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女將 第四回——有亮借宿靜心觀,靜雲捨命護舊主

  卻說老道姑至清,見花榮走了,唸一聲無量天尊,與靜方回轉觀中,方至中院,見一花信年華美貌道姑跪於面前。

  「靜雲,何故如此?」原來她就是靜雲。

  「師父,晚間在後院客堂歇馬者何人?」

  「何人?不過一個過路的客人。」

  「師父不說,徒兒也知道,方才花榮入觀搜查,弟子聽得清清楚楚,想是我的舊主人有難。求師父放我下山,救主人脫險,以完君臣之義。」

  老道姑聽了歎道:「徒兒呀,你的身世,為師早已猜出,那徐逍遙前來投宿,師父也曾認出,之所以未叫徒兒知道,就是怕你莽撞行事啊!要知你現在學藝未精,不是那花榮對手,何況你又災星纏身,倘若放你去了,只怕性命不保哇!」

  「師父,受人點水之恩,便當湧泉相報,何況舊主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主人有難,為臣者怎能坐視不管?說什麼學藝不精,災星纏身,若能救得主人性命,徒兒願肝腦塗地,決無怨言。」

  「徒兒啊,你如今已是出家人,與徐逍遙君臣之緣已斷,莫再受紅塵之擾,還是回後堂歇息去吧。」

  「師父!」

  「莫要再說,師父斷不能放你去送死。你回房歇息去吧。」

  靜雲見不能說服師父,只得答應一聲,向自己房中去了。

  少時,聽得靜雲房中一聲輕響,至清搖頭歎道:「唉,徐逍遙哇徐逍遙,這也是你命不該絕呀。只可惜了我好端端一個徒兒,又要為你命斷法場了。」

  一邊靜方道:「師父所說,玄機頗深,弟子不懂。」

  至清道:「你那師妹,原是徐逍遙舊部,看破了紅塵,來此出家,不想她終究不能脫紅塵之擾,已經偷跑了去救徐逍遙。你想那花榮武藝高強,你師妹怎能敵她?必為所擒,這解救欽犯乃是滅門之罪,你師妹恐難逃法場一刀之厄了。」

  「師父,您的武藝甚高,何不去救她?」

  「救得今日,救不得明日,再者,你雖然入門在先,武藝卻一毫也不曾習得,那徐有亮被救,花榮必來屠觀,那時節,你的性命卻不送在她手?」

  「徒兒不怕。」

  「徒兒,你不知天意難違呀!這是你師妹災星未脫,該有此劫,也是她前世受徐逍遙之恩,應當報在今世。罷了罷了,這觀住不得了,你我師徒就此走了吧。」

  說完,招呼靜方收拾幾件道袍之類,連夜出觀向北走了。

  再說徐有亮,跑到玉龍崗時,已經連跑了一整天,人困馬乏,只得到靜心觀中投宿。

  至清乃是得了道的,知道徐有亮必定有這一緣,便讓他入觀,到後院餵馬歇息。

  過了半夜,聽見前面大路上馬蹄之聲,至清已知其故,一面命靜方前面支應,一面向後院來告知有亮。

  其實有亮並不知花榮追趕他之事,所以才至此投宿,此時聽了,急忙謝過道長,悄悄起身,牽了馬自後門出來,趁花榮未及圍觀之時,跳出圈外,悄悄繞路下山,然後奔南邊走了。

  這一路狂奔,直跑到玉龍崗南,只見大路之上,百餘兵丁在那裡攔住去路。

  徐有亮自被擒之後,大槍便被收在馮慶庫中,因此只得將肋下寶劍抽出,望南闖來。

  那些兵丁見有亮戰馬飛到,急忙掣兵刃攔阻,有亮的武藝雖然比不得花榮,但對付一群兵卒還不在話下,何況那些兵丁都是騎兵,此時不及上馬,便平空少了七成威力,被有亮戰馬一衝,頓明有四、五人被撞飛出去,又有數人被有亮揮劍砍翻,徐有亮也趁機搶了一桿槍來作兵刃。徐有亮乃是欽犯,若被走脫了,這些兵丁恐怕都是死罪,故爾雖然明知不及有亮武藝高強,仍冒死來截。

  只這一耽擱,花榮便到了,呼地一衝,便把徐有亮圍在當中。

  花榮用手中蟠龍金槍一指,厲聲喝道:「徐有亮,你私自逃離白龍關,該當何罪?」

  有亮道:「北青龍,我棄爵不作,不過是回鄉種田,有何罪過。倒是北青龍何故趕我?」

  「你蓄謀造反,罪大惡極,皇上聖旨在此,叫把你就地緝拿問罪。」

  「北青龍,徐有亮自歸順大水之後,身邊無一兵一卒是我親信,手無也無趁手的兵刃,以何謀反?分明是你有意構陷!如今我也不與你爭執,我自棄爵還鄉,去了你心頭之患,於你有益無害,何苦趕我?」

  「只因皇上下了聖旨,花榮不得不遵。徐有亮,你還是乖乖下馬,束手就擒罷。」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徐有亮知道皇上早晚殺我,故爾棄爵而走,怎會讓你擒了去,法場受苦。北青龍,想你兵出玄武,勇闖長陵渡,孤軍戰諸亭,又捨死忘生,孤軍深入,連破大房山與平嶺山口,方才擒了本王,替皇上打下這萬里江山。這大水朝的天下,十之七、八是你北青龍之功,然則你功高蓋主,早晚頸上餐刀,有亮便是明證。如今你我本當同命相憐,何必自相殘殺。我勸北青龍,不妨學學有亮,也棄了這高官不作,或是回鄉務農,或是寄情山水,何必將自己投於砥石之上,受那樣煎熬,又來替他追殺有亮,這是何苦?」

