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體記 第四十二章 東府來客

  洞房顏射的後果是,陸小漁生氣了,罰我三天不許跟她說話。實際上,極可能是她欲藉機躲開我的糾纏。因三人狎暱後,她越來越沒把握,能逃開我的索歡,第二日上,浣兒有了自己的臥房,她便理直氣壯將我趕向浣兒房中,自守她的處子之身。

  這個女人還真厲害,什麼事都能做得不動聲色。在下人來報浣兒的臥房收拾好後,她便一邊對鏡理鬢,一邊淡淡說出讓我到浣兒房中夜宿的話。當然,她不是朝我說的,她與我三日不交言嘛,她對鏡子說道:「啊,太好了,我可以清淨地睡個好覺了,那個自稱夫君的人,請你到浣兒房中歇息,不要來煩我!」

  我一時逞快,射的不是地方,自覺理短,只有接受這短暫分居的處罰。

  浣兒頗有異見,道:「姐姐,這不公平,我也想睡個好覺呀!」

  這時躲在門外的藍藍插嘴:「誰叫你嫁人呢?逼得我現在要喊你姨娘,死妮子,活該!」

  我道:「好罷,藍藍,我的新房借你兩夜,你好對浣兒閉嘴了!」

  門裡門外,眾女皆羞面低頭,不敢應聲,我哈哈大笑,邁出洞房,應酬東府眾人去了。

  府中喜氣未散,東府眾人他事不幹,長日聚飲,午後又來了雀使門下一干人,加席擺宴,熱鬧歡騰,雙方素有芥蒂,借酒對戰,鬥了個海枯石爛、昏天暗地。

  我夾在當中,被雙方都灌了不少。啊,酒醉的人,真是沒上沒下,把我這「東府少主」當作酒壺麼?

  酒醺耳熱之際,宋恣悄悄將我拉到一邊,附耳言道,這回除了替老太君沖喜外,婚事速成,主要還因兩名新娘,乃是我的「良藥」,要我趁早連皮帶骨地將她們「吃透」,為此,他從懷中掏出一把亂糟糟的東西,揀了揀,送了我一本春宮圖集,又加一冊「玉房秘訣」,尤其是後者,他說內中加注了他多年心得,要我好生領會。

  我隨手翻了翻,內見有數女同侍一男的春畫,心下亂跳,不由怨道:「昨日怎麼不送我?」

  宋恣醉眼亂瞪:「洞房花燭,自有那生澀摸索之趣,送你這個,豈不煞了風景?咳!你太年輕,完全不明白我的苦心!」

  我忙點頭:「多謝!多謝!」心中暗罵:「摸索個屁,老子早就是老手了!」

  連著兩日,我與浣兒躲在房中,照圖上描繪,摹擬試遍,暢歡無度。我倒還罷了,可憐浣兒身腰欲斷,眼圈發青。她豆蔻年紀,初妍姿容,猶帶稚嫩,卻滿是倍受摧殘的樣子,望去既動人,又讓人憐惜。

  陸小漁見了,俠氣凜然,直斥我是「禽獸」。浣兒在一旁聽著,低面是羞,抬頭亦是羞。陸小漁柔聲撫慰,執手挽留,道:「要不就在我房中歇息,讓那禽獸打光棍!」

  也許是我的失策,見她兩個相挽相親之狀,臉上作出了不當神色,陸小漁因羞成怒,命藍藍拿棒槌將我趕出閨房,噫!新婚第四夜,我不僅孤枕獨眠,還遭遇了罕見的閨房暴力!

  奇怪的是,連著數日狂亂的情慾之宴後,這一夜我竟做了一個靜如止水的夢,夢中回到青陽山,藍天白雲,翠山碧水,鳥語花香,關於師門舊事,情景模糊,都是些平平淡淡的零碎片段。

  夢境平靜,醒後我卻淚濕心驚,喘氣不止。夢醒才知身是客,環視身周羅幃錦帳,物什之華,我身躁不安,下榻推窗,空院寂寥,冷風洗面,我心間敞然一醒。這幾日,與浣兒膩貼一塊,更有陸小漁的美色近在咫尺、觸手可及,東府諸人又如眾星拱月般擁圍,我醺醺如醉,渾然忘我,此時一靜,不由自問:「李丹呀李丹,莫非你已失了本心麼?」

  師尊說得沒錯,一入紅塵,我的靈基抵不了誘惑。道心不守,勢必沉淪,難道我真要作個冒名頂替的富貴公子,逍遙一世麼?

