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哲靠在籐椅上,漫不經心的翻越著我們雜誌社這期新出的期刊,仔細的聆聽著我講述著夢境當中的所見所聞。在確認了我已經講完後,方才合上了雜誌,將其放到旁邊的圓桌上,接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出了他的判斷。
「連細節都如此清晰的話,確實應該不是單純的夢境,而應該是某個歷史時期的現實在你大腦裡面的情景閃現了。至於你為什麼會看到這些借助夢境出現的場景現實,應該是還是因為你體內的紅蓮之力了。某些時候紅蓮能夠透析目標往日的所作所為,這種能力被稱為斷罪。紅蓮是刑罰之火,本身承載了判定善惡、懲罰罪孽的象徵意義。實力強大的紅蓮能夠依據對像目標生前的罪惡多少,給予目標不同程度的懲罰力度。
具體來說,某個妖魔殺的人不多,罪孽不深,紅蓮往往會給它一個痛快的速死。若是罪孽深重,紅蓮之火反而不會瞬間就將它燒成灰燼,而會在妖魔體內緩慢的燃燒,慢慢的折磨它,最終讓妖魔在經受了難以想像的業火煎熬之後,在極度痛苦的狀態下緩慢死去。而斷罪這種能力,便是紅蓮擁有者對目標罪孽判斷的一種方式方法了。不過斷罪這種能力,似乎並非每個紅蓮都會擁有,過去的幾個紅蓮當中,有些貌似便沒有這個本事。你現在告訴我你做了這三次奇怪的夢,我估計,你應該是擁有斷罪能力的了。「
說到這裡,韓哲扭過頭,看了看趴在欄杆上,安靜的注視著遠方絢麗晚霞的夏姜沒事後,方才又回過頭接著說道。「除了直接透析目標的內心,斷罪這種能力據說還能通過某些特殊的載體,探知以往過去發生過的一些事情,或者某些人回憶的片段。你最初開始做夢是在囚籠當中,這極有可能是囚籠中某些承載了這些歷史片段記憶的事物觸發了你體內紅蓮擁有的斷罪之力,這才讓你通過夢境,斷斷續續的瞭解到了那個時代發生的一些具體事件了。我個人懷疑,夏姜很可能便是這個載體了。」
韓哲解釋的清楚,解答了我之前對於我能看見曹子軒生前回憶的疑問。而他對於我連續在夢中見到夏姬的人生經歷的判斷,我同樣認為分析的極有道理。不過有個細節,我還是再次提了出來,希望韓哲能夠補充完整。
「夏薑是載體的可能性確實很大了,因為這三段夢境當中,後面的兩個夢,我都是在她身邊睡著後看見的。不過做最初那個夢的時候我好像還沒見到夏姜呢。」
對於我的疑問,韓哲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我還真就沒辦法給你解釋了。畢竟我也不是紅蓮之身。紅蓮的種種能力都是他人記錄在那些古代資料當中的。留下記錄的人中有人本身是紅蓮,但更多的,則是其他人通過分析推測之後得出的判斷了。你和王烈擁有的這兩種特殊能力在以往出現的都很少,至今為止,王烈都還弄不清他擁有的兩儀究竟還有哪些未知的力量,而你這邊的紅蓮,也是一樣了。所以,你見到第一個夢境的具體原因,我真無法進行推斷了。」
我一邊點頭,一邊長歎了一口氣,跟著朝幾米外的夏姜看了過去。此刻的夏姜,已經穿上了我購買的服裝衣物,此刻趴在欄杆上,正全神貫注欣賞著美麗的落日景象。四周的遊人在她身邊穿梭往來,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和其他普通青年女性有什麼不同。當然,她美麗的容顏吸引了許多異性的覬覦之心。但這些人發覺她身邊跟著我和韓哲兩名男伴,並非單獨外出的女性後,也就無人冒昧上前同她搭訕了。
對夏姜的「教育」到今天已經差不多過去了十來天。這個來歷神秘的靈女給我和韓哲最大的感覺就一個詞……「聰明」!
