖乖趴下了。
後面是警察追人的叫喊聲和無辜路人的驚叫聲,我和汪慧在前面跑,慌不擇路。但是有人認識路,和王珂一起的那個女人給我們指著路,閃進了一條消防步梯間裡。卻見步梯間裡的一道玻璃窗是開著的,後面是一個小院,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快!從這兒走!」
在槍口的威逼下,我們從玻璃窗翻了出去。外面是一個小院子,停著一輛車,院子口是一道大鐵門,好像是消防通道的大門。我們幾人還沒想好該怎麼跑,結果大門一下兒開了,門口進來一個穿著警用防彈衣的便衣,手槍對準了我們。
我嚇得立刻舉起了雙手,汪慧則不知所措,而王珂盯著那個警察沒動,手裡依然握著槍。
那個帶路的女人下意識的想轉身跑,結果「噗噗」兩聲悶響,連中兩槍被打翻在地,很快在血泊中斷了氣兒。我這下可看出事情不對來了,警察哪有使用消音器的?我所見過的用這玩意的只有一次,那個男人帶著墨鏡,但是說話的聲音卻非常熟悉。
「快點上車!」
張朝平!原來是他!他的頭髮剃的短了,原本瀟灑倜儻的勁頭沒有了。一下沒認出來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是怎麼來的?居然還化裝成警察的便衣,弄得我剛才一下都沒認出來他。他怎麼知道這地方的?這究竟是……
我滿腦子問號?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是接下來有人替我做出了回答,王珂的槍口頂住了我的腦袋,低聲道:「動作快點!趕緊上車!」
「什麼?!是你!?難道是你!?」
我真的震驚了,簡直是驚駭莫名。王珂和張朝平是一夥的?她居然就是那個組織的叛徒!?我被塞進了車裡之後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來,但是在車裡我看到了廉越。大概她一早就落在張朝平的手裡了吧。王珂在後面拿槍逼著我們,張朝平開車,還在車頂上放了一盞警燈,趁警察正忙著弄其他人的時候,快速通過了封鎖線。
「你!你怎麼會和他一起?」車子已經駛離了健身中心所在的街區,我知道警察恐怕是已經來不及追上來了,忍不住問道。
「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這麼明顯的事你都看不出來?」
「你……你什麼意思?他不會也是組織的人?不對!你們……難道你才是那個真正的叛徒?」我實在是難以置信?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這個王珂實在是太會演戲了。我一直以為她是組織的忠實鷹犬,四處奔波追捕我的人。結果沒想到,她這樣的在組織內應該算是比較高級的幹部居然會是和張朝平勾結的叛徒。
王珂沒有回答,但是我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來,她是默認了。
「這麼說,是你陷害的我?」我的聲音似乎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我感覺我的喉嚨似乎變得很粗,胸口沉悶的厲害。
「你是說殺人嗎?不是我動的手。」王珂冷笑著,看我的眼神就像再看一隻待宰的羔羊。
「那麼是你幹的?」我問前面的張朝平。
張朝平握著方向盤沒回答,但是右手作了個好像美軍打招呼似的軍禮動作,算是承認了。我的胸口立刻被壓抑不住的怒火所吞沒,咬緊牙關盯著他。但是王珂的槍口一直對著我,我到底是忍住了掐死他的衝動。
「你為什麼要陷害我?我們之間無怨無仇?」
「我管你有沒有仇?你這個問題真傻。我陷害你只因為我需要這樣做,就是這麼簡單。我需要你來替我吸引各方面的注意力,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目的。還用得著有仇嗎?真要硬算的話,你跑來偷我的東西,這也算是一仇吧。不過正好被我順水推舟利用一下,還能讓我搞搞這個性感的風騷熟女,何樂而不為?」
張朝平的語氣裡充滿了得意洋洋。
「鳳舞的身份也是你給捅出去的?」我問王珂。
「鳳舞?就是那個跑了的?」王珂好像不知道鳳舞是誰,張朝平接過話頭說道:「哼哼,我早就覺得那個女人不簡單了,一直對她有所戒備,事情完了之後,不管她是不是A派來我身邊的臥底,我都毀滅她的口。只不過沒想到她的身手竟然很牛逼給她跑了,不過這也到讓我確定了她的真實身份。」
我沉默了,張朝平此時應該沒必要說假話了,他已經贏了。但是我總覺得似乎那裡有點勉強的感覺。
「這些警察其實就是你自己叫來的吧,你已經算好了退路。我說這些警察怎麼來的這麼快呢。大概現在你在警察內部的內線正在迷惑著呢吧,因為需要接應的對象此刻找不到了。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叛徒。大概張寧會來也在你的計算之中,正好借警察的手把他們給收拾了。」
「你說的基本上靠譜,不過現在你知道也沒用了。」
車子一直開到了郊區的一個不起眼的單元樓樓下,看來這裡就是張朝平的落腳點。
「你一直沒離開過A市?」當我進屋之後,發覺這裡不像是很久沒人來住過的樣子,倒是滿地的食物包裝袋和煙頭,一看就是有人住了很久。我還真的有點佩服張朝平這個傢伙,膽子還真不小呢。
