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沁芳 第三章 駱雨湖

  葉飄零這種性格為什麼會覺得不好把妹呢。

  明顯是該上就上絕不矯情囉嗦才對吧XD

  不過感情線索確實不好發展。

  這人某種角度上講挺不是個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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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胡雨洛自小心性堅韌臨危不亂,一聽這話也是驚得倒退數步,嘩啦一聲,一腳踏進了清涼小河之中。

  那軟底布靴當即被水泡透,絹絲足衣濕漉漉纏住腳掌,讓她涼透心肺,七月驕陽之下,竟一陣發抖。

  「你……也是來殺我爹爹的?」

  晃了一晃,她勉強穩住身子,將腳從水中抽出,顫聲問道。

  「不錯。」葉飄零並不否認,騎在馬上居高臨下望著她,平靜道,「只是我若趕得及,你家中不會犧牲這麼多親眷。」

  說罷,他拍拍馬鞍,道:「上來,走吧。早日安頓好你,我還要去下一處。」

  「究竟是為何?」胡雨洛沒有動,「就因為我爹曾是那個胡鎮山麼?」

  「你既已猜到,又何須多問。」葉飄零道,「金盆洗手隱姓埋名就想將血債一筆勾銷,未免太天真了些。」

  他提起馬韁,似是有些不耐,「若還有話要問,離開這裡慢慢再談。」

  胡雨洛攥緊雙拳,心頭儘是迷茫,向著那正在噴鼻的馬兒走近兩步,終究還是抵不過心頭漸濃恐懼,咬牙轉身,撒腿跑開。

  她自然不會跑回去。

  她又不想跑向葉飄零要走的路。

  偌大的花花世界,忽然間竟沒了她可逃的去處。

  她連方向也沒餘力去辨認,就只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往荒無人煙的地方跑去,恨不得自此在山林間變成一隻母猿,啃果嚼葉,再不必去理會塵世險惡。

  跑著跑著,草窩橫生根莖將她絆倒。

  她悶哼一聲趴在地上,風吹頸窩一陣微涼,才意識到方才豁出臉面去勾引時解開的扣子,仍沒理好。

  她抬手在頰上左右各扇了一掌,將幾乎湧出的淚抽了回去。

  沒什麼可羞的。

  想想娘和姐姐的死狀吧,這身子的清白,與這血海深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胡雨洛定了定神,系扣時摸到兜兒繞頸那條帶子,心頭一動,這才忽然想起,她還有個未婚夫婿,雲繡布莊的藍景麟,藍少掌櫃。

  她對這婚約並無興致,只因一早便知,藍景麟心有所屬。無奈雙方父母關係親近,婚姻之事不由得他們做主。

  藍景麟為人不錯,即便兩人並無感情,婚後也不會叫她這個主母難做,她便只當夫家早早預定了一個側室。

  說到底,心裡還是在意的。興許,闖江湖走四方的念頭,那時就算是落地生根。

  若是遭了一般的難,家道中落,胡雨洛必定不會去向藍家搖尾乞憐。

  但如今,諾大的臥虎山莊,就僅剩下她一人而已。

  不去求藍景麟想辦法,難道要去求那個欲殺她親爹而不得的煞星麼!

  胡雨洛咬了咬牙,扶地站起。

  雲繡布莊就在東南三關郡,鋪子開了幾處,莊子建在西郊。

  按藍景麟來訪時所說,乘馬車不緊不慢到此要走三、四天。她走上一旬,就不信過不去。

  剛剛站定準備辨認一下方向,她斜後便傳來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嗓音,道:「姑娘,請問臥虎山莊是在這附近麼?」

  胡雨洛心中一凜,雙手小指一曲,勾住了袖中劍韁。

  即便武功低微,甩出雙劍勾韁握緊,出手一擊的救命手段,她仍有幾分信心。

  她緩緩吸氣,輕輕吐出,濕漉漉的靴子一轉,扭身看了過去。

  那是個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男子,腰掛一柄頗有古意的長劍,白面長鬚,肌膚溫潤,似是養尊處優的宗門高人,此刻正負手而立,微笑望著她。