  「好個徐有亮,伶牙利齒,誣蔑聖上,就該凌遲處死。如今本王也不計較,速速下馬投降,賞你個一刀兩斷,不然……」

  「北青龍休出此言,有亮既然逃了,便不肯任人宰割,要取命時,須問我手中鋼槍。」

  「即如此,那便說不得了……」

  「看槍。」花榮言未落,有亮自思武藝不及花榮,便想來個先下手為強,一槍奔花榮咽喉點來。

  有亮畢竟也是作過大將的,饒花榮武藝不凡,也被這一槍嚇了一跳,急忙縮頭閃過,挺槍來迎,這一來便失了先機,一時半刻緩不過手來,被徐有亮一連攻了二、三十槍。花榮無奈,只得撥馬脫離接觸。

  有亮見機,也不圈馬回來,一槍把正南上七、八個騎兵掃下馬來,然後縱馬便走。

  「好反賊!」花榮一見,氣得暴躁起來,打馬緊追。

  那花榮奉了聖旨抓人,各地館驛都不敢怠慢,所以花榮的手下每人都有兩匹馬來換騎,然徐有亮只有一匹馬,又跑了一整天,早累壞了,哪裡跑得過花榮,只跑出幾里,便被趕上。

  徐有亮無奈,只好回頭再戰,此一番失了先手,武藝上的差距便顯出來了,徐有亮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堪堪被擒,有亮心中暗道:「難道有亮死在這裡?」

  忽然一聲嬌喝,只見半空裡落下一個年輕道姑,手中一口寶劍,望花榮後腦便劈。

  花榮只得捨了有亮,回頭戰那道姑。

  道姑死死纏住花榮,口中叫道:「主公還不快走,更待何時?」

  有亮細看之時,雖然對方是道姑打扮,卻認得是舊將胡月,知道救星到了。便把馬一撥道:「胡將軍,今日相救之恩,容當後報。」撒馬便跑。

  花榮一見著了急,急命手下快追,但她與胡月兩個糾纏在一起,正好擋住了去路,手下想追卻過不去,氣得花榮哇哇大叫,只得叫兵丁一擁齊上,先解決了胡月再說。

  那胡月此時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想多拖延一時,主公便可多一份安全。

  你看她一口寶劍,左攔右擋,東刺西挑,神出鬼沒,花榮雖然人多,但相互掣肘,反而不便發力。

  斗罷多時,花榮見不是終了處,只得命眾手下退後,自己單挑胡月,這樣一來,果然打得輕鬆多了。

  雖然如此,那胡月為了有亮,真格是拚了性命,危急之時,便使出同歸於盡的打法,花榮哪肯與她對命,所以不得不先求自保。

  如此連鬥了一個多時辰,花榮終於尋個機會,一槍桿砸在寶劍的護手上,那大槍乃是鐵桿,這一砸之下,胡月拿不住,寶劍脫手而落,花榮又順手一撥,用槍桿撥在胡月肚子上,把胡月平著掃下馬來,一屁股坐到地上,險些把屁骨跌碎了,兵丁們一擁齊上,把胡月綁了。

  花榮惦著徐有亮,叫幾個手下且把胡月送到梅河大套營中關押,自己率其餘騎兵繼續追趕。

  這一回卻失去了有亮的蹤影,原來此時天色尚早,人們都在熟睡,因此尋不到可問訊之人,偏偏過了玉龍崗,那邊儘是岔道,也不知徐有亮往哪條路上走了。

  而且再向南,便是曹雲龍的地盤,自己不便過界拿人,便轉道火龍關去見曹雲龍。

  曹雲龍出來接了花榮,看見馮慶密旨,不敢怠慢道:「花王爺且回白龍關,徐有亮既然到了我的地界,定不叫他逃脫。」

  「如此拜託了。」

  花榮由曹雲龍關中出來,向西去梅河大套,叫把胡月押來大帳。

  胡月見了花榮,也不下跪,昂然而立。

  花榮自知走了徐有亮,自己難辭其咎,只得把罪過都推在胡月頭上,命把胡月釘了鐵鐐鐵銬,用麻袋裝了,親自寫了折本,遣得力手率兩百騎士,拿了折本,又把胡月綁在馬上,六百里加急解往京城不提。

  這邊曹雲龍得了信,急忙也分派人馬,各州縣傳命,緝拿有亮。

  曹雲龍知有亮無處可去,向南只有經大房山去南嶺一途,便也帶了兩百騎兵,先行趕到小龍關守株待兔。

  那徐有亮擺脫了花榮追趕,向南走了一程,本想向西過梅河,見河防甚嚴,又四處畫影圖形捉拿,便回頭向東,見諸關盤查甚緊,也不敢走,只得繼續向南,奔小龍關而來,卻不正落入曹雲龍圈套之中。

  不知那徐有亮能否逃脫,且聽下回分解。

  帝國結部005並不是我想把她們如何發落,只是,人間就是這樣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