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班時張小雅看我的眼光就多了幾分羞怯,看得我心癢癢的卻又不好當面問她,這個小狐狸精,這麼小就會吊人胃口,再大點還了得?
「小雅,你那天到底想和我說什麼呀?」午餐後房間裡只有回來最早的我們倆,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我還是忍不住挑逗一下小美人兒。
「啊…沒…沒什麼。」她的臉又刷一下紅到了耳根。
「哦,這樣啊,那好吧,唉……」我裝作很失望的樣子長歎了一口氣,「我還以為…算了,是我自己想岔了。」
「不…不…蕭大哥,你…你…今天下班你能不能再遲一些回去?我…我都告訴你。」她見我這個樣子,終於有些急了。小姑娘真是太單純了,我心中暗暗好笑。
也是合該我倒霉,四點多被業務部叫去當會議旁聽,說是想聽聽法律專家的意見。奶奶個熊,想聽意見什麼時候不好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唉…人在屋簷下。
等會開完已經快六點了,我是用跑著回的辦公室,進屋一看,果然是空無一人。看來小丫頭估計是等不及先回去了,不知道她會氣成什麼樣子。
咦,不對呀,要是沒人的話為什麼門還開著?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看,果然,小丫頭趴在我桌上睡得正香呢。熟睡中的她臉色緋紅,幾絲秀髮垂在額前,可愛的小鼻子裡發出細細的鼻息,小嘴輕輕地嘟著,讓人有著強烈的親上一口的衝動。
「小雅,小雅,醒一醒。」我輕搖著她的肩膀。
「唔~好睏,讓人家再睡一會兒吧!啊,蕭…蕭大哥。」她睜眼一看是我,幾乎是從轉椅上彈起來,雙眼眨巴眨巴的,瞌睡蟲全跑了。
我不說話,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她。
「我…我…我本來在這裡等你的,沒想到不知不覺的就…就睡著了。」她臉紅紅的,說得委委屈屈的,像個被公婆欺負的小媳婦兒。
「你不是有事兒要和我說嗎?什麼事兒呀?」說著這話我怎麼都覺得自己就是那只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我…我…」她抬眼對上了我鼓勵的眼神,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勇敢地和我對視,「蕭大哥,我…我喜歡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嗎?」
雖然早已料到她要說的話,可真說出口時我的心臟還是被她眼中那種純真的渴望灸得狂跳幾下。
「小雅,我剛才沒聽錯吧?你…你說要我做…做你男朋友?」大灰狼在暴露本來面目前總是把尾巴和狼牙隱藏得很好的。
「嗯!」一旦說出最重要的話,後面的也就再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我真的喜歡你,本來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只是對你很有好感,可是那天小郭開玩笑說叫我…嫁給你,我…我發現自己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心裡還有一絲絲高興。
再後來只要一看到你,一聽到你的聲音,我的心就跳個不停。我…我…蕭大哥,你會不會以為我是個不要臉的女孩子?」聽著美麗的少女說出心中最隱密的話,我心中一陣陣的感動。
「怎麼會呢小雅,能得到你的垂青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高興。可是你想過沒有,你說這些話有沒有可能只是一時的衝動。」
這招欲擒故縱事出有因,一來現在點頭簡單,可是日後總要讓她知道我還有其他女人,這樣她會覺得我在欺騙她,心理上就沒有那麼容易接受。二來我這幾天也確實是沒空好好哄哄這個小美人兒,甚至進一步的發展,剛戀愛的女孩子總是特別敏感,她要是覺得我冷落她我該多沒面子呀?
