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齊齊衝出來。他們赤裸著上身,手持武器。
趙無恤兩步躍起急前衝,右手成拳重重砸向最近一人。
此人雙眼尚未適應黑暗,加上趙無恤極快。他只看到一個黑影襲來,來不及出招,本能舉劍格擋。
趙無恤讓過劍,重拳擊中其胸口。只聽「卡嚓」一聲,胸骨碎裂。這人慘叫一聲,狂噴鮮血,眼見活不了。趙無恤拳勢未歇。這人身體被擊飛出去,正落到另一人腳下。
其餘三人眼睛已能視物,看到同伴初照面就被宰掉,齊呼一聲轉身就跑。山洞裡一片漆黑,不知道有多少敵人。眼前的人如此厲害,先走人再說。
趙無恤沒去追。第一個傢伙連一拳都沒擋住,不會太強。謝恩定能輕鬆地應對那三個逃跑的傢伙。他又往開始埋伏,而沒人出來的木門趕。先前感覺到裡面有輕微的動靜,應該有人才對。他剛奔到門前,手尚未觸及木門,忽覺屋中有股恐怖的能量直衝木門上方而來,眼見就要穿過木門擊中他的胸部。他急使出鐵板橋的功夫,上身猛向後仰,撞碎木製護欄。
他雙腳定在梯板上,上半身懸在空中,與地面平行,雙眼清晰看到一股黑色能量波貼著身體疾飛出去。這股黑色能量波與周圍黑暗的環境完全不同。環境適應後雙眼能透視,黑色能量波猶如實質,視線無法穿透。而僅僅是經過,他已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腐蝕能量。
不用說,這定是黑暗法師的玩意。如此陰毒的法術,不愧黑暗之名。他不敢大意,放棄挺身再起,而是繼續後仰,讓身體彎成弓形,直到頭與腳齊,然後雙手運功吸住梯板,這時再收回雙腿,整個人掛在木梯下。
這一切在無聲中進行。他動作極快。黑色能量波擊中對面房間的木門時。他已在梯子上消失。
屋中的法師開始奇怪。他是黑暗法師,可在暗中視物,所以能清楚地看到法術「腐蝕彈」在木門上留下的圓形大洞。他聽到人來的動靜,出於謹慎,也不管敵友,直接先給一下,沒想到法術發出後,既沒聽到被「腐蝕彈」擊中的慘叫,也沒有看到人影。他發出第一個「腐蝕彈」後就馬上唸咒準備好第二個,等待對方現身。
如今沒有人來,他這個法術放不是,不放也不是。放則短時間沒法再攻擊,不放為保持攻擊態勢又持續消耗魔力。「腐蝕彈」畢竟是高級法術,夜裡魔力補充再快捷,也經不起硬耗。
趙無恤收斂全身氣息,如冬眠般斂形匿跡。他的心思很簡單,黑暗法術威力巨大,若被擊中,以他之能也可能討不了好。這樣的險絕不值得冒。對方據守屋中,佔有地利。與其冒險攻擊,不如轉攻為守,如此形勢立轉,拖下去可會對他有利。何況,他不是單純防守。對方若敢出屋,他會讓其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黑暗法師等片刻仍不見人影,不得不放出備好的第二顆「腐蝕彈」木門下方旋即多了一個同樣的大洞。他又急速放出「暗之盾」以防偷襲。然而敵人似乎已經消失。他的謹慎沒收到回報。
他不死心,又釋放法術「探查」這是精神系低級法術,索敵用,原理在探查人類精神波動。它作用範圍不大,效果也有限。普通的魔法結界就能輕鬆擋住探查。趙無恤近乎冬眠,只留一點神明在外,自然也無法被發現。
黑暗法師不會更高級的索敵法術,眼見沒有敵人蹤跡,又心急外面情形,終於舉著「暗之盾」出屋。
趙無恤腦海裡立刻清晰地浮現腳步聲。一步,二步,很快到門口,黑暗法師拉開破門,邁出屋。山洞裡沒有一絲動靜。他扭頭掃視,發現樓梯右方躺在一個人。那是他的手下。他轉身欲過去檢查,忽然腳下一空,身子直陷下去。
原來這塊木板早被趙無恤用陰勁無聲攪爛。黑暗法師腳踩在上面,如入木屑。他急丟掉「暗之盾」想伸手撐住身體,忽覺雙腳被人抓住向下急扯。他力量有限,手臂立刻撐不住,上半身旋即陷入木洞,最終依靠張開的雙臂,方卡在半空,沒有掉下去。他掙扎間,忽覺胸口一痛,接著發現四肢居然都不能動了。他想釋放魔法,又發現說不出聲音。正無計可施時,一個人影從梯下翻上來,站到他眼前。
