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嬌耐著性子道:「沒有人要看輕他,我只是說,你的方法手段,是不是可以稍稍和綬一些?」
芸娘道:「和緩一些?真是婦人之仁……要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凌玉嬌不悅道:「難道全天下都是敵人?」
芸娘堅持道:「不錯,全天下之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凌玉嬌再也按耐不住,怒道:「像你這樣心狠手辣,處處趕盡殺絕,誰敢跟你做朋友?」
芸娘毫不退讓,瞪眼怒視道:「那麼,你也打算做我的敵人羅?」
凌玉嬌已對她澈底失望:「反正我再也不敢做你的朋友……」
她二人如憤怒的鬥雞。
柳含笑急忙插身中間,設法勸解,將芸娘推向一邊:「不要這樣,她也是為你好。」
誰知芸娘竟也衝著她吼叫:「連你也認為是我不好?」
柳含笑一征:「董芸娘,你是怎麼回事?吃錯了藥是不是?」
恰巧就在此時,寧兒馨兒扶了精神煥發的楊欣出來。
芸娘如見親人,立時奔去,投身入懷,痛哭道:「你看到沒有?她們都說是我不好…」
楊欣近日大有進步,不但行動漸漸方便,甚至已開口學著要講話了。
只不過他目前只能學著,重覆別人那句話的最後兩個字,他充滿愛憐之意,用手托起芳娘下巴,柔聲道:「不好!」
猶如晴天霹靂,芸娘利時間全身顫抖,猛地將他推開,仰天痛苦嘶吼道:「你,你…連你也說我不好,原來我一番心血全是白費的了……」
寧兒馨兒剛剛才從裡面出來,自然不知芸娘變得如此痛苦激動的前因後果,但是她們知道,像楊欣這樣的問話方法,所得到的就一定只是叫自己傷心的回答。
寧兒急忙大聲道:「你要換個方式問……」
馨兒道:「我們問給你看……」
寧兒問楊欣道:「芸娘她,是不是個好人?」
楊欣果然回答道:「好人。」
馨兒也問楊欣道:「芸娘她這樣做,是不是沒錯?」
楊欣回答道:「沒錯。」
眾人立刻就省悟,原來剛才芸娘只是在自取其辱!
芸娘細細地盯視著他。
楊欣也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本以為經過一番感情交流,能溶化芸娘這激情的情緒,誰知她因為自己身世坎坷,剛剛又經喪母之病,性情似乎變得更加偏激。
她並未因楊欣這種戲劇性的問答效果而轉變,反而更加怒恨。
「哼哼,原來問你根本就沒有用,你也只不過是個被人家耍著玩的白癡而已!在人家心目中,你白癡就是白癡,乞丐就是乞丐:水遠別指望有人會來尊重你。」
這就有點指桑罵愧啦!
寧兒馨兒也開始忍受不了她的態度,忍不住出聲道:「你是什麼意思?」
她二人心意相同,一人開口,另一人亦接道:「你說我們不尊重他?」
芸娘大怒,竟連這兩個小鬼頭也敢對她項嘴。
身形一晃,疾掠而至,玉掌揚處,她二人就已各挨了老大一記耳光。
寧兒馨兒又驚又怒,立刻委屈地哇了一聲哭了出來。
柳含笑挺身上前怒道:「你為什麼打她們?」
芸娘道:「誰叫她們對我無理?」
寧兒叫道:「我們那有?」
馨兒哭道:「她欺侮我們是小孩!」
柳含笑咬牙道:「好厲害呀好威風!剛剛才作弄了一個過了氣的大學士,此刻又教訓了兩個小孩,你這控鶴監主,何不將我們全都斬了?」
「那你可別犯在我手裡!」
柳含笑氣極,但又不能動手,只得轉身去牽起寧兒馨兒的手:「人狠不纏,酒狠不喝,她那控鶴監有朝廷撐腰,咱們惹不起,走總可以吧!」
凌玉嬌亦扯下那身穿來極不習慣的高貴華麗宮廷盛裝,扔到地上,走到她們身邊:「我們既無法做她的朋友,也不願成為她的敵人,咱們一起走吧!」
她們要拂袖而去,卻急壞了楊欣,拚命拉住她們,急切想要說什麼,只因他智慧尚未全開,急得口中伊伊哦哦,不能成言。
芸娘看在眼裡,容顏慘淡,長歎道:「好啦,你們不用走啦!」
寧兒馨兒道:「什麼?」
芸娘取出那只烏黑幡龍戒指來,套在楊欣手指上:「也許他真的只是乞丐,也許他真的就是王子……他的前途是福是禍,他的將來是榮是辱,全看你們怎麼做啦……」
芸娘毅然返身,走回那張椅子坐下,擺手道:「我們走!」
紫鶴顧平一怔,竟忘了回應。
芸娘怒陽:「顧平!」
這顧平方始驚醒,吸氣揚聲高喝:「監主起駕!」
數百名武士訓練有素,齊聲高喊:「監主起駕……」
芸娘就在這等聲威,這等排場之下,由數百名武士族擁著離去。
可恨那忘恩負義的王子殿下楊欣,竟然完全無動於衷,甚至到他們已經走遠,始終都未回頭望上一眼。
顧平不禁為芸娘深深抱不平。
芸娘卻輕笑道:「你其實還沒有那白癡來得聰明。」
「什麼?」
「連他都瞧得出來,我是故意跟她們吵架,藉故離去的。」
雖然那個令人難以忍受的芸娘與武士們全都離去,凌玉嬌等人倒是有些喟歎唏噓……
雖然她的做法讓人無法苟同,但是她那樣一心三思,想盡方法要叫他得到別人尊重,是對還是錯呢?