「不、不、我…我是認真的。」她一聽這話就急了,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在那美麗的大眼睛裡打著轉兒,看得我一陣心疼。
「小雅你聽我說,你認識我到現在才一個星期,你真的瞭解我嗎?你清楚我的性格嗎?你明白我的喜好嗎?對一個只認識了一個禮拜的人說『喜歡你』實在不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該做的事喔。」我耐心地勸導著她。
「那…那也可以慢慢瞭解的嘛。」明知我說的有理,她還是有些不服氣。
「小雅,我何嘗不想有你這麼可愛的女朋友,可是我要是現在答應,就是對你,也是對我自己最大的不負責,你願意和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在一起過一輩子嗎?」我抓住她刀削般的香肩,用盡量柔和的口氣對她說。
可能因為我的動作,她臉上又是一紅,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再說了,女孩子倒追男孩多沒面子呀?呵呵,讓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主動先說出喜歡我這種話真是我蕭桐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小雅,你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後你對我這份感覺仍然沒有變,那就讓蕭大哥主動追小雅,把小雅追來當我最乖最乖的女朋友,好不好?」
這麼做既不傷她自尊,又能把小美人兒縛在身邊,還為自己爭取到了時間,可以說是一箭三雕。要不是她昨天異常的表現給了我充足時間做此打算,這麼好的主意一時間我可是想不出來的。
「嗯!」她用力地點了一下頭,臉上終於綻開了笑容。
「嘿嘿,又哭又笑,小狗撒尿。」我伸出手指刮了下她的嫩臉,觸手柔膩,手感一流。
「討厭討厭,人家還沒當你女朋友就被你這樣欺負。」她羞喜之下大嗔,舉手向我打來。我哈哈大笑,小粉拳雨點般打在胸口卻一點都不疼,倒是這種嬌羞的小女兒家情態讓我心中一蕩,恨不得現在就把她「就地正法」。
日子就在這種歡樂的氣氛中一天天過去,明天就是「十。一」了,也是我和某個人的「大日子」,今晚我連艷姐那兒都沒去,在家一遍又一遍地在腦中演練明天將會發生的一切。
十二點左右,我想了想,還是給某人打了個電話,才響了一聲他就接起來,看來他也是心情緊張,難以入眠呀。
「喂,是我,什麼事?是不是你改主意了?」
「哪兒能呢?都到這份上了。我打過來是有件事想問你,不是我不相信你,實在是這件事兒關係太重大了,我一定得再確認一次。要是出點兒什麼岔子咱倆可就全完了。」
「你說。」
「你憑什麼敢保證他一定會把那玩意兒放在家裡?」
「我和他共事十二年,他這個人我太清楚了。這個世上他只相信自己,別人誰也不信,就連老婆孩子都要防著一手,更別說親戚朋友了。你放心吧,老哥我用腦袋擔保,那東西一準兒就在他家。」
「好!明天那個人絕對信得過嗎?這事兒成功與否,決定權可是捏在他手裡的。」
「這一點你更是可以放一百個心。他是我親信中的親信,我救過他兩次,又把他老婆調到城裡。以他的性格,別說叫他幹這事兒,我就是叫他當場砍了自己一隻手他也絕不含糊。」
「那藥呢?」
「那個我試過好幾次了,保證劑量一克都不會差,時間一分鐘都不會差。」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你怎麼才能保證讓他準時吃下去。」
「老弟你還真是諸葛一生唯謹慎呀,這個就更簡單了,我早安排好了,明天他的水我叫人遲一些再給他,在那種太陽下站一個小時,有人送上水,你會怎麼樣?」
「事關重大,不得不慎之又慎呀。我說你也早點睡吧,別明天滿眼的血絲叫有心人一眼就看出來。」
「呵呵,老弟你也一樣啊。」他笑著掛了電話。
半睡半醒地我終於挨到了早晨,一個翻身起了床,走進洗手間掬了把冷水潑在自己臉上,頓時精神為之一振。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喃喃地說:「蕭桐啊蕭桐,為王為寇就在那一分鐘之內決定,你可千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啊。」
簡單地吃了些早餐,我打開書房裡那個鎖著的櫃子,把包拿出來,開始做準備工作。
