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匕首寒冷的鋒刃,我神情淡然,臉上展現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見到我的這一反應,文哥先是一楞,隨即注意到了閃亮匕首刀刃上映照出的巨大的黑色陰影。猛的抬頭朝天上望去……
在他抬頭的同時,突然出現的巨大黑影夾帶著破空的呼嘯聲從天而降,文哥的半截身子沒入了魔物的血盆大口之中。到死,文哥都沒能看清究竟是什麼東西吞噬了他的身軀。
站在旁邊的兩名同夥目睹了眼前血腥的一幕,隨即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驚恐叫喊聲。反應快的傢伙尖叫著轉身朝著武裝分子營地的所在扭頭狂奔。而另一個則徹底的被眼前的恐怖場景嚇傻掉了……除了聲嘶力竭的大聲叫喊,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龍?又或者是傳說中的多頭怪鳥?
從天而降的怪物超出了我認知的範圍,我不知道該如何對其命名……從形體上來說,怪物的外型像極了西方傳說中惡龍的摸樣。至少我印象中見過的「聖喬治屠龍」繪畫中的惡龍大體就是這種形態的。不過眼前的怪物除了腹部裸露粗糙的皮膚之外,背部和兩隻翅膀還覆蓋了厚厚的羽毛。當然,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這東西從頸部位置分出了整整三條粗短的脖頸,每個脖頸上都有一顆類似鱷魚般的頭顱!正中的頭顱一口咬掉了文哥身體的一半,接著脖頸朝天一揚,文哥殘軀被尚未撕離的肌肉組織連帶被拋到了半空。怪物右側的頭顱朝天昂起,張嘴接住了文哥剩餘的肢體並發出了「嘎吱嘎吱」的撕咬咀嚼聲。
坐在地上的哪位此刻方才反應了過來,連滾帶爬的想要轉身逃走。不過此時再跑顯然已經晚了。怪物只稍稍側了下身體,剩餘的那具頭顱便咬住了他的身體……
躺在地上的我平靜的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曾經的經歷以及目睹過各種各樣妖魔鬼怪的我此時的神經對於此刻發生的事情已經粗大到有些麻木的程度了!對我而言,眼前這怪物也就型體相對龐大,樣子醜陋嚇人罷了……卻誘發不了我太多的恐懼!相反……在它撕咬吞噬第二個「獵物」的時候,我幾乎條件反射般的朝它體內植入了一縷紅蓮火苗!雖然這縷火苗比之我之前植入其他人或者妖魔體內的火苗感覺上明顯要微弱的多,但終究還是順利植入了……
當我確認火苗植入的瞬間,怪物全身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正在咀嚼吞嚥的三個頭顱幾乎同時轉移了方向,頭部兩側那六顆外形頗似綠豆眼睛的視線全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剛剛費力的吐掉了之前一直堵塞在嘴裡的毛巾,注意到怪物的視線後隨即朝他展露了一個我認為可能是微笑的表情……
怪物的身體再次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兩隻長了銳利爪子的雙腿用力一蹬,雙翼展開從原地一躍而起,跳過了我身側的巨石。接著我聽到了怪物雙腿跑動的腳步聲朝著武裝分子的營地延伸而去……片刻後,數百米外的營地方向喧囂了起來……怒吼聲、尖叫聲,槍聲響成了一片。
我眨了眨眼,對於怪物沒有吃我稍稍感覺到了一絲意外。不過隨後意識到了這恐怕是我自救逃生的機會後,我開始了努力……