他,到底是乞丐還是王子呢?
或者說,我們到底要讓他變成乞丐,還是變成王子呢?
往後,是繼續叫做「蓋奇」,還是改口尊稱「殿下」呢?
就在這時,帳外有人輕聲試探著呼喚:「王子,殿下……殿下,王子!」
凌玉嬌掀帳而出,認出是那金陸城「狀元樓」的老闆,正在探頭采腦。
凌玉嬌問道:「什麼事?」
老闆道:「您訂的流水席,可以開席了嗎?」
外面沿街所搭建的帳篷裡,一連串數百桌,全都被人坐滿,外面還有更多的人在排隊,等著要嘗狀元樓的名菜。
凌玉嬌只好應道:「開吧!」
那老闆恭聲而退,轉身向那些正在忙著煎煮炒炸的大廚二廚三廚等人大叫:「王子殿下有令,今日的流水席開席啦!」
打雜人手轟然應是,大快朵頤!
酒席兩端亦各自搭有一座戲台,亦同時開始鑼鼓喧天,演起大戲,供那此排隊等候,尚未入席的人群欣賞。
柳含笑道:「這樣的安排,倒也煞費苦心。」
突然那位高薪挖角過來的帳房先生,領了一位道貌岸然的老者,錦衣華服,扈從四五,婢女六七,浩浩蕩蕩簇擁而來。
帳房先生搶上一步向凌玉嬌道:「這位是梅長芬梅大人,是當今聖上最寵幸的『梅妃娘娘』生父……」
凌玉嬌只得以禮參見:「民女參見國舅大人!」
這位梅國舅手屢美髯,頗為自負道:「老夫忝為國舅,一不為官,二不逢迎,淡泊無求,因而在地方上頗有清譽,承王子殿下瞧得起,遣人邀老夫來,說是要主持一個『珍寶猜謎』大會,擔任評判……」
凌玉嬌望望帳房先生。
他恭身應道:「是芳姑娘吩咐……」
「源記」錢莊老闆,亦帶了兩名壯漢適時趕到。
那兩名壯漢抬著一隻復盒,直到帳前,放在地上。
「源記」老闆伸手掀開復盒,一層紅絨上面整整齊齊地排著五兩重的赤足黃金元寶,共是二十個。
「源記」老闆道:「這是芳姑娘吩咐的,珍寶猜謎用的彩金。」
梅國舅滿意點頭:「王子殿下果然富而好援,老夫正想瞻仰風采。」
寧兒馨兒,一左一右,攙扶著楊欣過來。
梅國舅見他生得英俊挺拔,神清氣爽,風采照人,不禁脫口讚道:「玉樹臨風,實而不華。」
楊欣脫口應道:「不華。」
梅國舅一怔,眾女更是大為緊張,急切互望,不知如何應付是好。
那梅國舅又開始禮貌寒暄道:「王子殿下初履中原,沿途山川景物,風土民情,是否滿意?」
楊欣道:「滿意。」
一句似覺不夠,又緊接了一句:「滿意。」
梅國舅大為高興,又開始放言高論。
寧兒馨兒伯他胡亂接話,露了馬腳,趕緊向柳含笑示意。
柳含笑領會,向這位國舅道:「珍寶猜謎,這就開始。」
梅國舅是尊重殿下,等他示意。
楊欣也恰好接口:「開始。」
帳房先生必定是早經芸娘詳細交代過,早已差人佈置好桌椅,擺了一桌狀元樓的上好酒席,請眾人分賓客入座。
梅國舅好奇道:「只這彩金就有黃金百兩,真是好大手筆。想那要猜謎的珍寶,必定更是千古奇珍,足堪玩味啦!」
帳房先生卻笑了起來:「一點也不奇不珍,可以說是普通得很,普通之極……」
梅國舅一怔,望向柳含笑。
她們亦只笑不語,不置可否。
梅國舅哈哈大笑道:「貴方幽默風趣,真是難得,實在難得……但不知到底是何物,可否先瞧上一瞧?」
柳含笑只好從楊欣手上取下那枚戒指:「就是這枚戒指,它實在不值幾文錢,只不過因為有些紀念價值……」
柳含笑將戒指舉在手中道:「任何人只要能將此戒指來歷說得明白無誤土止刻就以這百兩黃金相贈。」
她將戒指遞去,梅國舅接在手中,先是好奇地仔細觀看,接著臉色開始大變。
柳含笑等人注意到他的變化,只見他將那枚戒指左看右看,裡看外看,最後竟至漲紅了老瞼,長歎苦笑,唉品聲歎氣又齜牙裂嘴,表情不一,古怪可笑!
