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沁芳 第八章 最後一家

  晚上,駱雨湖坐著小木凳,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用熱水將腳丫燙得通紅,回想著葉飄零與霍鋒之間的談話,隱隱覺得,自己的血海深仇,真的不是那麼好報。

  她初涉江湖,什麼都不懂。

  但她知道,江湖中人想要鬥過朝廷,實在太難。

  而這件事,已經明確有朝廷的力量參與進來。

  據說,前朝末年,群雄並起生靈塗炭,狼煙千里近百年烽火不斷,本朝聖祖以江湖草莽之軀高舉義旗,征戰四方,油盡燈枯之後,子承父業,連戰連捷,才得了如今的江山一統。

  其時多有武林人士相助,分封犒賞之際,那些江湖俠客,有歸隱田園不屑廟堂的,有擔個虛職雲遊四海的,也有從此官居高位,做了世家公卿的。

  立朝至今,廟堂寬於禁制,江湖門派紛紛壯大,遍佈諸州。

  這種情形,當年出於江湖的棟樑國師早早有過指點,皇家自然不會沒有應對。

  除多方招攬大內高手護國之外,皇族上下大都自幼習武,許多武林名門,背後也都有朝廷插手管轄的痕跡,更有皇族血脈的天賦奇才,放棄錦衣玉食的貴胄生活,開創隱龍山莊,直接涉足江湖。

  傳聞新朝建立之前,隱龍山莊就已在暗中成型,搜集了許多武林秘籍,不知藏於何處。

  因此成立不久,莊中便高手輩出,威震南北,隱隱有了武林領袖的氣象。

  六方諸侯所轄之下,均有隱龍山莊的分支駐紮,只不過除了莊主及其血親,其餘成員,大都只是賜姓。

  龍嘯在副掌事這個位置,既有可能是京中血脈下放,也有可能是投師弟子出頭。

  但不論哪種,他背後追溯上去,都一定會觸到朝廷。

  而另一位袁吉,身份則明確得多。

  江湖人稱小爵爺,實際上,他也確有封邑在身,無所事事,照樣可以衣食無憂,逍遙快活。

  只可惜,他姓袁。

  他有一個昔年名動天下,仁義無雙,護國棟樑的祖上。

  出生在武林赫赫有名的袁家,又選擇了習武,那若是不做出點什麼功業,拜祭先人怕是都不敢露臉。

  頂著袁家這個出身,他說自己和朝廷無關,又有誰會相信。

  念及此處,駱雨湖纖細手指鑽入趾縫,用力旋轉搓洗,幽幽歎了口氣。

  她本希望家裡的慘劇只是當年爹爹做土匪時惹下的因果報應,可現下看來,其中恐怕還藏著什麼嚇人的秘密。

  葉飄零告訴她,去年天女門大鬧少林寺,隱龍山莊的人都沒動。

  可爹爹一個武功堪堪二流的山匪,到底能惹出什麼大亂子來啊?

  她想不出,只有坐在這裡,默默擦洗赤腳。

  水漸漸涼了,她拔足踩在盆邊,用膝上搭的布巾緩緩擦乾,取來乾淨白襪,塞入兩個小小香包,穿好便鞋,起身出門倒水。

  熱水浸泡之後,傍晚苦練的疲憊削減大半,酸脹的雙腿也舒適了幾分,她擺好屏風,靜靜坐在椅子上,等他回來。

  恍惚間,竟覺得像個閨中待夫的相思婦人。

  燈燭搖曳,門板輕響,駱雨湖立刻起身,迎了過去。

  沒想到,進來的卻不是葉飄零,而是這諾大青樓的鴇母——宋桃。

  「不覺有陣子了,姑娘還住得慣麼?」千金樓都是她的,她如在自宅,信步坐下,微笑道,「我這兒迎來送往,不是什麼好地方,難為你了。」

  駱雨湖沒有坐下,在三步外站著,道:「有個容身之處,便是我天大的福分,沒什麼難為。」

  「這才幾天,身子看著就緊實了些,倒是能吃苦。」宋桃上下打量,忽然道,「痛得狠麼?」

  駱雨湖搖頭道:「我習慣了,再苦些也無妨,不痛。」

  「我說的不是那個痛,是這個痛。」宋桃咯咯嬌笑,長長的指甲一抹,劃過她雙腿盡頭。

  駱雨湖面上一紅,不答。

  「我是一片好心,別學你那心上人對人愛答不理的。我這兒做什麼買賣你又不是不知道,清倌兒開苞遇到蠻性大的客人,或者寶貝粗長的,幾天下不來床,我當然要備些擦抹的藥。聽人說你昨晚叫得挺慘,姓葉的八成沒留手,我尋思啊,給你上點藥的好。」