這丫頭太聰明了。短短十餘日的強迫學習,她已經掌握了近兩百多個常用的文字寫法和讀音。並能運用文字書寫出簡單的語句,雖然句子的語法排列依舊很成問題,但卻也能明確的表達她所想表達的一些意思了。此外,普通話也進步神速,迄今為止,依舊無法發出前捲舌、翹舌音,但她說的話已經同那些說話生硬的外國人所說的中文很有一些類似了。這樣一來,她終於可以開始同我和韓哲進行一些基本的語言交流了。
當然,太過複雜的交流依舊是困難的。韓哲意識到「教育」的方式有效後,反倒變的耐心起來。因為只要堅持下去,他遲早都能從夏姜的口中問出關於夏姜來歷身世的全部秘密,既然如此,他也就沒有試圖追問他感興趣的那些問題,反倒更多的將精力花在了讓夏姜習慣和熟悉在人類社會當中的生活方面去了。
現在,他便約著我,第一次將夏姜帶出了陽光百貨樓上的住宅,來到了附近的人民公園當中散心。
對於夏姜而言,這次「外出」無疑讓她異常的興奮。這裡走走,哪裡看看,見到什麼都是一臉的好奇和驚訝。總算她對未知的事物都還懷著一定程度的警惕,知道緊緊跟隨在我和韓哲的身邊,並未惹出什麼亂子和麻煩。剛出來時,她對於周圍密集的人群感覺到了種種不適,甚至一度想要在大街上展現她驚人的跳躍和奔跑能力,不過經過了個把小時的熟悉後,她的行為和舉止已經完全融入了普通人的狀態當中。
當然,這一切還有我和韓哲一路上美食誘惑的功勞。我和韓哲剛剛在公園茶座這邊確立了一個原則,帶夏姜出來,一定要選擇遠離餐廳、小吃、冷飲、糕點店眾多的場所和街道,否則,我和他口袋裡的錢包真的經受不起這丫頭的軟磨硬泡……
這一路走來,見到一家類似店舖,夏姜就走不動路了,然後扯著我和韓哲,指著裡面她未曾吃過的食品就一臉興奮的在我倆面前一邊比劃,一邊用她那極其蹩腳的中文告訴我們:「知、知、相知、吾相知、吾要知。」
為了避免她做出搶劫食品店的犯罪行為惹來大麻煩,我和韓哲就只有不斷的掏錢堵她的嘴。可以說,我們帶著她到人民公園,她根本就是一路「知」過來的。總算她的肚子終究不是無底洞,現在的她終於獲得了對腸胃的滿足,靜下了心開始認真觀察和適應起了周邊的環境,甚至還欣賞起了美麗的落日。我和韓哲方才能夠在公園的茶園當中喝茶,放鬆交談。
「一會去鳳凰山公墓,帶著夏姜合適麼?」我點了根煙,開口詢問著。
龍家場那邊的墓穴已經開工了。我打算在今天前往公墓那邊提取母親的骨灰盒。本地習俗對於遷移先人骨植或者骨灰有些講究的習俗,我對此瞭解不多,韓哲倒是這方面的行家。因此我事先咨詢了他的建議,從他那裡我瞭解到,我們這裡開啟墳墓一般都是選擇日落之後。當然,開啟前還需要進行一些儀式,韓哲作為這方面的行家裡手,主動應承了下來。法器、符咒什麼的,這傢伙從來都是隨身攜帶。所以我和他計劃在天黑之後動身前往公墓那邊。
「只能帶著她一塊去了,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她可是從下面那個囚籠裡頭出來的,自然不會和普通女孩一樣害怕墓地之類的地方。而且不帶著她還能把她放哪裡?回陽光百貨讓她一個人在裡面呆著?王烈那邊最近很忙,估計也沒精力盯著她了。小葉子哪裡可都是活屍,這丫頭上次見到殭屍,直接就把殭屍給滅了。活屍雖然不是殭屍,但有類似之處,誰知道她去了之後會不會把活屍誤認為殭屍然後幹掉幾個?要那樣的話,小葉子估計會抱著你和我的大腿嚎啕大哭的……」
韓哲說的有趣,我忍不住嗤笑起來。
此時,我的手機傳出了接收短信的聲響。我有些無可奈何的拿了出來,看了一眼後,禁不住搖了搖頭。