「那當然,這裡除了我根本沒人知道。我一直就住在這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張朝平好像個主人一樣示意我們,「隨便坐啊,就當是在自己家裡一樣。」
我和汪慧還有廉越被逼著坐在沙發上,王珂用手銬把我們互相給銬了起來。
「真正的光盤其實一直在你的手上,對不對?」
「沒錯,想看看嗎?」張朝平顯然心情特別好,進屋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手提箱。「你們費盡心力想找的就是這個東西對吧,其實一直就在我的手裡,我早就知道你們要來,所以早就加著防備呢,怎麼可能把真的給你們?不過看在你們替我背了黑鍋的情況下,我就讓你們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吧。」
說著打開手提箱,只見裡面沒別的,就有兩張高密度光盤閃閃發光。
「瞧,就是這兩張東西,多少人費盡了心思你爭我奪。甚至把命都搭了進去。
最終還是落在我的手裡面。「張朝平小心翼翼的好像是在撫摸嬰兒一樣,向我們展示著那兩張光盤。
「就這東西,值一千萬歐元?」
「哈哈哈,不是一千萬,而是三千萬歐元!原來的下家兒我根本就沒想把貨給他們,現在出了這種事,自然沒辦法再和原來的下家兒交易了。而且原來的下家兒又不是一家獨大,他也有競爭對手的。他感興趣的東西,他的競爭對手一樣會感興趣。他願意出一千萬,他的競爭對手自然願意出更多的錢,你能不能猜猜看,我的下家兒是哪兒的?」
能對一個不怎麼熟悉的人一次下這麼大的本錢,能砸的出來這麼多的錢的,這種拚命的勁頭我只想到有一個可能。
「你的下家……是日本人?」
「聰明,聰明!」張朝平對我挑大拇指稱讚。「我現在簡直有點欣賞你了,沒錯,就是日本人。這世界上也就日本人能這麼把錢不當錢。用歐元交易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一種手段。我原本以為只要有了這兩張光盤就可以了,但是沒想到還需要解碼的程序。沒想到老劉那小子還陰我一下,早知道就……」張朝平臉色轉的陰沉,話沒再往下說。
「你現在後悔當初把他滅口滅的太快了吧,早知道就留他一命就沒現在這麼多麻煩事了。他對你也是留了一手的。」
「不過沒關係,現在你們不還都是落在我的手裡了嗎。解碼程序我也已經到手了。」
我轉回頭看著王珂,恨恨得說道:「我總算明白了,當初咱們第一次在B市遭遇的時候,我就應該覺出不對勁兒來了。你當時表面上是在詢問我箱子的情況,其實你的真實目的是汪慧的下落對不對?你是第一個告知我汪慧和此事有關的人,對了我想起來了,其間你一直逼問我汪慧的下落。因為你知道光盤其實一直都在張朝平的手裡。難怪你要把我冤枉成叛徒,你自己就是個叛徒。」
「沒錯,你說對了。」王珂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你為什麼要背叛組織?難道就是為了錢?」
「哼哼,這不是廢話嗎?有誰想一輩子都過著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有誰想一輩子都這麼偷偷摸摸的。我還年輕,我不想把我的青春都浪費在這上面。我也沒義務把我的人生都奉獻給組織。我為組織作的已經夠多的了,是時候該為我自己活著了。有了這筆錢,我就可以和他一起去開創我們新的人生,永遠的脫離這個黑暗世界,組織本事再大,也找不到國外去。」
「和他一起?」我看著王珂,又看看張朝平。
「是又怎麼樣?告訴你們吧,其實,我們倆是親兄妹!」
此言一出,當真是石破天驚,把我給震的說不出話來。王珂和張朝平是兄妹?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珂確實長得挺漂亮的,而張朝平也是個富有魅力的英俊男人,看起來都是比較順眼的,別說仔細一看還真是有點那麼相近的意思。
但是是兄妹,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嚇了一跳是吧,我當初確認他是我哥哥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我的名字應該叫張珂才對。我是六歲的時候被人給拐走的,和他分別了快二十年了。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們倆才遇見的。」
「你……你和他分別了二十年,你怎麼就能知道他是你哥哥?」我真的越來越覺得這件事奇怪了。但是王珂次是真的沒必要說假話,他們光盤在手,解碼程序也已經到手了,已經是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什麼都沒必要藏著掖著了。
「我記得很清楚,他的右邊小腿肚子上有一顆痣。」
「就因為這個?」
「我當然確認,就算過了這麼多年,長相也是不會變的太多的。他就是我的哥哥。所以,當他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我就同意了。這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事情能把我們分開,他是我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不幫他幫誰?而且他和我的想法一樣,永遠和這個骯髒的黑暗世界說再見,我當然會盡全力的幫他。」