趙無恤瞅瞅黑暗法師,抬腿用腳尖挑起其下巴。這是一個乾巴老頭,滿臉皺紋。他嘲笑道:「封你啞穴,看你怎麼囂張。」
他可不信每個法師都能像克裡斯蒂娜那樣輕鬆掌握「默咒」技巧。
黑暗法師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唯有接受屈辱。
趙無恤沒理會喪失抵抗能力的法師,又檢查這五間房屋。裡面空無一人。他縱身而下,掠往山洞深處。
山洞開口很寬闊,往裡去卻變得非常狹窄,急行數百米,風雨聲變得非常清楚。
「我來了。」
趙無恤人未到,聲先至。
謝恩本隱在洞邊,忙現出身形,「都解決了?」
「全部拿住。」
趙無恤說著停到洞口,眼瞅到雨地裡躺著三個人。他們上身赤裸,正是適才逃出去的傢伙。如今看毫無動靜,顯然已步戰友後塵。
謝恩看到他看,道:「就出來這三個嗎?」
「沒錯。」
趙無恤道:「走,回去審審俘虜。」
二人急速返回。謝恩憑印象先摸到牆上的火把。十幾個火把點起來,山洞立刻亮堂起來。
謝恩首先看到懸掛在樓梯間的黑暗法師,不禁啞然失笑。他當然知道法師為何會乖乖聽話,畢竟早在船上就見識過趙無恤的點穴奇功。
趙無恤忙活著把人提出來,集中到中間空地。
七個俘虜,根據體型和穿著,有三名黑暗法師,四個武士。法師個個瘦骨嶙峋,全穿有內衣。武士都光著上身,粗壯的肌肉清晰可見。
趙無恤沒急著問話,先讓七人都嘗了嘗分筋錯骨手的滋味。
謝恩好奇地看著這一幕,眼前的帥小伙奇功絕藝層出不窮,而且每一項技藝都令人稱奇,讓人意想不到。看著七名俘虜痛苦的表情,顯然這折磨人的方法也非常有效。
僅僅幾分鐘後,四名武士先後露出投降的表情。他們口不能言,無不用眼神向趙無恤哀求。三名法師毫無動靜。他們學習的黑暗魔法對身體有極大傷害,承受身體的痛苦對他們是家常便飯,而且三個法師修為都不低,精神力強大,短時間內還能控制自己。
趙無恤抬手解除四名武士的痛苦,並解開他們的啞穴。
四人重重出口氣,反而感激地望著趙無恤。
「我問,你們答。」
趙無恤微笑著問話。
「一定,一定。」
他的笑容在四人眼中不蒂於惡魔面容。他們慌不迭地答應。
「除這洞裡和山谷那邊,島上還有基地嗎?」
「沒有。」
「洞裡共有幾人?」
「十個。」……
趙無恤對四人的老實很滿意,不過他們只是法師的護衛,僅瞭解島上的事,對復興同盟內部毫不知情。真要挖掘復興同盟的內部消息,還要看那三名黑暗法師。
他出手點中四名武士的死穴,送他們上路。不要怪他殘忍,這四人死有餘辜。聽了他們的供詞中才知道,失去神智的平民殺手成材率非常低。尤其小孩身體差承受力弱,淘汰率超高,一百個人頂多有十個能活下來,這其中變成白癡的又佔八九成。像科栴鎮五個正常的小孩殺手,培養他們的代價是四五百個同齡小孩。
如此滅絕人寰的事情不僅不阻止,還做幫兇,當真是死有餘辜。
謝恩亦大怒,想不到復興同盟行事如此歹毒,一條人命在他們手中和動物沒什麼區別。他深深後悔當年送黑暗法師此島。這裡竟然成為他們沒人性的試驗場。
三個黑暗法師沒法理會二人的怒火。他們漸漸忍受不住發自骨髓的痛楚。修習高階黑暗魔法後給身體帶來的痛苦並不比這低多少,但那痛苦是暫時的,忍忍就能過去。有希望才有堅持的動力。即使再痛再難受都不怕。今番不同。除非投降,否則痛苦會一直持續下去,甚至到痙攣而死才能解除。他們怕了,不是怕死,而是怕持續痛下去。
趙無恤在觀察三人。他們魔法修為不同,精神力也不一樣強,曾與他交手的法師表情最堅定,其餘兩人差許多,他們扭曲的臉顯示已快無法忍受。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不論說不說,都是一個死。」