掙扎著晃動身體的我經過數次嘗試終於成功的把仰臥的身體翻了個身。四肢雖然虛弱無力,但趴在地上的情況下,扭動身體配合四肢我終於成功挪動了自己的身體。
移動了米許距離後,我終於感覺到了四肢以及身體反向傳來的受力感,之前身體的疼痛感令我畏懼自己的身體動作,而此刻的疼痛卻反而激發了我求生的慾望。在強行適應了此刻的身體狀態後,我爬行的速度居然漸漸開始了加快。
我並知道怪物在武裝分子營地那邊究竟是如何的一種狀態。但從持續傳來的各種聲響來看,怪物似乎異常的強悍和兇猛,在受到了包括槍擊在內的各種攻擊之下依舊在肆無忌憚的「獵食」!因為不時的能聽到有人發出的絕望慘叫聲。
對於營地哪裡的情況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一門心思的就只是不停的向前爬行。
我不知道怪物同那些武裝分子之間的生死搏鬥持續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爬行了多久,爬行了多長的距離,當我試圖去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卻忘記了自己已經爬到了一處有著高低落差的地勢旁。半截身體探空後,我順著地勢開始了向下的翻滾,最終滾落到了一處低矮的溝壑之中,這一過程中產生的劇烈疼痛令我差一點再次昏迷了過去,但我終於還是挺了過來。趴伏在地上旁顫抖著、喘息著調整著自己的身體狀態。
在溝壑底部,我適應了過來。對雙手雙腳的控制終於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雖然遲緩,但足以讓我支持起身體靠坐了起來。此時,峽谷中迴盪著的那些喧囂聲響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怪物同武裝分子們之間的爭鬥也不知道結果如何。不過之後的數小時之內,我沒有在聽到任何新的、值得注意的聲音,就只有從峽谷中掠過的風聲而已。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漸漸恢復了一些精神,飢餓感讓我不由自主的掃視起了周圍的環境,遍地的飛灰和燻黑的地表上,我的視線落在了附近幾條幾乎被烤成了黑炭的死蛇上面,接著匍匐著將顫巍巍的手緩緩的伸了過去……
當天色再一次接近黃昏時,我終於步履蹣跚的離開了那座溝壑,連滾帶爬的從溝壑底部的土坑當中爬了出來。並朝著記憶中武裝分子營地的所在悄悄摸索了過去。
幾個小時的時間內,那些武裝分子並未有過搜索尋找我的舉動!這令我有些意外,畢竟,在溝壑底部休息恢復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處於一種緊張的精神狀態當中。生怕那些武裝分子出現在周圍再次對我實施控制或者乾脆弄死我,畢竟那個地方距離他們的營地不算太遠。要他們有心對周圍區域進行一次大範圍的搜索的話,絕對能夠發現我的存在。
借助著周邊各種地形環境的掩護緩慢接近最終看到我之前曾經呆過的那所已經塌陷了的小帳篷以及附近的營地狀態後,我方才明白,我之前的擔心純屬多餘了……
武裝分子搭建的營地此刻空無一人,戰鬥、爆炸、燃燒之類的痕跡歷歷在目。死人的殘肢斷臂什麼的也是隨處可見。可以想像,那只三頭怪物的出現對他們造成了嚴重的打擊。不過最終的勝利者似乎也顯而易見……三頭怪物有沒有被滅殺我不確定,但武裝分子們最起碼應該是擊退了怪物的襲擊。因為營地內的狀況雖然凌亂,但某種程度上卻肯定經過了清理,營地內看不到多少可用的物資和物品。這證明武裝分子們離開時依舊應當存在著有效的組織和秩序!假如是混亂的奔逃,絕不可能是現在的這種情況。