凌玉嬌驚道:「國舅大人,您怎麼啦?」
寧兒慧黠,眼神一動道:「梅爺爺已經瞧出它的來歷啦!」
馨兒接口道:「只可惜他今天是來當評審,做裁判……」
寧兒道:「否則這一百兩黃金垂手可得。」
馨兒道:「如今卻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別人猜得對了,將它抱走……」
寧兒道:「早知如此,就不要答應來當評審裁判,來排隊猜謎就好啦!」
馨兒道:「唉,真是,好悔吁……好恨呀!」
梅國舅果真就隨藉她二人的聲調,重重地長歎一聲,幾乎要垂下老淚來。
柳含笑看在眼中,實在不忍,開口道:「國舅大人不必著急,您還是有機會的。」
這悔國舅眼睛竟又一亮。
柳含笑道:「這珍寶猜謎,也非無止無盡……」
凌玉嬌領悟她的意思,接口道:「今日就以百人為限,如果這百人都未能猜出,國舅您再說出答案,如果正確,彩金就歸您啦!」
這國舅仍在愁眉不展中。
柳含笑道:「就算在百人之內,彩金就已被人領走,難道王子殿下就會讓您白走一遭不成?」
這國舅只是哦了一聲:心想就算有「厚褶」相贈,亦遠遠不如這「百兩黃金」。
誰知道柳含笑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盒,遞到國舅手中:「王子殿下要以此為酬。」
國舅驚怔,接在手中,竟是一整塊徑逾半尺的「和闐」美玉,精工雕成!
單只這玉盒本身,就已價值不凡,掀開玉盒,裡面竟是一對碧玉雕成的「幡龍」!
這兩條龍相互盤繞,纏成一體,卻又能以巧妙的手法將之拆開,分成兩條獨立的個體,各都飛躍靈動,栩栩如生。
這位雕玉匠工,手法精準,雕工細膩:心思靈巧,設計周密,竟能將這兩條龍雕合得相互纏繞,絲絲入把。
國舅把玩良久,愛不釋手,滿心激動感激,轉向楊欣道:「王子殿下如此厚賞,老夫愧不敢當。」
他一開口,眾人就暗自心驚,他這句話結束得竟是恰到好處,正好讓楊欣回應道:「敢當。」
柳含笑亦接口道:「王子殿下說你敢當,就是敢當。」
梅國舅應道:「是是,敢當,敢當。」
凌玉嬌伸手一扶楊欣,向梅國舅道:「既然敢當,就有勞國舅費心主持,公正評審,滿百而止。」
寧兒馨兒亦同時起身,攙扶楊欣。
梅國舅起身恭送:「殿下放心,老夫自當盡心竭力。」
柳含笑、凌玉嬌和寧兒馨兒一同扶楊欣進入帳內。
容嬤嬤與四名年幼侍女奉上茶來,恭恭敬敬垂手站立一旁。
凌玉嬌並未在意。
柳含笑卻向凌玉嬌道:「有人這樣服侍著,我還真是不太習慣。」
容嬤嬤世故頗深,立刻接口道:「姑娘想必有重要事情要商議,嫌我們在這裡礙事是吧。」
她向四名年幼姑娘揮揮手:「走,咱們出去透透新鮮空氣去。」
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柳含笑向凌玉嬌道:「這幾個人是你聘請來的嗎?」
凌玉嬌皺眉道:「不是……怎麼啦?」
柳含笑聳聳肩:「不知道,我只是感覺到不對勁。」
凌玉嬌道:「是不對勁,我且問你,你早就知道那芸娘要玩這『珍寶猜謎』的遊戲,對不對?」
柳含笑道:「是呀,她興高采烈地佈置、貿畫……而且不斷的紛我分工,要我也分擔一些。」
凌玉嬌道:「為什麼?為什麼要珍寶猜謎?為什麼要猜這只戒指?」
柳含笑一怔:「那是因為……」
她突然一拍桌子:「對了,有件事我來不及跟你們講。」
接著她就將薔薇夫人以及袁妃的故事詳詳細細地講給她們聽。
凌玉嬌道:「難怪芸娘要大肆鋪張,弄得這樣『人盡皆知』,原來她的目的是想要引誘袁氏出面。」
就連這一對天真浪漫的寧兒馨兒,也開始大為緊張:「袁氏如果出面會怎麼樣?」
「會不會動手把楊欣搶走?」
「會不會再還給我們?」
「如果不還,那我們怎麼辦?」
這一對雙胞姐妹,年紀輕輕,問的都是些幼稚問題,但是雖是這麼幼稚的問題,她們都難以回答!
