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紅樓 第四章 薛蟠相邀

  第二天,寶玉拜見賈母過後,風流多情的心想起金釧兒:已經有好幾日沒有見到她,還是趁早將她討到房中才好,要不然真怕生出事端。

  嗯,怎麼樣才能找到好機會呢?通常母親應該不會同意,而且賈政離家時還特別對她有所囑咐,不許自己沉迷男女之情!寶玉腦海中百轉千回,可他費盡心思也沒有想出好主意,只得強自抹去心中煩亂的思緒:唉!不想了,先去看她再說。

  「二爺!」

  這時,一個小廝從遠處奔來,額上的汗水表明他已經找了寶玉很久,道:「薛大爺派人送帖子來,約你現在去天上天吃酒,那裡可是金陵最出名的酒樓。」

  「薛蟠?」

  寶玉眼前浮現薛蟠驕橫的面容,心想:想不到這傢伙還真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但該怎麼辦呢?一方是情意綿綿的金釧兒,一方是官商世家的薛蟠,雖然我看不起薛蟠這種傢伙,但對薛寶釵可是大有幻想,怎麼能輕易得罪未來的大舅子呢?

  「二爺,你去不去,要不小的幫你推掉!」

  這小廝自小就是賈寶玉的書僮,知道主子一向不喜結交薛蟠那等俗人。

  「不用。」

  寶玉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主意,道:「你與薛府來人說我等一會兒就到,另外馬幫我備好!」

  「是!」

  小廝微感詫異地望了寶玉一眼。但寶玉話語雖然平靜,但卻隱隱透出不可抗拒的氣息,使得小廝湧到嘴邊的話立刻吞下去。

  小廝走後,寶玉快步走向王夫人的居所。

  原來寶玉要讓金釧兒與他出府,既可赴薛蟠之約,又可一路上與金釧兒卿卿我我,自是兩全其美。

  也許是天公作美,寶玉到時王夫人竟然不在,而金釧兒正躲在樹蔭下無聊地數螞蟻,不過那些小螞蟻卻一個個全變成「討厭」傢伙的名字。

  一番驚喜與癡纏後,寶玉半含著金釧兒的耳垂竊竊私語,讓金釧兒高興得忘記推拒他那不老實的大手。

  金陵,天上天的大門前。

  「兄弟,你讓哥哥我好等啊!」

  寶玉剛勒馬,薛蟠已迎上前。

  「大哥的邀請小弟怎敢怠慢?只是有急事耽擱一會兒,還請大哥原諒!」

  寶玉神情親熱地上前與薛蟠把臂相握。

  「兄弟,這位是……」

  薛蟠少在賈府走動,自然認不出在寶玉身後女扮男裝的金釧兒。

  「呵呵……」

  寶玉未語先笑,然後低聲在薛蟠的耳邊說出實情。

  「哈哈……」

  薛蟠本就是出名的浪蕩公子,聞言不禁生出知己之感,更覺得寶玉親近無比,道:「寶玉,你不愧是我薛蟠的好兄弟,早該如此了!」

  話語微頓,薛蟠一拍胸膛,道:「兄弟,你飲酒不忘美人,幸好哥哥我也不差,等會兒也讓你見一見。」

  「大哥的美人定然是絕色,才能與大哥這英雄相配。」

  假寶玉來到這紅樓世界後,除了一干美人之外,還沒有交到一個損友,此時不僅對薛蟠好感大生。

  寶玉與薛蟠相談甚歡,並肩走進天上天,一直走到貴賓廂房。

  只見廂房內坐著一個俏麗的女子,她一見有人進來,嬌軀一閃,就欲進入後廂躲避。

  「香菱,快來見過寶兄弟,自家人講那麼多禮數幹嘛?」

  薛蟠見寶玉帶著金釧兒,他自不願讓寶玉以為他「小家子氣」寶玉聽聞「香菱」兩字,不由得心中一跳,腦中迅速轉動:對了,她不就是那個自幼被拐,後來被賣入薛家,成為薛蟠侍妾的「甄英蓮」嗎?老廖還說過,她最後是在薛蟠的蠻橫淫虐下悲慘死去!

