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 第04章 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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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自己的心付於掌心,便有了縱橫交錯的線,從遠古細細地劃來,織就了今生的宿命。在乍暖還寒的季節裡,衣衫單薄的輕舞,落一滴淚在模糊的掌中,便簽下了此生的約定。

  握緊那些纏綿的曲線,是我唯一的想像。

  ——2003年5月15日。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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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風離開的時候,江玉沒有送他。

  緊閉的雙眼張開,這一場歡愛就到了最後結束的時候。小風一直沉默著不肯說話,緊緊抱著江玉的腰肢,似乎擔心一放手,就再也沒機會觸到。

  「小風,我很喜歡你,但你要明白,喜歡和愛是不同的兩種感情。所以……」江玉慢慢挪開小風的手,慢慢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她望望雙手抱在腦後,憂傷的躺在床上看她的小風,低下頭去,親了親他冰涼的嘴唇:「小風,不要像個小孩子那樣。」

  小風無聲地坐起來,撿過衣服慢慢穿起,每扣上一粒紐扣,他白晰纖細的手指就顫抖一下,帶著那樣無可奈何的一種心痛。

  「希望你能明白,我們兩個,沒有未來。」望著小風難過的表情,江玉沒有心軟,「你該走了,請你就當從來沒有來過清田。」

  小風說:「玉姐,我永遠都不會忘了你的。」

  江玉說:「我會。我會當從來都不認識你。」

  心中是淡淡的平靜,江玉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小風眼睛裡閃著淚光,讓江玉覺得他有些可憐。可是,自己又能怎麼樣?必須要結束了,這是從開始就注定的結局。

  已經在暗暗後悔,對不起陳重,也是在對不起自己。不盡快結束這一切,恐怕連自己都不能原諒這種低級的錯誤。原本就只想要一場美好的性愛,現在已經得到了,如果繼續貪戀下去,那麼就會毀掉一切。

  人可以偶爾衝動,但不能總是衝動。

  「小風,離開北京之後在接到你的電話之前,我從來沒有想起你一次。而我在北京的那些日子,每天想起陳重,不知道要想多少次。包括現在,我都在希望他立刻回到我的身邊。」江玉問:「我這麼說,你聽明白了嗎?」

  小風說:「我明白。」

  江玉說:「我會忘記今天的一切,也希望你能夠忘記。把它當一場春夢好了,在夢裡相處我想會比彼此這樣面對面的難堪要簡單很多。我已經是人家的老婆,而你最後也會有自己的愛人,所以,我們現在就說再見好嗎?」

  小風說:「再見。」

  他提起自己的行包,走向房門,在門口停了兩秒,傷心地地回過頭:「玉姐!」

  江玉走過去,拉開他行囊側面的口袋,塞了厚厚一疊鈔票進去:「小風,給自己買兩件喜歡的衣服,當姐送你的禮物。別拒絕我,我是很誠心地想送給你。」

  小風慢慢鬆開自己抓著江玉手腕的力量。

  然後江玉淡淡地說:「再見,意思是我們從此,永遠不再相見。」

  小風轉身衝了出去,房門鎖上的瞬間,江玉看見小風眼眶中滿溢的淚光,他真是個孩子,一句再見說完,已經無法抑止他的悲傷了。

  門帶上時發出重重的聲響,小風的悲傷裡,一定夾雜了幾分不滿和憤怒。短暫的纏綿,彼此身體無間地親密,高潮連著高潮,像是久違的情人。突然把臉繃起來換成陌生人那樣冷漠,換了是誰都會不甘心吧。

  沒有意想中的突然心生一絲疼痛,江玉反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會不會再偷偷地想起小風呢?應該會。但那只能是偷偷地想一下,絕不會是眷戀或者思念。只是想想,然後微笑。他圓了自己婚後的一個夢,一場關於陽具的夢,他的陽具是玉白色的,那是夢裡的一抹顏色。

  屬於江玉的那條陽具,是陳重的陽具,無論它的顏色暗淡或者光芒萬丈,那才是江玉一生都想細心呵護的。所以小風的身影從眼前消失的瞬間,江玉由衷地輕鬆起來。

  離開酒店之前,江玉在酒店的浴室裡,仔細沖洗了自己的身體。

  激情碰撞後的身體,留著小風淡淡的印記,乳房上有紅紅的指痕,下體火辣辣傳來刺痛。瘋狂的十個小時,宛若一場持久的春夢。江玉想,夢裡遭遇的一切,醒來就該把它全部忘記,人可以做夢,但不能把夢境當成生活。