看來在同怪物進行了一場激烈戰鬥後,達耶。仁波切以及睿宗那些人便帶領武裝團隊的倖存者撤離了這座營地。哪裡還會花精力安排人員去搜索我這樣一個「身負重傷」的被俘人員?即便是下令處死我的睿宗,恐怕也想不到我居然能夠在那怪物的突然襲擊之中倖存了下來。畢竟,最先遭到怪物攻擊的人就是我和那三名負責處理我的「劊子手」了!「劊子手」們都成了怪物果腹的食物,我當時的那種狀況對於怪物而言根本就是擺在面前的糕點而已。
推測出了大致狀況,我隨即放下心來,如同拾荒匠般一門心思的在殘破的營地內巡弋了起來。
達耶、睿宗那些人離開時雖然對營地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清理並帶走了全部的物資補給,但我依舊還是能夠從這裡獲得我此刻需要的一些東西。
完整的衣物我沒見到,但隨處可見的破爛帳篷布足以滿足我天然遮蔽裸露身體的需要;死者的水壺、隨身小物件之類的物品隨處可見,我也沒有挑選,隨意拿了一個能用的水壺便掛在了身上。武裝分子們並未遺漏槍支、彈藥這些重要的戰鬥物資,但我卻在營地中輕易的搜集到了諸如罐頭開罐器,瑞士軍刀之類的物品。除此之外最讓我欣喜的則是從某個死亡了的倒霉鬼遺留背包內發現的一小包食鹽。看到這玩意,我幾乎不假思索的拈了一小搓直接就塞進嘴裡吧嗒了起來……
單純的鹹味進入口腔後,我明顯感覺到了精神以及身體內力量的恢復同時藉著落日的餘暉查看起了自己身體的狀況。一邊查看,我一邊回憶思考著此前同睿宗的交談以及那三名「劊子手」話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
「嚴子路……這應該就是睿宗的名字了!他知道祖父的名諱,而且從那兩塊懷表的情況上看,他極有可能也知道祖父和伯祖父兩人當年的一些具體情況,兩塊懷表也沒準就是祖父和伯祖父兩人分別留下的遺物。這世上很難找到如此巧合的事情了!他的名字嚴子路也符合嚴氏家族的字輩排行,他極有可能是我的同族,並且應該和我同屬」子「字輩!當初認祖歸宗的時候,我看過重修的族譜,嚴氏我同輩的同族兄弟姐妹貌似有四、五十號人,但其中還真沒見過嚴子路這個名字……這次重修族譜,本家哪裡花了不少功夫,甚至於花錢請了某個專門的社會調查機構調查我們這一支嚴氏家族四、五百年來的家族沿革,編撰的這本新族譜是相當精確的。收錄了家族近兩百年來所有家族成員的姓名以及各家的傳承、源流。但說不准還真就有所遺漏……比如說伯祖父那邊……族譜中認定伯祖父嚴華是沒有後嗣的。因此在族譜中,他的名字只孤零零的落在了曾祖父的名諱之下,再下面便沒有了任何傳承。可要是叔叔那時的推測是正確的話……」
想到這裡,我當即感覺到了一陣厭煩。我對於睿宗有可能是我同族兄弟的這一情況本能的感覺到了某種排斥。我因此而抬頭望向了遠處落日下隱約可見的那座金字塔狀的人工建築……
此時的我並沒有前往那座金字塔一探究竟的打算。憑藉著落日的位置確認那座建築應該就是埋屍谷地西側峽谷的金字塔後,我將搜集到的東西一古腦塞進了找到的背包內。提著背包沿著峽谷走勢,朝金字塔反方向東方開始了緩慢的移動。我對於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完全的沒有任何的計劃和打算,只能考慮著先設法同黃炎棟那些人匯合而已!為此,我開啟了腦海中的紅蓮圖譜……
確認了此刻火苗數量和各自的位置之後,我感覺到了幾分意外。
……用作追蹤定位目的的火苗,我一共施放了八縷!再加上之前出於本能而條件反射植入怪物體內的那一縷,理論上圖譜中此時該有的火苗數量應該是九縷才對。可當我來回擴大和縮小了幾次圖譜的範圍大小之後,我確認我放出的火苗此刻少了一縷!