客嬤嬤與四名年幼侍女,正在那條以帳篷搭建,臨時形成的熱鬧市集上逛街瞧熱鬧。
四名年幼少女,興高采烈玩得不亦樂乎。
容嬤嬤就任由她們去玩,自己卻對這條街上各式各樣的民藝品、工藝品極感興趣,東摸摸,西看看……
其實她是在以銳利的眼神,仔細觀察著前後人群裡,有沒有人在對她「監視」。
突然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喊道:「容嬤嬤快來,你看這些鳥兒好可愛。」
原來這幾個小丫頭跑進了一家鳥店。
一個小女孩伸手把她拖了進來:「快來看嘛,這隻鳥兒嘴巴紅紅的,好可愛呀!」
賣鳥的老闆也湊趣兜生意:「可愛就買一隻回去玩玩吧!」
這家鳥店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籠子,籠子裡開了各式各樣的鳥兒,全都在東撲西撞,不停吧想要逃出籠子來,只有另一籠子裡,幾隻信鴿是乖乖待著的。
那老闆正在一隻隻地將鴿子捉出來,敕理他腳上的鐵環,看看是否會太鬆而脫落,或是入緊了而影響血脈循環。
容嬤嬤一面掏錢,一面問道:「那孩子看中了那只紅嘴的,多少錢一隻?」
她這一掏錢,似無心又似有意地從口袋中掉下一個極小極小的紙捲來。
那老闆口中應著:「便宜便宜,十文錢就連籠子一起提了去。」
他口中說著,手卻從地上拾起了她掉落的那個紙卷,小心又熟練地塞入了一隻信鴿的腳境之內。
突然嘩地一聲,那四名小女孩竟然不小心撞倒了一隻籠子。
籠子倒地,龍門撞開,那裡面幾隻鳥兒就噗噗地往外飛逃。
小女孩心中慌亂,急要去追,卻手忙腳亂地撞倒了更多籠子。
一時間大人呼,小女孩叫,老闆也吼,七手八腳慌成一團,鳥店大亂,各式各樣的大烏小鳥全都爭先恐後飛出鳥店。
一時間街上人群呼喚,大家都回頭看這難得的奇觀。
這烏店裡面架翻籠倒,有的撞破,有的打淬,鳥兒已逃走大半。
當然,那幾隻鴿子當然也趁機飛得一隻不剩。
眼看那幾隻信鴿在天空盤旋一周之後,便成群往南飛去,鳥店老闆這才又開始繼續演戲,拉著那容嬤嬤哭訴什麼血本無歸,生活無著……
容嬤嬤又忙著爭辯,討價還價,最後終於賠錢了事。
這情形其實也沒有逃過別人的眼睛。
那人正是「控鶴監」的密探。
這密探當然是芸娘派出來的。
其實這幾隻信鴿在天空盤旋之後,又往南飛去,就已經看在芸娘眼裡了。
她此時正在山坡較高處的樹林裡,居高臨下,全面監視著那邊的情況。
信鴿經天而過,留守在她身邊的八名紫鶴武士拉開弓矢要射,芸娘卻阻止他們。
顧平急道:「再不射鴿子就飛走啦!」
芸娘道:「我正是要讓鴿子飛走。」
帳外突然一陣歡聲雷動。
有人高聲歡呼道:「猜中啦!他猜中啦!」
帳內諸人忍不住輕輕掀開錦簾,向外瞧去。
凌玉嬌立時驚呼:「是她?」
柳含笑訝然道:「她是誰?」
凌玉嬌道:「衣霞翦雲應含笑;騎鹿控鶴君莫愁!」
柳含笑失聲道:「她就是君—趙君璧?」
外面那位猜中答案的,果然就是趙君璧。
她是聽到兄長趙少泉說起此事,才會猜得中的。
就是那天,她獻身蓋奇……
從此之後,她夙昔難忘……
從凌家大聽爆炸之後,她就四處打聽,到處尋訪。
這次終於聽到「南詔王子殿下楊欣」的消息,聯想到當時其兄趙少泉就曾故意將那蓋奇稱為「殿下楊欣」,因而誘殺了那黑衣暴徒之往事。
眼前這位王子殿下,到底與那蓋奇有多少相似?
