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過了半月時光。
見每日寶玉早出晚歸,眾女好奇之餘,不由得追問著寶玉,不料他卻鐵了心的閉口不言,被問急了,也只是面帶惑人的微笑,故作神秘地低聲道:「天機不可洩漏,時候一到你們自會知曉!」
原本滿眼期待的眾女頓時哭笑不得,不依地對寶玉撒嬌,襲人與麝月其至使出最後的招式--不讓寶玉上床。
奈何在寶玉強大的攻勢下,襲人與麝月不到三兩回合就抵擋不住,反而主動投入他的懷抱。
「你今日又要出門嗎?」
這一日輪到晴雯當值,她一邊為寶玉梳理髮髻,一邊語帶埋怨道:「你日日出門,也不怕老太太與太太知道後責罰,到時還不是我們這些下人遭罪。」
「不會的。」
寶玉柔和的話語透出一分得意:「父親上次回來時已經准許我可以隨意出門,再說,我也不是光顧著玩,是有正事要做。」
「你能有什麼正事?」
晴雯明亮的美眸閃過一抹詼諧,她連激將法也使出來了。
片刻,晴雯見寶玉依然一臉悠然自得並不上當,只得選擇放棄,話鋒一轉,語帶好奇地問道:「你每日在外面胡混,有沒有見過一種叫『香煙』的玩意兒?府裡的下人都在議論,說是什麼從西洋傳來的好東西,專供男子吸的!可是一問他們,誰都沒有見過是什麼模樣。」
悅耳的話音微微一頓,晴雯為寶玉的髮髻束上玉箍,隨即語帶猜測地道:「你說這玩意兒,與老爺們平日抽的煙袋會不會差不多?但煙袋聞起來都要熏死人了,又怎麼會『香』呢?」
寶玉眼底閃過一抹驚歎:晴雯果然聰慧,一句話就猜中真相。
隨即寶玉大感得意:看來自己「抄襲未來」的宣傳手段成功了!好奇永遠是人類的本性,只要能引起世人的好奇心,到真相出來時,自己想不發財也難啦!
哈哈……
可下一剎那,煩惱又浮上寶玉心頭。
「香煙加工廠」已經建成,但新的問題卻出現,因為技術落後,雖然成功提取出焦油,卻始終製造不出香煙那特有的味道,這讓寶玉不由得皺起眉頭。
晴雯一邊服侍寶玉,一邊自顧自的猜測道:「香煙的傳單滿城都是,下人們說是薛姑娘家貼出來的,可我問過薛家下人,他們也未真正見過,真奇怪了!」
「是很奇怪!」
寶玉見晴雯談興大發,天性多情的他雖然滿心煩惱,但也不想冷落美女。
「城內四處傳言香煙不但香,而且還能提神健腦。」
晴雯美眸一亮,若有所思的說道:「寶玉,你說這『香煙』會不會就是在煙草中加了提神的香葉?咯咯……肯定是這樣,番邦最愛弄稀奇古怪的東西唬弄你們這些公子哥兒了!」
「你剛才說什麼?」
一道靈光從寶玉的腦海閃過,他猛然轉身抓住晴雯柔滑的玉手,急切地問道。
「我說番邦人……」
晴雯被寶玉的動作嚇一大跳,不滿地給了他一記白眼。
「不是這句,是上一句!」
「上一句?」
晴雯在腦海中回憶一下,困惑地重複道:「香煙裡肯定加了提神的香葉!」
「對!就是這句!」
寶玉瞬間好似醒醐灌頂般,靈慧頓開,他興奮地抱起晴雯,欣喜若狂地轉著圈,說道:「晴雯,你真是太聰明了!」
寶玉心想:嗯,雖然沒有現代技術,但自己可以改成將香葉與煙葉混在一起,只要劑量適當,一切難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嘛!嘿嘿……怎麼沒有早點想到呢?