「三頭怪物還活著……目前的位置是在距離我幾十公里外偏東北的的某個地方!那道火苗雖然微弱,但那泛綠的光澤明顯同其他火苗是不一樣的!還有一道單獨的火苗在正東面四、五公里的位置……看來是孫聰!他還活著……他所在的位置應該就是武裝分子大隊人馬所在的位置!其他的火苗都在一起……東偏南,和我此刻的距離在二十公里以上!宋奎、霍尊華、道士、朱鈺、張露、劉宇還有……周靜宜!嘶、明明應該有七道的啊……她們哪裡怎麼會只剩下六道火苗了?火苗在人體內最少能存在三天……我這次昏迷了多久?應該不到一天時間吧……除了怪物身上的,周靜宜和孫聰體內的火苗是最後植入的……難不成是宋奎那幾個人中某人體內的火苗自然熄滅了?這熄滅的速度比我預想的要快啊?難道是道士?嗯,應該是了……那傢伙雖然是個神棍,但確實曾經學習參悟過道術的。有過修煉道術和修行經歷的人,對火苗的抵抗能力要強的多。看來消失的那道火苗應該是他體內的那道了……算算時間的話,也差不多。」
我弄清了那道火苗消失的大致原因後鬆了一口氣。從各道火苗如今的情況來看,黃炎棟等人的行動應該順利,正在向埋屍谷地的南部峽谷底部正常移動。而達耶那幫人的移動速度則明顯極為緩慢,這在我看來也很正常!三頭怪的襲擊很可能造成了他們隊伍中的傷亡,有傷者,勢必會拖慢他們隊伍的整體行進速度。
而我此刻要做的,就是避開達耶和睿宗等人的隊伍,並設法超過他們搶先一步同黃炎棟等人匯合!確定了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後,我朝著峽谷北側的絕壁開始了繞行。
在我昏迷期間,睿宗對我的身上的各種傷口都進行了認真的處理和救治,若非如此,單憑我自身的恢復能力以及那些蛇肉根本不足以讓我恢復到現如今的狀態之中。雖然他救我的目的很可能僅僅只是為了確保讓我甦醒並詢問那懷表的來歷而已。
夜幕降臨埋屍谷地,我又再一次領略到了谷地內那奇異的自然景觀。
正如蕭肅言所說,埋屍谷地東西兩側峽谷內隨處可見密集的墳塚群落。這些極有可能是墳墓的土堆被鬱鬱蔥蔥的森林植被覆蓋遮蔽,令我之前忽視了它們的存在。而現在,大火過後的白地在配上隨處可見的黯淡光源,整個峽谷此刻呈現出了與印象中完全不同的陰森恐怖之感。我因此愈發警惕了起來。而我緊繃的神經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回報……
在跋涉了近一個小時後,我搶先一步發現了遠處數百米貼緊北面峭壁的某個地點周圍活動著幾個人影,隨即作出了匍匐隱蔽的舉動。
觀察片刻之後,我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此時出現在我視線當中的似乎是達耶。仁波切以及睿宗團伙中的幾名武裝分子。我因此而感覺到了詫異。因為我確認是孫聰的那道火苗,此刻正位於這裡東南方向數公里的地方。達耶團伙的多數人員此刻也應該正在哪裡,眼前出現的這幾個武裝分子顯然脫離了自己的隊伍。從他們的行為來看,似乎是在搬運和挪動周圍的石塊並用石塊佈置著某種法陣。
此時的我對於這些人略顯鬼祟的舉動毫無興致,打算繞過他們沿著峽谷中間的區域繼續朝東。卻沒想到這些武裝分子剛好佈置完了那個法陣轉身朝南向著圖譜中孫聰火苗的所在開始了步行。如此一來,我要繞路中央區域反倒有了被他們察覺的可能。我因此乾脆繼續趴伏著等待了下去。
十幾分鐘後,我確認那些武裝分子已經遠去,方才再次小心翼翼的貓著腰,貼著北面峭壁嘗試著繼續前行。但當前進到距離那個石塊法陣還有二十多米的時候,視線中一個模糊的發現令我再次選擇了就地匍匐。因為我意外的發現,武裝分子並未全部離開,距離法陣外數米的位置上,還盤腿坐了一個傢伙。
「他奶奶的……這幫傢伙搞什麼啊?要走就一塊都走不行麼?怎麼還留了一個傢伙在這裡?這傢伙杵這讓我怎麼偷偷溜過去啊?乾脆摸過去……咦……那傢伙是?」
