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子之手 第02章 褪色

  有一首歌裡唱:「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

  很多時候,我一個人獨處,腦海裡總響起這句歌詞,忽然就傻傻地發呆,莫名其妙地憂傷起來。梅姨冰冷僵直的身影,從四面八方潮水一樣湧過來,一寸一寸將我淹沒,讓悸痛無處可逃。

  梅姨,曾經私密無間的情人,今天面容慈愛的岳母。

  和瑩瑩結婚後,我與梅姨之間,以前所有的歡愛像被隔斷在了另一個時空,遙遠得再也不可觸及。

  有過兩次晦暗而生澀的碰觸,每一次都像狠狠地撞到了冰山上。

  之前梅姨豐腴柔嫩的身姿,在記憶中一層層褪色,一天天越發冰冷徹骨,讓人寒蟬卻步。

  第一次是和瑩瑩領了結婚證那天。

  拿了結婚證向梅姨報喜。吃飯的時候,獻慇勤去幫梅姨添飯,盛飯時隨口叫了聲:「梅姨,添多少?」

  梅姨淡淡問了一聲:「你叫我什麼?」

  我乾咳了兩聲,說:「叫,姨……」

  瑩瑩提醒我說:「應該改口了吧?」

  我張了張嘴,憋得面紅耳赤,卻無法叫出聲來。

  結果添過的飯,梅姨說:「已經飽了。」嘗都沒有再嘗一口。

  吃過飯,趁著瑩瑩洗碗的空當,我溜進梅姨的房間,從身後抱住她,輕聲問:「生氣了?你想聽我叫什麼,我叫還不行嗎?你總要給我點時間適應一下吧?」

  梅姨一動不動。軟玉溫香的感覺讓我色慾大動,挺著硬硬的雞巴頂在梅姨豐腴的股間,附在她耳邊聲音黯啞地說:「我想你了。」

  手順著襯衣的下擺探進去,握在梅姨的胸上,依然是揮卻不去的那團豐滿,依然是午夜夢迴時那種柔膩。

  我慢慢揉動,等待著十秒鐘之內,梅姨的身體癱軟下來,倒進我的懷裡。十秒鐘。我愣住了,梅姨仍一動不動。

  我有些懷疑,手指輕輕撥動那兩顆熟悉的櫻桃,軟軟的居然沒有絲毫挺起,心裡一陣慌亂,扳過梅姨的身子去窺探她的心情,看見梅姨的眉眼冷若冰霜。

  一瞬間,我原本高漲的情慾降低到了冰點。雞巴一寸一寸退縮,心臟一點一點抽緊,感覺自己幾乎無法呼吸。

  幾天前,我們還在纏綿,在這間屋子歡愛得驚心動魄。我叫她「梅兒」她叫我「壞蛋」。

  我說:「『壞蛋』怎麼了,你不仍是『壞蛋』的梅兒?」

  她呻吟著說:「是,我是『壞蛋』的梅兒。」

  梅姨今天怎麼了?我擠出笑臉,試著再貼近她。

  梅姨一語不發,徹骨的寒氣從她的呼吸間透出來,頃刻間就把整間房間變成了冬天。

  有些話,是不用說出口的。

  我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出房門的時候,汗水濕透了我的衣服,我知道那是冷汗。

  我想我讀懂了梅姨的態度,一刀兩斷般的決絕。

  我去了廚房,百感交集地看瑩瑩洗碗。

  瑩瑩說:「不用你沾手了,馬上就弄完。」

  我愣了一會兒,低聲說:「我愛你。」

  瑩瑩回眸衝我笑笑,甩手把一串水珠甩到我臉上:「傻樣,我也愛你。」她的笑臉,燦若陽光。

  看著瑩瑩把碗洗完,我走過去,慢慢把瑩瑩擁在懷裡,嗅著她淡淡地體香,靜靜聆聽兩個人心臟一起跳動的聲音。

  瑩瑩居然沒鬧,安份地讓我抱著,用放在我腰間的手指,輕輕在我背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小圈。我的身體漸漸變暖。

  很久,瑩瑩說:「你今天好奇怪啊,怎麼了?」

  我說:「從今天,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瑩瑩踮起腳尖,在我嘴唇上親了一下:「說瞎話,我早就是你的老婆了。」

  我把瑩瑩抱起來,用嘴唇逗她的癢癢。

  瑩瑩咯咯地笑,雙手用力在我背上拍打:「我說錯了嗎?」

  我說:「你沒錯,從你生下來那一天,就注定是我的老婆了。」

  從廚房出來,我對瑩瑩說:「陪我去感謝一下你媽,我要謝謝她給了我一個這麼好的老婆。」

  瑩瑩問:「有多好?」

  我說:「好得我到死都不願鬆開你的手。夠不夠好?」

  瑩瑩噘起了嘴:「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我低聲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幸福,怎會不吉利?」