「啊!」
突然遭到襲擊的晴雯一聲驚叫,玉手輕捶寶玉的胸膛,嬌嗔道:「快放我下來,頭都快被你轉暈了。」
寶玉輕輕放下晴雯,並在晴雯還未站穩身子時,突然在她的臉頰上快速一吻,隨即大步衝向門外,道:「我有事先出去,不吃早點了!」
晴雯反常的並未阻止寶玉,只是呆立於地,驚喜的目光緊追著寶玉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轉角處,仍未收回癡癡的目光。
雖然寶玉只是輕輕的一吻,但對古代人的晴雯來說,卻不亞於現代人的求婚表白。
襲人與麝月的異常並未逃過晴雯聰慧的「法眼」本性善良的她並未妒恨,並一如既往的與她們開心笑鬧,在默然中等待自己命運的變化,也默默觀察著寶玉越來越明顯的改變。
現在的「假」寶玉自然擁有她夢中的一切,晴雯一顆芳心不知不覺已經繫在他身上,就在她情竇初開的時刻,寶玉這麼一吻來得無比及時,讓晴雯芳心激盪之下,不由得發起呆。
寶玉還未踏出「怡紅院」的大門,迎面就與襲人碰了個正著。
「寶玉,你又要出去了嗎?」
剛代替寶玉去向王夫人請安歸來的襲人溫言軟語,毫無怨懟之意。
「是啊!」
寶玉並未多言,大手緊握著襲人的玉手,嘴角帶笑,附耳低語道:「我回來後,再好好疼我的寶貝兒。」
雖然寶玉與襲人已像是老夫老妻,但溫柔如水的襲人聞得此等閨房暱語,仍不由得玉面緋紅、羞澀不已。
襲人眼珠一轉,少有的閃過一抹狡黠,說道:「我回來時,好像看到巧姐在我後方不遠處,應該是來找你的,看這時間應該要到大門了。」
「什麼?」
寶玉聽到「小魔女」殺到,頓時一臉緊張,身子一轉就往側門逃,並慌張地說道:「我從後門出去,巧姐來了,你就說我早就出去了!」
「你小心別摔倒了!」
襲人見狀揚聲提醒寶玉,而慌張的他並未看到襲人眼底戲謔的笑意。
怡紅院平日緊閉的後門,「吱」的一聲,門扉輕啟,一個鬼祟的身影快步竄出來,雙手靈活的一帶,再次關上後門。
寶玉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身形一挺,就得意洋洋、昂首挺胸向外走,其驕傲之狀就差沒有吹起口哨。
「二叔你真好,知道我進不了門特意來接我,對吧?」
清脆甜美的聲音憑空響起,那悅耳的語調卻似晴天霹靂,在寶玉的腦海中哄然炸響。
嚇呆的寶玉循聲望去,在心中悲鳴道:天啊!那一臉笑容,歡呼著向自己奔來的不就是巧姐嗎?自己竟然自投羅網!
此刻,寶玉才意識到上當了,心想:好你個襲人,看我今晚不把你……
未待寶玉在腦海中將襲人的衣服扒光,巧姐已經跑到他的身前,然後一個飛躍,標準的乳燕投懷姿勢撲入寶玉的懷中。
「二叔,你昨日怎麼不在家?我等你一整天都不見你回來,今日你要一齊補上!」
巧姐好似樹熊般纏在寶玉的身上,這段時日她越來越喜歡寶玉,準確的說是喜歡他的「新」故事,尤其是寶玉講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未來世界,更讓巧姐喜歡得不得了。
巧姐只是一見到寶玉就想膩在他懷裡,不論寶玉如何勸說、威脅,巧姐都不肯下來。時間一久,寶玉是習慣成自然,身上也就多了一個「累贅」更害苦不敢甦醒的「神仙棒」寶玉在心中苦笑不已:看來今日別想出門了!
「沒問題,我會補上,就連明日的故事我也講給你聽,如何?」
寶玉為了能「清閒」一天,不惜對巧姐連哄帶騙。
「不用,你只要將昨日的故事講給我聽就好了,明日的故事我到時再聽。」
巧姐黑溜溜的眼珠一轉,輕易抹殺寶玉的「癡心妄想」唉!寶玉在心中悲歎:這次又要編什麼故事呢?如果說飛機、火箭,到時她又纏著自己瘋狂追問怎麼造飛機、火箭,那就完蛋了,我可沒有那本事啊!
「你怎麼啦?快講呀!」
巧姐見寶玉木然不語,身軀就在他懷中扭動起來,這是巧姐在與寶玉的「戰爭」中總結出來的必殺技,她發現只要一使出這招,寶玉就會變得怪怪的,然後就會乖乖答應她的要求。
又來了!寶玉不由得在心中狂吼,因為巧姐這一扭動,可謂貼體廝磨,雖然「本非善良」的寶玉已經多次受到這種折磨,但依然抗拒不了。
寶玉只覺得心中一蕩,火熱的「神仙棒」立刻甦醒過來,並躍躍欲試,一道不良的意念在腦海一掠而現,隨即又是罪惡感緊追而出,在腦海中糾纏起來。
寶玉一邊強壓下綺念,一邊連聲應道:「好、好,我答應就是!」
「耶!」
巧姐兒歡呼道。
「耶」這個詞,寶玉只說過一次,而且是無意中脫口而出,但生性好奇的巧姐聽到後自是追問不休。
最後,寶玉只能說是從西洋學來,這讓巧姐覺得新鮮又好玩,從此整日「耶」來「耶」去,聽得王熙鳳與平兒大笑不已,又不好埋怨寶玉。
眼看「痛苦旅程」又要開始,寶玉眼底靈光一閃,突然問道:「巧姐,你上次說要造自來水,造得如何?」
「對呀!」
巧姐一下子興奮起來,連疑問也忘記追問,開心笑道:「差點都忘了,我這次就是要來請你看看,我都造好了!」
「什麼?」
寶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造出自來水了?」
「是呀!你不相信嗎?我可是按照你講的方法認真製造的。」
巧姐嘟起紅潤的小嘴,道:「要不你跟我去看,看我有沒有騙你?」
寶玉聞言,心想:被這小魔女纏住,看來今天就別想出門了!嗯,順便看一看鳳姐姐也好。唉,她還是老躲著自己!
