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面 第二十六章

  正如我預料的那樣,震動後不久,營地中的人便紛紛聚攏到了通信設備周邊,很快又見到這些人紛紛散開,同時一個個頗為興奮的開始整理各種裝備,沒過多久便在李朝以及眼鏡男的指揮下,分成先後兩批向坑道下方進發。在李朝為首的那批人當中,我明確的看見了周靜宜,她似乎跟在那名豐滿女人的身邊,一邊走,一邊和豐滿女人說話。除了周靜宜外,李朝的隊伍當中我還看見了唐先生和豹子,唐先生明顯有些虛弱,幾乎是在豹子的攙扶之下才能夠同隊伍一同行動。

  李朝的隊伍人數頗多,接近二十人。李朝出發後,眼鏡男開始招呼剩餘的人員。因為距離遠,我聽不大清楚眼鏡男說了什麼。眼鏡男說完後,剩餘的人員又分成了兩批,一批大約七八個人跟著眼鏡男也一同朝著向下的坑道前進了。最終剩下五個人在營地留守。

  等眼鏡男帶人離去後,營地內一下空曠了起來。剩下的五個人中,除了一個在中央的電台留守外,剩餘的四個人一塊鑽進了某個帳篷當中……

  我見到有機可乘,沿著坑道邊緣摸進了營地當中。在某個帳篷邊上我得到了急需的「補給品」。兩三個食品罐頭以及一把工兵鏟和不知道什麼人遺留在此處的一把瑞士軍刀。

  躲在帳篷裡的四個人似乎是在打牌,不時能聽到他們爭執喧嘩的聲音。我蜷縮在角落中盤算著。帳篷裡打牌的人看上去似乎放棄了警惕心,但我卻沒有襲擊他們的打算,因為在我的印象當中,這些人準備的炸藥和其他武器裝備好像就堆放在他們打牌的帳篷裡。加上留守電台的那個,一對五,而且對方有武裝,我幾乎沒有勝算。所以,試圖取得炸藥和武器這些還是不考慮了。

  現在的關鍵是,是繼續在這裡隱蔽等待,還是繞開留守的人員進入賀強、李朝、眼鏡男等人先後進入的那條「伏羲通道」跟隨見機的問題。最終,我還是決定進入跟蹤。躲在營地周圍隱蔽雖然安全的多,但完全無法掌握強子和周靜宜的兩人的情況。而追蹤下去,則能夠準確掌握李朝等人的具體動向。

  確認了這點,我瞅準時機,趁著電台看守不注意的時候,成功的避開了他的視線,進入到了之前曾經和賀強一同進入的坑道當中,隨後,憑藉著記憶小心的向著坑道下方前進。

  一路上,我還曾經擔心會碰上從下面突然返回的人員。但直到來到當初和賀強分手的坑道盡頭,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碰到。當我見到似曾相識的地點時,我大吃一驚。原本被土層包圍了的坑道盡頭地面此刻出現了一個大坑。大坑入口足有數平方米大小,已經不能用「盜洞」能夠形容的了。當我走進坑口時,我才發現,這個大坑根本就是一座向下延伸的石門,石門內,整齊石條堆砌的台階通向幽深黑暗的地底。

  「看來所有的人都沿著這條石階下去了。他們居然都沒安排人在這裡看守?」我遲疑的看著地面的入口有些難以理解李朝怎麼會如此安排。但最終我還是伸腳踏上了朝下的石階……

  拿著提燈,我一邊默默的數著台階數量,一邊小心翼翼的前進,當我步下最後一級台階時,正好數完二十八。又向前走了數十米,便能看見甬道出現了拐彎,側面甬道中隱隱透出了些許的光亮。我連忙關閉了手中的提燈。小心翼翼的接近了拐角處,探頭一看,才發覺自己小心過頭了。拐角過去依舊是一段長長的甬道。裡面空空蕩蕩的,根本見不到李朝等一群人的蹤跡。而透出的光亮,都是從甬道兩側石壁上探出的十餘個正在燃燒著的燈座發出的。

  「長明燈?這麼多?」雖然看著這些古代的燈台,我心裡有些發毛,但想到既然李朝等人充當了開路先鋒,要有什麼事情,他們自然會首先碰上,我也就放心的轉入了這條甬道。一邊走,一邊觀察著甬道內的情形。

  整條甬道基本是用整塊的石塊堆砌而成的,兩側探出的燈座也都同石壁連成一體,不過燈座的造型極為優美,清一色都是在伸出的石條上雕刻出了跪坐侍女一般的形象。而侍女的頭頂便是圓形的石盤用以放置燈油和燈芯。

  見到眼前的景象,我第一感覺便是震撼!