  她面上頓時更紅,擺手道:「沒……沒有的事。那是她們聽錯了。」

  「錯了?你難不成還是黃花閨女?」宋桃眉梢一挑,不屑道。

  「不是。」還不習慣跟人談這種私密,駱雨湖無奈道,「主君待我很好,過午便已不怎麼痛,晚上我還練了功,多謝宋媽媽掛懷,就不浪費那好藥了。」

  宋桃又上下掃她一眼,道:「當真不必?葉飄零身上戾氣重,他要女人的時候可不少,今晚回來再弄,你不怕破皮?」

  「不必。」駱雨湖鎮定下來,微笑道,「不會再破。」

  宋桃扯高嘴角,起身道:「那算我白來,熱臉貼了冷屁股。那……容我最後再問一句,駱姑娘,你今後無依無靠,真要有一天大仇得報,可有什麼打算啊?」

  駱雨湖微微蹙眉,「宋媽媽為何有此一問?」

  「有些男人啊,你是栓不到他褲腰帶上的。不早作打算,到時候哭哭啼啼,也解決不了問題。」

  她淡然道:「主君肯讓我跟隨,我便跟著。他哪天覺得礙眼,我便尋個地方住下,練武種菜,我如今力氣不小,天地之大,總不會沒個容身之處。」

  宋桃眼眸一轉,道:「我若有法子把你留在他身邊呢?」

  駱雨湖心頭一跳,旋即神情一凜,正色道:「不勞宋媽媽費心,我留在身邊有用,便留,若成了累贅,就該走。」

  宋桃莞爾一笑,眼角的紋路看著都慈愛了幾分,「等哪天有空,來陪我喝喝酒,這總成吧?」

  駱雨湖謹慎道:「全憑主君安排。」

  宋桃一撇嘴,調侃道:「那他要叫你吃屎呢。」

  「我不會叫她吃屎。」葉飄零推門進來,脫下靴子,踩上光潔地板,逕直走到駱雨湖身邊坐下,「雨兒,熱水。」

  駱雨湖沒有多話應聲,而是直接動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盆熱水就放在了他身邊。

  她蹲下洗出布巾,為他輕柔擦去頭頸濺落的血污。

  宋桃在旁默默看著,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指著葉飄零一身上下激鬥過的模樣道:「你都不問問他麼?」

  駱雨湖已經從裡面捧出一身新衣,展開為他換上,道:「主君又沒受傷。」

  宋桃眨了眨眼,一叉腰笑出了聲,道:「好,好,好。魚找魚,蝦找蝦,烏龜配王八,我不在這兒礙事了,告辭。」

  葉飄零卻開口道:「等等。」

  她一扭頭,珠翠叮噹作響,「怎麼,你有何指教啊?」

  「烏龜和王八,不是同一種東西。」他正色道,「烏龜不會找王八。」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老娘要回去喝酒了,告辭!」宋桃一拂衣袖,踩著籐屐卡嗒卡嗒走了。

  駱雨湖忍著笑將髒了的腰帶擦拭乾淨,繞身為他繫上——這裡面藏著那把奇型長劍,她分毫不敢怠慢。

  「我去看了看那兩個人。」葉飄零換好衣服,坐在椅子上放鬆下來,拉她坐上自己大腿,才閉目輕聲說道。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伸手斟滿清茶,送到他唇邊。