說著王珂深情地看了張朝平一眼,那種神情真的不是裝出來的。
張朝平那一刻的表情就像個慈愛的兄長。
他拿出個筆記本電腦,取下一張光盤插入光驅,隨後把U盤插好。轉回頭對王珂說道:「小珂,你來操作吧。這是你的勞動成果,如果沒有你,咱們不可能成功。真正的數據我覺得由你第一眼看到是最合適的。」
王珂欣然前往,她走到筆記本前,自然而然的把手槍放下之後,張朝平突然從側面對著她連開兩槍。王珂沒有任何防備,就像被汽車撞了一樣猛地摔了出去,身上兩個血洞汩汩冒出鮮血,身下的地面很快成了一片血泊。
「啊!?你幹什麼?!」我嚇得差點跳起來。
張朝平沒理我,只是快步上前,冒著青煙的槍口對準了已經無力撐起來的身軀,再看王珂的臉上帶著震驚和不解,眼中滿是淚水,滿嘴是血,似乎連抬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用斷斷續續的節奏掙扎著吐出音節。
「為……為……什麼……哥……你……」
「SORRY,我騙了你,其實,我並不是你哥哥。你只是以為我是你哥哥,我不是的。」
「不……不……你是……哥……為什麼……」王珂似乎不敢相信,她的嘴裡嗆出的血沫子弄得她滿臉都是紅的,眼睛裡充滿了悲哀和不解。
「我不是你哥。如果是的話,我怎麼可能和你上床呢?謝謝你幫我找到了我的東西。」說著張朝平將槍口對準了她的心臟,扣動了扳機,王珂的身子觸電般的彈了一下,眼角最後流出了一行淚水,隨即沒了聲息,一雙眼睛痛苦的睜著,似乎死不瞑目。
「你殺了她?你……你難道不是她哥哥?你……」我為張朝平的冷酷而驚恐,他殺了一個全心全意愛著她的女孩之後,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我不是她哥哥,他也不是我妹妹。我只不過是恰巧長得像她哥哥罷了,而且就這麼巧,我也有同樣的痣在右腿上,這世界就這麼巧。當初她和我偶然相遇,向我表露身份的時候,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騙她一下,她根本沒有懷疑。這個女孩有戀兄情節,我只不過是利用了這一點。現在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我沒必要再留著她了。」
「那你也沒必要殺了她呀,你看不出來她是真的愛你嗎?你他媽沒有心肝的嗎?」出乎意料,旁邊的廉越大聲罵了出來,她的臉上竟然掛著淚水。
「不殺她,那留著她幹什麼?難道和她分享那三千萬嗎?又多一個人分,我憑什麼這麼好說話?難道我是慈善家?我沒想和任何人分。多一個人知道,我就多一分危險。再說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她是不是打著和我同樣的主意呢?我不過是先下手為強罷了。」
「你……你簡直沒人性!」
「你錯了,這才是實實在在的人性,人都是自私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我敢肯定她也是這麼想得。在我們這個世界裡混的人誰不是這樣,這種事本來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如果她不是這樣想,那只能證明她太傻了!只能證明她沒有看人的眼光!我相信她剛才如果是有機會,最終也會向我開槍的!「
「你一定不得好死的!」
廉越瞪著張朝平,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迸出來。
「我得不得好死你倒不用操心了,倒是你肯定會死在我的前面。咱們上次之後還沒敘過舊呢,等會兒我先好好幹幹你的屁眼,然後再送你們一起去那個世界。
我就繼續活著享受我的美好人生。「
張朝平說著笑咪咪的操作著電腦,用解碼程序打開了光盤內裡的文件,結果他的臉色一瞬間從得意洋洋變成了目瞪口呆:「這……這他媽是怎麼回事?」
光盤裡的文件打開後,依舊是一段一段的亂碼,沒有任何能看得懂的數據。
「不對啊!不可能啊!?」張朝平懵了,關了從開,試了好幾遍,結果令他徹底從雲端掉進了地獄,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文件的內容始終是看不懂的亂碼。就好像這解碼程序沒有發揮任何作用一樣。
「這不可能!」
張朝平臉上失去了從容冷靜,又拿出另一張光盤試了一下,結果還是一樣。
「去他媽的,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張朝平可慌神了,費了這麼大的勁兒,結果卻是這樣。
他愣了幾秒鐘,突然扭頭衝過來,開始在王珂的屍體上翻找,結果什麼都沒翻到。他上來抓住我的衣領子,大吼著問道:「這他媽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你是不是你自己沒弄好?」
「不可能!我的操作都是正確的,媽的這個解碼程序是假的!真的在哪兒!?」
他的槍口頂在了我的腦門上。
「不是的,這是真的!」所有的人都糊塗了,汪慧不可能說謊。我們是親眼看著王珂拿出來的,她現在把命都搭進去了,可見是完全信任張朝平,更不可能給他假的。
「真的,真的為什麼不好使!?」張朝平快瘋了。
「我,我哪知道!」我也暈頭轉向了,按理說沒這種可能的。
「他媽的!你們之中肯定有人在說謊話!啊對了,我明白了。你們當中……