自從那個女妖那天給我發送短信後,到現在為止,我幾乎天天都會收到這個傢伙的騷擾短信。我試圖撥打她的電話,想要直接和她交談,但她總是立刻就掛斷。多撥幾次,她就會關機。我曾想過拒收她的短信,但轉念一想,這個號碼是我如今能夠追蹤到她的唯一線索,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由著她繼續對我進行短信騷擾。幾天下來,她短信的內容發生了些許的變化,估計是她覺得總挑逗我,我不理她也沒意思。所以,短信雖然依舊照發,但其中的內容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出現早上問好的問候信息。平日的信息中除了挑逗的內容外,反倒增加了一些估計是她從網絡上下載下來的笑話和段子。
不知不覺中,我也出於習慣性的禮貌開始對她諸如問候的短信給予了回應。最近兩、三天,她給我的感覺怪怪的。在我看來,和她短信間的交流讓我和她之間不太像彼此敵對的對手,倒更接近於未曾謀過面,卻通過網絡彼此交流的網友了。
見到我搖頭,韓哲開口道。「又是那妖孽給你的短信?又在挑逗你?」
因為這十來天和韓哲換著班看守同時教授夏姜,我同妖女短信交流的情況他也是知道的。注意到我的神態後,猜出了大半。
「沒調戲了。居然問我再幹嘛?」我一邊說,一邊將手機屏幕展示給了韓哲。
韓哲瞟了一眼手機屏幕後也露出了苦笑的表情。「這妖孽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我感覺她是想和你交朋友似得?唉……我如今是越來越希望她早些露出馬腳,好讓我能夠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了。」
「那你覺得我要不要真的回復她我在做什麼?」韓哲的說法,我也感覺到了。這兩天我也曾想過這個女妖主動挑釁我的目的以及我和她彼此的立場和關係。
想來想去,我發現這傢伙除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那些珠寶首飾之外,似乎並未做過其他得罪我的事情。廖小倩確實曾經是我的女友,但她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讓我傷透了心。若非我念著和她有過那麼一段感情還有對法律的畏懼的話,沒準我自己都會狠狠的收拾她一頓了。當然,殺人我是肯定不會幹的。不過女妖踩死廖小倩的時候,我其實也並沒有任何的傷感或者難過,當時的憤怒更多的來自於女妖的那種囂張氣焰。
這幾天過了之後,我的心情多少平靜了下來。我對於女妖主動用短信接近我的目的產生了疑問。她知道我是紅蓮,甚至於清楚紅蓮天然的就是她的剋星。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主動的通過短信建立了和我的聯繫,她的這種行為倒真的像韓哲所說的那樣,非常像是要和我交朋友一般,因此我現在對於如何對待她發來的短信產生了猶豫。
「告訴她也行。咱們可是捉妖抓鬼的,她要真的敢跑咱們面前招惹咱們,那正好拿她練練手了。這幾年我也有些懶散,平日裡出手都是王烈他們去幹。現在碰上這麼有意思的一個傢伙,沒準能活動活動筋骨了。」韓哲笑了笑,玩笑的成份居多了。
「這可是你說的啊!那我就照實給她答覆了。」韓哲的態度多少讓我的心情輕鬆了起來。當即給女妖回復了我在人民公園茶座喝茶的消息,末了,我也不知道那根神經出了毛病,順手還加了一句。「一會還要去公墓辦事……」
發完了短信,我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徹底從地平線消失了。確認了這點後,我向韓哲確認道。「這太陽也落了,應該可以出發去公墓那邊辦事了吧?」
韓哲一邊點頭,一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