  高空一勾冷月,似嘲似譏地盯視著我,彷彿是那讀靈者的冷眼:「李丹,你好快活呀!」

  我打了個寒噤,這只不過是我的臆想,為何倒像如聞其聲?

  正待掩窗摒絕幻念,忽聽院內黑暗中竟真的傳來腳步聲,不覺毛骨悚然,兩眼發直。

  一個人影從暗處浮了出來。

  「禿鷹!」

  我喊道,心上稍鬆,這時才想起,禿鷹今日散席後,並未離去,就在我住的院子裡安頓了下來。

  禿鷹一聲不響,腳不停留,逕到跟前,與我隔窗相對,他的瞽目在夜色中煞是瘮人。

  「恭喜你了!」

  他啞聲冷道,微微噴著酒氣。

  「多謝!」我也冷聲道,心下暗怨:他娘的,這深更半夜的,不是道賀的好辰光罷?賈妃和雀使派這麼個怪人跟著我,甩都甩不了,還真是倒霉呀!

  禿鷹吸鼻嗅了嗅:「咦,你這屋裡是什麼味?聞著怪怪的?」

  我面上一紅,心想前兩日與浣兒胡天胡帝,室內定是四處飄散陰精淫液的氣味,我久呆房中,自難察覺,禿鷹這狗鼻子卻聞出來了。當下裝著不悅,道:「禿鷹,你醉了,這裡沒什麼事,回屋睡你的大覺去罷!」

  禿鷹聽若不聞,道:「大公子承繼少主之位,又同娶兩房美嬌娘,嘖嘖,真是羨煞人也!」

  該死!這禿鷹定是孤身多年,壯漢思婆娘,今夜藉著酒勁,在這邪言邪語。

  我實在不想跟他囉嗦,皺眉道:「禿鷹!你怎麼了?是不是要我叫醒下人扶你回房?」

  「不必了,我又沒醉,何必驚撓他人?」禿鷹怪裡怪氣的:「李公子,你說是不是?」

  我心上一跳:「還說沒醉,你叫我什麼?」

  「不必隱瞞了,李公子,我倒是很奇怪,」禿鷹扶窗傾前,壓低聲音道:「神龍門只不過是個旁門小派,為何竟通『離魂附體』這般高明的術法,難道那白玉蟾真的參悟出『重生之道』了?」

  我腦門一暈,道:「你……你……胡說什麼?」

  「你不用怕!」禿鷹裂嘴一笑:「李丹,除了我,誰也不會知道你真身!我可以幫你救出師姐,也可助你達成其他心願,不過,你也得聽我吩咐才是!」

  「原來你……」我汗毛倒豎,一時之間,只覺驚恐,連對他的憤怒都拋開了:「你就是那讀靈者?!」

  「不用管我是不是讀靈者,說,到底依不依我?」

  他一隻大掌伸進窗,揪住了我胸口。

  我張嘴不敢發聲,雙手鎖拿他粗臂,陡然運一口氣箭朝他雙目吹去。

  「哼!」他推我胸口的手掌氣勁一吐:「這點修為,想要傷我?給你三日考慮,好生想想!」

  我被湧來的一股大力推倒在地,瞬即彈身而起:「卑鄙!無恥!沒想到你如此下作,死禿子!你暗下藏私,既給我知曉,大不了一拍兩散、玉石俱焚,你想要挾我,卻是沒門!」

  禿鷹一怔,邪笑道:「神龍門怎會有你這樣的笨弟子?你以為我真是禿鷹麼?

  可笑,可笑,我神遊天地,分身散形,不拘一軀,下一回,也可能借你新娘子的肉身朝你說話,你可要小心!不要認差了,哈哈!「我一陣心跳,譏道:」你既神通廣大,為何使出這等下作伎倆,要挾於我?

  可見你未必有多高明!「」本座役使萬千生靈,何須你這役奴稱一聲『高明』?「禿鷹傲然道,轉身行去:」三日之後,我自會來找你!「果然是來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我頹然蹌退,坐於榻上,心潮起伏,一時還不能接受眼前事實。

  怔了半晌,經過最初的一番沮喪思量後,數日來壓在我心底的不安反倒消失了,我身上一輕,繞室踱步,漸漸滋生起一股無賴的亢奮:「你奶奶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子亡魂野鬼一個,怕你個鳥?」