  我當年從事記者行業之後,或自費、或借公差的機會走過許多的地方。這其中也參觀過好幾個已經開放了的古代陵墓。但在我的記憶當中,即便是河北的長陵、定陵這幾個帝王陵墓當中,我也從未見到過雕刻的如此精美且栩栩如生的石製雕塑了。關鍵是,這些侍女的服飾並非我所見過的式樣,雕刻的服裝形制極為寬大,但又不同於我曾經在圖片上見過的漢代長信宮燈侍女的服裝式樣。

  「錫礦從春秋晚期戰國時代就開始採掘了。賀強判斷這墓葬的開掘時間要早於錫礦開採的時間。他的判斷沒錯的話,這甬道至少是春秋時期中早期遺留下來的了。春秋時期我們這裡應該是楚國的控制區吧,這樣說的話,這些石刻侍女的服飾想必那個時候楚國的形制了,聽說楚國的服裝形制和中原其他國家的差異很大。這樣似乎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不過這裡要真是一座陵墓的話,會是什麼人的陵墓?」我看著足有二三十米長的甬道覺得格外的疑惑。以眼前甬道的長度和雕刻的精美程度而言,我基本判斷我已經進入了一所寢陵的地宮。而該地宮的規模應該不小。過去我也現場採訪過幾個考古現場,這其中就有春秋戰國時期的貴族墓葬。而那些貴族墓葬和眼前的這座寢陵相比,簡直不能同日而語。即便是我參觀過的長陵和定陵的墓道都沒有眼前的這一段甬道高大寬闊。從這點推測,我懷疑,這裡或許是一座帝王陵墓了。

  但我卻從來沒聽說過歷史上有哪一個帝王級別的人物埋在我們這裡過。春秋時期,我們這邊是楚國的領地,但楚王王陵只可能位於楚國歷史上的那幾個都城周圍。楚國最早的都城似乎是在湖北秭歸,後來又因為同吳國戰爭的原因遷徙到了宜城,春秋末期、戰國早期遷都到了荊州的紀南城就是所謂的郢都。後來因為不斷遭到秦國的打擊又曾兩次遷都,先是安徽太和附近的巨陽,最後是壽春即現在的安徽壽縣。所以,我們這裡雖然是楚國故地,但絕對不可能有春秋戰國時期楚國的王族陵墓的。

  本地在春秋戰國時期拉的上關係的最有名的人物其實是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因為據地方志記載,最早採掘這座鳳凰山錫礦的人,便是春申君了。而且好像春申君歷史上也從來沒有真正來過這裡。畢竟他的封地是在現在的上海那邊。這座鳳凰山錫礦僅僅是他的眾多產業當中的一個而已,當時他也僅僅只是安排了他的門客在這邊替他監督生產管理施工罷了。

  帶著種種疑問,我不知不覺走到了這段甬道的盡頭。盡頭處,我穿過了一座上圓下方的石頭拱門。石頭拱門內是一間佔地面積足有兩三百平米的空曠石室!石室的四周同樣分佈著甬道外面一般從牆壁上突出的石雕燈座。每一個燈座都已經被先期進入的李朝等人點亮了。石室當中能見度良好,空曠石室內的一切一目瞭然。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座孤零零的長方形白色石台。走近觀望了一下,結果發現石台的後面又出現了一處漆黑的大坑,同我進來的地方一樣,又有階梯向下延伸。

  站在繼續向下行進的地道口邊,我並沒有立刻下去,而是轉過身觀察起了旁邊這座位於石室中央的白色石台。整座石台似乎是整體切割而成的一般。通體沒有任何拼接的痕跡。顏色雪白,在四周光線的映照下表面產生了一種半透明的狀態。我用手撫摸了一下,入手順滑、冰涼,感覺很舒服,我忍不住多摸了兩下。摸完,我看了看手心,居然沒有一絲灰塵……

  除了正中央的石台以及位於石台後方的地道入口以及從周邊石壁伸出的時刻燈台外,整座石室居然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四周的石牆上也沒有任何壁畫或者浮雕之類東西的存在,我不明白這間石室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雖然我不是考古專家,但我卻很清楚,古代陵墓是有固定的建築模式的。作為陰宅,和活著時期的陽宅相對應。陵墓中的房間幾乎每一間都是有其專屬用途的。而現在這座石室,讓人根本就不理解其存在的意義。