  「你找臥虎山莊何事?」

  那人柔聲道:「我與胡莊主昔年曾有一面之緣,蒙他厚賜解困。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今日聽聞有宵小之輩要來謀害莊主,我便匆匆趕來,欲助他一臂之力。無奈此地我初來乍到,生疏得很,遍尋不到,足足走了三日。幸虧遇到了姑娘你,你是這附近人家的麼?」

  胡雨洛心頭先是一喜,跟著又是一涼,不覺向後退了半步。

  這一天來她大起大落,彷彿已經歷了世上所有的苦難,對任何生人,也無法全心信賴。

  更何況眼前這人衣衫整潔,靴腰不見塵泥,袍子下擺分明還能見到幾根馬毛,哪裡是迷路三日的樣子。

  再者說,此地往臥虎山莊僅有一條大道,正是她爹親自出資鋪設,養護得比官道還要好些,若不是個傻子,又豈會迷路。

  她心念急轉,如今對自己的身手已無半點信心,只得強擠出一個微笑,指著自家方向道:「俠士要往臥虎山莊去,向那邊走,有條大道,沿路走,不多時便到。」

  「有勞姑娘指點,多謝。」那人上前一步,果然不肯就此離去,仍微笑道,「姑娘為何如此狼狽?可是遇了什麼難處?不瞞姑娘說,在下劍術還算過得去,若不是什麼大麻煩,只為姑娘指路之恩,也當為你出手解決。」

  胡雨洛摸不清對方目的,只得應付道:「我沒什麼麻煩,就是弟弟走丟了,我一路找過來,不小心踩了雨後的泥窩子,摔了一跤。不勞煩俠士幫忙了。」

  那人走近兩步,雙手背在後面,柔聲道:「這邊荒山綿延,不見多少人家,姑娘你年輕貌美,這般尋人也太危險了些。不如說說看,令弟多大年紀,作何穿戴,我輕功不錯,可以幫你找找。」

  「可你不是急著去臥虎山莊麼?」她按捺不住,盯著他脫口而出。

  那人眉梢微微一動,仍微笑道:「都已遲了這許久,也不急在一時半刻。況且江湖人士俠義為重,你一個年輕姑娘丟了弟弟,急得在這種地方亂找,我瞧見了,豈能不出手相助。」

  「不勞俠士費心。小女子對此地還算熟悉,走不丟,我那弟弟頑皮一些,興許是在故意躲我。」

  他眉心緩緩蹙起,道:「姑娘,看你衣著打扮,不似鄉野村婦,此地莫非除了臥虎山莊,還有別的大戶居住?」

  胡雨洛淡定道:「我們家是給臥虎山莊運菜的,那家的老爺夫人都大方,不要的衣裳,大都賞了底下辦事的。我身上都是胡家小姐穿過的,其實挺破舊,荒郊野嶺跑跑跳跳,不心疼。」

  那人眉心舒展開來,微笑道:「罷,那我這就往臥虎山莊去了。多謝姑娘指路,來,我給你快碎銀子,你莫要告訴爹娘,來日給自己買身新裙子,要出嫁的年紀了,不要總穿別人剩的。」

  看他從懷中摸出一塊亮閃閃的碎銀,胡雨洛鬆了口氣,本想推拒幾句,又擔心說多錯多,便走近幾步,做出貪財模樣,亮出白裡透紅的掌心,靜靜等著。

  那人眼中笑意更盛,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忽然一動。

  可馬上,他神情驟然大變,撒手丟下碎銀,嗆的一聲,將寒光閃閃的寶劍抽了出來,擰身怒喝道:「來者何人!」

  胡雨洛根本不及細看,一見到那彷彿電光般閃過的可怕劍光,便毫不猶豫往後倒跳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當!

  劍刃相交。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葉飄零的劍被擋下。

  即便這人是來殺她爹的,她仍不自覺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噹噹噹噹!