我和韓哲一左一右夾著夏姜離開了人民公園,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跟著便朝鳳凰山公墓那邊駛去。
路上,我和韓哲談起了下葬的具體安排。
「最遲後天我可能就要趕飛機去成都。所以我父親那裡可能趕不上了,我已經聯繫了清源鎮老家那邊的林有才林老伯,他知道我父親的墓地在哪裡。我走之後,可能需要麻煩你過去一趟和他一塊處理轉移我父親骨灰的事情了。」
新一期的雜誌發售後,下一期雜誌的專欄製作便進入了議事日程。不過直到昨天,周靜宜才給我打來電話,告之了讓我打點行裝,後天準備和她一塊前往成都的準確通知。至於具體目標地點這些,這女人沒有露出任何口風。
我已經打定了主意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利用我做些什麼。因此,我也就沒有在電話當中提出關於去哪裡之類的疑問。只是依據常理向她詢問了諸如器材、經費方面的一些問題。在她給予了我肯定的答覆之後,便約定了在機場見面的時間。
因為這個原因,轉移父親骨灰的工作,我自己便沒有時間經手,只得委託韓哲代為辦理了。
「你父親那邊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會和那個林老伯聯繫辦妥的。另外,下葬可能還需要等段時間了,你父母的骨灰打算怎麼存放?」韓哲詢問著。
「嗯,這次出去採集素材都是那個姓周的女人說了算。具體地點,要花多少時間什麼的,我也不知道了。有可能會趕不上下葬的時間。我不在,下葬的時候可以讓阿光到時候幫忙替代我一下,不過下葬前骨灰臨時存放在哪裡,我還真沒考慮好。你能找到臨時存放的地點?」
「那乾脆就放到天婦宮那邊算了。他們哪裡平日裡也經常承辦一些法事,正好有個骨灰寄存處,這事情就我和管理處那邊說一說了。」韓哲開口將此事應承了下來。
出租車一直開到了公墓的大門口,我和韓哲領著夏姜下了車。這丫頭對於我和韓哲帶她去哪裡似乎根本就無所謂,一路上只滿心喜悅的拿著上車前我為她購買的糖炒栗子一門心思的不斷運動著嘴巴。
不過下車之後,夏姜的表情立刻變的鄭重了起來。站在公墓門口,非常自然的朝著圍牆那邊隔離的墓地望了過去。
就在我準備進門,前往公墓管理處的辦公點辦理相關手續的時候,夏姜忽然在大門前直直的跪了下來,接著又站起,舒緩的舞動起了四肢,而身體也隨著四肢運動了起來,似乎跳起了某種舞蹈一般……
「果然是靈女……」韓哲見到這個情形,忍不住低聲嘀咕了起來。
此刻因為已經天黑,公墓門口空無一人,管理處的工作人員也都只在辦公室那邊值守,我和韓哲倒不用擔心夏姜此刻的舉動會被人看見而惹來注意。我因此對於韓哲此刻忽然再次提起夏姜靈女的身份感覺到了不解。
見我疑惑,韓哲隨即解釋了起來。「你不明白,靈女被認為是近乎於神一般的存在並非是因為她能夠長生了。而是因為在有些地方,靈女被認為是摩利支天在凡間的代言者。」
「摩利支天?二十大諸天裡面的摩利支天?」我眨了眨眼睛,有些難以將夏姜同這個印度教神話中傳說的神明聯繫到一起。
「當然,這只是某些人的說法而已了。摩利支天在神話中是威嚴、光明和感陰之神。在某些地方,比如日本,甚至將摩利支天視為戰神和武士的保護神。說它是戰神,是因為它能撫慰戰死者的亡靈,同時自身行動迅速,很難受到傷害。而在我們這個行當的記錄當中,靈女似乎也有類似的能力,據說靈女能感應到死者的不安,並通過舞蹈撫慰和安定亡者的靈魂。而且這似乎是靈女的一種本能反應。當年曹丕的甄皇后,據說便是曹操攻陷城市後,不自覺的舞蹈以安定戰死者的魂靈而暴露了靈女身份的……」
「那夏姜現在?」