  我圍這石室轉了兩圈,沒有任何發現後,最終還是再次來到了石台後的地道入口走了下去。

  步下台階,又是一段甬道,和上面的一模一樣。接著還是拐角。拐過角落後,望著和樓上幾乎一模一樣兩側伸出石製燈台的通道,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加快腳步衝到了通道的盡頭,又是一座上圓下方的石頭拱門,跨過拱門。

  空曠石室中豎立著的長方形白色石台赫然映入我的眼簾。我立刻來到了石台後方,又一個漆黑的地道入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不好……這裡難道是迷樓?」見到眼前的一切,我大吃一驚!

  所謂「迷樓」是古代的一種極為詭異的建築模式。一般是在一定區域之內,連續建造數個一模一樣的房間和建築,用通道連接。然後在連接通道內利用視覺差以及地形的高地差造成同樣建築層出不窮的錯覺,使進入裡面的人在這幾個房間和建築當中無限循環的跑動,最終達到將進入者徹底困死在建築群內的目的。

  我意識到這點後,立刻轉身向來的通道跑了回去。「我只下來了兩層,應該還沒有陷入無限循環的死結當中,現在立刻退出,應該還來的急……」通道……拐彎……上樓……通道……拐彎……上樓……

  當我步出上一層的階梯時,白色的長方形石台陡然出現在眼前。

  「這、這怎麼可能?我明明清晰的記得,我只下來了兩層而已!這樣也著了道?」我站在原本應該是坑道底部這一層地道口仔細的觀察著突然出現的這間石室的四周情況。此刻的我確認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迷樓的陷阱當中了。在這種情況下,向沒頭蒼蠅一樣一直轉悠下去是極其危險的。所以我努力抑制住了自己慌張的心理,思考起了脫困的方法。

  「冷靜下來……碰上迷樓最好的方法是在經過的地方做記號……以確認是否是自己曾經到過的房間。然後在找出不同房間的之間的差異,並最終尋找出出口。」我隨即在面前石台和地道口之間的地面用撿來的瑞士軍刀刻一個阿拉伯數字的「一」以示標記。接著繞過了石台,向前方前進,經過了相同的通道和拐角,又登上一排樓梯後,再次看見了石台,低頭一看,地道入口和石台之間的地面空空如也,我跟著在這個入口和石台的地面上又刻上了數字「二」,然後接著前進……

  半個小時後,當我刻到數字「五」時,再前進,進入又一個石室後,我終於看見了地面上我之前刻畫的數字「一」!

  「呼……看來一共是五個一模一樣的石室了!這一路過來,沒有碰到任何人,這說明李朝那些人應該很順利的通過了這裡。他們隊伍中有賀強還有唐先生那樣的行家帶隊。我就慘了,得自己想辦法破解。一般來說,迷樓當中明顯的房間或者是建築都只是起一個迷惑作用而已。真正的關鍵在連接這些房間和建築的通道當中。尤其是樓梯和拐角。五個樓梯和拐角中必然存在高低差和機關設計。」

  弄清了眼下這片迷樓的石室數量後,我坐在樓梯上,一邊喝水一邊用軍刀打開了一罐在營地當中撿來的午餐肉罐頭。手機沒電後,我已經不知道準確的時間了。不過我估計從進入坑道到現在,恐怕已經超過了一天時間了。此刻的我是又累又餓,再不吃點東西,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了。

  囫圇吞掉了一罐午餐肉,我終於感覺到肚子裡有了充實的感覺。肚子解決了,我卻又感覺到了極度的疲倦。雖然明知道此時、此地根本就不是睡覺的地方。但我還是忍不住解下了背後的背包,背靠著石台坐了下來,原本只是想喝點水休息一下的,但誰知道,當後腦接觸到石台片刻後,我幾乎無法控制的就閉上了眼睛,進入了睡眠當中。

  「這裡怎麼是睡覺的地方?不行,我必須醒過來……咦,我看見了什麼?我是在做夢麼……」此刻的我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區別了。因為此刻我的腦海當中忽然浮現出了大段大段的場面……那些場面便如同我站在一旁親身經歷和目睹一番!

