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二十八回——南嶺女兩路用兵,馮小玉溝前討戰

  卻說副將張有慶討令出戰,同何阿秀斗在一處。

  這兩個你來我往,打得十分好看。那張有慶人高馬大,何阿秀小巧玲瓏,又騎著矮種馬,平白就比張有慶矮了一半兒,卻能在大不利中尋出機會來。

  你看她左搖右閃,避開張有慶的畫戟,卻於每一次躲閃之中都能攻出一招。兩個斗了二十幾合。何阿秀忽然嬌喝一聲,一叉刺向張有慶前心。張有慶急忙閃了一閃,讓過心窩,卻被鋼叉把一條臂膀刺個對穿。

  張有慶急忙掙脫之時,卻被叉上倒鉤扯下一塊肉來,疼得他「啊呀」一聲,敗回本陣。

  史雲青一看,那何阿珍的武藝不凡,怕自家將官再有人吃虧,便一提馬出來道:「何將軍好武義,待本先鋒與你走上幾回。」

  何阿秀也不推脫,提馬迎上前來,就同史雲青戰在一處。

  這一鬥,就顯出史雲青武藝高強來,何阿秀只覺處處受制,一個失神,便被史雲青用刀鐏刺在她大腿上,鮮血直流。何阿珍在一旁看得清楚,飛馬過來與何阿秀雙戰史雲青。

  又鬥了七、八個回合,何阿秀忽然忽哨一聲,同何阿珍向谷中便走,一群女騎兵隨後進山。

  史雲青追到谷口,怕有埋伏,不敢擅入,只得收兵。

  次日再叫戰時,谷中便無人理會。

  史雲青心中煩惱,派人進攻,兩邊山上蠻女將石頭丟下來,把官軍打死不少,連攻了數次,都是如此。

  不日,那邊馮小玉傳了將令來,把史雲青申斥一番,卻饒過了他罪過,命他守住路口,等候谷中生亂時再進攻。史雲青得了將令,心中不服道:「如今蠻子眾志成城,怎會生亂?真是女流之輩!」

  再說馮小玉,率大軍到了頭道溝外紮住營盤。

  休兵一日,馮小玉帶五百人和全部戰將前去叫戰。

  為什麼只帶這麼點兒人,要知道這裡都是大山,帶人多了也沒地方站。

  隘口寨中出來女騎兵和女步兵各一百,騎兵多是十幾、二十歲的女孩子,步兵多是少婦。

  還有六員女將,也都是十幾歲年紀,個個兒花容月貌。

  為首的一個姓鳳名娟,是鳳儀的堂妹,只有二八一十六歲,手使一把鳳頭鏟,被何裡任命為南嶺兵馬總先鋒;第二位姓何名麗珍,年雖只有十八歲,輩份卻高,是現任南嶺王何裡的幼妹,也使一柄兩股叉;第三位姓闞名彩姣,與先時戰死的闞彩雲是同族姐妹,年十七歲,使的也是鳳頭鏟;第四、五、六位都姓黃,也都是十七、八、二十歲上下的女子,一個叫黃明珠,一個叫黃明玉,一個叫黃明鳳,雖然也使叉,卻走了另外路數,用的是雙叉。