「這裡是公墓,裡面埋的死人很難說都是壽終正寢的,恐怕有不少都是意外死亡或者死不瞑目的。像這種情況死掉的傢伙,靈魂很多都是有些不安或者怨氣的。靈女一旦感應到大量這種懷有不安情緒的亡魂,自然就會舞蹈加以安撫。這也是靈女獨有的特徵之一了,看來帶夏姜來這邊還來對了,她這舞一跳,這座公墓當中的靈魂估計都會得到她的撫慰了吧。」韓哲說著說著感慨了起來。
我聽了韓哲的說明,望著夏姜的眼神禁不住呆滯了。我沒想到,這吃貨丫頭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靈魂究竟是怎樣的東西,哲學當中都未必能夠進行準確的定義,對我而言更只是一種抽像的存在。不過看著夏姜此刻優雅舒緩的動作和姿態,我能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彷彿這世界上一切的喧囂都隨之安靜了下來一般……
夏姜的舞蹈持續的並不長,僅僅一、兩分鐘之後,這丫頭就停止了動作,跟著就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迫不及待的拾起了放在地上的紙袋子,接著又開始一個一個的咬起了板栗。
見到這種情況,我和韓哲只能相視苦笑。看來韓哲猜的沒錯,舞蹈安撫亡靈只是夏姜的本能反應,她自個真正的心思,恐怕一直都在袋子裡的糖炒板栗上面呢……
同管理處留守的工作人員辦理完了相關手續。我和韓哲帶著夏姜,在一名管理處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前往公墓的最底層位置,準備開啟母親的墓穴。
結果距離墓穴還有二、三十米的時候,我們一行人透過工作人員手中的手電光忽然發現有個黑影出現在了母親墓穴的位置周圍,黑影似乎正在拿著工具撬挖某座墳墓的水泥封蓋……
我見狀當即大吼一聲,朝著黑影的方向衝了過去。韓哲和工作人員也是大吃一驚,意識有人膽敢在公墓當中撬挖墳墓後,兩人也緊隨其後,向著那個黑影包抄了過去。夏姜則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到我和韓哲動身,呆滯了片刻,也緊隨其後的跟了過來。
我雖然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人,但最先出現在黑影面前出手阻攔的卻是夏姜了,這丫頭幾乎是幾個跳躍,便出現在了黑影的側面。黑影顯然也沒有料到夏姜擁有如此驚人的速度,倉促之中,只能隨手揮動撬棍朝著夏姜砸了過去。
夏姜本能般的舉手格擋了一下,隨著「啪」一聲的沉悶聲響,黑影手中的撬棍彎曲了,而夏姜則被打出了好幾米遠的距離,夏姜憑藉著驚人的平衡能力,在空中調整了姿態,最終平安無事的雙腳著地……
夏姜的力氣我和韓哲心知肚明,那根本是金剛一般的力量。而眼下,黑影的打擊竟然能把夏姜擊出好幾米遠,這證明什麼?這證明黑影極有可能擁有不弱於夏姜的力氣,從他手中彎曲變形了的金屬撬棍便能夠看出端倪。果然,擊退夏姜之後,黑影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發覺,當即拿起撬棍硬生生的砸向了眼前墓碑之下的水泥封台。之前,他應該是想無聲無息不被人發覺的打開墓穴,現在既然已經被發現後,他·開始決定直接用力量破開封台,發出聲音也不在乎了。
隨著水泥板碎裂的聲響,墓碑下面的水泥墓穴頂部被砸開了一個大洞。黑影甩掉了撬棍、伸手探入了墓穴當中。
我此刻正好衝到了距離黑影三、四米的位置,憑藉著隱約的光線,看清了黑影的摸樣……右眉上方隱約的那顆黑痣令我記憶猶新。我禁不住驚呼道:「又是你?」
同時,眉痣女子面前墓碑的字跡也映入了我眼角的餘光「妻周萍之墓」!
