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守則第一百四十二條第六款:保鏢是一個高風險的職業,往往會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遭到各式各樣的意外,因此保鏢必須有足夠強的心理素質,否則就不可能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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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永遠是陰謀生存的天堂,而不論是在西方的神話還是在東方的神話裡,夜晚都是各式各樣的鬼怪活動的最佳時機,當然也是各種陰謀開始醞釀和執行的時刻。
雖然只是黃昏,但在米蘭郊外一棟城堡式的建築裡,有著藝術家氣質的培明頓公爵,正以同樣優雅地資態一邊喝著八三產略微帶點苦澀的高山葡萄釀造每年只產十幾桶的白葡萄酒,一邊與城堡的主人薩爾伯爵討論著早已商議好的陰謀,要如何執行。
雖然薩爾伯爵的爵位聽起來遠在培明頓公爵之下,但在整個黑手黨成員體系中,培明頓公爵卻可以說是薩爾伯爵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今年已經六十四歲的薩爾伯爵是意大利黑手黨對外名氣最大的人,看起來非常普通的西西里小老頭,卻掌握著全世界五萬四千名黑手黨成員的生死。
「培明頓公爵,在法蘭克福發生的爆炸是怎麼回事?」薩爾輕柔地問道,雖然所有的事情他早就瞭如指掌了。
「薩爾閣下,只是下屬們用了一些比較激烈的行為罷了,雖然不小心撒碎了法蘭克福寧靜的夜晚暮色,讓神秘莫測的夜晚多了一些火熱的激情,但效果……」培明頓小心地用著自以為優雅地形容詞,堆砌在事件之上,如果不是任務失敗了,培明頓明頓公爵用來堆砌的形容詞還要多十倍。
「但效果卻沒有完全失敗了!」薩爾打斷了培明頓的辭藻堆砌,打斷道:「現在整個歐洲,我們都面臨著龍盟的強力競爭,全方位的強力競爭,從上市公司的股票到一間街頭小酒吧的常客,從一次地方選舉的投票到一間連鎖餐飲機構的收購,我們整個家族都在龍盟的行動中面臨著危機,因此這一次的計劃只許成功,許失敗!」
培明頓沒有完全理會薩爾的意思,骨子裡其實是一個藝術家的培明頓認為戰鬥就是戰鬥,相互派出人手,像中世紀騎士戰爭那樣戰場對決,才是戰鬥的真正含意,考慮了一下,培明頓說道:「薩爾閣下的意思,是說我們要與整個龍盟開始全方位的戰爭嗎?我怕這樣的話會造成非常大的損失和影響。」
「不錯,當然是戰爭!」薩爾眼睛看著窗外古堡夕陽映射出來的血色天空,說道:「不過並不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而是家族與家族之間的戰爭,而今晚的行動,就是戰爭的序幕。」
「今晚的行動?」培明頓公爵神情有些奇怪,一口將酒杯中有些苦澀的葡萄酒一口喝乾,問道:「難道……」
薩爾站在窗邊,喝了一小口葡萄酒,優雅的姿態和專注的神情,更像是一名等等聆聽自己作品的間樂家,而且看起來,要比培明頓公爵專業得多。
「血夜的序曲,就要被開始彈奏,死神揮舞著血紅的鐮刀,惡魔張開了黑色羽翼,將陰謀覆蓋下的所有人帶入地獄。」培明頓公爵用吟唱的方式念著他最喜歡的詩句,似乎想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唱響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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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時裝店採購回來後的蔣婉盈堅持要跟飛凌住在一起,理所當然地遭到了包括方綺在內的一致反對。