  藍天、白雲……我彷彿置身於一片茂密的樹林當中。我在樹林中緩慢的步行著。很快,在不遠處矮樹叢中,彷彿有人影晃動。我俯下身子,緩緩的接近了矮樹叢。結果卻見到兩個赤裸的男女正在矮小樹叢的掩護下,緊緊的摟抱在一起。

  女子容顏秀麗,但卻稚氣未脫,明顯還屬於未成年人的範疇之內。而男子也極年輕,看上去也只有十八九歲的模樣。男女都是長髮披肩。或者因為年齡的原因,女孩顯得格外羞澀,在少年男子的撫摸和挑逗下極為被動。少年男子則不同,似乎性經驗頗為豐富,他一邊把臉湊到女孩的耳邊不停訴說著什麼,同時撫摸著女孩的身體,刺激著女孩身上的每一處敏感地帶。女孩被挑逗的嬌喘連連……終於,在少年男子甜言蜜語以及手上的不斷運動下,女孩躺到了地上,雙手捂著臉,不自覺的分開了一雙雪白的大腿。少年男子嬉笑著伏下身軀,跪在了女孩的兩腿之間……

  我猛的搖了搖頭,終於從腦海當中的夢境中掙扎了出來,坐在地上連連喘氣。抬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空曠的石室,冰冷的石板地面,眼前黑洞洞的地道入口……

  「我操,看來我太累了!在這裡居然都能睡著,不僅睡著了,我他媽還能做夢!做的居然還是春夢。我最近兩三年缺乏性生活是沒錯了。可是我前兩天才和周靜宜在賓館裡開了房間啊,雖然沒有直接做愛,不過我當時也是解決了生理需要的……沒道理會做春夢的啊?」清醒過來的我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或者是剛才那片刻的睡眠確實讓我恢復了一定程度上的疲倦。此刻的我感覺精神狀態改善了許多。我隨即起身背好背包,再次向下,踏上了眼前地道入口的階梯上。一邊走,我一邊仔細的計數,同時觀察著階梯兩旁的石壁。在傳統的迷樓設計當中,階梯是建造者最喜歡動手腳的地方。往往利用不同的階梯數來改變幾個相同房間之間的高低差,給進入者製造幾個房間彼此高低不同的錯覺。

  走到底後,我發現這截階梯依舊是二十七個石梯二十八個階面。兩旁的石壁也沒有任何特殊的設計。我接著在這截石梯上上下下走了兩遍,終於確定連接一號和五號石室之間的這截石梯沒有問題後,便跟著進入了五號石室。

  當跨過那扇上圓下方石拱門的瞬間,我隱約聽到一絲不易察覺的聲響。我隨即停在了原地,思考了片刻之後,我忽然轉身再次從石拱門內穿行而過,這一次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我抬頭思考了片刻,第二次轉身穿越拱門,這一次,我又聽到了「卡啦」的隱約聲響。我轉過身,望著石拱門思考了起來,不一會,我的嘴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發現了這座迷樓的奧秘所在了。

  石拱門就是機關所在,從通道這個方向穿越拱門,會觸發機關,而從石室這個方向穿過拱門,則不會觸發機關。明白了這點,我猛然轉身反向朝著一號石室的方向走去,這一次,我沒有回頭,一鼓作氣衝到了三號石室,當我轉過拐角位置時,向上的石製台階果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又一扇石製拱門。

  我立刻走進了這道拱門進入了一條新出現的甬道當中。這座甬道兩側的石壁上再不是空曠的石磚了。除了依舊分佈著侍女石製燈台之外,燈台的上方出現了壁畫。

  李朝一行人顯然已經先一步經過了這裡,我在入口一座石製燈台的下方看見了一個丟棄的一次性打火機。而之前的那些長明燈,看來很可能原本都熄滅了,再次點燃它們的,恐怕正是李朝和賀強等人了。

  此刻的我感覺弄清了背後這座迷樓的佈局了。如果我猜測的沒有錯的話。伏羲道進入的位置應該是一號石室和五號石室之間的通道。我進入後,步入的第一個石室是五號。但我在穿越五好石室的拱門時觸發了第一個機關,原本鏈接伏羲到和五號石室間的石階通道或者被設計了什麼機關而自動升起關閉,顯露出來的則成了通往一號石室的石階。