  「見過寶二爺!」

  輕柔的話語喚醒沉思中的寶玉,只見雙十年華的香菱矮身一禮。

  雖然香菱見過寶玉一、兩面,但卻從未與他真正接觸過,此刻在薛蟠的命令下,只得強忍著羞澀,玉臉微紅地拜見寶玉。

  寶玉凝神一看,覺得果然名不虛傳,香菱那細滑紅潤的肌膚如玉石般光澤流轉,略顯清瘦的面容上,一雙美眸黑漆明亮,一抹淡淡的輕愁隱約可見。

  目光如炬的寶玉急忙拱手還禮,見香菱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怨懟,聰明的他隱約猜到對方心思,不由得語帶歉意,真誠地說道:「都是我不好,累著姐姐了!」

  薛蟠粗人一個,絲毫不明白寶玉話中的意思,問道:「兄弟,你說什麼話,讓她拜見一下為什麼會累?」

  靈慧的香菱自幼飽經磨難,但也讓她閱歷大增,微一細想,就明白寶玉話中所指,不由得內心感慨萬千:寶二爺竟然如此通情達理、體貼入微,鴛鴦她們怎麼說他是一個草包?

  假寶玉挺直腰身,意念一動,對金釧兒道:「釧兒,你陪姐姐四處走走,我要與蟠大哥吃酒聊天,不喜歡有人打擾。」

  金釧兒也是聰慧伶俐的丫頭,主動握住香菱的手,兩女並肩走出廂房。

  臨走之際,香菱忍不住感激地多看寶玉一眼。

  「兄弟,今日你我不醉不歸!來,乾杯!」

  薛蟠哪裡有心思管香菱在想什麼,拖著寶玉就走向酒桌。

  當日落西山、紅霞滿天時,寶玉與薛蟠都喝得有八、九分醉意。

  結帳時,寶玉一伸大手,語氣很堅定地道:「蟠大哥,這兒是金陵,我是東道主,你一定要讓我付帳,不然我不交你這朋友。」

  「好,好兄弟!」

  薛蟠對寶玉的豪情歡喜無比,一隻手撐著酒桌,另一隻手指著寶玉,道:「錯……錯啦,他們以前對你的評價都錯啦,好兄弟!」

  雖然寶玉慷慨激昂,但金釧兒看過帳單後,玉臉卻迅速發白,走到寶玉的面前,小聲說道:「二爺,咱們帶的銀子不夠。」

  「啊!什麼?不是剛領月錢嗎?」

  寶玉不是沒有聽清楚金釧兒說的話,而是不敢置信,因為他可是榮國府的寶二爺,怎麼會沒有銀子付帳?

  金釧兒又小聲說了一遍,末了,有點埋怨地道:「你的月錢都是襲人在保管,再說,就算全在你身上,也不夠這頓酒錢,這裡可是金陵最貴的天上天。」

  「那你立刻回府去帳房取錢。」

  「我的二爺,臨時取錢要很多人同意,你以為我是管事的璉二奶奶呀!」

  「這……」

  寶玉的臉脹得通紅,尷尬之色比酒勁厲害多了。

  薛蟠聽到寶玉與金釧兒的對話,哈哈一笑,走上前來,道:「兄弟,你的情大哥領了,你的情形我也知道,這頓就讓大哥付帳吧,薛家對外的營生可是大哥我負責。」

  寶玉的臉色再次通紅,他喜歡豪爽,但沒有豪爽的本錢又怎麼能豪爽呢?