夏依依反對的原因很直白,她簡單地說道:「只有三個房間,根本住不下這麼多人。」方綺要婉轉一些,把安泉拿出去擋箭牌,說道:「安先生因為要保護飛凌小姐必須生活在一起,有可能會對蔣小姐的起居帶來一定的不便。」至於飛凌則要有技巧得多,且相對不首痕跡地話語暗示道:「婉盈你肯定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吧,以後有的是機會聊天,不急這一會。」
可憐的蔣婉盈再次被三振出局,費盡心思安排的選購時裝拉近感情的做法也徹底失敗了,不過蔣婉盈最終將所有的賬算到了安泉的頭上,狠狠地瞪了安泉一眼,小聲威脅道:「你給我記著,總有一天我會報復的!」
幸好,時間恰巧是晚上的七點四十分,晚餐的時刻對於從小生活在歐洲的蔣婉盈來說,是非常正式的,因此蔣婉盈很有氣質地邀請大家在酒店裡共進浪漫的燭光晚餐,而剛剛完全不遑蔣婉盈面子的三個女人,當然不好推辭。
純銀的燭台,白色的蠟燭,雖然燭光晚餐大多數時候只適合情侶,一男四女未免有些怪異,但餐桌中間擺放的燭台和點燃的蠟燭,仍然將一絲浪漫的氣氛帶到了五個人中間,不過安泉並沒有坐下來,而是像服務生一般站在飛凌的身後。當然,選擇一邊靠牆,一邊靠大玻璃,不足二十碼的地主就是逃生梯的這個位置,當然也是安泉基於保護飛凌的考慮而特別要求的。
晚餐當然不能沒有酒,開胃的餐前紅酒是法國產的紅葡萄酒,非常有紳士風度的服務生幫四位女士每人倒了半杯後,用詢句的眼神看了一眼仍然站著的安泉,安泉輕輕搖了搖頭,卻在服務生離開時,接過飛凌的酒喝了一小口,隔了兩分鐘才將酒杯交回到飛凌手中。
「什麼嘛,想喝還有嘛,用這麼曖昧的方式接吻給我們看,有什麼意思?」夏依依當然知道安泉試酒的原因,因此這樣一句嫉妒的話也只在心裡說而已。
晚餐很快被送上來了,這家米蘭市區最高檔的酒店,號稱最正宗的意式餐廳,不論是服務生的質量還是酒菜的正宗程度,都是無可比擬的。
安泉眼神平靜地注視著飛凌,整個心神卻完全放在周圍環境中了,餐廳預料之外的冷清讓安泉有種說不出來的危機感覺,似乎本能地提醒他將會有危險發生,為什麼?為什麼在晚餐的時間這樣一家餐廳裡居然只有不到五桌的客人?
安泉的手已經伸到袋子裡了,身上的裝備除了腰上的隨身電腦,就只有口袋裡永不離身的槍和備用的兩枚彈夾,安泉非常希望只是自己的神經過敏,但在兩分鐘後,安泉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噗」的一聲輕微響動,子彈射在了安泉一腳路踢翻的一張附近桌台上,桌上的燭台和刀叉叮叮噹噹地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怡到好處地將子彈的聲音掩飾了。
四位女士看著似乎正在發神經的安泉,驚訝地盾著他將一張直徑足有兩米的大桌一腳踢翻,除了蔣婉盈外,其它人都呆怔了起來。
「蔣小姐,你帶著依依和方綺從逃生梯下樓,負責好她們的安全。」安泉迅速在心裡估計形勢的變化,雖然對米蘭的危機早有準備,但如此迅速的動作和如此明目張膽的攻擊,簡直就像是戰爭。
餐廳的服務生已經圍上來了,五桌客人也有四桌客人的手伸到衣服口袋或者放在桌下,危機突然降臨讓安泉再也顧不了許多,拿出手槍將視野裡的所有在活動的人全部擊倒,是否有無辜者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飛凌躲在安泉身邊,巨大的原本桌面和角落的位置,讓安泉五人有了一個短暫的喘息時間,服務生有五名已經躺在地上了,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沒有任何糟雜的聲音,安泉的心開始往下沉,因為安靜的話,只代表一種可能,而且是最壞的那種——整個餐廳甚至整個飯店裡都是敵人。
方綺已經開媽發抖了,幸好蔣婉盈適時顯示出她的能力,一手挽著方綺,另一手握著她的那把勃朗寧,居然還能抽出另一支勃朗寧來交給夏依依。
「跟著我的腳步,我們到樓梯口去!」安泉小聲地吩咐。