  夢境不總是美好,等噩夢襲來的時候,再開始後悔那就太遲了。

  經過酒店的大堂,服務生慇勤沖江玉鞠躬,高跟鞋踩在鏡子般亮麗的地面上,一步一步邁出的都是尊貴氣度。江玉偷偷吐出了一口不安的呼吸,發誓無論他們怎樣歡迎,自己也不可以愚蠢得再次做賊一樣光臨。

  沿著來時的路往家裡走,江玉的身子有些微微發軟,那應該是滿足後的疲憊。肉體的滿足帶來心底深深的空虛,是偷情唯一的遺留。

  一個擺在路旁的卦攤,讓江玉遲疑了一秒。

  卦者滿面玄機地望過來,低聲吟哦出幾聲讓人似懂非懂的詞句。那些晦澀句子裡似乎有種神秘的力量,讓江玉有些迷惑,然後她的目光和卦者在空氣中碰觸。

  江玉停駐在卦者面前:「都可以算些什麼?」

  卦者說:「那要看小姐想問些什麼。」

  江玉說:「姻緣。」

  卦者神秘地微笑:「小姐已經把握住了最美滿的姻緣,為什麼還要再問?」

  他的聲音略帶一點異鄉的拗口,低沉卻有著一種神秘的魅力。

  江玉望著他的眼睛,他的眼底如水一樣深邃,微微的笑容背後藏著一絲奇異的自信。江玉心動了一下,問他:「你那麼肯定我在把握著美滿的姻緣?」

  卦者淡淡地說:「小姐婚嫁不超過一年,美不美滿自己心中沒有定論?」

  見慣了街頭鐵嘴神算們故作高深的嘴臉,眼前這卦者卻讓江玉心生疑惑,真有慧眼的真人現世吧,自己和陳重結婚,所知者寥寥幾人而已,至今陳重在家人面前都不曾言明,怎麼這個人卻一眼可以看出?

  相比之前在街頭巷尾遇見過的那些相士神棍,這位卦者神態上無疑多了一份儒雅淡定,如果不是他面前的卦攤,你甚至很難把他與卜卦算命這類職業聯繫在一起。三十歲左右年紀,簡單乾淨的衣著,更像一位謙謙學者。

  江玉輕聲問:「不是都說天機不可洩漏,可是如果不可洩漏,你又能幫我些什麼呢?」

  「天機不可洩漏,卻可以講些玄機供小姐參詳。請伸出手來,我先看一看,能不能講出一點小姐想知道的東西。」

  江玉伸手過去:「如果看得真準,我不會少拿卦金給你。」

  卦者不置可否,接過江玉的指掌雙眼迷離地端詳。

  「掌中生黃,家有死亡;掌中生青,定有憂驚……」卦者喃喃地低語,以致江玉很難聽清楚什麼。他忽然搖搖頭,對江玉說:「小姐,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還有其它事要辦。」

  他開始收拾面前的卦攤,看也不肯再看江玉一眼。

  江玉冷冷地說:「裝神弄鬼。」

  卦者歎了口氣:「小姐福淺命薄,年紀輕輕親人盡喪,不是我裝神弄鬼,而是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

  江玉震驚了一下,直直地望著卦者的眼睛:「什麼叫親人盡喪?你給我說清楚。」心中升起一絲怒氣,有種上去狠狠抽他耳光的衝動。

  卦者低頭不語,收起卦攤準備離開。江玉追上去:「如果你不說清楚,信不信我打個電話就能把你抓起來?」

  卦者笑笑,眼睛裡有神奇的光亮:「也許我看錯了,難道小姐身邊還有親人?我斷定小姐已經父母雙亡,就算有其它親人在世此刻也遠在天涯。也許,這不過是我這個江湖神棍信口雌黃駭人聽聞之語,請小姐饒我一次,不要太過計較。」