「二叔,你走快點好不好?」
巧姐像個出征的將軍般昂首挺胸,不過騎的不是高頭大馬,而是寶玉這頭任勞任怨的「人形坐騎」「遵命!」
寶玉配合著「快速」跑起來,不過他這種速度的「快」是與蝸牛相比的結果。
「嘻嘻……」
清脆的笑聲在紅花綠葉間飄蕩,隨著笑聲,幾位妙齡美女的倩影在花叢間若隱若現,風華絕世、飄逸若仙。
「寶哥哥,你去哪兒?今日又被巧姐逮到了嗎?」
活潑率真的探春首先看見迎面走來的寶玉與巧姐。
「巧姐,到姑姑這裡來。」
迎春與惜春上前為寶玉「卸」下「包袱」「寶兄弟,你今日又為巧姐講了什麼稀奇故事?她還小,你盡給她說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可別把她教壞了!」
薛寶釵將一臉不樂意的巧姐抱在懷中。
「對呀,說來聽聽,你又編出什麼胡話蒙騙小孩子!」
林黛玉可沒有薛寶釵的溫柔,語帶調侃的替寶玉安上「坑蒙拐騙」的罪名。
在幾位絕世大美女的凝視下,寶玉頓覺心跳加速,平日的滔滔不絕、揮灑自如,統統都被這無邊的「美色」沉醉。
「二叔說的不是混話,也不是子虛烏有。」
在這時刻,長期壓搾寶玉的巧姐竟然為他仗義直言:「我昨日按照二叔說的方法,已經造成了自來水啦!幾位姑姑若不信,就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真的嗎?」
眾女雖都是世間少有的靈秀女子,但對巧姐信誓旦旦的話語依然不敢相信。
「跟我來吧!」
巧姐興奮得在前方領路,身後跟著一群半信半疑的天仙美女,最後才是一臉癡呆的寶玉。
「你走這麼慢,是不是怕我們拆穿你騙小孩子的把戲?」
林黛玉放慢腳步與寶玉並肩而行,嬌弱的倩影恍如迎風擺柳,只是快走幾步,她已經微感不適。
「只要妹妹喜歡,拆穿就拆穿吧。」
寶玉在心中暗自發笑:自己只是「借用」別人的發明,可不是「胡編亂造」「不過要是到時妹妹拆穿不了,那又要怎麼樣?」
「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有多少本領我還不知道?」
林黛玉手中的絹扇輕掩,忍不住心中笑意,唇角微微翹起,道:「你雖有所變化,但怎麼變,也還是你,總不成真的像鴛鴦說的變成寶金、寶銀吧?嘻嘻。」
林黛玉的話音未落,悅耳的嬌笑聲已響成一片,原來其他幾女全都豎起耳朵,將寶玉與林黛玉的話語聽得一字不漏。
「如果巧姐所言是真,我也不做什麼金銀銅鐵,只要你們每人叫我一聲『好哥哥』,如何?」
寶玉終於恢復男兒本色,悄然向林黛玉等女設下一個小小的圈套。
「寶哥哥,你可沒說你輸了又如何?不是想連我們這些大人也『蒙騙』一回吧?」
眾女中數探春最為活潑,也最為精明,大家都說她更像是鳳辣子的親妹妹。
「這樣吧,如果我輸了,就叫你們每人一聲『好姐姐』,如何?」
寶玉毫不臉紅地說道,臉皮果然夠厚。
「無賴!」
惜春自齒縫間迸出短短兩字,神情雖冷,但語氣中更多卻是嬌嗔的意味,並無責怪之意。
寶玉聞言一愣,他想不到少言寡語的惜春嗓音如此甜美,好似曇花一現的天籟之音令他心神舒暢、驚歎不已。
「這樣吧!」
薛寶釵也停下腳步走在寶玉另外一邊,道:「你若贏了,我們喊你『好哥哥』也可以;但你如果輸了,就答應我們每人一個要求,各位妹妹覺得如何?」
聰明的薛寶釵不尋求寶玉的回答,卻自然的把決定權交到幾位姐妹手中,答案自然一邊倒,任憑寶玉雙手連搖也改變不了。
「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
溫柔似水的迎春柔聲安慰寶玉,芳心早已認定他是輸家。
一句話與一個要求,這完全是嚴重的不平等條約,讓寶玉堅定的信心也不由得忐忑不安,不知巧姐是否真的弄明白自己所講,心想:要是自己就這樣冤枉地輸掉,那就慘了!誰知道這些天使面孔、「魔鬼」心腸的美女們會想出什麼恐怖的點子折磨自己?