  當我來到四號石室的時候,並通過拱門觸發機關時,我現在走進的這條通道上方的石階降下將三號石室和四號石室之間的通道連接起來,同時遮蔽了現在這條通道。之後,我如果繼續向前的話,將連續通過三道拱門,觸發三次機關,觸發一次,一號和五號間的通道打開,觸發二次,四號和三號之間的通道打開。觸發三次,一號和五號中通往伏羲道的通道關閉,再次變為連接一號和五號石室間的通道。而進入者如果一直沿著這個方向不停的走下去,便會陷入在五個房間內不斷循環的狀態當中。

  明白了這點之後,我也清楚了李朝等人能夠快速通過這裡的原因了。他們人多,只需要把人手分散開來,每個石室和通道內都安排人員,然後反覆進出拱門,兩下便能發現這其中的規律並找到現在位於三號石室和四好石室之間的這條通道的。這迷樓設計雖然精巧,但似乎只對單個的闖入者會構成麻煩,而且闖入者要是運氣好,向前直接衝到二號石室然後再突然一路返回的話,只需要穿過三號石室,便能正好碰上四號、三號之間的這條通道開啟……

  想清楚了這一切,我感到了極度的鬱悶,平日裡我總覺得做事深思熟慮是必要的。但此刻,我的深思熟慮卻讓我浪費了更多的時間。要是我真像沒頭蒼蠅一樣在五間石室中反覆來回的亂跑,沒準能更早發現眼前的這條隱蔽通道了。當然,也有運氣不好,始終撞不到的可能,不過我覺得那種可能性不大。

  而且我懷疑,建造這所迷樓的人的目的其實只是希望闖入者知難而退而已,並非真的想要困死進入者。因為迷樓雖然設計巧妙,但其規律並不複雜。起到的,更多的是對闖入者所造成的心理壓力了。

  一邊揣測著建築者的真實想法,我一邊抬頭觀看起了石壁兩側的壁畫。看了兩眼,我隨即對這座古代墓葬產生了深深的好奇。因為此刻我見到的壁畫和以往的那些大為不同,不僅色彩斑斕,保存良好。而且壁畫的內容幾乎大部分都是男女性愛的春宮圖繪。當然,也並非全部,一路走來,其中也夾雜著類似戰爭場面的圖繪。在我的印象中,古代墓葬的壁畫要麼記錄墓主人的生平和日常起居,要麼就是暢想墓主人升天後的生活狀態。而眼前的這些壁畫想要表達的意義要是和其他古墓一樣的話,豈不是說,這個墓主人的一生,除了幾次戰爭之外,根本就是在不停的性交當中渡過的?這實在令我有些難以置信!

  而且眼前的這些春宮和我過去看過的古代春宮圖差別也非常大。中國現在流傳的春宮大多為明清兩代所繪製,相對比較含蓄,並不重視人體的描繪,反倒更在意場景、服飾等方面的表現。

  壁畫中的男女不僅個個一絲不掛,沒有任何作為襯托的服裝或者場景物品描繪,而且人體比例極為精準,反倒同歐洲古典繪畫中的人體有幾分相似。與其說是壁畫,倒不如說是一幅幅的性愛體位示意圖。而且畫中的人物僅僅只是一個個形體,並未描繪出人物的五官和相貌,只能從形體來判斷性別。女性形體顯得豐滿,幾乎都是豐胸翹臀。而男性形體則顯得肌肉發達,極為健壯。看了半天,除了赤裸裸的性慾之外,我實在看不出其他任何意義,所以,我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幾幅反映戰爭場面的壁畫當中。

  幾幅戰爭壁畫當中的人物同春宮圖中的人物繪製方式一致,只不過其中的人物形態很明顯的附加了諸如盔甲和頭冠之類的物品。而且除了人物外,還增加了諸如雙輪戰車、戰馬、城牆的圖像。

  第一幅表現的是一名身著盔甲的武士騎馬射箭的場景,他所射擊的目標是一個倉惶奔逃的敵人。敵人背插箭鏃,顯然是表現武士一箭射死了這個敵人的意思。不過這個敵人的造型引起了我的興趣,被射死的這個敵人頭上戴著高高的冕冠。之前賀剛認為這座古墓應該是先秦時期的墓葬。假如他判斷正確的話,畫面上的這些人物應該最晚生活在春秋戰國時期。

  而春秋戰國時期的穿著服飾是有著嚴格的規定的。這其中帽子就非常典型。射箭武士的頭部只有微微隆起,從形狀上推測應該是戰國武士常見的武士髻冠。而他射死的人卻戴著高高的冕冠,要知道冕冠可不是普通人能夠佩戴的。在春秋戰國時期,一般情況下,只有得到了周天子正式冊封了的諸侯才有資格佩戴這樣的高冠。當然,進入戰國時期後禮樂制度荒廢,有資格佩戴冕冠的人有所增加,但即便如此,也只有王室貴族才會佩戴冕冠了。從這些方面推測,騎馬武士射死的這個敵人身份頗為尊貴,最起碼也是王子或者公子這一級別的貴族了。