他的話很冰冷,但帶著玩味。
謝恩奇怪地打量他,不知其為何這樣說話,竟然滅掉俘虜求生之心。
趙無恤又點點四個武士,「你們也看到這四個了,他們知道的一切都說了,但照樣被我殺死。」
話到半截忽然停住。他靜待片刻,注意到三個黑暗法師都聽進了話,繼續道:「同樣是死,卻大大不同。他們老實交待,我雖很恨他們,但仍讓他們毫無痛苦的死去。」
手指又連點三人,「你們不同,看來似乎準備不說。我有點不捨得殺,因為你們有利用價值。」
他又重組詞彙,道:「這麼說吧,你們一日不講,痛苦就持續一日,或許三五個月後,我等膩了,會把你們掛到桅桿上喂鳥也說不定。或許那時你們會感謝我,終於得到解脫。」
很平靜的話,內容卻極端殘酷。這種慢慢的折磨才最讓人難熬。
謝恩瞋目地望著趙無恤。與這帥小伙相比,三十年前殺人無數,被稱為惡魔的海龍王似乎仁慈許多。海盜最狠毒的招式不過是千刀萬剮,一個人再強壯頂多堅持三天。另外一個與之相媲美的刑罰是活活餓死,這個的持續時間更長,有一個星期,但不及被人用餐刀一刀一刀割掉全身的皮肉痛苦。
聽著趙無恤的話,似乎想把人成月的折磨。不用比也知道俘虜們現在所受的痛苦肯定大於被千刀萬剮。那種疼痛是刀割,痛在表面。而趙無恤的分筋錯骨手痛入筋骨,直達心髓。體內的痛苦自然比體外強百倍。
趙無恤忽然想起什麼,恍然大悟地道:「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我另有辦法讓你們不死。」
又圍著三個法師轉,邊打量邊道:「你們的身體弱了點,不過用上我的辦法撐個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謝恩反倒引起好奇,問道:「什麼辦法?」
趙無恤搖搖頭道:「等用到再說,這辦法不太人道。」
說著目光閃爍地瞧瞧俘虜。
謝恩不再言語。他已在思慮帥小伙的後台,如此另闢蹊徑的武士之路絕不是眼前的年輕人一蹴而就創造的。這根本是新造一個更高等級的系統。然而,這之前大陸確實未有過類似的功夫。難道真是天縱奇才!
「你們呢,死定了。不說死,說也死,早說早死,晚說晚死,晚死多受痛苦,早死不受痛苦。」
趙無恤溜著圈,唸唸叨叨。他亮完刀子,又開始放誘惑。
謝恩無語鳥。他道:「你先審,我去把大船靠岸。我們得在這裡待一晚。」
「好,你快去。」
趙無恤忙點頭。外面風暴絲毫沒有停歇跡象。如今完成任務,沒必要再冒船毀人亡的危險通過暗礁灘。他們最起碼要等天亮後才會出發。鐵王號還在海中飄搖,早靠岸也多份保險。
謝恩帶上幾個火把,離開山洞。
趙無恤把目標移到俘虜上。他的話顯然很具殺傷力。人都自私。為某個信念大公無私犧牲一切的人畢竟極少。從事邪惡工作的黑暗法師顯然不屬於這類。既然說不說都是死,說能免除痛苦,為何不說呢?有這誘惑在,抵抗意志愈加薄弱,而痛苦更加放大。
兩個相對較弱的黑暗法師明顯有動搖跡象。趙無恤挑中年老些的一個,解除酷刑,看著渾身如散架的法師。他毫不懷疑如果解開穴道,此人定會如爛泥般躺倒在地。
「怎麼樣,想好了嗎?」
解脫的法師囁嚅地看了一眼曾反抗的法師,沒有說話。
趙無恤第一時間沒有得到反應,立刻重施手段。
這法師再想言語已被點住啞穴不能說話,而噬心的痛苦同時傳來。
趙無恤又解除另一個年輕些的法師的酷刑。
不待他問,這人已聲嘶力竭地叫道:「我說,我一切都說,不要再折磨我啦!」
他看到前一個人的遭遇,生怕說之不及再獲刑罰。至於背叛復興同盟的刑罰,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那刑罰再酷,他也沒機會受了。
趙無恤得意一笑,瞧著前一個法師,「看到了吧,你不說有人說,你這罪白受了。」
此人眼中痛苦至極點,心中更是後悔。
趙無恤看到其露出投降之色,同樣解除其痛苦,「再給你一個機會。」