走在最前面的巧姐見眾人說得熱鬧,跑到寶玉的面前,眼珠一轉,在眾女的疑惑中大聲說道:「二叔,我也要一個要求!」
巧姐的這句話立刻讓寶玉的心情墜入冰窖般:這不是明擺著自己會輸嗎?這害人的小丫頭!
正當寶玉滿心淒苦時,巧姐緊接的後半句卻讓他心情頓時轉好。
「記得喲,你贏了一定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沒問題!」
寶玉故意大聲回答,並得意洋洋環顧林黛玉等女一眼,用眼神說道:嘿嘿……你們等著叫我一聲「好哥哥」吧!
「你們原來都在這裡,這麼熱鬧是要去哪裡呀?」
還未走出大觀圓,李紈帶著兒子賈蘭迎面走來。
眾女與李紈在芳齡上雖有差距,但卻分外敬愛這溫柔端莊的大嫂,隨即歡笑著一擁而上,輕快的將賭約之事講了一遍。
末了,林黛玉不忘再為寶玉樹立一個「敵人」說道:「紈姐姐,我們也算你一份怎麼樣?」
就這樣,勢力絕對懸殊的兩大陣營正式成立,一群女子與寶玉對峙起來。
片刻後,怪異的目光充斥著空間。
「巧姐,你做的這是什麼怪東西?幹嘛將一個大木桶放到高處?」
眾人一臉愕然地抬頭看著高木架上的大圓木桶,探春首先忍不住疑惑,語帶驚訝地問道。
巧姐並未回答,只是抬頭挺胸、得意洋洋走到院中角落處,手搭在一個木製開關上,學著寶玉逗她時的神態語氣,神秘兮兮地道:「各位觀眾,請注意……」
隨著巧姐小手輕按,細微的機括聲傳入眾人的耳中。
隨後,在萬眾期待下,一股不大不小的清泉自竹筒內緩緩流出,流到地面的水柱濺起一陣水霧,在初升艷陽的映照下,一片五彩迷霧牢牢吸引住眾女的心神:水?真是水!竹筒竟然真的流出水!竹筒竟然能造水!難道這世間真有「自來水」嗎?
「哈哈……」
寶玉開心地大笑起來,雖然王熙鳳不在,但能與如此眾多的絕色美女相處,還能吸引她們的注意,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姐姐,你教我好嗎?」
只有八、九歲的賈蘭滿臉崇拜地跑到巧姐身邊,好奇心終於戰勝他天性的膽小謹慎,連李紈平日的教導也拋到腦後。
此刻,李紈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並沒有注意到賈蘭的「叛逆」賈家三春姐妹也比李紈好不了多少,先緊緊閉著如水的美眸,然後再大大張開,但先前的「奇景」仍未消失,水流依然順著一排竹子管道「嘩嘩」流動。
林黛玉在驚訝中神思遠揚:這寶玉還真神了!
美如「西子」的林黛玉只覺得芳心連連顫抖,明明寶玉就在眼前,她卻有種強烈的陌生感。
薛寶釵的驚歎絲毫不在林黛玉之下,身為薛蟠的妹妹,她自然知道石鈺的事情,她靈光一現,暗自思忖:如此「神奇」的事物難道是那「石鈺」所教?對了,一定是這樣!寶玉從未離開過京城,怎會見過這等新奇之物?
念及此處,薛寶釵不由得對神秘的石鈺生出好奇心,芳心百轉千回中,她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見一見此人,聽他講一講遙遠的「西洋」究竟是什麼模樣。
「各位好妹妹,是不是應該叫一聲『好哥哥』來聽聽呀?」
寶玉一臉燦爛地望著眾女,曖昧的話語讓她們下意識嬌軀燥熱、玉臉羞紅。
國色寶釵與靈秀黛玉站在一起,商議幾句後,兩女清澈如水的目光順著出水的竹筒蜿蜒移動起來,很快,她們就想起一句俗話--水往低處流。
瞬間,薛寶釵與林黛玉眼中的疑惑化為輕煙,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