趙君璧抱著幾分看熱鬧,還有幾分碰運氣的心情,也就隨著人潮到了此處,也吃了流水席,排隊參加「珍寶猜謎」,一見這戒指裡有「奉天承運,傳爾東宮」八個字,前後稍加聯想,果然猜得正確。
群眾大聲歡呼,一方面貪著她是絕色美女,一方面也想瞻仰王子風采,漸漸由七嘴八舌的吼叫,變成萬眾一心的齊聲呼喊:「殿下,頒獎!殿下,頒獎!」
趙君璧也正想瞧一瞧這南認國的王子殿下,所以她也就等著。
果見錦簾掀處,卻是華麗宮裝,顏容艷麗的柳含笑走了出來,身旁還跟了寧兒與馨兒。
柳含笑只是雙手一舉,示意大家安靜。
絕色美女即使不用開口,也有莫大威力!這數千群眾的齊聲吼叫,頓時就變得鴉雀無聲。
等到大家都靜了下來,柳含笑這才輕啟朱唇,鶯聲瀝瀝道:「王子殿下有密旨,要這位姑娘先去辦一件大事。」
她並未張口大叫,可是全場群眾竟人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果然功力不凡!
趙君璧正要開口,柳含笑已將一張折成方正的「密旨」遞了過去,壓低聲音道:「是凌玉嬌姑娘的信,她一看便知。」
說完她己轉身入內。
小坡較高的樹林中,芸娘已得到消息。
那凌玉嬌為什麼不叫趙君璧進去見面,反而要傳什麼「密旨」?
芸娘冷笑道:「她們在安排退路……」
顧平仍是不解。
芸娘道:「她們已經猜出我安排『珍寶猜謎』的真正用意啦!」
她向顧平下達命令:「分派人手,全面盯住趙君璧,一舉一動,隨時來報。」
容嬤嬤與四名年幼女侍,既已完成了信鴿傳遞消息,接下來就是繼續盯視著這位「王子」的行蹤就行啦!
她們若無其事地回到王子的帳篷來,若無其事地繼續執行「服侍」的任務,卻處處留神注意王子他們的一言一行。
這位王子倒是毫無心機,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王子最愛拉著寧兒或馨兒到正中那座特別高的帳篷後面去玩。
那後面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巖後有個山洞,這山洞卻不是容嬤嬤與那四名少女能接近的地方。
這一次,王子卻與她們四個女人全都進入了山洞之內。
這倒有點不太尋常啦,容嬤嬤壯起膽子,試探著繞到那巨岩後面采視,竟然什麼也沒有。
山洞漆黑,她可不敢貿然進去,她的職責只是要好好看住他們,別讓他們溜走就行了。
想到這裡,容嬤嬤安心地退回來,與四名少女若無其事地整理桌椅,打掃地氈。
突然她們嗅到一絲異味。
容嬤嬤立時驚覺,起身察看。
異味來自帳篷之後,繞過那塊巨岩,異味竟是來自山洞。
天哪,是火藥引信燃燒的味道!
容嬤嬤立時反應,大喊一聲:「快逃!」
她與四名女侍倉促急奔而出,剛剛跑出帳篷,背後就蟲然巨響。
爆炸的強大威力,熾熱氣流將她們拋得老遠,摔落地上,破碎石屑與整座帳篷的物件,全都呼嘯著從她們頭項飛過。
幸好見機得早,否則就……
這轟然爆炸不但嚇壞了所有遊客與群眾,同時也震驚了在山坡高處守候的芸娘。
芸娘怒吼:「顧平過來!」
顧平應聲而至:「屬下在。」
芸娘吼道:「我叫你全面盯住趙君璧,要隨時回報的?」
顧平道:「屬下確實是派人將她全面盯蹤,隨時向您報告了呀!」
「她買了這麼多炸藥,怎麼沒有跟我報告呀?」
「她根本沒有買炸藥呀!」
「那麼她是怎麼能把這山洞炸場的?」
「那是……那是因為……」
「說!」
她只輕輕一聲,顧平就嚇得跪下,抖聲道:「那是薔薇夫人叫我們帶下去的,結果沒有用完,我們奉命從原路撤離,要從那麼深的井再往上爬,就……就偷懶,沒有再帶出來……」
終於得到合理的答案。
芸娘立刻停止生氣,展開敏捷又有效的行動:「通知大家,全都到鍾王廟集合!」
他們趕到鍾王廟時,原先埋伏守候的武士現身迎接。
芸娘問道:「有動靜嗎?」
守候武士回答:「沒有。」
芸娘轉向一名紫鶴武士道:「你下到那個洞口探一探,不必進入,立刻回報。」
那紫鶴武士立刻垂下繩索,爬了下去。
這回他是舊地重遊,所以去得快,回得也快,上來回報道:「那洞口有許多繩索向下垂到井底。」
芸娘立時回頭叫道:「賀成、錢孫!」
這兩名紫鶴武士立刻應道:「屬下在!」
芸娘道:「當日你們跌入井底,潭水沖出是在何處?」
賀成道:「錦江口!」
芸娘揮手道:「趕快過去集合。」
一念之差,全盤皆墨!