  江玉呆住了:「先生不要走,請你……說得詳細一點。」

  卦者說:「已經發生的事,說說也沒什麼妨礙,沒有發生的事,就是所謂的天機了。不是我不說,而是不能說。」

  江玉慌亂著從皮夾裡取出鈔票:「先生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

  卦者淡淡搖頭:「我從不收沒有來路的卦金,你去求醫,醫生開不出治病方子,也是沒臉收錢的。我看小姐本身並不信宿命,而命相這東西只有你不信,才能改變所謂的定論。如果我令到小姐去相信這種縹緲虛無的東西,那是我的罪過。」

  江玉說:「我信你,希望先生幫我開解一下。」

  卦者說:「你將心付與掌心,才有這些縱橫交錯的線,然後織就這一生的宿命。我看小姐掌心透出淡淡的青色,完全是自身的驚憂,別人幫不了的。」

  江玉端起雙手去看,卻看不出特殊的異樣,只是密密一層汗水滲出,令到全身冰冷。

  「先生……」口中苦苦地哀求,追著卦者的腳步前行。

  卦者說:「小姐,你問我是沒用的,求人不如求己,我只能勸小姐好好把握。」他加快了腳步,把江玉丟在了身後。

  很久江玉定下神來,求人不如求己,從來都是這樣。將心付與掌心,才掌握自身的宿命,卦者口中的玄機,大概就是如此吧。她快步追上去,堅決地請求:「先生,請你一定幫我一次,我會很感謝先生的。」

  卦者遲疑了腳步,微微面露猶豫,仔細審視了江玉很久。江玉虔誠地祈求:「先生……」

  卦者說:「小姐住的地方,應該離這裡不遠,領我去家裡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江玉連聲說:「方便的,麻煩先生辛苦一趟。」

  把卦者領回家中,江玉忙著拿出飲料水果慇勤招待,卦者淡然拒絕,取出羅盤圍著客廳臥室逐一測看,面色凝重而肅穆,害得江玉一顆心跳上跳下,亦步亦趨緊隨其後,隱約摸不著方向。

  終於,卦者停了下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捏起手指,指型詭異變換,嘴唇微微動著,念出無聲的秘語。一陣煎熬般的等待過去,又是一陣新的煎熬,江玉面容慘淡,渾身漸至顫抖。

  卦者說:「小姐再伸手給我看看。」江玉伸手過去,卦者捧著看了半天,輕輕嗯了一聲。江玉不敢說話,緊張地注視著卦者的眼睛。卦者眼睛裡高深莫測,似乎都是玄機。很久,卦者放開江玉的手:「我有話直說,請小姐不要生氣。」

  江玉說:「先生儘管講,我絕不會生氣。」

  「妻子紅杏出牆,那是男人的大忌,你明明深愛自己的丈夫,掌心卻又有紅杏出牆的疑跡暗生……」卦者輕輕搖頭,輕輕歎氣:「唉!」

  江玉呼吸變得艱難,臉色飛起一片潮紅:「先生,我……!」

  卦者怪異地微笑:「那也不能怪你,你丈夫是否有個前妻?」

  江玉說:「是,去年剛剛去世。」

  卦者說:「嗯,前妻去世不滿週年,他就匆忙另娶新人,那是你丈夫的不對了。我不說是你丈夫的前妻陰魂不散,最少在他心裡還是有過重的壓力。你們婚後夫妻房事方面,他是否會有力不從心?」

  有種被人剝光般的尷尬,江玉沉默了片刻,低聲回答:「是。」

  卦者微微點頭:「從一進來這幢房子,我就感覺到滿屋都鬱結著陰柔之氣,有一點疑惑不知道對不對,那就是你丈夫的前妻,骨灰至今沒有入土……鬼神之說一直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事情,我也不敢下什麼定語。你對這件事知不知情?」

  渾身陰冷地冒起一股寒氣,江玉打了個冷戰:「我丈夫從來不肯對我講起以前的事情,這個我並不知道。」

  卦者起身告辭:「那就等你丈夫回來,你問個清楚再說,我已經講了太多妄言,請不要見怪。」

  江玉極力挽留:「先生別忙著走,如果證實了先生的話,我怎麼再聯繫先生?」

  卦者說:「很快我會去別的地方遊歷,在那之前,如果你確定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打這個電話給我。」