當發現留在法陣旁邊盤膝而坐的人似乎正是睿宗嚴子路後,我立刻停止了心中的抱怨。同時身體更壓低了幾分!他應該尚未注意到從其側後方接近這裡的我。而我卻也打消了剛剛冒出的試圖偷襲的念頭。
他沒察覺到我,是我的運氣,而襲擊他……我卻沒有任何的把握!要知道即便是王烈那傢伙,當初之所以能夠重創此人,也是存了幾分僥倖。換了我的話,別說現在這種身體和精神狀態,就算正常情況下全力以赴,恐怕也無法從這傢伙身上佔到絲毫的便宜了。
我隨即發現自己陷入了一種進退維谷的狀態之中。繼續前進,被對方發現幾乎毋庸置疑。而後退的話,則同樣可能被對方所察覺。因為此時的睿宗好像對周圍的環境有所警覺,腦袋開始了時不時的四下張望……
我考慮了一下,乾脆收斂起了略顯急躁的心情,一動不動的匍匐在了原地靜靜等待了起來。在等待的同時,我終於還是禁不住偷偷觀察起了睿宗以及他身邊的那個石頭法陣。
睿宗指示那幾名武裝分子臨時擺放的石頭法陣頗為簡單,似乎是一道五行散靈陣。即便是我這個僅僅只是跟隨韓哲學過一段時間陣法基礎的半吊子也能認出。這種陣法是某些宗門陣法的基礎陣型,用途極為廣泛,同其他陣法能夠組合成許多強力的大型和巨型法陣。單獨使用的情況下,一般是用於增加術法的威能。我因此而將視線轉移到了石鎮的中央位置。不出我所料,睿宗果然在石陣中央還佈置了一個很小的法陣,那法陣由硃砂直接繪製而成,硃砂法陣內似乎還擺放了什麼東西,但是因為距離和光線的原因,我看不太清楚。只是隱約看到那東西在周圍黯淡光源的照射下散發出了某種類似金屬般的光澤。
我的眼睛自然而然的瞇了起來,弄不明白這傢伙究竟在搞些什麼名堂。但沒過多久,我察覺到周邊區域開始出現了一絲淡淡的薄霧,這霧對我而言並不陌生……竟然同當初夏禹城地下洞穴中母親出現時夾帶的霧氣幾乎完全一樣!
當確定了這點後,我禁不住心中一驚!
「不好……睿宗這傢伙好像是在利用法陣召喚或者說引誘什麼東西一樣!……難不成他正在召喚某個妖魔?從這妖霧推斷……起碼是天妖或者說近似天妖等級的存在!」
睿宗同樣注意到了四周霧氣的出現,行為舉止變的極端謹慎和鄭重了起來!我甚至察覺到他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
「奶奶的……這傢伙瘋了,居然在這種地方擺陣主動招引妖魔!他瘋了,我可沒瘋……」意識到睿宗此刻已經全神貫注提防起了即將出現的妖魔,我隨即打定主意借這機會悄悄後撤!要王烈在這裡,十有八九會插手此事……而我卻真沒有什麼斬妖除魔的自覺性。雖然到現在為止,我已經消滅過了不少妖魔鬼怪類的玩意,在滅殺妖魔的過程中也體會過那種難以言狀的愉悅和快感。但我卻從未想過為了追求那種快感主動向妖魔「尋隙滋事」!之前滅殺妖魔要麼是為了自保,要麼就是為了協助他人。就在我剛剛把身體支持離開地面想要朝後方挪動時,霧氣當中,一個纖細的人影從東面方向漸漸的展現了出來,緩慢的朝著法陣的位置走來……
當看到那人影的瞬間,我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自己的動作,支撐著身體的四肢和睿宗一樣,開始了輕微的顫抖,臉上的表情也陷入了某種癡呆的狀態。
來者的行動頗為遲緩,但一舉一動都散發著一種優雅的美感!當她來到石塊法陣旁時,盤膝在側的睿宗忽然身體一振,接著上身前傾,以盤腿匍匐的姿態拜倒在了對方的面前。以極度恭敬的姿態和歌頌般的語調發出了聲音……
「得以面見仙子……頓感無上榮光!」
但來者對於睿宗此刻的這種姿態根本的視而不見,而是徑直走到了石陣當中的硃砂陣旁,接著彎腰雙手拿起了睿宗擺放在硃砂陣內的物品,平舉到了自己的面前。
此刻,我才發覺,硃砂陣內擺放的物品正是睿宗從我手上拿走的以及他自己持有的那兩塊懷表!