  轉瞬間,交擊之聲連綿。

  那中年劍客滿面漲紅,彷彿擋下這幾劍便已竭盡全力,莫說開口出聲,連施展身法的餘裕都不剩半點。

  那柄細長的劍,彷彿化作了漫天飛舞無孔不入的毒蛇。

  哧的一聲,中年劍客大腿噴出一片猩紅。

  他身形一歪,勉強橫劍格開喉頭致命一擊,嘶吼道:「你是何人!」

  葉飄零不理不睬,臂腕一抖,那明明已被震開的劍鋒恍如活物,忽然凌空一彎,捲纏上那人的脖子。

  中年劍客的雙眼猛地瞪圓,彷彿看到了什麼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

  可他只說了這一個字,那柄劍便在真力灌注下瞬間挺直。

  弧光兜過,一閃,消失。

  一道紅痕出現在中年劍客皮膚細膩的脖頸上。

  旋即,猩紅噴湧,將一顆大好頭顱頂飛,凌空滾動,咕嚕嚕掉進爛草泥窩之中。

  看著那無頭屍體軟軟倒下,胡雨洛竟覺得有些好笑。

  夏初,她還為了闖蕩江湖磨練膽量,而試著殺雞,十天殺到第五隻,才做到看著雞死在劍下而不手抖。

  不到一個月過去,她不僅看著一個個人在眼前死去心如止水,還已親手殺過了一個。

  她呵呵笑了起來。

  跟著,劍鋒鉸開身上那人脖子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掌心,瀰漫的血腥味中,她爬起來衝到一棵樹旁,彎下腰,將不久前細嚼慢咽辛苦吃下去的東西,一絲不剩地吐了個乾淨。

  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胡雨洛才抬手擦了擦眼,站起。

  她告訴自己,那些淚是嘔吐的自然反應,並不是在哭。

  整理好表情,她轉過身,看向還在那裡站著的葉飄零,複雜的怨憤浮現在心頭,讓她禁不住譏誚道:「你殺人之前,從不問問的麼?」

  鏘、鏘、鏘、鏘……

  葉飄零一下一下磨劍,直到將鋒刃打磨得無比銳利,才掛回腰間,抬頭道:「為何要問?」

  「不問,豈不是會殺錯?」

  「殺不錯。」

  「憑什麼?」

  「憑江湖人,本就該死。」

  她語調陡然拔高,顯出幾分尖銳,「你也是江湖人!」

  葉飄零淡淡道:「不錯,所以哪天我忽然被人殺了,絕無怨言。」

  胡雨洛頓時語塞。

  她胸中一口鬱結難散,強撐道:「這位俠士溫文爾雅,連半句惡言都不曾吐露,你一句話不說就將人……你做什麼?」

  葉飄零在她眼前蹲下,從靴筒中摸出一柄匕首,忽然將那屍體一直緊攥的左手腕筋挑斷,拉開五指,拿出被攥著的一個小小紙包,打開,看著裡面那片淡灰色的粉末,「你覺得他是俠士,那敢過來嗅一下麼?」

  胡雨洛滿臉疑惑,道:「這……這是何物?」

  葉飄零帶著一絲譏誚笑意,站起屈指一彈,將一股粉末打到了旁邊枝頭一隻無辜松鼠面上。

  她抬頭望去,跟著愕然瞠目,只覺一陣惡寒,自尾椎緩緩爬上後背。

  那松鼠雙爪在面上胡亂擦拭幾下,就腳下一個不穩,掉落在地。到地上後它四腿亂蹬想要逃走,卻如同酩酊大醉一般,歪歪扭扭不成模樣。

  葉飄零將紙包重新寶好,塞進腰帶,道:「走吧,此地凶險,不宜久留。」

  「你、你如何知道……那是迷藥?」

  他微微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攥在手裡藏著不給人看的,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那你還收起來?」

