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三回——馮慶下旨除異已,花榮月下追有亮

  有個英國人說得好:「世間無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那花榮與曹雲龍雖然明爭暗鬥,但對於徐有亮的到來,他們卻是感到了共同的威脅,所以花榮一到曹雲龍的火龍關,兩人便一拍既合,要設法誣有亮造反。

  這兩個一連給馮慶上了好幾道折本,都是說徐有亮在白龍關日日練武,又陰與舊部往來頻繁,圖謀不軌。

  俗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那徐有亮本是一員武將,雖然作了逍遙王,自幼養成的練武習慣卻不曾稍改,每日晨起,並定練拳練槍,以強筋健體。

  又雲,天下哪個不有三朋四友?徐有亮孤身一個,平日尋幾個熟識的友人聊些風月之事也是有的。

  不過練武和會友到了花、曹兩個的口中,這便有了通同謀反的嫌疑。

  起初,馮慶見到花、曹的奏折,也是十分擔心,但陶秀英勸他說,此時天下最可忌憚者不是徐有亮,而是花榮,因此馮慶見了這些折本,只當不知,卻悄悄把花、曹兩個誣陷徐有亮的消息散佈出去,原以為此舉定會激怒徐有亮,使他以同樣的方式構陷花榮,哪知徐有亮知道此事,不僅沒有構陷花榮和曹雲龍,反而越發想要棄爵逃走。

  馮慶等了許久,花、曹的折子越多,心中便難免對陶秀英的判斷產生疑慮,終於忍耐不住,來個順坡騎驢,傳一道密旨給花榮,叫他將徐有亮拿了,就地正法!

  為何不把徐有亮拿進京來,反而就地正法?馮慶也知徐有亮謀反缺乏證據,若是送進京來,審是不審?不如裝聾作啞,叫花榮把他糊塗殺了,將來萬一有人追起根兒來,就都賴在花榮頭上,只說自己受花榮蒙蔽就是了。

  卻說那花榮,得了馮慶密旨,立即點起兩百梟刀手,奔徐有亮王府而來。

  圍住王府,叫開府門,進內一搜,卻不見徐有亮蹤影,叫了近身服侍的宮女來問,說徐有亮一清早便帶了三、五十個侍衛郊外狩獵未歸。

  花榮問名徐有亮去關內狩獵,急忙重新點了二百騎兵,開了關城,向關內而來。

  花榮知道徐有亮被擒之時,身邊並無自己的兵將,所以所有身邊侍候之人都是馮慶安排的,也是為了監視有亮的行蹤,故爾並不耽心。她一路詢問,有知道的說有亮一行往北邊山裡去了,急忙在後追趕。

  直追到山裡,見那群侍衛正在大路邊相互埋怨。

  花榮近前詢問,都道逍遙王走失了。

  花榮頓足道:「這廝走了!」忙叫近處莊裡尋了個嚮導來問,都說這片林子並無通山裡之路,只是西邊有條小路通向南邊大路。

  花榮算計著徐有亮走了不過半個時辰,定走不遠,急忙派人快馬回白龍關,傳令所轄各州縣捉拿反賊徐有亮,一面親自率那二百騎兵並那監視徐有亮的數十侍衛往那小路上趕來。

  路上遇見茶棚酒肆詢問,果然有武士裝扮的人騎馬向南走了,乃邊問邊追,一直向南而來。

  追了有半日,徐有亮轉向西而來,知他要去青龍關,花榮道:「前面有梅河攔路,他定不能走脫。」追至河邊,不見蹤影,只見一條小路沿河向南,似有馬蹄足跡,花榮又命沿河追趕,卻見那蹄印返回東邊去了。

  花榮又派了人去上下渡口傳令,嚴密盤查,勿叫走了徐有亮,自己仍緊追不捨。

  看看天黑,追到玉龍崗,花榮使人打探,道那徐有亮過崗去了,花榮知道南邊就是曹雲龍的地盤,怕那徐有亮走了,也不顧天晚,向南又趕。追過了玉龍崗,已是半夜,見了一處鎮店,向人打聽,卻無人見徐有亮。

  花榮道:「這廝定在崗上過夜,待我守住南邊路口,那徐有亮必成甕中之鱉,無處可逃了。」

  原本花榮只是誣陷徐有亮謀反,沒想到徐有亮先走了,這一走,雖然花榮沒有能夠殺掉徐有亮,卻也坐實了徐有亮的罪名:若無反意,因何而逃?!