來者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兩塊懷表良久,方才對睿宗做出了語言上的反應。
「一塊想必是你的了……持有另一塊的人呢?」
聲音是悅耳舒適的女聲,但卻略顯沙啞。
「哦……您是問那個帶著懷表的男人麼?他只是湊巧得到了懷表而已,並不知道這懷表的具體來歷。我救了他,因為他是無關人等,所以我安排人送他離開了。不過他和護送他的人員離開我們營地時湊巧碰上了三首夔蠻,雖然我並未親眼目睹,但很可能和護送他的另外兩名人員一道遭遇了不幸吧。」
解釋說明的同時,睿宗雙手撐地,依舊維持著跪拜的姿勢!
「三首夔蠻?呵呵……你這人看起來並不像你的長相那麼憨厚誠實啊!三首夔蠻智商不高,但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不能吃,它還是能分辨清楚的……」來者此刻的說話口氣變的不客氣起來。
睿宗顯然意識到了這個變化,隨即直起了上身,微笑著望著來者回應道:「不太明白您的說法了,難道對於三首夔蠻而言,那個男人不能吃麼?這倒令人意外了!嗯……如您所說,我這人確實有那麼一點不老實。不過您覺得您現在這個樣子有資格指責我麼?傳聞中有著傾城美貌的仙子、現人神。卻以一副老嫗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如果說我不誠實的話,您的這種行為難道不也是一種欺騙麼?」
「仙子?現人神?哼、哼、如果其他人如此稱呼的話,我還不覺的如何奇怪……不過你既然知道施法將我吸引到這裡來。想必應該是瞭解一些東西的人才對了!也說這樣的話,就不合適了!至於我現在的樣子……這才是我的本來面目,我這樣子現身和你見面,正是為了顯示我的真誠。你認為我欺騙你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來者一邊說,一邊將兩塊懷表的其中之一自顧自收進了隨身的衣袋當中,而將另一塊再次放置回了硃砂法陣內。
望著對方的這一舉動,睿宗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原來您不喜歡仙子或者現人神這樣的稱呼啊……那我真是唐突了!畢竟,這種稱呼是眾人幾千年來約定俗成的說法了!我只是遵從慣例罷了。雖然這稱呼並不準確,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卻也沒有太大問題。畢竟,相比於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而言,您這樣的確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於神明的存在了!當然,如果您要真不喜歡這種稱呼的話,請不妨告訴我應該如何稱呼您?神格者?神選者?又或者直接稱呼您的由來……九轉陰妖?」
當聽到睿宗的最後那個稱呼,石陣內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睿宗觀察到了對方的這一細微變化,臉上流露出了某種邪惡的表情,不過他並沒有停止自己的話語,而是繼續開口說道:「……至於您的本來面目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老太太摸樣的!畢竟,您可是擁有賜予他人永葆青春的能力。對於他人而言,需要被動從您這裡獲得這種效果,而您作為這一神格力量的擁有者,這一效果可是會天然的作用於您的自身才對。您可能死亡,但卻絕對不可能衰老。我想這一點,我應該沒有說錯吧?」
石陣內的人面對睿宗的這一說法,沉默了片刻後輕輕歎了一口氣。望著硃砂法陣內的懷表開口問道:「既然這塊懷表在你手上,你想必和嚴華是有關係的。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他的什麼人?」
面對詢問,睿宗的表情鄭重了起來。以極為正式的口吻做出了回答。
「嚴華是我祖父。我叫嚴子路……」
「是麼?我可真沒看出來……你和他無論相貌上還是行為舉止這些幾乎沒有任何相同之處!對了,你祖母還好麼?人在哪裡?對於我而言,她也算我的故人了……有空的話我想再見她一面!」石陣裡的人也不為什麼,此刻說話的語氣彷彿變成了嘮家常一般。
「我祖母麼?啊……她老人家去世好幾年了。」睿宗此刻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去世了?怎麼死的?當年因為嚴華的原因,我曾破例現身,對她施加了永葆青春的效果。那效果雖然不能令她長生不死,但卻足以令她健康長壽得享遐齡……」
「行了……您這樣又何必呢?我祖母怎麼死的……你其實應該知道的!為這,你還暗中把我當時的行蹤透露給了兩儀那個傢伙!弄的我差點丟了性命!我知道,你暗中注意我已經很久了,這些年彼此做了些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像現在這樣虛假客套呢!」也許自己祖母這一話題對於睿宗是某種禁忌,當談及此事時,睿宗終於失去了之前的那種耐心和刻意偽裝出來的恭敬,在打斷了對方話語的同時,連稱呼上的敬語都省略了。