其實這又不能算是芸娘的一念之差,只怪顧平沒有將留置炸藥之事向她稟報,又恰巧被她們發現,加以利用而已。
芸娘一面隨著賀成錢孫趕路,一面心中感慨萬千,如果不是母親的遣志,誰要去管什麼袁妃不袁妃的?誰又在乎他到底是乞丐還是王子?如今可好,一念之差,全盤皆墨,芸娘這才發覺天色已經入夜了。
雖是做戲,但在他們眼中,自己總算是跟他們鬧僵絕裂了。
雖是顧平忘了稟報而造成棋差一著,他們這一逃走,一定是永遠躲著自己……
也就是永遠再也見不到他啦!
芸娘不由自主地悔恨交加,如果讓她重來一次,她還會堅持要利用他為餌,鉤出姓袁的,替母親完成遺志嗎?
突然前面傳來暗號,她們前進的速度慢下來了。
紫鶴顧平越眾而前,到最前面去查詢。
原來最前面的斥候諸人都隱伏下來不動了,顧平靜悄悄地趨近,斥候伸手撥開蘆葦芒草,用手指了指。
顧平凝神望夫,赫然見到他們全都圍坐在那沙洲之上,烤著野兔鴻雞,有說有笑,不亦樂乎。
顧平大感意外,不敢妄自作主,急忙回報芸娘。
芸娘不禁大奇,又驚又喜道:「你們全都停在原地,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妄動!」
然後她才從隱身之處現身,向眾女走去。
柳含笑哈哈大笑:「你比我們預計的要早得多。」
趙君璧盯視她良久,笑道:「你做了多久的『董娘』?」
芸娘道:「做到柳含笑揭穿我真面目的那一天……」
楊欣見她出現,很是歡喜,竟把他自己手中咬得支離破碎的兔腿骨遞了給她。
芸娘頓時頗為感動。
凌玉嬌為化解這樣尷尬場面,故意哈哈笑道:「可惜莫愁仙子李絳兒不在,不然這就是咱們一家人『大團圓』啦!」
趙君璧更湊趣道:「如果不算年齡,只以『入門』先後來算,你凌玉嬌該是大姐啦!」
寧兒馨兒亦接口道:「論年齡論先後,我們都是『小妹妹』,諸位姐姐多指教。」
柳含笑道:「指什麼教?這『入門』的心得,只怕還是以你們這兩個小傢伙最瞭解箇中滋味吧!」
趙君璧插嘴道:「什麼入門心得?」
柳含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們在那鍾王陵墓中,發現了許真陽的……」
突然她說不下去了。
眾人也都相繼體會到她是在指「那種」心得,不由都笑成一團。
看來她們之間,都因一個共同的男人而氣氛融洽,一家和樂,然而隱隱之中,似乎仍有一道無形的隔陵,莫名的芥蒂,始終無法在感情中水乳交融。
她們的歡笑聲越來越勉強,最後大家都只是圍坐在火堆旁,默默地各自吃著野味。
楊欣坐得離芸娘最近,而她的旁邊正是寧兒馨兒。
楊欣似是毫無心機,卻又無緣無故地挪動了位置,擠到寧兒馨兒身邊,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又輕輕地吻了上去。
火光照映之下,寧兒馨兒嬌嫩臉頰更顯艷紅,在芸娘眼中,竟是五隻指痕似的艷紅。
她心頭一震,她與眾人之間的無形隔咳,心頭芥蒂全都是她一人引起,她必須勇敢道歉。
寧兒馨兒亦似乎是心有所感,都向著她望過來。
芸娘終於鼓起勇氣向她二人道:「對不起,我不該打你們的。」
一提起那次挨打,這兩個小傢伙竟立刻又委屈萬分,傷心哭泣起來。
寧兒道:「你是大姐,打我們兩下也是應該的。」
馨兒接道:「痛一下也不要緊,你不該冤枉我們……」
寧兒接道:「說我們不尊重他……」
馨兒接道:「只把他當乞丐,當白癡……」
「其實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爭吵什麼。」
「我們甚至還在幫你解圍打圓場。」
「說實在我們也怪不得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一對同卵雙生的孿生姐妹:心意相通,二人講話就像同一個人的思想,又急又快,你一句緊接著我一句的,有時真叫人聽得「耳」花繚亂!