  他留下一張手寫的電話號碼:「很多人都拿鬼神之說當是危言聳聽,也有很多人都說我根本是個江湖騙子,如果我們能夠不再聯繫,那其實是更好。」

  卦者走去門口,江玉拿著一疊鈔票追過去,一定要他收下。卦者微微笑起來:「錢財只是身外之物,我一向不看在眼裡。」他徑直開門出去,把舉著鈔票發呆的江玉丟在身後。

  卦者的腳步聲漸遠,江玉鎖上房門,背靠在門上微微發抖。卦者留下的紙條緊握在手中,似乎是冥冥中看不見的救贖。

  一串簡單的號碼,一個簡單的名字:秦守。

  一種莫名其妙的陰霾籠罩了整個房間,悲傷無聲地襲來,世界變得死一樣沉寂。

  淚水奪眶而出,江玉知道自己開始害怕了。

  ……

  電話就拿在手裡,卻一直沒有打給陳重。

  對江玉來說,問陳重關於瑩瑩的任何事情,都是比較缺乏勇氣的。黑暗中靈機一閃,江玉想起了王濤,他也許知道一些具體的細節,瑩瑩的骨灰有沒有買了公墓下葬,他肯定瞭解得一清二楚。

  撥通王濤的電話,王濤有些驚奇:「玉兒,你很少會打電話給我的,是不是陳重不在家,你比較容易想起我?」

  王濤的口氣裡帶著一絲調侃,這讓江玉有些放鬆。其實她一直下意識地在盡量迴避王濤,畢竟他曾經是自己的客人……又因為他是警察,做過小姐的人對警察有種特殊的敏感,是從心底深處驚懼著的。

  江玉向王濤問起瑩瑩的後事。

  王濤說:「瑩瑩遇害後,沒有買公墓下葬,陳重說瑩瑩善良,會被外面那些凶魂惡鬼欺負,就把她的骨灰擺放在原來住過的那套房子裡。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江玉的心撲通撲通跳了一陣,那個叫秦守的卦者真的那麼神。

  江玉說:「王濤,請你幫個忙,等陳重從北京回來,你勸勸他,早點買一處公墓,把瑩瑩的骨灰安葬好嗎?」

  王濤在電話那端苦笑:「玉兒,這件事是陳重的禁區,一提準倒霉,瑩瑩的媽媽曾經說起過要讓瑩瑩早日入土為安,陳重乾脆見都不見她,現在關係弄到像仇人似的。你讓我和他提這事,不是在害我嗎?」

  江玉說:「算我求你了,我最近好像遇到了鬼,心神不寧的。」

  王濤說:「哪有什麼鬼?疑心才會生暗鬼,如果真有鬼神,還要我們警察幹什麼,鬼神就把一切恩怨是非全解決了。等抓到殺害瑩瑩的兇手再說吧,現在和陳重提起骨灰下葬的事,純粹是自找沒趣。」

  江玉問:「關於兇手,有什麼線索嗎?」

  王濤說:「狗屁線索,市局刑警隊長都愁得都要寫辭呈了,估計是外地流竄過來的案犯行兇,全市差不多已經排查了一遍,至今一點頭緒都沒有。」

  江玉失望地問:「那不是沒辦法?」

  王濤說:「還是你試試看說服陳重,現在他把你可是疼到骨頭裡去了,瑩瑩生前我都沒見陳重這樣小心侍候過她。」

  說得江玉有些心酸,眼淚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轉,懊悔的滴落下來。

  江玉迫不及待地撥通了卦者的電話,請他再過來家裡一趟。

  卦者如約過來,聽江玉講了關於瑩瑩身後事的處理。沉吟良久,卦者說:「常說入土為安,這樣陰陽不明的拖延下去,對你們夫婦倆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早日安葬死者的骨灰,那才是正途。」

  江玉為難的說:「我老公肯定不會同意的,這件事沒人能說動他,能不能等他回來,秦先生開解開解他?」

  卦者淡然一笑:「江小姐,這世上很多事情都講機緣,你丈夫是絕對的無神論者,在他面前講神論鬼,根本是自討沒趣。我驟然看見江小姐的手相,之所以不願深談,也是這個原因,因為小姐本身也是不信宿命鬼神之說的。」