  這麼一想,膽氣夾雜憤氣,壓抑許久的野性更是破籠欲飛,心上頓如明鏡似的,思緒飛掠:「這段日子,雖有些迷亂,遭遇卻也不差,功力漸復,見識增長,身毒也抑制住了,暫無性命之憂,冒替大公子,混跡賈府,至少目前還未敗露,如今又有東府可借力,侷促受制者,唯自身功力尚弱,不能逞心適意,易經言道『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卻須加倍努力了!」

  念及功力,不由想起棋娘送我的青陽丹來,當下從匣中取出,以青陽氣試之,觸丹如遭震擊,丹體螢光大盛,卻暫尋不出收用丹氣的法門,心想靈丹所含青陽氣比我的修為還高,冒然硬采,有不測之險不說,糟蹋了靈丹那就可惜了。

  一邊將青陽丹小心地收入匣中,一邊尋思:「王寂府亭中聚氣,如今因地脈改向,將軍廟成了最佳采氣的場所,當時得聞其事者頗眾,不知有幾人留意?乘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應當搶先佔據才是!」

  被讀靈者一激,這一夜越想越多,到後來,思緒萬千,竟不由自控,怎麼也停不下來,睜著困眼望著窗外天色漸明,我倍感孤獨,又如重歷了一番人世,聽到雞鳴,我索性起身,打坐冥思,正覺肩身稍鬆,忽聽有人打門來叫,卻是東府眾人齊集染香廳,請我過去。

  到了染香廳,迎面見禿鷹微弓的高大身影,我心上一震,隨即神色不動,走到紀紅書身畔,低聲道:「娘娘呢?」

  紀紅書面色冷沉,若有心事,道:「賈似道……你爹爹昨日回府,娘娘得知消息,昨夜趕到西邊府上了。」

  我心一跳,猜想賈妃也許是去告知東府這邊的情形,順帶安撫那賈似道。

  只聽身後京東人語乾咳了一聲,道:「請少主上坐。」

  我見廳中早擺好了兩排坐椅,便揮手道:「大家……大家都坐吧!」

  眾人也未推辭,紛紛坐定。吳七郎首先發難:「禿鷹身負護衛少主之責,第一日便著了人家的道兒,真是笑話!」

  禿鷹面有慚色,並未搭話。紀紅書道:「禿鷹確有失職,不過,這裡是東府,那人悄然進府,如入無人之境,你們東府也太懈怠了罷?」

  京東人語歎道:「唉,小船翻陰溝,關公失荊州,也是咱們太大意,入府之關,除了霍姑娘布下的暗陣,全無巡守,大夥兒都只顧喝酒高興了。所幸未遭損害,大家別忙指責,先弄清究竟怎麼回事?」

  宋恣道:「禿鷹,你何時察覺著了人家的手腳?」

  禿鷹十分洩氣,全無先前自命英雄的氣概,啞聲道:「昨夜與轅門獸拼酒,我也有些多了。約莫三更時分,我靈覺一醒,這是警敵之象,我便暗運『心目神通』,游察四方,不料那人十分了得,竟藉著我運功之際,心脈開敞,靈神透體襲進,之後我便什麼都不曉得了,直至雞鳴時分醒來!」

  關西魔聞言甚喜,道:「原來你得意的神通,竟是你致命的弱處!」

  禿鷹怒目一瞪,眼珠打突,可終究是氣短,不僅全無威懾,倒顯得有些狼狽無奈。

  我心道:「原來那『禿鷹』與我說話之事,沒有一個人曉得,連禿鷹自己也毫無所覺。到底那讀靈者所言是真是假?還是禿鷹賊喊捉賊,在這自演自唱,故佈迷局?」隨即又想:「依禿鷹的身份修為,他應沒有施展讀靈術的能力,他所說的『心目神通』被人乘虛而入的話,倒也合乎情理。」

  東府眾人也在猜測。宋恣道:「能闖過十妹的法陣而不驚動府中人,又制禿鷹於無形,可見那人十分高明了!但他既未傷人,又未劫財圖色,到底他有何用意呢?」

  轅門獸笑道:「東府也沒什麼寶貝值得大賊來光顧,會不會是陸幽盟派人來瞧她女兒?昨日戴面具那廝,身手十分高明呀!娘的,玉淵閣怎會有這等高手,真讓人百思不解!」

  宋恣道:「六弟的猜想極有道理,何不讓人去問問新娘子?」說著,便喚來一個隨從,讓他去問陸小漁了。

  眾人在廳中等候回話,一時,關西魔啞然而笑,道:「昨日亢總管還猜那面具人是二郎山戰衣派的呢!豈不知戰衣派受制於御劍門和密宗門,這三家的舊約未除,戰衣派是斷不能出來騷擾天下道門了!」