十來分鐘後我已基本準備妥當。走到鏡子前一看,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只見鏡子裡的我頭戴一頂假髮,還是卷毛的那種,本身的長髮已經被我別在頭頂上;眼眶上架著一副蛤蟆墨鏡,幾乎遮去了三分之一張臉;嘴上粘著的一圈半長的絡腮鬍讓我看上去像老了二十歲;上身穿一件深色的束袖束腰夾克,下身則是條緊身的黑色齊膝短褲,就是電視裡教健身的男教練穿的那種,腳穿球鞋,手上還戴著一對透明的醫用手套,由於被長袖蓋住了大部分,又幾乎無色,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一眼看去,我已經完完全全變了個人,像個剛鍛煉完披了件外套到處溜躂的大叔,我想這個樣子就算是熟人面對面也休想認得出我來。
所有想得到的工作都做好以後,又等了一個小時,為了避免待會有可能發生的不必要的麻煩,我還特地上了趟廁所,這才一路小跑地朝濱江公園出發。
到公園時才七點半,離預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因為我是慢跑來的,頭又上烈陽似火,現在感覺有點熱,可這是必要的準備活動,也沒辦法了。
前幾天下了好大的雨,公園旁那條河本就不甚清澈,現在更是濁浪滾滾,連游泳的人都沒了。
那個舞台早已搭好了,花花綠綠的還真有些樣子,台上高掛著一幅大紅的條幅——「慶『十。一』警民同樂匯演暨X市公安局濱江派出所落成典禮」,幾個工作人員在忙碌著什麼,台前已經三五成群地聚了不少人。
台下靠前擺了兩排白色塑料椅,後面還插著幾把大太陽傘,還有三四個警察在維持現場秩序。旁邊的那棟建築也掛上了紅綢子,門口的牌子上還蓋了一塊紅布,看來就是那個什麼濱江派出所了。
我不動聲色地走到最前面偏右的位置,也就是靠派出所那邊,面前正對著舞台的一邊樓梯,不虞會被椅子擋住。
不到半個小時,前後警車護衛,路上魚貫開過來一列轎車隊。車隊在舞台附近停下來,車上下來十幾個中年人,你推我讓地向這裡走過來。這時人已經非常多了,幾乎將舞台前的空地全部擠滿,台前也多了十多個警察,在人群的最前方三米一個,面向人群排成一列。
那十幾個人不一會兒就已走到台前,就算我再孤陋寡聞,也看出最前面一個正是X市市委書記周永成,那些人大概都是市裡大大小小的官員。可是比起他們來,我最在意的還是那個走在周永成身邊,身著白短袖襯衫,腋下夾一黑皮包,面白無鬚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我今天的目標——市公安局長石鐵生。
肖少峰走在隊伍的倒數幾位,不愧是成精的老狐狸,從外表上看一點異樣都沒有,還是那麼精神煥發,我心中暗暗佩服。
各位領導就坐後,後台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開幕詞無非就是歡迎感謝預祝之類。我早已無心於此,仔細觀察起周圍情況來。台前已被人群擠得滿滿當當,所幸舞台側後沒人,這極利於我接下來的行動。白色椅子後站著七八個人,估計都是副手、嘍囉一類沒資格就坐的人,肖少峰剛好站在那裡,正指指點點地將其中兩人指派去不知幹啥,然後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主持人請周永成上台講話,在一片掌聲中他闊步走上台。這傢伙是X市有名的聽眾催眠師,據說他上台從不帶講稿,憑記憶自由發揮,跑題功力一流,語速又奇慢無比,一場報告下來全場估計能有一半以上的人睡著。
果不其然,等他說到「下面請副市長鄧元洪同志講話」時,四十分鐘都已過去了。我看預計八點半開始的典禮被他這一攪和,估計九點都開始不了。
這時工作人員不失時機地給前排的人送上礦泉水,大家都渴了,自然是立馬開蓋痛飲。
又過了二十分鐘,等幾個領導輪流上台亮相後,終於到了今天的主菜——剪綵。幾個主要領導站起身來向旁邊的派出所走去。石鐵生將手中的包交給身後的副手,起身走在周永成的旁邊。
那個副手三十開外,剛才我親眼看見他大口灌下了半瓶礦泉水,這可是肖副特意加過料的,什麼料?強效瀉藥。本來他應該跟在石鐵生身後的,可這會兒他正在坐立不安地扭動著身體,時間算得真準,一切都正朝著我預計的方向發展。
半分鐘不到,他終於忍不住了,把那個黑包往旁邊的人手裡一塞,快步走向附近的公廁。周圍公安系統的人早被肖少峰藉故支開,剩下的只有幾個政府工作人員和一個老實巴交的中年警察,包就是交到他手裡的。他轉向左邊,背著人群做了些什麼,由於大家都在看右邊的剪綵儀式,根本沒人注意他。我緊盯著他,直到他做出了我期待中的動作後,我才放下心來。
這時人群中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那邊廂剪刀合攏,紅綢落地,幾個記者手中相機連閃。接著周永成用力一扯,紅布應手而落,露出「X市公安局南城分局濱江派出所」的嶄新金屬牌來。
我也跟著鼓起掌來,臉上泛起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