「霍、霍、霍、霍……」意識到睿宗有撕破臉的意思,石陣內的人旋即發出了一陣女性特有的張揚笑聲。「……這才對麼!你這副恭敬的樣子,讓我很不適應。有些話想說也不好說,像現在這樣才是你我之間應該有的態度才對!你沒猜錯,你當時的行蹤確實是我找渠道特意洩露給兩儀的……可惜,兩儀那傢伙不爭氣!沒把你給弄死,真的讓我有些失望呢!」
「哼……那是我疏忽大意,被他偷襲得手!真要動手,我和他之間鹿死誰手為未可知!倒是你,想殺我又何必假手於人。自己出面不是更有把握麼?」此時睿宗的神情變的猙獰了起來,一改之前的禮貌,語氣上也變的咄咄逼人起來。
「……那是因為嚴華!他和阿梅畢竟和我相識一場。不管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總還念著那份香火情誼。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沒有想著自己動手。畢竟,我要出手了的話,還真不知道將來去了他們一樣的地方後如何面對他們了!」
「如此說來,你這次願意在我面前現身……是打算親自對我動手了?」睿宗瞬間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那倒不是了……」石陣裡的人搖了搖頭。「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動手殺人的!因為我尊重生命、熱愛生命!除非我認為,那個人已經徹底無藥可救……留在這個世界上只會成為禍害。我這次之所以響應你的召喚現身和你見面,只是想借這機會給你最後的警告!多行不義必自斃……另外,也是想告訴你一聲,那個地方還有那個地方如今的情況絕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如果你還存了一份理智的話,現在最好懸崖勒馬,帶著柳惠茹還有你們的那幫手下離開埋屍谷地從原路返回。我知道那山谷已經被你們炸塌了,不過以你風水士的能力費些力氣自己逃出去卻是應該能夠辦到的。出去之後再去附近的城市尋找救援,這樣或許還能夠讓剩下的人從這裡全身而退了。」
睿宗聽到這裡眉毛一揚,不屑道:「哦?如此說來,你這次在我面前現身是特意過來對我忠告並拯救我們的嘍?」
「只是順便!我過來的真正原因是為你剛剛得到的這塊懷表了!拿著懷表的男人究竟在那裡?三首夔蠻不可能吃他的,而你顯然也沒有動手殺他,能告訴我他的具體下落麼?」石陣中人抬起頭,凝視著睿宗的臉龐道。
睿宗皺了皺眉。「難以置信!堂堂九轉陰妖居然會如此在意一屆凡夫俗子!對你而言,這世界上的一切人類難道不都是下賤而卑微的存在麼?我很想知道,那傢伙有什麼資格能得到你如此的重視!」
「告訴你也沒什麼……一則他是紅蓮!二則,他是我看著張大成人的!自己辛苦栽培的,總會非常珍惜吧!」石陣裡的人語氣慵懶,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紅蓮?原來如此……難怪你敢肯定三首夔蠻沒有吃他了!哼哼……」睿宗眼中閃過一絲凶厲,不過緊接著他卻又露出輕鬆的表情。「……如此看來,我之前的決定還歪打正著了!」
石陣裡的人從睿宗的這一態度轉變中察覺到了什麼,開口問道:「什麼歪打正著?你對他究竟做了什麼?」
「啊……也沒啥了!只是沒興趣讓這種小事髒了自己的手,所以我安排了其他人替我送了他一程罷了……」
「你說什麼?」石陣中人顯然非常聰明,當即從睿宗此刻那得意的語氣當中意識到了什麼!「你讓其他人動手殺了他?」
「有意思!您看上去似乎有些激動啊!……不過,這事真不能怪我!誰叫他在我面前說了謊!要是他流露出一丁點與您有關的信息,我又怎麼敢傷害他呢?要知道對於您,我可一直懷著無上的憧憬和敬仰啊……」睿宗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言談中又用上了敬語。但他的話卻顯然給對方造成了巨大的刺激。石陣中老婦人因為震驚或者是憤怒,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顫抖中,老婦人的外貌形體以及容貌在一陣煙氣的籠罩下開始了發生了變化……
原本佝僂的身材漸漸伸展挺拔了起來,而臉上原本的皺紋和老年斑也開始了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白淨嫩滑的面皮。不過在整個變化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則是老婦人的臉部以眼角為中心接近鬢角的兩側驟然顯現出了出了兩道上下延伸,彼此並不對稱,但看上去卻彷彿渾然天成般協調美麗的金色紋路……
睿宗瞪大了雙眼,凝視著婦人此刻的變化,彷彿意料之中一般。而嘴巴卻沒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依舊用著他此刻那尖刻乃至於惡毒的口吻刺激著眼前的女性!