  「他倆的功夫都不弱。看起來龍嘯更有江湖氣,但論武功,袁吉高出一籌。」

  估摸著到了該問的時候,她輕聲道:「他們和此事有關麼?」

  「暫且看不出。袁吉可能注意到我,但忙著給歌妓敬酒,怕是在裝樣子。」葉飄零自語般道,「回來時有個挺難纏的人盯梢,叫我費了些功夫。」

  駱雨湖回想了一下他回來時身上的血跡,心道,那人八成已經沒了。

  屋內安靜了片刻,葉飄零道:「早些睡吧,明日起來,咱們去藍家莊子。」

  「是。」她立刻起身,快步過去,疊被鋪床。

  正當她單膝跪在床邊,伸展腰肢去抻被角,放香囊時,葉飄零忽然從背後抱了上來。

  她身子頓時一軟,可又覺得有些奇怪,不禁輕聲道:「主君,你今日沒喝酒。」

  他低沉一笑,掌心已將她柔韌彈手的臀肉按住,「我喝了酒會要女人,不喝酒,其實也會。」

  「那……早先……」

  他扯開她裙帶,雙手一褪,拉出一片白嫩春光,指尖輕撫花蕊,道:「喝些酒,你能痛得輕些。」

  駱雨湖心窩一酥,帶著滿面春意,軟軟伏低,略略一沉腰肢,將臀兒向上抬起幾分,待他愛憐。

  依舊是蕊滴蜜露,瓣落瓊漿,才迎來玉柱直搗,雪膚霞光。

  但這次,到了花枝輕顫,春潮勃發之際,她雙手攥著被角緊緊咬在嘴裡,忍著嫩牝心兒裡那一股接一股鑽夯出的酣美滋味,再不肯教隔鄰聽到。

  比起昨夜,葉飄零收斂許多,雲散雨收,相擁而眠,時候也的確早了不少。

  待到雞啼之後東方泛白,葉飄零先一步起身,去院中練劍。

  駱雨湖揉著惺忪睡眼出來打水時,禁不住想,為何明明每次都是他出大力,她不過是趴著躺著側臥著,怎麼就成了更累的那個?

  今日要去藍家大宅拜訪,駱雨湖略一思忖,借了此地花娘妝奩,薄施脂粉,換了一身素白裝束,對著鏡子將木簪別好,盤髮梳作傾髻。

  雖未開面,但這已是婦人妝容。

  也是她如今的決心。

  這天三關郡有個小集,城中頗為熱鬧,不便騎馬,他二人便並肩步行。

  熱鬧日子,雲繡布莊必定不肯錯過,藍景麟出殯已過,作為掌櫃,想來應當在店面那邊。

  駱雨湖不禁有些疑惑,此時往藍家住處過去,是要見誰。

  她悄悄瞄了葉飄零一眼,心道,主君必定有所計較,還是不多問話,跟著過去便是。

  不多時,到了藍家大宅門外,葉飄零上去拍拍銅環,靜等來人。

  須臾,門房來應。

  他微微一笑,朗聲道:「在下葉飄零,有事求見藍掌櫃。還請通傳一聲。」

  駱雨湖一怔,在旁輕聲道:「主君,景麟……得去布莊主持生意,伯父已然出殯,他還要忙碌生計呢。」

  葉飄零的微笑僵硬了幾息,跟著朗聲道:「在下葉飄零,有事求見藍夫人。還請通傳一聲。」

  駱雨湖看那門房表情已經頗怪,忙小聲道:「主君,他這兒是大戶人家,你一個壯年男子,求見夫人……怕是不妥。」

  葉飄零濃眉一皺,壓低聲音道:「那我該求見誰,才能進去?」

  駱雨湖一愣,問:「主君是想要見誰?」

  他當即道:「見誰都好,進藍家看看,和這裡的人認識一下。」

  駱雨湖聞言,上前摸出一枚小小香囊,遞給那門房道:「老伯,勞駕將這個給少夫人看看,就說……她義父的朋友來探望她,有些事情商量。」

  「我家掌櫃還沒娶親,哪裡來的少夫人?」

  她莞爾一笑,道:「即便當下不是,不久也就是了。老伯還是多想想將來為妙。景麟待下人一向大方,被吹了枕邊風,可著實不美。」

  那門房瞇起眼睛,猶猶豫豫轉身進去。

  片刻後,一個丫鬟拿著香囊出來,塞還給駱雨湖,一連聲道:「葉公子,駱姑娘,請進請進,少夫人剛起身,兩位這邊請,先往廳裡坐坐。」

  葉飄零邁步進去,若有所思。

  前院剛走到一半,旁邊忽然過來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漢子,驚呼道:「這不是雨洛麼?你、你沒事?我……聽說你們胡家……」