  薛蟠隨手扔出一大疊銀票,隨即與寶玉腳步飄浮地行出天上天,而金釧兒與香菱則擔憂地緊跟在他們身後,就生怕他們跌倒。

  「兄弟,我今日太高興了。」

  分別之際,薛蟠親熱地拍著寶玉的肩膀,大笑道:「我還怕你不來,所以沒有邀請其他朋友。改日我將其他兄弟都邀來,咱們再熱鬧、熱鬧!」

  「好,就這樣說定了,不過下次一定得我請客!」

  寶玉滿臉通紅,同樣重重地拍了拍薛蟠的肩膀,不料竟將薛蟠拍翻在地。

  「大哥,你真的喝醉了!呵呵……」

  寶玉嘻笑著上前提起薛蟠,然後詫異地望著雙腳凌空的薛蟠,道:「你怎麼這麼輕巧?」

  薛蟠本已有九分醉意,再加上寶玉的一掌令他七葷八素,直到寶玉將他放至地面他也沒有弄清情況,還以為是酒醉才會輕易倒地。

  在一旁的金釧兒與香菱則驚愕得瞠目結舌,她們沒想到寶玉這秀氣的公子哥兒,竟然會如此有力。

  寶玉與薛蟠又說了幾句醉話後,寶玉就身子歪斜地爬上馬兒,並把著有點害怕的金釧兒絕塵而去。

  行至中途,晚風一吹,頭熱眼赤的寶玉才稍微清醒一點,低頭望了望懷中的金釧兒,不禁生出愧疚之心。

  原本寶玉想帶金釧兒出來遊玩一番,不料卻與薛蟠喝了一天的酒,浪費這大好光陰,而金釧兒卻對此毫無怨言,這讓寶玉感到更加慚愧:我都喝得醉醺醺,就算想與她談情說愛都不行。

  突然寶玉腦中靈光一閃,想起「通靈寶玉」心想:警幻仙姑不是說這是一塊什麼渾沌時期的法寶嗎?那應該能解酒吧,嘿嘿。

  用上古神器解酒?五色神石哭了……

  寶玉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意念一動,體內那股奇異的「熱流」開始運轉,頃刻間,他已是神清氣爽、雙目明亮。

  寶玉不由得欣喜若狂,連昨天偷香竊玉時用意念開門的情景也回想起來,心想:難道自己已經有法力了?

  寶玉的心窩頓時怦怦直跳,他試探著「命令」法力運行到指間,然後學那些高人術士兩指一併,指向路旁一棵大樹,還有模有樣的一聱大喝:「倒!」

  只見風吹樹葉嘩啦啦地響,可百年古木卻毫無變化。

  寶玉突兀的行為沒有「嚇倒」大樹,反而嚇了金釧兒一大跳,嬌嗔道:「二爺,你想嚇死我不成?討厭!」

  仙法不靈光的寶玉一臉微紅,尷尬地笑了兩聲,隨即一提韁繩,二人一騎在暮色中迅速遠去,消失不見。

  「虛驚一場」的大樹在涼風中揮枝舞葉,似乎比出不屑的中指,蔑視小小人類的癡心妄想。

  然而下一剎那,一股大力突然在樹身內部爆炸,「砰」的一聲,百年古木斷成兩截,它忍不住一聲悲鳴,咒罵道:「他媽的,這是什麼法術呀?現在才發作!哎喲,完蛋啦!」

  金陵城內,夜市街道上。

  寶玉與金釧兒下馬步行,一對情人一邊說著綿綿情話,一邊在小攤上討價還價,體會著平凡人家的真實人生。

  直到明月高懸,寶玉與金釧兒才意猶未盡地走回賈府。

  依依不捨的金釧兒在分別之際,羞紅著玉臉問道:「你何時才向太太討我呀?萬一這件事兒提前被太太知道,我可就遭罪了。」

  「好釧兒,你放心。」

  寶玉溫柔地輕擁金釧兒,話鋒一轉,語帶不滿的說道:「都怪父親,臨行時說我未得功名不許納妾,母親一向聽從父親的意思,唉!」

  「我也明白,但就算不能做妾,做你身邊的丫鬟我也願意。」

  金釧兒柔情萬千地偎入寶玉的懷中,側頭傾聽意中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送走金釧兒後,寶玉一邊走向怡紅院,一邊想起今日兩件丟臉的事情:法力不靈,是動門道術只適於做床上運動,還是自己靈力不足呢?嗯,看來要加緊練習,當一個勤奮好學的好學生,嘿嘿……

  還有就是付酒錢的事,就算寶玉現在想起來也覺得臉上無光,心想:堂堂寶二爺竟然沒錢付帳,不行,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第二次!不過要怎麼賺錢呢?

  就算向賈府要,但根據丫鬟們所說,要到了也不可能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更別說像薛蟠那樣尋歡作樂、一擲千金。唉,真他娘的,要是……啊,對了!我為什麼不做生意呢?我可是來自現代的知識分子,呵呵……像賈家這等官二代要掙錢還不是手到擒來?