  他蹲下將屍體翻找一番,把三片金葉子連著一個小瓶收進懷裡,道:「見效如此快的迷藥,煉製不易,荒棄在此,不免可惜。」

  搜出腰包裡兩個銀錠,他捏捏成色,笑道:「果然不比嘍囉,酒錢有著落了。」

  胡雨洛不知不覺已走到葉飄零身邊,顫聲道:「這……是搶吧?」

  「他還能帶過奈何橋不成?」他轉身往來路走去,揮臂擋開礙事枝條,「我只來找你這一次,你若鐵心不隨我走,我就只當沒救過你。就此別過。告辭。」

  胡雨洛狠狠咬了一下唇瓣。

  血痂破裂,腥鹹在舌尖緩緩漾開。

  她飛快跑過去,跟在葉飄零身後,問:「我爹……當年算是大奸大惡之徒麼?」

  「談不上。一個武功不錯的山匪罷了。」他隨口答道,「但你爹運氣不錯,與結拜兄弟湊巧幹了一樁大買賣。此次的銀芙蓉,就是當年受害的後人,傾家蕩產來如意樓求的。」

  「他有何憑據?我爹從沒說過自己當年的事,我和我娘都不知道,那個後人是如何知道的?」

  「將你家滅門的人,你當下找不到,是否今後也不會去找?」

  胡雨洛一怔,跟著腦中一陣刺痛,設身處地感受到了那股恨意的濃烈,低頭垂目,沮喪道:「說得對。我今生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放過那些仇人。」

  「你懂就好。」他並沒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之類的大道理,只是淡淡道,「下苦功練武,將來未必沒有機會。」

  一聽到武功,胡雨洛更是一陣絕望,「這雙花刺我練了已有數年,本來還有幾分自信,今天才知道……比繡花也強不到哪去。」

  「那是因為你的劍法用得不對。」

  「不對?」

  「你既然練的不是內家劍法,就該知道,招數架勢,那些劍譜,是叫你平時鍛煉所用,為的是讓你出劍越來越快,越來越穩,越來越準。而不是叫你用那些招數去殺人。」葉飄零忽然站定轉身,拔出腰間的劍,「劍法招式,和殺人的手段,並不是一回事。拿出你的劍,來刺我。出盡全力。」

  胡雨洛知道他有心指點,急忙強壓著緊張取出袖中短劍,看著還在三步外的他,深吸口氣,雙臂一揚,就要用一招「薔薇並蒂」。

  但她的雙劍才剛剛抬起,喉頭一涼,葉飄零的劍鋒,已經抵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你為何要先將劍舉起來?」他沒有收回兵器,就那麼頂著她冷冷問道。

  彷彿一句答錯,這柄瀰散著血腥味的劍,就會將她瞬間洞穿。

  「這……這一招……本該如此。」

  他垂下劍鋒,後退兩步,道:「這一招是為了讓你的肩膀更加有力,需要高低同刺的時候,發勁更加精熟。你劍沒我的長,離我兩三步遠,為何要用此招?」

  「我……娘說,這一招運用出來後,可以有五種變化……」

  「你剛才用出了哪一種?」

  胡雨洛頓時語塞。

  「記住,殺人術,與你練的劍法,毫無關係。沒有人會在殺人的時候按練劍的套路來。」葉飄零冷冷道,「把我當成你的仇人,再試一次。」

  胡雨洛雙手攥緊,小指悄悄鬆開劍韁,纖腰一扭,轉身後仰,肩臂一揮,就要使出苦練過的殺招——飛花碎!