究竟是誰?趕緊給我出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要不然我一個一個殺光你們!「張朝平此刻就像一個瘋子,抓著我的衣領把我拽了起來。
「是你吧!?說!是不是你!?」
「我不明白你說什麼!」我真的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張朝平的槍口頂在了我的下巴上。
「你,你把真的藏哪兒去了?不說我就殺了他!」張朝平對著汪慧吼著,汪慧嚇得身子都軟了,大聲哭叫著哀求他。「別殺他,我真的不知道啊,那是真的啊!」
「你放屁,我他媽崩了他!」
張朝平狠狠對著我的腿彎一腳,把我踢跪下。但是我的眼角餘光突然看到窗戶外面人影一閃,接著窗戶就破了,張朝平下意識的甩手一槍,雙方幾乎同時開槍,張朝平被一發子彈迎面擊中,直接仰面翻倒。那個破窗而入的人也跌落下來一個趔趄滾翻,似乎也受了傷。
「鳳舞!」待我看清楚來人,心頭頓時一喜。但是這是張朝平雖然倒地,卻從兜裡又抽出一把小手槍,抬手對準了我。我來不及躲閃,鳳舞也來不及做出反應,在那一刻,我眼看著張朝平扣動了扳機。
然後,汪慧的身軀就擋在了我的面前。
再然後,槍聲響起。
我感到有溫熱的液體濺在了我的臉上,汪慧的身軀軟綿綿的倒在了我的懷裡。
我的雙手沾滿了她身上流出來的血,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不!!!!」我發出了野獸般的狂嚎!
廉越撿起了張朝平掉在地上的手槍,對著他猛扣扳機,直到打光了整梭子的子彈,張朝平被打的如同篩子一樣,歪倒在牆角,鳳舞向我過來。周圍的一切好像恍恍惚惚的那麼不真實,好像所有人的動作都變慢了,就像電影裡放的慢鏡頭,我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
但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這些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了。
我曾經以為我恨汪慧,我恨她背叛了我。但是我現在才知道,我之所以恨,是因為我愛她,不管她做了什麼,我都愛她。我痛恨我為什麼現在才發覺這一點,我痛恨我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她,我痛恨我為什麼臨到要失去她的時候才發覺我內心的真實!
我痛恨為什麼不是我中槍。
我現在真的好想我自己死了,如果能夠換回她的生命。
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等鳳舞和汪慧搖晃著我讓我清醒過來的時候,我低頭看著汪慧。之間她的半邊身子已經被血染紅,無神的雙眼就那麼看著我。
「老婆,不會有事的!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我想把她抱起來,但是鳳舞和廉越都站在旁邊沒動,看著我們,都不說話。
我好像瘋了一樣對她們吼道:「你們還站著幹什麼?!快幫手啊!」
「你妻子受的是致命傷,一旦挪動,可能會……更快……」
鳳舞罕有的說了一句比較委婉的話,但是我也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平時說話向來是直截了當,現在這樣,就說明情況確實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什麼,難道……沒辦法了嗎?」我祈求的看著鳳舞,她向來是善於創造奇跡的,但是鳳舞避開了我的眼神。
「對不起……」
我的頭腦已經木了,低下頭看著汪慧。
「老……公……我不……行了……」
「老婆……」巨大的悲痛淹沒了我的心,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對……不起……你……現在……我已……經把欠……你的……還給你了……」汪慧的眼中充滿了柔情,儘管她的生命在不斷的隨著血液流逝,但是她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好像她背負的重擔隨著也消逝了一樣。
「不……你不欠我什麼……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呀啊啊啊……」
我的心彷彿碎成了千百片,再也忍不住了,嚎啕痛哭。
「老公……抱著我……」似乎是迴光返照,妻子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而我已經哭得模糊不清的雙眼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那晶瑩的淚水。
「老公……我真的不想死……」
兩個人的淚水混合在一起,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不存在了,天地之間只剩下了我和我的妻子。
「下輩子……我還等著你……」
2008年7月10日10點零一分,我的妻子汪慧在我的懷中永遠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