  瑩瑩甜甜地笑:「陳重,你會老嗎?」

  我說:「我會。」

  瑩瑩問:「那麼我呢?」

  我說:「你不會,你永遠不會老,你永遠是個小天使。」

  瑩瑩說:「你老了,我不老,怎麼能夠偕老?」

  我問:「你願意和我一起老嗎?」

  瑩瑩說:「我當然要和你一起老,不然讓你去和別人偕老了,我這個做老婆的不是很吃虧?」

  我被她逗得微微笑了起來。

  穿過客廳走向梅姨的房門,瑩瑩小聲告訴我:「記得要叫媽,吃飯的時候,你不肯叫,媽好像就有些不開心。」

  我低聲申辯:「不是不肯,當時一下子叫不出口而已。」

  瑩瑩說:「沒怪你啦,見到你家裡人,一下子要我改口叫爸爸媽媽,我也會有點緊張的。」

  走了幾步,瑩瑩說:「這回是一定要叫媽的哦,你不覺得你媽對我沒有我媽對你那麼好?你帶頭先叫媽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有些面紅耳赤:「沒什麼你媽我媽了,以後都是咱媽。」

  瑩瑩加快了腳步,拉著我往梅姨屋裡跑,邊喊邊叫:「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陳重來給岳母大人磕頭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什麼?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流行磕……頭?!

  已經被瑩瑩拉進梅姨的房間,梅姨就在剛才我退出房間時站立的那個地方,這麼久,似乎連站立的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這一次,我無路可退。

  偷偷打量了一下梅姨的表情,梅姨的眉眼間,比剛才多了一絲淺淺的微笑。我低垂了目光不敢再望,那笑容背後隱隱透著冷漠,淡淡的,卻無比傷人。

  梅姨的聲音一如平常般溫婉輕柔:「磕頭就不用了,喏,紅包拿去。」

  瑩瑩伸手去搶,被梅姨在手上打了一下:「沒你的份,這是給陳重的。」

  似乎胸口像壓了塊重重的石頭,耳朵裡聽不清瑩瑩叫叫嚷嚷究竟都抱怨些什麼,我上前走了兩步,衝著梅姨跪下去,叫了一聲:「媽……」

  一股滾熱的洪流穿透喉嚨衝上頭頂,喉嚨一陣發甜感覺像要吐血。

  一瞬間,瑩瑩和梅姨都呆住了,傻傻地望著我,忘記了第一時間該說些什麼。我抬頭,執著地盯著梅姨的眼睛。這一刻我不準備再退,那不是我做人的風格。

  其實跪下去的那一瞬,心中百感交集,男兒膝下有黃金,那又怎麼樣?

  我嘴裡叫著世界上最令人尊敬的一個稱呼,現在我跪的是疼我愛我的長輩。同時還有一種絕望,這一跪,我希望梅姨同樣能看見我的決絕。

  接過紅包的那一瞬,我清晰的感覺到由紅包傳遞過來的一絲顫抖。這一跪值了,她也會顫抖。

  梅姨驚訝的張大了口:「你……這孩子。」

  我說:「媽,請相信我,這一輩子我都會對瑩瑩好的。」

  梅姨說:「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

  ……

  時隔不久,我和瑩瑩就舉行了婚禮,搬進新居,過起了幸福的二人世界。

  再見到梅姨,我大大方方地一口一聲媽,樂得瑩瑩一個勁誇我比她的嘴巴還甜。梅姨總是那麼慈愛的笑,像所有母親那樣,做最可口的飯菜歡迎我們每一次造訪。一天天過去,再也沒有一次放肆地接近梅姨,那段荒唐的日子被漸漸淡忘,很多時候,我都懷疑一切是不是究竟發生過。

  我都以為那只不過是自己一場迷濛的春夢了,梅姨從來都只是母親,我的第二個母親。

  綺情再次喚醒,因為梅姨鬢角間的一根白髮。

  某一天回去吃飯,飯後坐在客廳裡聊天,記不清瑩瑩為什麼有片刻離開,我和梅姨敘著家常,偶然間發現梅姨的鬢角間,有根白髮一閃。

  真的沒有一絲綺想,我靠近過去,說:「別動。」伸出手去撥尋那根白髮。

  梅姨側低了身子,淡淡問我:「白頭髮?」

  我說:「是啊,一根白頭髮。」

  怕弄疼了梅姨,拔去時,我的動作很小心很輕柔。呼吸噴在梅姨的臉頰上,流轉回來的氣流,弄得我心頭暖暖的。

  剔除那根白髮的時候,發現梅姨已經軟軟地伏在了我的胸前。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感覺整個世界地動山搖。