「……這一切都是那個傢伙自找的!說什麼懷表是他女朋友在夜市舊貨攤上買來後送給他的。他既然這樣說,我自然認為他和您沒有任何關係,僅僅只是湊巧得到了懷表而已。既然同您無關,進了這裡想必遲早也是難逃一死……出於好意,我才決定安排人送他一程,畢竟,死在人的手上也比成為那些髒東西的食物更幸福一點吧……」
「……夠了!」
老婦人的形象在如同蒸汽般的煙霧當中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出現了一個有著漆黑靚麗的齊耳短髮,身材勻稱修長,胸部堅挺臀部高翹魔鬼般身材的年輕女子外貌!
「……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激怒我,讓我現出本相罷了!如你所願,你終於可以見到我的面目了!不過你也徹底激怒了我。兩儀失手後,我原本還想欺騙自己,將錯就錯的讓你冒著阿華之後的名頭繼續多活幾年!想著讓你有了後代在設法真正除掉你,畢竟我覺得該給阿華留個將來端靈牌的人。可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假的終究是假的!你娘是個婊子,生下了你這個雜種,玷污了嚴家的血脈。你更是個人渣,連自己母親還有祖母都沒放過……」紋面女的聲音也同時發生了變化,聽上去如同出谷黃鶯般悅耳動人,即便她此刻明顯進入了憤怒和悔恨的狀態當中。
「哈、哈、哈。您生氣了……看上去也想激怒我?這有必要麼?你果然早都一直在暗中監視我、觀察我了!不過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沒錯,我上了我媽……可她非常享受啊,她可一直都得意給我生了一根大屌,每次都能把她插的爽上了天。如你所說,她就是個婊子,天知道給我那個便宜老爹戴了多少頂綠帽子,我也根本就不是那老傢伙的種。可那又怎麼樣了?對了……你雖然在監視我,但你一定不知道我爸他具體是怎麼死的吧?告訴你吧……就是我媽讓我弄死他的!沒別的原因,嫌他礙事,一天到晚進進出出的,弄的我們娘倆好多次都沒弄痛快!我給他下了藥,是慢性的……藥性發作後,我們娘倆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在他面前晚了一晚上!活活氣死他丫的……啊……還有奶奶,我得多謝你讓她青春永駐,八、九十的老太婆了,還跟十多歲的小姑娘一樣水靈。我當然不會放過了……本來麼?她要識相些,把知道的關於你的一切都告訴我的話,我沒準還能留著她一直玩到她死!可她偏偏寧死不屈!做奶奶的,這樣不體恤我這個孫兒,我也就只好狠狠心,順手送她跟爺爺還有老爸去那地方團聚了。不過她的身子我可沒浪費……舒舒服服玩了好幾天呢……」
說道這裡聲音嘎然而止。睿宗猛然直立了身體,如同鬼魅般朝後連退了幾步。
在他之前盤膝坐立的位置,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冒著煙氣的土坑……紋面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土坑的旁邊。
睿宗見狀,眼中流露出狡黠的目光,臉上同時浮現出了得意的表情。當紋面女抬頭覺察到這點時,睿宗之前盤膝坐立的地面四周猛然見冒出了一圈密集的尖銳石筍,突然出現的石筍將紋面女的身體徹底的困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