先前的年輕黑暗法師忙叫道:「我先要說的。」
趙無恤冷盯他一眼。年輕法師立刻偃旗息鼓。
年老法師忙道:「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趙無恤指指點點兩人,道:「我的問題,你們都可以答,如果一個答不上另一個補充。若有一個隱瞞,另一個可以揭發,欺騙我的人將永遠失去寬恕的機會。」
兩個法師一起答應,接著把所知的復興同盟的事一股腦倒出來。他們以前都是正經元素法師,偶然得到一本黑暗魔法書,因覬覦黑暗魔法的強大威力而悄悄研習。不久之後,有黑暗法師找上門。他們就這樣上了復興同盟的船。
「偶然得到?」
趙無恤心中冷笑,怕是復興同盟為擴張實力故意送的吧。這方法確實不錯,那些忍受不住誘惑,學習黑暗魔法的人,如果再給其更大的誘惑,必然會一步步進入同盟的大網。
這兩個黑暗法師入盟較晚,身份相對低微。他們不清楚復興同盟有多強大,不過引他們入盟的黑暗法師曾描繪過同盟未來的藍圖:教會徹底被打倒,黑暗魔法完全復興,黑暗法師成為佔據大陸統治地位的權力階層。
趙無恤又問了一會,沒得到太有價值的情報。他把目標定在曾反抗過的黑暗法師。從年老的法師前番反應來看,此人應是圓礁島的老大。能負責訓練秘密殺手這樣的工作,地位不可能低。
這傢伙能力雖強,但現在明顯不行了。尤其旁邊還有兩個同類正毫無痛苦的大爆秘密,這也是一大打擊。
趙無恤問完前兩個法師後,解除此人的束縛。
這人終於得到解脫,也是無比放鬆。適才的折磨已經消耗掉他所有能量。他歇了好久,方緩過勁。
「怎麼樣,想好了嗎?」
趙無恤居高臨下的問。
這人強昂起頭,道:「說又如何,你即使知道一切也無法阻止黑暗法師復興同盟稱霸大陸。」
不知是嘴硬,還是給自己找台階。不過肯說就行。趙無恤笑道:「我為什麼要阻止復興同盟稱霸大陸?」
三名黑暗法師齊齊一愣,盯著趙無恤看。他們心中一動。法師頭領眼中很快爆發出亮光,正要說話。
趙無恤搶先道:「別想拉攏我,我們不是一類人。」
黑暗法師剛剛冒起的生還希望瞬間破滅。
「還是繼續剛才的話,」
趙無恤對法師頭領道:「你覺得我有理由阻止復興同盟稱霸大陸嗎?」
法師頭領心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說。」
腦子一轉,反問道:「哪你為何偷襲我們?」
「這是兩碼事,至於為什麼偷襲你們,很簡單,我看不慣你們的行事風格。」
趙無恤語氣轉冷,「居然禍害孩子,這不是人辦的事。」
法師頭領傲然道:「為了同盟的復興,一切都可以犧牲,區區些許小孩。」
「如果所有孩子都被犧牲了,你們的復興也是空中樓閣。」
趙無恤打斷他,反擊道。
「這才死多少人,八國每次大戰死的人都比這多無數倍。」
法師頭領毫不客氣地回應。
趙無恤無語,良久方道:「我們不能看著別人殺人,自己也去殺。明辨是非,才是人之所以為人。」
法師頭領道:「迂腐!」
「我說服不了你,也不想說服,把你知道的講出來吧。」
趙無恤懶得廢話。
法師頭領到挺配合。他知道的內幕確實比前兩人要清晰。
黑暗魔法要復興,必須要打敗死敵光明魔法,也就是要消滅光明魔法的代言神教。教會的基礎是民眾,是大陸八國。想打敗教會先要破壞其基礎,想取而代之,還要佔據其基礎。
所以,復興黑暗魔法的第一目標是建立黑暗法師控制的國家,然後統一大陸八國,徹底消滅光明魔法。他們的行動全方位進行,一方面大肆斂財,聚集資金,一方面逐漸滲透控制上層貴族,攫取政權。
從一城做起,直到一國,最後是整個大陸!
目標確實遠大,計劃也不錯。趙無恤已在二個王國遭遇黑暗法師。他們若真遍佈整個大陸,未來不是不可能形成星星之火燎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