  但頸側一涼,葉飄零的劍,已經橫在了她的肩頭。

  帶著一種孺子不可教的微妙惱火,他皺眉道:「你為何要轉身背對著我?又在賣弄你的屁股麼?」

  胡雨洛又羞又窘,撥開他的劍轉身道:「我……我這是要飛劍殺你!」

  葉飄零將劍掛回腰間,雙手忽然一晃。

  她手腕一震,兩柄短劍就都到了他的掌中。

  「我放慢些,你看好了。」

  話音未落,他手腕彷彿一抖,又彷彿一直留在原處沒動。

  可那兩柄短劍,已化作流光,哆哆兩聲,釘入丈餘外的樹幹,幾近沒柄。

  胡雨洛急忙跑過去,單手一拔,紋絲不動,只得雙手握住,腳踩樹幹發力,才將短劍拔回手中。

  她重新勾好劍韁,惱火道:「我又不如你武功那麼高強!」

  葉飄零沉聲道:「所以你便轉身賣屁股麼?」

  她頓時啞然,無從辯駁。

  「那一招是不敵逃跑時丟出兵器拖延敵方行動,平日練習,可增加對飛劍的掌握。你既然已經練熟,正面相對為何不直接丟出?賣弄一個轉身,有何意義?」

  胡雨洛拿起雙劍,微微顫抖,道:「可……那豈不是……不成章法……」

  葉飄零大步走來,忽然出劍。

  一道道寒光看似不快,她卻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只要一動,就會撞在劍上。

  嗤嗤嗤嗤幾聲輕響,她衣袖褲腿綻裂開七、八道破口,露出裡面絲毫無損的晶瑩肌膚。

  「我有章法麼?」

  她嚥下一口唾沫,搖頭道:「沒有。」

  的確沒有。

  葉飄零每次出劍,就只是在刺。

  極準,極穩,極快。

  沒有沉步擰腰,沒有起肩開肘,所有增加「刺」這一個動作威力的前置,都被放棄。

  小臂、手腕、劍鋒連成一條活生生的毒蛇,凌空撕咬。

  「告訴我,章法何用?」

  胡雨洛說不出。

  雙花刺起手式那一套繞腕環甩,看著的確漂亮,但足夠他刺死她二十次。

  「我救你之前,你殺了一個人。」

  她木然點頭,「嗯。」

  「告訴我,你那時用了什麼招式。」

  殺人的回憶並不美好。

  只要想起脖子裡噴出的血,胡雨洛就會想要嘔吐。

  那雙剪刀般絞殺過去的劍,確實不是她學過的任何一招。

  大概也沒有哪個門派的劍法,會教徒弟被人壓在身下欲行非禮的時候該當如何。

  她垂下雙劍,目光閃爍,總算靜下心來,理解了葉飄零想要告訴她的事。

  「想起來了麼?那,再來試試。」

  他退後兩步,站定。

  胡雨洛咬緊牙關,盯著他的脖子,猛地抬起手肘。

  刷!

  劍鋒貼住了她的脖子,帶來一句聽不出讚許的話,「氣勢不錯,可你為何要向後撤劍?」

  她正色道:「女子力弱,不拉開距離,出劍如何有力?」

  葉飄零冷冷道:「你為何寧肯拉開架勢露出破綻,也不磨劍?」

  「磨劍?」

  「足夠鋒利的劍,不需要那麼大的力,就能刺穿人的身子。」

  「這……」

  「你拿出吃奶的力氣,是要捅籐甲,還是熟牛皮?」

  胡雨洛急促喘息,恍然大悟,自己為何總是看不清葉飄零出劍的動作。

  因為他出劍之前,並無常規的起手。

  那柄劍就像是活的一樣,從他垂下的腰側,忽然暴起,直取對方咽喉。

  劍當然不可能是活的。

  那是他出劍的方式。

  不,那是他……殺人的方式。

  「看來你已想通。悟性不錯。自今日起苦練出劍的各種方式,每天至少兩個時辰。親手報仇,未必做不到。」他轉身離開,道,「走吧,馬早吃飽了。」

  殺父之仇,終究並未發生,救命之恩,卻已欠下至少兩次。

  胡雨洛望著葉飄零的背影,種種迷惘,漸漸轉為堅定。

  她收起雙劍,快步追去,高聲道:「我也餓了,還有吃的麼?」

  「我看你胃口不太好,等到了附近村子,燒些熱水泡泡再吃吧。」

  「不必,這次我絕不會吐出來。」

  「那剩下這些,你都吃了便是。」

  噓溜溜哨長響,喀嗒嗒馬揚蹄,大道後煙塵起,坐鞍前方寸許,打花驟雨稍歇,飄零一葉已去,只剩餘,點點滴滴,輕聲細語……

  「你若硬要隨我走,便得改個名字。」

  「嗯?」

  「今後你便叫駱雨湖吧。」

  「恩公,這名字……怕是騙不過仇家吧?」

  「我為何要騙他們?」

  「那你為何要給我改名?」

  「胡雨洛不好聽,駱雨湖,我叫得順口些。」

  ……

  快馬揚鞭,蹄聲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