  雙方把陣對圓,各自通中報姓,你一言我一語,無非是相互攻擊,以便將起火兒來好打仗。

  不一時,官軍陣中惱了一位牙將名叫范無理,騎一匹大黑馬,使一柄宣華板斧,搶出陣前叫道:「南嶺女蠻子,休要羅噪,哪一個出來叫爺爺受用?」

  那邊自步軍陣中走出一個蠻女,年紀在二十六、七歲,看裝束是個少婦。

  只見她左手裡拿著一把短刀,右手拿著一把長彎刀,光著兩隻腳,卻疾走如飛來到范無理的馬前道:「你這狗頭,亂叫什麼,你想受用,奶奶這口刀給你受用。」

  范無理還真沒想到,同自己交手的竟連個將官也算不上,還是個步兵,感覺受了輕視,便把眼一翻道:「你不是我對手,回去換個騎馬的來。」

  那少婦微微一笑道:「你的武藝太差,我們騎馬同你打那不是欺負你嗎?還是先過我這關吧。」

  「你是何人?本將爺斧下不死無名之鬼。」

  「好孫子,連你家祖母也不認得了?」

  「好大膽賤人,氣死我也!」范無理被氣得暴跳如雷,也不問人家名字了,掄板斧照定那少婦頭頂便劈,心裡想著,這一斧定要直劈到她胯下。

  哪知斧過之處,對方人已不見蹤影,倒把自己閃了一閃。

  范無理知道不妙,對方一定是鑽到馬肚子底下去了,急忙用力一提馬,那馬跳起來,剛剛躲過砍馬腳的那一刀。

  不過戰馬落下的一瞬,人家卻在馬肚子下左手向上一捅,將短刀捅進了馬腹,那馬害疼,一縱身跳出四、五尺遠,反而給人家借勢一劃,破開了肚子,跳得幾跳,倒在地上。

  范無理那時並不知戰馬受傷,所以那馬一縱的時候,就把他從馬屁股後面顛將下來,摔得仰面朝天,板斧也飛出數尺之外。

  那少婦畢竟是過來人,也不怕羞,藉著戰馬前躥的機會,彎腰從馬的後蹄下鑽出來,順勢用彎刀一劈,范無理尚未落地,已被那刀正從兩腿正中劈下,將那話兒連著小肚子切成兩半。

  范無理大叫一聲,疼得縮成一團,又被少婦順手一刀,將他人頭也砍作兩個瓢,眼見得是活不成了。

  這一招兒來得太快,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范無理已經被殺了。

  那少婦又一刀割了范無理一隻耳朵,用手舉著向自己陣中跑來。

  背後有人高叫:「兀那賤人休走,我來也。」

  少婦聽見後面馬蹄聲,把手中的人耳朵掖在圍裙的腰帶裡,回頭看時,也是一員牙將,人高馬大,手使板斧,縱馬趕來。

  少婦把手一指道:「慢來,你是何人?」

  「我叫范無桓,方才被你殺死的是我哥哥。」

  「你想幹嘛,要和你哥哥同年同月同日死嗎?奶奶我成全你們。」

  「好賤人,你拿命來。」范無桓一心只想報仇,不想多囉嗦,一斧砍去,少婦又想向馬腹下鑽,卻被范無桓及時帶馬向旁邊一縱,沒有鑽得下去,大斧卻又到了。

  原來那范無桓方才看哥哥陣前廝殺時,已經注意到少婦的動作,知道她善長鑽馬腹,所以未求有功,先求無過,堅決不讓她到馬腹下。

  那少婦的武藝原來一般,論起來遠比不上范無理,只是因為這兩招家傳武藝的起勢練得熟了,范無理又失於輕敵,這才中了圈套,也是那范無理倒霉,竟死在她的手裡。

  不過,武藝畢竟比不得其他,別的招法那少婦可就練得不足,所以被連續躲了幾躲後,她再欺不進馬腹,心中不免急燥起來,這一急便送了她性命。

  那范無桓見她著急,故意賣個破綻給她。少婦見有機會,又向馬腹下鑽去,卻中了范無桓的圈套。趁著她一彎腰視線受阻的一瞬,范無桓用板斧的斧鐏向下一鐓,正鐓在少婦後頸,「撲通」一聲,一頭栽在地上,便一動不動了,原來脖頸已被那一鐓之力弄斷了。

  范無桓替他哥哥報了仇,一個鐙裡藏身抓住那少婦的筒裙,翻身提上馬背,馳回陣中,早有兵丁過來幫著剝淨了衣裳,四肢攤開放在地上,當著南嶺眾蠻女的面把她陰皮剝將下來,又把屍首用槍穿了舉在半空。

  那范無桓輕易勝了這一陣,心中有些飄飄然,再次提馬出陣問道:「哪個還敢與我交手?」

  對面陣中黃明珠策馬而出,手中雙叉左右一分道:「你這廝逛妄已極,不知天高地厚,本姑娘來教訓教訓你。」

  范無桓見那黃明珠,十八、九歲年紀,明目皓齒,嬌艷欲滴,不由笑道:「你比方纔那蠻子年輕好看,若不想叫人剝了那有毛的皮來,便下馬投降,或者可以饒你一命。」

  黃明珠恨他口中下流,卻不急不躁,微微冷笑道:「怕是你自己胯下之物留不過今日。」

  「好個小賤人,看爺把你捉了,活活穿了你。」說著,揮斧便剁。

  這一伸手,可知道人家黃明珠不是好相與。

  那黃明珠騎著矮種馬,比范無桓矮著一尺有餘,卻十分靈活。

  與范無桓交手之時,並不似一般騎兵作戰,靠著一衝之力,仗著小馬靈活,只在對方馬前往來穿梭,專向范無桓的戰馬下手。

  一般作戰,人與人打,馬與馬鬥,若果真如此,大馬必勝,可惜此時多了一個黃明珠,那小馬專咬大馬的脖子,黃明珠兩柄小叉專往大馬的頭上下手。那馬也知求生,只得拚命躲閃,無法發揮其奔跑之能。

  這范無桓用斧,靠的是力大,又要藉著戰馬衝擊的力量,但對方不給機會,總在他馬的前面轉來轉去,想還擊時,總是自己的馬頭妨礙自己的動作,直把他氣得哇哇暴叫。

  這廂馮小玉見了,心知不好,才待要派人去救,黃明珠已經覷得機會得了手。

  不知黃明珠如何得勝,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