「為什麼?樓梯口肯定會有很多人守著,你是白癡嗎?」蔣婉盈罵道:「餐廳裡都有這麼多人,樓梯口肯定也派了人在那,我剛剛已經發出消息了,十分鐘內就有人會趕過來。」
安泉沒有答話,簡單但不容置疑地說道:「跟我走!」緩緩轉動桌面,發泉開始移動,二十碼的距離很快就被越過。
「卡嚓……」聽到散彈鎗上膛的聲音,蔣婉盈冷汗直冒,在來福槍的威力下,原木桌面是不堪一擊的,幸好這個時候,五個人已經在樓道裡,窄小的門讓餐廳裡所有的人都不敢做任何進攻的動作,有兩個想嘗試的已經被安泉毫不客氣地擊殺了,雖然彈夾裡只是麻醉彈,但擊中心臟和頭頸的話,死亡是必然的事情,在生與死面前,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勇敢。
「怎麼辦?」蔣婉盈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語氣,問道。
「現在是晚上八點,樓下大堂肯定還有其它人存在,這樣一家酒店,不可能為了我們完全不營業,你帶著依依和方綺從樓梯下去,到大堂時把槍收起來,盡快離開這裡,你們不是目標,就算他們看見應當也會顧慮其它人而不採取行動。」安泉淡淡地吩咐道。
「那飛凌呢?」方綺緊張地問道。
「飛凌跟我一起,放心,她不會有事的,而且你們下樓時,這裡還有人留守一會,餐廳裡幾十個人,難保沒有用身體來擋子彈的傻瓜。」
「好!」雖然很不願意,但在這個時候,蔣婉盈也只能接受安排,剛才踢翻桌子的時候,蔣婉盈也能清楚感到危機的到來,儘管她仍然來得及讓自己整個身體擋在飛凌的面前,但反應和動作,遠比安泉差了不下兩個檔次。
安泉伸出右手,小心地摟住飛凌的腰,一邊監視著餐廳裡敵人的動作,一邊看著在蔣婉盈的帶領下,小心翼翼開始下樓的三個女人,餐廳設在二樓,從樓梯口下去原本就是很容易的事情,一分半鍾後,飛凌的電話響了起來,而安泉也通過仍然扣在方綺胸前的那枚水晶蝴蝶胸針確認了三人的環境。
「我們沒事了,你們也下來吧!」方綺在電話裡擔心地說道。摟著飛凌慢慢開始上樓,安泉直接將飛與方綺的電話切斷,沒有給飛凌說話的機會。
「怎麼會這樣?」已經坐在車裡的方綺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擔心地說道。
「他們不能下來!」蔣婉盈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道:「大堂裡有超過十個人,只要其中的三分之一是敵人,他帶飛凌下來的時候,就可能要面對三個不同方向的敵人,所以他下樓其實就是送死!」
坐在後座的夏依依臉色鐵青,但仍然能夠摟住方綺,慢慢地安撫她,認真地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我們要去哪裡?」
蔣婉盈轉了個彎,將車子駛入夜晚米蘭擁擠的車道上,後視鏡裡,跟蹤而來的車輛已經消失無蹤了,考慮了一下,淡淡道:「我們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卡……」了彈上膛的聲音從腦後傳來,夏依依將十分鐘前蔣婉盈給她的勃朗寧手槍抵住蔣婉盈的後腦,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我們要去哪裡?」
蔣婉盈神色沒有絲毫張變,仍然專心地開著車,淡淡道:「安泉既然敢讓你們跟我離開,當然是信任我才會這麼做,夏小姐,把槍放下來,我不想開車的時候被人威脅。」
「回去,我要去幫安泉!」夏依依似乎沒有聽見蔣婉盈的話,說道:「回酒店去。」
「不行,太危險了,幾分鐘後我的人就會過去,我要負責把你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蔣婉盈非常有理智地說道。
「砰!」夏依依抬槍朝車頂開了一槍,再次將槍抵信蔣婉盈的後腦,說道:「安安有危險,你要麼回去,要麼停車我自己回去。」