  「二爺,你可回來啦!」

  襲人的呼喚喚醒沉思中的寶玉,眼底的金錢之光頓時化為熊熊慾火,心想:掙錢還沒想到具體方法,那就先當個勤奮學生吧!

  一夜春色,「陰陽和合」再現神奇,而「通靈寶玉」上流轉的五色霞光再次微不可察地黯淡一點點。

  當寶玉穿戴整齊來至賈母的居所時,賈母正坐在外間炕上吃著早點,而身材高挑的鴛鴦則側立在賈母身後,細心地為賈母按摩。

  「寶玉,過來讓老身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才一日不見,你怎麼變得更俊了?呵呵……」

  賈母寵溺地將寶玉拉到炕上坐下,慈祥的目光帶著明顯的詫異。

  「是老祖宗想念我吧!」

  寶玉乖巧地坐在賈母身旁,極力假裝純真地道:「孫兒再怎麼變,也還是老祖宗的乖寶玉。」

  「呵呵……」

  賈母受用的笑道:「好了,去向你母親請安吧!對了,我這裡有幾道好吃的糕點,一早就想送去給你母親,趁便讓鴛鴦與你一道過去。」

  寶玉聞言,下意識望向一直靜立未語的鴛鴦,見其有如雕塑般精美的玉容一臉平靜,既無喜色也無怨言,不由得略感無趣。

  當寶玉兩人行出頁母的居所,時辰尚早,晨間的朝露還未完全消失,在早起鳥兒的歡叫聲中,隨風送來道旁花草的縷縷芬芳。

  寶玉身處在其間,享受著鳥語花香的人間美景,一股「賈寶玉」的本性不由得浮上他心海。

  「鴛鴦姐姐,我幫你拿食盒吧!」

  「二爺,你我分為主僕,叫我名字就是,鴛鴦不敢當『姐姐』二字。」

  鴛鴦露出禮貌性的微笑,卻更顯她與寶玉之間的生疏,隨即鄭重地說道:「你是一個好主子,但卻不是我心中喜歡的人,請以後人前人後都不要隨意調笑,奴婢只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不管他是什麼身份!」

  鴛鴦一衝動,竟將心中所思所想全都說出來,不由得緊張地環視著四周。雖然這番話不算離經叛道,但也可說是驚世駭俗,要是被那些多嘴的婆子聽到,肯定會惹出很多是非。

  寶玉意外地愕然呆立,擁有現代人靈魂的他,覺得這番話語很熟悉,還有點親切,不過因為身在局中,他被一個女人這樣輕視,頗覺不爽。

  自尊在寶玉的心海浮動,但他卻禮貌地微笑道:「鴛鴦姑娘,你真讓我刮目相看,我向你保證,從現在起絕對尊重你的意見,絕不對你起任何歪心!」

  「謝謝二爺!」

  鴛鴦愣了一下,這才驚喜回禮,她沒有想到有人讚賞她這想法,而且這人還是寶玉。

  在這一刻,鴛鴦終於完全相信金釧兒所言--寶玉完全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繡花枕頭、爛草包!

  就在鴛鴦心弦微妙變化時,寶玉臉上的笑容更加瀟灑,突然話鋒一轉,道:「鴛鴦姑娘,你似乎誤會我了,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你了?姐姐只是我對你們的尊稱,並沒有別的意思,哈哈……」

  鴛鴦的玉臉瞬間紅若滴血,覺得遭到強烈的嘲笑,而且這嘲笑還令她難以反駁。

  寶玉頓時覺得渾身舒暢,隨即帶著一身男兒傲氣加快腳步走向前方,再也不想搭理鴛鴦。

  高傲的鴛鴦咬住朱唇,看著寶玉挺拔的背影,她輕哼幾聲,隨即也加快腳步。

  一時之間,寶玉與鴛鴦走在同一條路上卻相對無聲,有如陌路人。

  「寶玉!」

  金釧兒的歡聲迎面而來,鴛鴦雖然就在寶玉身後,但金釧兒的眼中卻只有情郎。

  鴛鴦心神紊亂,下意識加快腳步想遠離這一對情人,不料慌亂之下她踩到一顆圓滑的小石子,整個人不由得向後,後腦杓正對路旁的石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