發覺有人撬挖墓穴,我、韓哲等人其實並不知道被撬挖的是誰的墓穴,出於社會公德,看見了,下意識的便趕來阻止。當確認被撬挖的竟然是我母親的墓穴之後,我腦子裡面熱血上湧,飛身躍起,衝著眉痣女子猛撲了過去。
女子將墓穴中的骨灰盒飛速的取出後,側過身子,避開了我的撲擊。當我側身再想抓住她時,女子伸腿在我腳下勾了一下,趁我站立不穩,調整身體平衡的當兒,抱起骨灰盒轉身就跑。
這女人奔跑的速度我已經見識過兩次了。意識到憑借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追上後,我向夏姜叫嚷起來。「攔住她!攔住她!」
現在的夏姜雖然已經能夠聽懂我叫她吃飯、睡覺、跟著走這一類日常生活用語了,但很顯然「攔住她」這三個字,卻是不明白的。所以依舊站在原地楞了一愣。當見到我們這三個人都朝著逃跑的女人追擊而去後,方才似乎理解了我朝她喊叫的用意。當即再次一躍而出,踩著一個個的墓碑連續踏空而行,快速從後接近了眉痣女子……
夏姜此刻的動作讓哪名管理處的工作人員驚的目瞪口呆。韓哲注意到這點後,立刻掏出一張符咒,衝著他抱歉的說了聲「得罪了」,跟著就將符咒「啪」的一聲貼在了對方的額頭上。工作人員身子一歪,軟倒在了地面。
短短數秒的時間內,眉痣女子竟然狂奔出了幾十米的距離,一頭扎進了墓地邊緣的樹林裡頭。不過她快,夏姜的速度更快,就在她剛剛衝進樹林的同時,夏姜如鬼魅一般再次攔在了她的面前。
眉痣女子顯然是極有決斷的人,在意識到夏姜的速度在她之上,她極難擺脫夏姜糾纏的情況下,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嘴裡叫道:「要盒子,給你們就是了。」同時伸手將骨灰盒高高的拋向了遠處……
我在後面看見,心痛的大叫起來。「盒子、盒子……」
盒子這個詞語夏薑是知道的,畢竟很多食品都有包裝盒,所以這個詞是夏姜最早就學會的少數幾個名詞之一。聽到了我指示,夏姜連忙騰空躍起,幾個起落,在骨灰盒落地前,伸手將其攔入了懷中。而眉痣女子則趁著夏姜搶救骨灰盒的機會,連滾帶爬的朝著山坡下方奔逃而去。
意識到骨灰盒被夏姜平安無事的接住後,我心中一定,隨即轉身,朝著眉痣女子逃跑的方向追擊過去。公墓旁邊的山坡頗為陡峭,我跟著又追了一小段路,發覺找不到眉痣女子的蹤影后,方才不得已轉身返了回來。然後在墓園同山坡林地的交界位置同韓哲、夏姜匯合到了一起。
韓哲見我返回,開口問道。「那是個女人,你認識她?」
我回答道。「不認識,但碰過兩次了。當初在醫院後巷子跟蹤我的就是她,還有上次在建一寺半路襲擊我和王烈的也是她了。」
韓哲皺了皺眉頭,對我說道。「所幸骨灰盒搶回來了,趕緊查看查看有什麼問題沒?」
我從夏姜手裡將花崗石製作的骨灰盒拿了過來,盒子裡傳出了輕微的「嘩啦」聲響,似乎有東西在裡面滑動。我沒有太注意,只是藉著周圍些許的光線檢查起了骨灰盒的完整。
本地周圍石材資源豐富,品質不低。所以本地的骨灰盒多以大理石或者花崗石製成,封蓋處習慣用熟泥密封。盒子確認沒有破損,我接著又查看了封泥,完整無缺。鬆了一口氣道。「看來原封無恙了。」
不過這話剛剛說完,我便意識到了哪裡不對,想著,忍不住掂量起了盒子的重量,掂了兩下,我有些懷疑的將骨灰盒遞到了韓哲的面前。「嘶、我怎麼覺得有點輕。老韓,你是經常幫人處理喪事的,你感覺感覺。」
韓哲隨即將骨灰盒接了過去。只掂了一下,韓哲的臉上就變了顏色。「不對,這裡面沒準是空的。我幫人操辦喪事,成年人無論男女,火化後的骨灰該有多重,我都能判斷出大概。這盒子是石頭的,所以本來就很重,但若是加上骨灰的話,絕對不是這個重量了!」
聽到韓哲如此肯定的答覆,我連忙將骨灰盒放到了地上,半跪在盒子前,用力搓開了蓋子周邊的封泥。當我用手指將石頭蓋子摳開之後,我整個人都呆滯了……
骨灰盒內除了底部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土外,就只有一枚沾滿塵土的墨色手鐲。我顫抖著伸手將手鐲取了出來,接著輕輕擦拭了幾下。塵土抹去之後,手鐲露出了它原本晶瑩剔透的翠綠本色。
看著這枚手鐲,我沉默了!從形狀、成色判斷,這枚手鐲和母親留給我,現在又被那名女妖搶走的那枚手鐲正好是一對。不過此刻的我沒有去考慮這枚手鐲為什麼會出現在骨灰盒裡,我所不明白的是……我母親的骨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