  駱雨湖忙往葉飄零身側一靠,低眉順眼道:「萬幸,主君及時救了我。我一路勞頓,病了幾日,沒趕上送別伯父,實在是萬分遺憾。」

  那人一見她如今做少婦打扮,救命恩人又是個英俊男子,口稱大多為妾室侍婢所用的「主君」,頓時瞭然於胸,暗歎口氣,寒暄幾句,便匆匆告辭離去,想來是找人通傳藍景麟去了。

  坐在迎賓廳堂中等了一會兒,茶水剛剛上來,丫鬟正擺著糕點,門外進來了兩個婦人。

  兩個都是一身孝服,身材纖細惹人生憐。

  年輕那個駱雨湖見過,便是將來的藍夫人,當下的藍景麟側室,楚添香。

  而能讓她在旁乖順溫婉攙扶著一併過來,滿面巴結討好的,身份自然也不難猜,必定是老掌櫃後來娶的續絃,藍劉氏。

  楚添香連使眼色,駱雨湖起身迎來,道:「侄女駱雨湖,見過夫人。」

  藍劉氏不解道:「駱雨湖?可你……」

  「侄女家逢巨變,與過往再不能有什麼牽扯,今後,侄女的名字,便是駱雨湖。還請夫人包涵。」

  藍劉氏滿眼疼惜,拉著她手一起坐下,道:「可真是苦了你了。駱……」

  聽她喊得彆扭,駱雨湖道:「夫人叫我雨兒就好。」

  「雨兒,你先跟伯母講講,你們家到底怎麼樣了啊。老爺本派了人去打聽,可之後……他也……唉,我一下亂了方寸,都不記得過問了。」

  駱雨湖安慰幾句,輕聲細語將家中事情大致講了講,但關於母親的狀況,只是草草帶過。

  因為她記得,藍家繼室是她母親牽線搭橋嫁過來的師侄,慘狀不講,免得讓藍夫人傷心。

  饒是如此,藍劉氏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不僅垂淚道:「到底是什麼人來下如此毒手,當真要殺個雞犬不留麼?」

  駱雨湖輕聲道:「侄女也很想知道,才特地趕來三關郡。哪知道……還沒來及問藍伯伯,便……再沒機會了。」

  藍劉氏白帕拭淚,水汪汪看向葉飄零,道:「這便是你那救命恩公,葉少俠吧?」

  他一拱手,道:「葉飄零。不是什麼少俠,江湖閒人罷了。」

  藍劉氏振作精神,抱拳道:「別看我嫁在尋常人家,其實我也是武林中人。我是百花閣弟子,敢問葉少俠師承何方?」

  「只是隨手練練。」

  碰了個釘子,她一愣,看向駱雨湖。

  駱雨湖柔聲道:「伯母莫見怪,主君性情如此,不喜與人多言。」

  「那是我唐突了。」藍劉氏道,「雨兒,你雖家道破敗,可畢竟……」

  說到此處,她欲言又止,長長歎了口氣。

  駱雨湖道:「我與景麟,大概注定有緣無份吧。他早先就悄悄對我說過,極是喜愛一位姓楚的姑娘,想必,便是少夫人了。」

  楚添香不敢言語,只是站在藍劉氏背後投來一個感激眼神。

  駱雨湖看在眼中,暗暗慶幸。她胡家並沒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爹爹活得也一貫隨心所欲。她要是嫁過來,恐怕還受不住這股大戶氣息。

  她知道葉飄零想看看藍家的情況,正苦思冥想搜腸刮肚找合適的借口,就聽外面腳步匆匆,由遠及近,跟著,一個俊秀青年邁過門檻,形容憔悴,一眼望見她如今的打扮,便停在原地,顯得有些慌亂。