蔣婉盈將車靠路邊緩緩停了下來,夏依依伸手去開車門,似乎真的想下車回到酒店去幫安泉,手剛觸到車門,注意力略微有些轉移的時候,蔣婉盈已經把頭一低,背著手擰住了夏依依的手腕,槍當然也物歸原主了。
「好不容易從危險的地方出來,又因為一些愚蠢的理由想回到危險的地方,只有最蠢的人才會犯這樣的錯誤!」蔣婉盈嚴肅地說道:「我既然將你們帶出來了,就要將你們安全地帶回到安泉那裡,夏小姐,我並不希望使用其它手段來讓你服從我的安排。」
槍被奪了的夏依依緊張的心情完全消失了,似乎比方綺還要柔弱地靠在後座上,神情黯然地說道:「可是安安有危險,他有危險!」
方綺似乎恢復過來,夏依依的表現給她的衝擊,比剛才槍戰時給她的衝擊還要更大,平時看起來大咧咧似乎對誰都不在乎的夏依依,居然因為安泉而開槍,雖然只是威脅,但那種心態可想而知,一直以為自己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很瞭解夏依依的方綺忽然間發現其實自己什麼都不瞭解,夏依依隨意的外表下,漫不經心的語言裡,卻有著對安泉遠比方綺想像中還要深刻得多的感情。
並不瞭解夏依依的蔣婉盈當然沒有方綺那麼多的感觸,完全從利益的角度考慮的蔣婉盈更不理會夏依依明顯衝動型的做法,看了看後座兩個女人的表現,蔣婉盈考慮了一下,解釋道:「並不是我不想回去,我的任務是保護飛凌小姐,我也想回去幫安泉,但我們現在回去,只會讓飛凌小姐更危險,安泉一個人保護飛凌小姐,短時間肯定沒有太大問題,剛才在餐廳裡的殺手不敢使用大口徑的武器,我估計他們也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十分鐘,不,只要再過五分鐘,我的人就會趕到酒店去,那個時候,一切應當都會結束,而如果我們現在回去,只會讓飛凌小姐更加危險!」
「你到底是誰?」方綺終於忍不住問道。
「龍盟德國分部,對外事務部部長,蔣婉盈!我並沒有說假話,我跟飛凌小時候確實是在一個大院裡長大的,只不過我五歲的時候跟父親來到了歐洲而已。」
「龍盟?是什麼東西?」夏依依慢慢恢復過來,好大概奇心也恢復過來了,仍然是很不客氣地問道。
蔣婉盈重新把車子發動,答道:「東西?龍盟可是一個組織哦,現在我們要去的就是龍盟在米蘭的總部。」
「安泉和飛凌真的沒事嗎?」方綺問道。
聽到方綺話語中將安泉的名字放在前面,明顯更加關心和關注,蔣婉盈苦笑了一下,答道:「肯定沒事,只要我的趕到酒店,一切就都結束了……」
汽車再次行駛在米蘭擁擠的大街上,馬路兩邊的霓虹燈倒映在汽車車體上,形成了流動霓虹景色,夏依依望著車窗外,忽然失落的感覺湧上心,上次安泉保護邵英齊,這次安泉保護飛凌,雖然她都在安泉的身邊,但卻從來沒有體會過安泉貼身保護,或許,我只是配角而已。看著窗外變幻的霓虹,夏依依心裡泛起了苦澀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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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不遠處的一棟商業樓裡,薩爾伯爵和培明頓公爵正通過巨大的監視屏觀察著酒店門口的一舉一動,喝著調酒師精心調配的雞尾酒,培明頓公爵又有一種彈鋼琴的衝動。
「龍盟的救援隊已經出發了,五分鐘後會到達酒店外!飛凌和她的保鏢仍然被我們困在酒店裡,不過因為準備不夠充分,暫時還沒有得到具體的信息。」一名手下在向薩爾這個米蘭名副其實的教父匯報情況。
「沒有關係,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殺了那個小女孩!」薩爾淡淡地微笑著,說道:「既然龍盟的人已經到了,那就按計劃進行,記住保持實力,我要龍盟派出第二波和第三波的救援隊送到我們的槍口上來。」
培明頓公爵興奮地站了起來,吼道:「戰爭,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