突然間她倆竟同時開口道:「他……到底該叫楊欣還是叫蓋奇?」
等她們發覺是在講同一句話時,不禁又破涕為笑,樂不可支!
那嬌嫩紅潤的臉上竟然仍帶著沒有干的淚痕。
芸娘心中真是無限愧疚,輕輕摟過她二人道:「對不起,那次我其實是在故意做戲……」
她又拾頭向她們道:「為了我自己一點私心,玩弄了你們大家,實在對不起。」
只這一句道歉,她們之間的隔陵與芥蒂立時化為烏有,這次沒有縱聲歡笑,只不過是相互間坦誡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已經能讓她們相互諒解,水乳交融!
趙君璧心中仍是剛才寧兒馨兒的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們,他到底該叫楊欣還是該叫蓋奇?」
芸娘道:「我倒想先請教一個問題。」
凌玉嬌道:「我們既能擺脫你,又為何要在此等你,對不對?」
芸娘點頭道:「不是嗎?依你凌大小姐的意思,找個清靜地方,與世無爭,一輩子恩愛廝守……」
凌玉嬌道:「一點都不錯,但是他——不是我一個人的,不能以我一個人的意思為意思,我要等你來,我們開誠佈公,好好討論一下。」
芸娘長歎:「我剛才在趕到此地的途中,曾經前思後想過,我決定照你的意思做。」
「等一等!」柳含笑竟然出聲道:「你卻沒有告訴我們,那批飛走的信鴿怎麼辦?那容嬤嬤及四名幼女怎麼辦?那些已經被你驚動的人,他們又怎麼辦?」
芸娘痛苦道:「我們有許多方法可以躲開……」
「那麼,令堂薔薇夫人的遺志又怎麼辦?」
「管他什麼遣志不遺志的!」她爆炸似的大聲嘶吼著:「我沒有一天見過爸爸,是我母親親手殺死了他;我沒有一天享受過母愛,我唯一的母親把我當憤恨發洩的工具一樣把我養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我愛的男人,憑什麼要我把他當釣餌,當復仇工具?憑什麼要讓我去冒險當炮灰?憑什麼要我得罪這些好姐妹,把自己變成一個『狠毒』的女人……」
她痛哭失聲道:「她生了我就是天大的恩惠嗎?她可以不要生我,她可以一生下來就把我指死,丟去餵狗……我寧願死了算了,我寧願從來就沒有活過……」
眾人都心酸到了極點。
寧兒馨兒更是抱住她,哭得比她更傷心:「芳姐別哭啦,你害得我們都陪著你哭。」
芸娘終於毅然收淚,向柳含笑道:「好現在你告訴我,我們應該怎麼辦?」
柳含笑道:「即使你有一千種方法可以躲,你又怎能躲一輩子?何況……」
趙君堅插嘴道:「何況在你『千里追魂』柳含笑眼中,沒有一個方法能躲得開你的法眼。」
柳含笑只是笑笑,並不想在這個題目上大作文章。
她繼續道:「即使你不理會母親的遣志,但是母親終是母親,終究有一日,這個『遣志』也會折磨得叫你無處可逃。」
芸娘已痛苦不堪:「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柳含笑道:「既已驚動那姓袁的,退縮絕對不是辦法,唯有迎上前去,見招拆招……
凌玉嬌道:「能化解就化解,實在不能化解,也只有操刀一割!」
柳含笑接道:「長痛不如短痛,早一點把事情解決了,也好早一點作我們自己的打算,天涯海角,任我遨遊,豈不痛快?」
芸娘道:「這……」
凌玉嬌道:「不用猶豫,就這麼決定吧!」
趙君璧突然插嘴:「我們何不問問另一個人的意見?」
「誰?」
趙君璧一指:「他才是當事人,他才是男主角,搞不好他有他自己的意見。」
寧兒道:「我來問。」
馨兒道:「可是你不能故意誘導他的意見。」
寧兒道:「好!」
她轉向楊欣問道:「你還有個未婚妻姓袁,叫袁衣霞,知不知道?」
他的回答是:「知道。」
馨兒問:「你想不想她?」
他回答:「想她。」
寧兒又問:「我們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
這一下竟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他一向都是回答最後兩個字的,這次怎麼會只有一個字?
馨兒道:「我們換個方式問。我們不讓你去找她,好不好?」
楊欣道:「不好!」
寧兒又道:「可是我們希望你不要去。」
這次反而是趙君璧開口了:「為什麼?」
馨兒道:「他去了,很可能就不會再要我們了。」
這倒是一句心裡在想,又實在不願開口說出來的話,既然她己說出來了,大家部同時轉頭去望著楊欣。
楊欣突然之間呼吸急促,手足發抖,漲紅了臉,嘴裡迸出:「要……我要!」
這算是許諾,還是算做保證?