  反倒是駱雨湖鎮定站起,施了一福,道:「景麟,好久不見。」

  藍景麟三步並作兩步過來,正要開口,藍劉氏起身將他拉住,拖到一邊,低聲說了起來。

  跟著,他臉上神情便一連變了數變,最後看向葉飄零,再看看駱雨湖,目光頓時頗顯複雜。

  葉飄零對此刻屋中的尷尬氣氛視而不見,開口道:「藍掌櫃,冒昧問一句,你家此前與一個名叫鄭桐的男人,可有私下往來?」

  藍景麟略一回想,道:「我沒見過此人,但帳房冊子上,有他從布莊借錢的欠條,著實不少,也沒見還過。葉兄,敢問這是何人?」

  葉飄零道:「那是你父親和雨兒父親的結拜兄弟。」

  藍景麟一驚,忙揮手喝退丫鬟,叫楚添香也暫且離去,關上廳門,坐到葉飄零身側,道:「還有這等事?葉兄是否有憑據?」

  「鄭桐,原名鄭銅頭,猛虎寨結義兄弟中的老五。藍振業,原名甄野,綽號懶豹子,行三,曾中過毒,看著極為顯老。胡嘯天,原名胡鎮山,行二。五兄弟中老大和老四早已死了,只剩這三個,分了山寨的錢財,金盆洗手藏到如今。」葉飄零並未回答憑據的疑問,自顧自道,「如今,他們三個都已死了。鄭桐家人不多,已被滅光。胡嘯天一家老小只剩了一個雨兒。我想,若要追查,便只能從藍家著手。」

  藍景麟臉色慘白,驚道:「你是說,我家也還要有飛來橫禍?可、可爹他分明是患了急病去世的啊。」

  「可曾驗過屍?」

  他身子一震,道:「我爹近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事發突然,我也沒往……難道!?」

  葉飄零沉聲道:「鄭桐爛賭,居無定所,為還賭債,妻子都被賣進了勾欄。但他死後不久,妻子就在被請去唱曲的路上翻入河中,溺斃。胡家遠遠住在山中,只消等一個家眷全在的日子,下手即可。唯有你們藍家,在這熱熱鬧鬧的三關郡,想要大搖大擺滅門,只怕不太容易。」

  藍劉氏神情大變,顫聲道:「葉少俠,你的意思是……如今我們家中,已經有了內鬼?我家夫君……是被毒死的?」

  藍景麟也有些慌張,道:「莫非……我們都有危險?」

  「當年結義兄弟,你們是最後一家。」葉飄零道,「我念在雨兒份上,來提醒你們一句。這次行兇的人,想從這三兄弟身上找出什麼秘密。鄭桐身無長物,看死狀應當是被殘酷逼供過。胡嘯天的情形,方才雨兒說了。很可能,他們要找的東西,要落在你們家中。藍掌櫃,對此,你有何頭緒?」

  藍劉氏在旁道:「我們……都不知道老爺原來還懂武功。我嫁他這些年,一直當他只是個尋常買賣人。這怎麼可能有頭緒呀。」

  藍景麟也滿面苦惱,道:「我早先也疑惑,為何爹會跟胡叔一個粗莽武夫關係如此親近,我自小到大,都沒見我爹用過功夫。」

  葉飄零起身拱手,道:「告辭。」

  「咦?」另外三人都是一愣。

  「該說的都說了,難道還要留下吃飯不成?」他拉住駱雨湖的手,「咱們走。」

  藍景麟急忙追出,「葉兄,葉兄,你暫住何處?我若有事,該如何找你?」

  「叫楚添香找她義父,自然能和我見面。」葉飄零說罷,頭也不回帶著駱雨湖離開。

  直到出了大門,駱雨湖才回過神來,疑惑道:「主君,你不是說要看看藍家的麼?為何這就走了?」

  「不必看了。」他回眸一望,目中寒氣逼人,「方纔,有人沒說實話。」

  「誰?」駱雨湖一驚,不明白自己為何完全沒感到異常。

  葉飄零冷笑一聲,帶她往千金樓那邊走去,走出幾步,才緩緩道:「百花閣的弟子,除非叛出門楣,否則,絕不會嫁給不懂武功的男人。」

  「藍劉氏既然是你母親牽線嫁來藍家的,她豈會不知道藍振業有功夫?」

  駱雨湖越想後背越是發涼,輕聲道:「那……該怎麼辦才好?」

  葉飄零淡淡道:「我晚上單獨找她,看看,她是否肯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