  轅門獸道:「這三家同源異流,如今密宗門成『女冠之薈萃』,其門主才選天下女冠,勢頭愈盛,儼然泱泱大派,御劍門有裴元度一人就夠了,如孤峰之聳,傲視群倫,只有戰衣派,本是最強盛的一支,昔年入世最深,以鞭策同道、淨化源流自命,每年都除滅一家不入流的道派,沒料到當年找上全真教時,載了個大跟頭,眾家小道派趁機群起攻之,最後御劍門和密宗門兩家出面調解,戰衣派不得不接受往後由御劍門和密宗門管制的約定,潛跡斂蹤,能自保本門一脈不致斷絕,那就阿彌陀佛了。」

  京東人語沉吟道:「全真教委實詭異,當年王重陽起於戰亂,以七名弟子宣道傳教,竟能成這般的規模氣派,噫!幾經人事變,又見海濤翻,實在教人想不到!如今『全真十八子』名揚天下,如日中天,全真大舉南來,野心不小!你們茅山……嗯,這個,有何計較?」

  宋恣忙道:「我們入軍時,便已出教,不再參與本教事務,唯先主公之命是從。先主公身為在俗護法,有從信揚善之德,無聽命受令之責,與教中通連聲氣,也只是因事而為。明日是先主公忌日,少主正式承位之際,茅山祖庭或會派人來,若與少主再續法緣,到時自會宣示茅山的旨向罷?今日先不談這個啦!」

  紀紅書「嗤」笑了一聲:「躲閃什麼?你們出身茅山,能與茅山脫了關聯?

  宗陽宮洞庭子帶人與全真教在蘇北鬼堡地宮一帶對峙,雙方公然開打又不敢,拖拖拉拉、扭扭捏捏,不斷有人居中排解,茅山祖庭和全真總教又不發話,已僵持了十多日,難道我們會不知道麼?直說罷,這一仗遲早要打的,茅山宗提領天下道門公事,如此畏首畏尾的,還不如魔教來得乾脆呢!又是火燒玄都觀,又是夜襲棲霞觀,令全真陣腳大亂,哼,還等明日宣示呢!無非溫水燙雞毛,沒個道道,扯也扯不清楚!「我一陣心跳,直至今日,我才首次獲知洞庭子等人的消息。

  吳七郎、胡九等人神情不悅,吳七郎道:「我們的事,就不勞雀使多嘴了!

  若論畏首畏尾,你們真武教躲在官家身後,啥事也不管,那才是縮頭烏龜呢!

  京東人語自知魯莽,忙道:「罷了,罷了,怪我多嘴!咦,怎麼說呀說的,扯到全真教身上去了?」

  眾人都拿眼瞪著他,京東人語面色一紅,自摑一掌,笑道:「三郎,你往後多照管著我,咱哥倆說話都愛走神,同病相憐,該互相提助才是!」

  宋恣傲然:「病雖同病,境界不同,我為醫道,你為什麼?」

  關西魔冷笑道:「亢總管為女色,他前陣子又納了一妾,難怪近來犯迷糊!」

  京東人語老臉微紅,他與禿鷹恰好鄰坐,兩人皆比眾人高出一頭,此時受眾人目光譏攻,活像難兄難弟,一對罪人。

  幸虧這時,去問陸小漁的那隨從回來了,眾人轉移了注意,皆轉身望向廳口。

  我心知肚明,不動聲色。

  但那隨從帶回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陸小漁承認昨夜見過玉淵閣的人!

  玉淵閣來人受陸幽盟之托,一則來探視陸小漁,二則帶來陸幽盟的話,說是賈似道已回府,讓陸小漁稟過老太君,速回娘家備辦嫁妝,等候數日內西邊府上派人迎娶。

  陸幽盟等同默認了東府搶親的事實,但對婚嫁違背禮儀之處,尤未釋懷,其意是要在西邊府上補全。

  那隨從說完,我留意眾人神色,均認定這潛入府中之人是玉淵閣派來的了。

  對於陸幽盟的這番意思,東府眾人並無異議,均道:「這事請少主自拿主意,稟告老太君。」

  我點了點頭,暗下尋思:「奇怪!難道如此湊巧,竟同時有兩人潛入府中?」

  待隨從退下,禿鷹憤憤難平:「玉淵閣可惡!那人傳話便傳話罷了,卻惹我作什麼,欺人太甚!」

  轅門獸道:「你以心目神通探測人家,那人自然先將你擺平了!」

  京東人語道:「如此高手,玉淵閣從何請來的?這樣的人,怎肯替玉淵閣賣力?」

  看情形,眾人平日對玉淵閣並不放在眼裡,憑空多出這麼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高手,既好奇,又警惕。