  第二幅表現戰爭畫面的壁畫有些讓我看不明白。畫面中出現了城市的場景。一座城池外聚集了眾多的士兵形象。城門的大門被打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武士站在城門口。士兵的前面同樣一個武士站立著,門口的武士似乎是空著手的,士兵前的武士則手中拿著一把劍狀的武器。看上去像是兩批人在交談,也像是城市裡的人在迎接城外的士兵。不過我思考了一陣後,否定了後一種看法。因為假如是迎接城外的士兵,那城外的那名武士不應該手持武器才對。由此推測,這幅畫表現的應該是一隻軍隊兵臨城下,城內的人在門口武士的帶領下外出於與對方談判更合理一些了。

  第三幅畫上繪畫了一名武士被眾多的士兵圍在當中,武士將手中的劍插進了自己的身體。應該是表示,被圍武士寡不敵眾,最終選擇了自我瞭解。

  第四幅畫的畫面則比較詭異了。這幅畫嚴格說不應該是表現戰爭的場面。畫面中出現兩個武士的形象,其中一個躺臥著,而另一個則站在躺臥武士的前方。兩個武士的造型完全一樣。而在兩個武士畫面的遠處,站著一個衣袖寬大的男性,男性雙手向天,似乎在歡呼或者祈禱,但男性形象的背後則站著一個赤裸女性的形象,不過赤裸女性的手中卻拿了一把劍,劍的半截已經插進了前面男性的身體。

  看完了這連續的四幅壁畫之後,我覺得我弄明白了前面三幅壁畫的含義了。前三幅壁畫似乎是說武士殺死了一個地位極高的貴族,他的城市或者因此遭到了其他軍隊的攻擊,又或者是因為彼此的軍事力量懸殊太大,他為了保護城市的普通居民而出城與來犯者談判。談判的結果似乎是武士選擇了在敵人面前自殺。

  「如此說來,這做墓葬應該就是壁畫當中這個自殺武士的陵墓了。在強大的敵人面前不堪屈辱而選擇自殺。這個武士想必是個剛烈的勇士了……不過這樣一個勇士的陵墓當中怎麼會有這些性愛體位圖呢?既然墓主人是個勇敢的戰士,那麼隨葬壁畫應該著力表現他的武勇才對。怎麼會有這麼多表現男女性愛的壁畫?還有那第四幅壁畫什麼意思?搞不懂啊……」我一邊嘀咕著,一邊走到通道的盡頭,盡頭處分成了左右兩條甬道。我正思考著應該走那條通道的時候。左邊的通道哪裡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我連忙把身體靠在了靠左拐角的牆壁上隱蔽,同時小心的探出頭來朝左邊甬道觀望、聆聽起來。

  「這什麼破墓?除了主墓室有幾件東西之外,其他的墓室裡都是空空蕩蕩的,連一件冥器都沒有?既然不放東西,當初幹嘛建造了那麼多的墓室,搞的跟個迷宮一樣。」

  「有沒有關我們什麼事?反正是李老闆出錢。不過我看他臉色也不好。辛辛苦苦進來了,搭了好幾條命,岑老大那邊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情況。現在居然是這麼個結果。估計這趟下來,這個李老闆得虧不少。你沒看賀老大剛才差點沒跟他翻臉。」

  「翻什麼臉?怎麼回事?」

  「唐先生那邊死了三個人,岑老大那一組整整十一個。賀老大剛才扯著李老闆算賬,逼著那傢伙加錢呢……」兩名盜墓者從左邊通道的盡頭處走過。我才意識到,左邊通道的盡頭似乎也是一個丁字岔路口。

  「唐先生那邊死了三個?不對啊,我記得只有兩個人被那個怪物給咬了,一個是那個小個子,還有一個是站在上面開槍的兩人中的其中之一。其他的不都跑出去了?對了,那第三個人應該是指我了……唐先生肯定認為我不是被怪物弄死了,就是沒有來得及逃出爆破的範圍……」聽到兩名盜墓者談話的聲音逐漸遠去,我轉身進入了左邊的通道,無聲無息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