在這樣一個智慧尚在啟蒙階段的人口中,能說出這樣一句話,竟能叫她們一個個全都激動、振奮!
而楊欣更是比她們都激動似的,手足顫抖,嘶嘶有聲的喘了起來,喉中似野獸似的咆哮:「我要……我要!」
凌玉嬌驚道:「糟了,他又發作了!」
楊欣卻一把抱起了芸娘,奔向沙洲蘆葦深處去。
柳含笑急問寧兒馨兒道:「你們兩個比較有經驗,快去從旁指導。」
她二人略一猶豫,也只好起身跟去。
趙君璧道:「他怎麼了?」
凌玉嬌與她情同手足,又是各自經歷這許多變故,牽起她的手,娓娓道來。
尤其是有關於那「許真陽」的內丹導引部份,由她來解釋,就比柳含笑容易開口些。
趙君璧越聽越驚異,幾乎不能置信道:「我一向以為『採陰補陽』只是邪門歪道,不足取,難道就連古代有道之士,也有這種『採補』的研究……」
柳含笑這才插口道:「也許我還並未能把許真陽的設計全部搞懂,我知道那薔薇夫人的四十年功力全部被楊欣吸走,只是練武之人最常用到的『內力傳輸』,並非採補!」
趙君璧道:「那麼,那此一刻在石壁上的圖形與口訣,你們不是都親自體驗過,也都是確實有效嗎?」
凌玉嬌道:「的確有效,不過那也非他的陽精讓我覺得有效,或是我的陰精讓他覺得有效,所以也不能叫做採陰補陽,或者采陽補陰。」
趙君堅道:「哦?那是為什麼有效的呢?」
柳含笑道:「那是因為一對相愛的男女,在性交過程中受到了『性』的刺激,會引起內腑、經絡、穴脈等不同部位不同刺激,只要能按照正確的方式,將那些刺激改換成對自己有用的內息……」
趙君璧笑道:「你說的,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凌玉嬌道:「我這樣說好啦!你在調息打坐,是不是會由丹田產生熱力?」
趙君璧道:「不錯!」
「你是不是要引導內息,繞經自己的經脈才會有用?」
「不錯。」
「性交也會讓你丹田內產生熱力,你一樣可以用來引導,繞經經脈……」
「哦……不錯……」她笑了起來:「我懂啦!一般調經打坐,是靠自己本身的熱力而產生效應,這樣用性交的方式,是因為相互都在刺激對方,所以對雙方都有好處……」
柳含笑道:「所以這種修練之術,才叫做『合籍雙修』。」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哀鳴。
趙君璧慌道:「是芸娘?」
凌玉嬌按住她道:「不用慌,她正在合籍雙修。」
柳含笑卻忽然仰頭望向漆黑夜空。
原來又是兩隻信鴿,掠空而過。
凌玉嬌道:「鴿子在黑夜裡也能傳送消息?」
柳含笑道:「真正訓練得好的鴿子就能夠。」
趙君璧道:「這幾隻就是她們—袁衣霞的?」
柳含笑道:「哼,真希望看看她到底長得有多美!」
這一夜,她們就因為楊欣需要「練功」,所以她們都沒有輕舉妄動。
她們盤膝打坐,卻也在靜靜地戒備有任何突發狀況。
幸而這一夜都平安無事。
晨光稀微中,她們奇怪楊欣那邊怎麼都沒有聲息,輕著步子過去察看,只見寧兒馨兒兀自在地上呼呼大睡,卻不見了芸娘與楊欣蹤影。
柳含笑心中一驚,急去拍醒寧兒馨兒道:「楊欣呢?芸娘呢?」
她二人睡眼惺忪地爬起來:「芸娘昨天半夜就帶著她的所有武士,全都走光啦!楊欣在那邊洗澡!」
原來楊欣正赤裸地泡在溝涼的河水中。
見趙君璧走近,他竟伸手向她,嘴裡說出一個字:「來!」
趙君壁有些意外:「你會說話了?」
楊欣伸手拍拍水,再說:「你來……」
趙君璧立刻歡呼道:「你們聽到了沒有?他會說話了,會說話了!」
果然大家都為他高興。
楊欣仍固執地伸手拍拍水:「你……下來!」
趙君璧道:「不行,這麼一大清早泡涼水會生病的,你還是起來吧,我們要走啦!」
她走到水邊,伸手拉他上岸。
誰知楊欣也握住她的手要拉她下水。
趙君璧當然不會跟他下水去,運力向上一提,這一提之力何止百斤,一頭大水牛也會被她提上岸來。
誰知那楊欣紋風不動,口中仍在堅持:「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