  霍姑娘嘴角動了動,終於忍不住道:「昨日與戴面具的人交手,我倒覺得他……有些面熟。」

  吳七郎面色一震,抬頭道:「十妹……你……你覺得他像誰?」

  霍姑娘神情稍帶扭捏,先是低聲道:「八哥!」說完,游眸看眾人神色,笑道:「你們不會笑我胡思亂想罷?」

  吳七郎喃喃道:「八弟……真的是你?」

  我想起賈妃說的那句話,也不由衝口而出:「姑姑也說那人看著眼熟呢!」

  「啊!」

  眾人動容相視。宋恣面色奇異:「這麼說……這麼說當真是八弟破誓下山了?

  轅門獸道:「八弟那般衝動的性子,誓言也敢信麼?不過,以昨日交手來看,功法不像他呀?」

  京東人語也道:「確實不像,群玉山功法,純屬陰柔一路,真氣直走一線,勁銳如針,那面具人卻攻守合宜、進退有度,有堂堂中正氣象!」

  關西魔道:「可惜沒見他使劍!劍法才是八弟的根本,其他都是鳥談!」

  胡九道:「是啊,八哥運劍能與大哥抗匹千招以上,沒了劍,便像失了魂一般,若他捨劍還能與我們五人的『天羅陣』相鬥,那咱們幾個徹底別混啦!」

  京東人語道:「不能一概而論,天羅陣我們才剛試手,況且在天羅陣中咱們都只是一枚棋子,須守住陣形方位,步法受制,各人所擅長的許多功法都不能使出,像七郎的鷹擊術、轅門獸九轉藍掌、胡九的愚公十八打,還有……」

  轅門獸笑道:「還有你的破口吟,你在一旁誦念,敵方未倒,我們先暈了!」

  關西魔:「有陣不如無陣,這個天羅陣還真是失敗呀!」

  霍姑娘嗔道:「還不是你們嚷嚷,說是此番東府復出,要拿出點新鮮玩意讓人瞧瞧麼?」

  紀紅書在一旁冷嘲道:「喲,為撐面子,你們還真是下了大工夫呀!」

  人多嘴雜,說沒幾句,就扯出老遠,宋恣未與面具人相鬥,插不上嘴,此時倒變的理路最清,道:「那人是不是八弟,七郎與他對過一掌,心底該最有分寸罷?」

  吳七郎道:「他掌力一觸即收,確實像群玉山運劍時的吐勁手法,不過……」

  轅門獸道:「不過什麼?」

  「想起這個我就心頭發瘋……」吳七郎搖頭道:「他內勁雄渾豪闊、汪洋恣肆,一點也不像八弟,倒像極了大哥當年!」

  「這是什麼道理?八弟加上大哥?」轅門獸失笑道:「難怪你要發瘋了!」

  東府眾人苦笑,議論了半日,終究不能判定那面具人是否他們所說的「八弟」,宋恣道:「此事可大可小,不能不加理會。如果是八弟,即便因昔年舊事,不願回東府,為何卻幫玉淵閣做事?」

  「群玉山產玉,玉淵閣做玉器珍玩生意,會不會因此有關聯?」

  「碧家雖湊巧居於產玉的群玉山,向來不涉商貨,只怕扯不上干係!」

  「無論如何,都須弄清那人是否八弟,這樣罷,勞駕十妹送陸小姐回門,乘機探一探,你與八弟走得最近,他對你最無戒備,他若真是八弟,此番出山,有何別情,也最可能向你吐露。」

  「為何又是我?七郎跟他同吃同睡數年,又同歷過生死,跟他交情更厚!」

  「也同爭過女人呀,笨!十妹你人緣最好,就不要再推脫了!」

  我對東府眾人口中的「八弟」,最感興趣的是,為何我一提賈妃的話,眾人神色如此怪異,莫非這「八弟」與賈妃有何異樣關係?除此之外,「群玉山」讓我想起了三師嫂,三師嫂入密宗門修煉前,老家就在群玉山,卞家乃是群玉山采玉世家。

  眾人一大早聚會,「弄清」潛入府中的不速之客來自何方後,由霍姑娘繼續追查來人身份,而後便安排加強府中戒備。散去之際,我叫住了轅門獸:「小白嘴很刁,你們餵食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