  花榮記起,來時的路上,彷彿見過一座小廟,徐有亮大約是留宿廟中了,便留下百名騎兵並眾侍衛守住道口,自己率了其餘兵丁重回玉龍崗。

  向回走了三十幾里,果見山凹子裡有一座小小道觀,觀門上匾額寫著「靜心觀」三字。

  花榮打馬上前,命軍卒叫開山門,裡面出來一個十二、三歲小道姑,睡眼惺忪道:「無量天尊。何人半夜敲門?」

  花榮打個稟手道:「道長請了。我乃北青龍王是也,可有生人到此麼?」

  「生人?女千歲便是生人,還找那個?」

  「我正有公務在身,要抓朝廷欽犯徐有亮,請問道長,此人躲在何處?」

  小道姑道:「千歲差矣,既然是欽犯,小觀怎敢收留,又豈知他躲在何處?」

  「可否讓本王入觀一搜?」

  「這個,待小道問過師父再說。」小道姑將門一閂,入觀而去。

  過了一刻,觀門復開,有一老道姑,仙風道骨,立於門前,打個揖手道:「不知北青龍駕到,未及遠迎,請千歲恕罪。」

  「不知者不怪。請問道長大名。」

  「貧道至清是也。」

  「原來是至清道長。不知方纔那位小道長是否講明本王來意?」

  「那是小徒靜方,適才已對貧道講明一切。」

  「如此,道長何意?」

  「既然千歲懷疑我這觀中藏了欽犯,就請進觀一搜。」

  「難得老道長通情達理,我也是官身不由自己,如此便得罪了。進觀!」

  「且慢。」

  「道長?」

  「貧道觀小,恐容不下這許多人馬,何況觀中都是坤道,深更半夜,多有不便。」

  花榮明白了,觀裡都是道姑,此時深更半夜正在睡覺,難免不是赤身露體,人家怕男人進去不方便,便道:「道長放心,我只帶四名女侍衛進觀如何?」

  「多謝千歲。」

  花榮便把馬匹兵刃交給身邊馬童,自己只帶了佩劍,與四名王府女侍衛移步入觀。

  進觀看時,果然不大,雖然有三進院落,卻沒有幾間殿房。

  花榮看了一遍,除了一名年輕道姑在房中坐關外,並不見有外人。

  花榮左思右想,終不放心,又兼那年輕道姑看著眼熟,便向至清問道:「道長,請問那屋中坐者何人?」

  「乃是二徒弟靜雲。」

  「請問道長有幾個徒弟?」

  「兩個。」

  「那開門的靜方道長想就是大徒弟了?」

  「正是。」

  「我看那靜方道長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再看靜雲,似已年過兩旬,怎麼年輕的反倒是師兄?想來那靜雲是半路出家的了?」

  「千歲好眼力,我兩個徒弟都是半路出家,只是靜雲晚來半月,所以作了師弟。」

  「原來如此。不知那靜雲出家前是何來歷?」

  「這個,貧道忘了。」

  「徒兒來歷怎麼會忘記呢?」

  「是人但有持守出家之念,便可讀道德之經,何必問他以往之事?」

  「既然如此,本王可否與那靜雲道長一敘?」

  「千歲世俗之人,不知那靜雲願是不願,待貧道遣徒兒去問。」

  花榮心想:「這個靜雲不是男扮女裝的吧,但觀其身量嬌小,倒不似男人蠢相,不知是何人也。」

  不一會兒靜方回來道:「師妹願同千歲一敘。」

  「如此,我去見她。」花榮邁步向裡面走,方一見靜雲,尚未開口相問,觀外突然一陣大喊:「走了走了,速報千歲得知。」

  花榮一驚,急忙向觀前走來。

  才到門前,只見有兵丁報道:「方纔有一武士,騎馬從山上衝下,向南邊大路上去了。」

  花榮問明馬匹和裝束,正是有亮無疑,急命上馬追趕,務將徐有亮堵在玉龍崗道口以北。

  不知這一去,那徐有亮還有命沒有,且聽下回分解。

  帝國結部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