  江玉說:「可是先生句句話都讓我聽得靈犀通透,如果肯和我老公仔細講述一番,他也一定會像我這樣信服先生。」

  卦者說:「不。換了個時間我們相遇,我的話小姐是一句聽也不會聽的,就算聽見也不會相信。今天是一個機緣,如果錯過那個機緣,我們就永遠沒有交流的可能。關於你丈夫,我們之間的機緣還要很久才會出現。」

  江玉聽得黯然傷神,卦者的話字字珠璣,今天,對自己來說真正是一個異數。

  江玉問:「我該怎麼辦先生?」

  卦者捧起江玉的手,細看了一會:「江小姐的命運線上,有一道細微短小的斷紋。這種手相通常被解釋為,將失去結婚的機會,或者婚後遭到丈夫的拋棄。奇怪的是,這道斷紋突如其來,看不出來時和去路,似乎不久前剛剛生出的掌相。」

  江玉張大了眼睛,順著卦者的指點去看,掌心慢慢沁出一層汗水。心中深深地恐懼,王濤說陳重對自己已經疼到骨頭裡去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背叛,他的心會疼成什麼樣子呢?拋棄?自己都沒臉再面對他了啊!

  卦者說:「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你丈夫的前妻陰靈作怪,引誘你犯下了一些意想之外的錯誤,才令你突然生出這種不詳的掌相出來。」

  江玉面容一瞬間呆滯。

  昨日一場春夢突如其來,是不是也完全沒有來時沒有去路?夢裡小風的身體,和之後自己真實接觸到的一切,奇跡般的完全吻合。在酒店自己已經狠下心腸趕小風走了,就因為最後擁抱的那一秒,春夢中與眼前小風的氣味忽然重疊,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投降。

  那場春夢是不是一個蓄意的陷阱?

  江玉幾乎要哭出來:「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卦者微笑了一下,眼睛裡閃著詭異的靈光。那抹靈光落入江玉的眼裡,幾乎就是全部的希望:「求求你,先生。」

  卦者說:「放棄這段婚姻,因為這樣比較容易;或者驅逐她,把她趕出你和丈夫的生命,只有擺脫她的陰影,才能扭轉你們的宿命,但這樣會比較艱難。」

  「我不怕艱難,無論多麼難,我都不會放棄。」

  卦者點點頭:「嗯。已經生死兩隔,再繼續貪戀下去,只是害人害己。」

  他口中忽然唸唸有詞,儘是一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生澀詞句,江玉凝神傾聽,身體莫名地顫抖。

  一直念了很久,卦者才停了下來。

  江玉虔誠地叫:「先生?」

  卦者淡淡一笑:「只有你相信,我才能幫到你。我的名字叫秦守,最喜歡拯救落入黑暗的可憐女子。」

  「我深信不疑,求秦先生幫我。」

  「只有用陣去破。」

  江玉問:「陣?」

  「七星陣。」卦者說:「以陣壓凶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但是你要記住,一旦陣提前被破掉,凶會更凶,反而會帶來血光之災。這就是我剛才說的艱難。」

  「我什麼都不怕,只要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卦者開始擺他所謂的陣:一縷紅綾折成古怪模樣,包入黃紙壓在床頭,然後再焚香燃紙,咒語成詞。

  「只要壓上七七四十九天,這個七星陣就會發生作用。」卦者的神情變得無比嚴肅,又一次提醒江玉:「在這四十九天內,要小心一切翻動,一旦紅綾暴露出來,那就是大劫,再也沒有人能幫到你。」

  江玉默默記著,鋪床疊被一向都是自己的事情,並不擔心會不小心破壞陣型。

  「然後呢?」江玉問。

  卦者收起手邊那些稀奇古怪的雜物,淡淡地笑笑:「沒有什麼然後。只要能堅守過四十九天,你把壓好的紙包燒掉,就算大功告成。」

  江玉說:「如果可以奏效,我會從心底永遠感激你。」

  卦者平靜地提起自己的挎包:「你不必對我說感激,一切都是冥冥天意,我們的相遇是一種緣分。」

  江玉追到門口,一定要他收了錢再走。

  卦者淡然微笑:「如果是普通問卦看相,我必然會收人錢財。這次我是在修行救人,錢是絕對不能收的。你好好保重,希望今天這個陣,是幫你而不是害你,小姐好好保重。」

  他打開門,一步跨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