  我低下頭,看見梅姨微啟的雙唇和散亂的眼神。那一刻她不再是母親,而是一個苦等了我半生的情人。

  一瞬間的目光交匯,不知不覺中,我們深深相吻。繼而嘴唇傳來一陣痛徹心扉的劇痛,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強忍著不讓自己叫出來,心裡竟然升起淡淡地甜意。

  我知道這一咬,不是恨,不是惱怒,而是……無盡的纏綿。

  一滴淚珠從梅姨眼角滾落,沾濕了我的嘴角,澀澀的有點苦。然後梅姨給了我重重的一記耳光。

  我把那根剛拔下來的頭髮緊緊的攥在手心裡,轉身回到我剛才的位置坐下。

  客廳裡的空氣似乎不再流動,我不知道應該後悔剛才的舉動還是應該慶幸,低著頭沉默了很久,把梅姨的頭髮在手心裡一次一次揉動。

  該說什麼才好?抬頭看見梅姨慌亂的把眼神從我嘴唇上移開,暗暗用舌頭舔了舔,感覺嘴唇火辣辣的腫脹了了起來。

  深呼了一口氣,我說:「相信我,我會一輩子都對瑩瑩好的。」

  仍是那句老話。可是,只能這樣再重複一遍吧!梅姨沉默不語,我感覺一股寒意正從梅姨身上無聲地傾瀉出來,一秒一秒把這個世界凍結。

  我有些委屈:「你不相信我?」

  梅姨說:「對一個人好,不只是事事順著她、寵著他,給她愛給她快樂,最重要的是不能傷害她,你明不明白?」我不知所措。

  梅姨說:「把以前都忘了吧。那時候瑩瑩小,我覺得自己還年輕。現在瑩瑩長大了,我也老了。」

  我說:「不,你一點都不老,在我心裡你永遠不會老。」

  梅姨說:「我已經老了,第一根白髮拔去,第二根很快就長出來了。你把這根頭髮收好,記住這根頭髮,把以前的事情都拋開吧。你很優秀,記得第一次你來我家,我就很喜歡你,偷偷地想,如果你真的能成為我的女婿,我會為瑩瑩感到高興。」

  梅姨忽然重重地歎了口氣:「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說:「不,是我錯。」

  梅姨說:「那次被你撞見我偷情之後,我怕你會因為我而看不起瑩瑩,我怕影響瑩瑩以後的幸福,我想彌補,所以才會去引誘你,希望能把你牢牢拴在瑩瑩身邊。現在我已經做到了,所以,我更加不能允許自己再犯錯。」

  梅姨淡淡地問:「你很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

  「明白就好。」梅姨攏了攏頭髮,神情無比慈愛。

  「你知道嗎?每次你叫我一聲媽,我都打心眼裡高興,這樣到死,我沒什麼不滿足了。」

  我望著梅姨的眼睛,那一刻我們又一次靠近,心和心近在咫尺又彷彿從此遠隔天涯。

  那天和瑩瑩回到自己家之後,晚上我們做愛,整整一兩個小時,我瘋狂般在瑩瑩身體上馳騁,就是無法讓自己發洩出來。

  瑩瑩的淫水一次次被我撞擊出來,把床單打濕了好大一片。

  當無水可流的時候,瑩瑩叫聲也由快樂變成了痛苦:「陳重,我要被你插破了,饒了我好不好,我用嘴幫你弄一會兒。」

  手口並用,最後瑩瑩的小嘴也幾乎被我插腫。瑩瑩癱軟在床上,求饒說:「我投降了,陳重,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敢挑逗你了。」

  我重重地大口喘氣,不但雞巴漲得要爆裂,心臟彷彿也被什麼東西憋得要爆裂。瑩瑩真的傻了,連聲問我:「你怎麼了陳重,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我喃喃地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掙扎著從床上下來,在臥室裡來回踱著圈子,一圈一圈,無法停止。

  我想到了一個詞:困獸。困獸就是這種感覺吧?我的拳頭狠狠地砸在牆壁上,毫無保留的盡力一擊,整面牆壁都被我震動了,我竟然感覺不到痛。

  瑩瑩衝著從床上跳到我身邊,死死地拉住我的手,驚惶得眼淚都要流出來:「陳重,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

  我說:「我不知道。」

  為什麼會這樣?我自己都覺得恐懼,比忽然發現自己是陽萎還要恐懼。自己的身體居然不聽自己的使喚,我真想拿把刀把怎麼都不肯軟下來的雞巴斬下來。

  瑩瑩終於哭了出來:「陳重,要不你打我吧。」

  我大口大口喘息:「我為什麼打你?」

  瑩瑩說:「說不定打我一頓就好了,你那麼用力砸牆,手會斷的。」

  這才發現剛才那一拳,指骨突起的地方皮已經裂開,血一滴一滴滴下來,染紅了瑩瑩的小手。

  我驚醒過來,慌亂地哄著瑩瑩:「我沒事,瑩瑩,就是射不出來,心裡憋得難受。」

  瑩瑩在我腳下跪了下去,張開小嘴又一次去幫我親。

  親了幾下,我捧著瑩瑩臉,不讓她繼續下去:「不行,更難受,我那裡一點感覺都沒有。」

  瑩瑩拉著我,把我牽引到床邊,她張開身子躺下去:「來吧,陳重,我頂得住。」

  瑩瑩好美,細緻的腳踝頂著雙股,膝輕輕的彎起,白嫩的腿兒張到了極限的角度,雪白的雙股間,已經被插得發紅的小洞洞帶著輕微的紅腫,就像一顆熟透了裂開的桃子。

  我有一瞬間感動,這個姿勢,一點都不淫蕩,瑩瑩展開的是身體,呈現給我的是毫無保留的愛。

  我說:「瑩瑩,我愛你。」

  瑩瑩說:「我也愛你。」

  我一動不動地望著瑩瑩。

  瑩瑩問:「你還等什麼?我都準備好了。」

  我說:「沒用的,只是讓你多受一次苦而已。」

  瑩瑩伸過手拉我:「不受苦,來吧,我想要。你不是最喜歡聽我叫床了,我好好叫一次給你聽。」

  我無可奈何地說:「沒用啊。」

  瑩瑩問:「怎麼才有用?你教我啊,你一教我就學會了。」

  我有些心軟,順著瑩瑩的牽引趴到她身上。

  我說:「你咬我吧,試試看。」

  瑩瑩輕輕在我肩頭咬了一口,這是什麼咬啊,不疼不癢,說是親還差不多。

  我說:「重一點。」

  瑩瑩說:「不行,我咬不下去,換個方法。」

  我說:「那你罵我。」

  瑩瑩問:「怎麼罵?我不會啊。」

  我說:「罵人都不會?你從來都沒有罵過人嗎?」

  瑩瑩想了想:「陳重,你是流氓,你不要臉,你是大壞蛋……」

  這他媽的也叫罵人?

  我沮喪極了,想抽身起來,卻被瑩瑩緊緊抱住,不讓我離開。

  「我就會這樣罵人啊,要不你先罵我,你罵兩句我先聽聽。」

  我惡狠狠地說:「操你媽。」

  所有的僵硬從那句惡罵中開始解凍,一切豁然開朗。我感覺渾身的血液恢復了正常的流轉,插進瑩瑩身體的雞巴找到了本來的感覺。

  我重重的壓下去,再一次罵:「操你媽……」

  瑩瑩在身下艱難的說:「操……陳重不行,我罵不出口。」

  我哪還管她罵不罵得出口,加速了衝刺的速度,一瞬間,壓抑了整晚的洪流得到了解放。

  去浴室沖完了個澡,我和瑩瑩相擁著躺在床上。

  我說:「對不起……」

  瑩瑩說:「什麼對不起啊,以後你想怎麼樣,就告訴我,別憋在心裡好嗎?剛才我都擔心死你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我罵了你,你不生氣?」

  瑩瑩說:「罵就罵唄,那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你這人真沒良心,我媽對你那麼好,你還罵她。」

  我張口結舌:「我……」

  瑩瑩說:「平時你可不許這樣罵,太難聽了,只許做愛的時候才可以罵。」

  我說:「剛才我憋得太難受,隨口那麼一罵,平時我才不捨得罵你呢。」

  瑩瑩笑了起來:「嗯,我知道你對我最好……」

  ……

  很多時候我總在想:梅姨和我,彼此真的從來沒有過相愛吧?

  最初的發生就如梅姨說的,是一次帶了目的性的誘惑。

  她為了瑩瑩引誘我,我為了滿足色慾上了她,愛於我們兩個人之間,根本從來不曾發生過。

  即使有那麼一點機會應該發生,也不可能發生過。

  很多東西如果在記憶中保存太久,都會慢慢褪色的吧?

  我無法再回憶起任何關於我們曾經相愛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