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飛確實感到很荒唐,自己諸多設計,無非就是想探知張揚有沒有宗教信仰,但這個死黃毛,怎麼就像一個不見底的坑,軟土深掘,黑料越報越多,卻偏偏就沒和自己需要的情報沾上邊,自己的努力,難道被這個世界給詛咒了?
小魏與張揚的行動,乍聽與信仰沒有太多相關,但好歹是個突破口,白夜飛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如果還發現不到什麼,或許就要轉變策略,強行制伏張揚來逼問,屆時,估計就要拉陸雲樵下水,兩人合力,加上自己的光劍,應是十拿九穩了。
「如果和張揚對上,你千萬別傻傻和他硬碰!」
往後門趕去,途中陸雲樵慎重開口,「你說看過他晚上對月膜拜,那不是宗教儀式,是武者修行的過程,他可能已經開門,或是即將開門了。」
「咦?」白夜飛一下錯愕,自己這個月刻意想打聽超凡力量的訊息,卻不得其門而入,萬萬想不到會在自己這個沉默內向的搭檔身上,找到缺口,「說清楚,開門是什麼?」
「存氣修身,開通人身七門,每打開一扇門,就得到一分強化,完成一份與外天地的能量交換,借此提升,是為修練根本。」陸雲樵奇道:「這是根本中的根本,你連這也不知?」
「我失憶了可以嗎?」白夜飛一臉無辜,「假設張揚真的開那個什麼了,會有多厲害?」
「不好說,個體情況有差異,但和普通人打起來,以一敵三到十,是沒問題的。」陸雲樵道:「別想說偷打悶棍就能得手,普通人伏擊修練武者是很危險的。」
「明白了,謝啦,搭檔。」
白夜飛暗自估算,以一敵十聽來確實很能打,但只要不是能飛天遁地,單純力大招猛,那都還不算不能應付,說到底,自己雷射在手,以一敵十易如反掌,如果他們肯乖乖站著不動,自己甚至能一騎當千!
然而,到了後園門口,白夜飛沒看見說好的馬車,心下登時一沉。
「不好!」
險險追出門口,白夜飛恰巧看到左邊街角,馬車的半截跡影一閃而過,當下也顧不得多想,要陸雲樵去找金大執事報告,自己則去追蹤馬車。
陸雲樵遲疑道:「但我們並沒有具體證據,萬一……」
「沒有萬一!你已經看到他用布袋裝人了,這不是棄屍,至少也是勒贖。」白夜飛搶道:「我去追人,逮著了你還怕沒證據。」
「可你的安全……」
「我身上有傢伙,不怕!比你安全!」
匆匆撂下一句,白夜飛快步奔出,搶著要追上馬車,不想讓這次難得機會失去,哪怕這次跟蹤查不到什麼,但這回張揚終於離開樂坊外出,動手不怕給人看到,如果有機會,自己直接拔劍來硬的。
半夜街上無人,白夜飛發足狂奔,十七歲的身體就是好,高速奔跑下,過人體力一點一點被揮發出來,他遙遙跟著馬車,連跑了幾條街,呼吸只是略微急促,沒有明顯的不支感。
……見鬼!這肉身的體能怎會那麼好?
白夜飛感覺有異,隨即想起那本猶自在懷中散發暖流的黑書,難道自己的推測為真,這本電話簿真有改善體質的神效?
想要知道自己的身體好不好、有多好,最佳策略就是找個女人試試!白夜飛腦中沒由來地冒出這念頭,但過去自己確實是這想法的信奉者,而眼下,他尷尬地發現那個悲傷的事實……沒錢沒權的自己,也沒有女人了!
甩開無謂念頭,白夜飛專注在眼前的追蹤上。用兩條腿追馬車,還要小心不漏形跡被發現,難度不是一般高,他更衷心祈禱,馬車萬萬不要出城,不然如果直直開出郢都,那想要跟蹤的自己就徹底搞笑了。
還好,馬車跑得不是很快,也沒跑太遠,大概一兩公里後,就在河邊的一間倉庫模樣的小屋前停下。
這裡比鄰河道,附近船隻往來,好像還有個碼頭在半里外,周圍有不少這樣的倉庫,租用給商家,而為了防火,倉庫彼此間都隔開一段,確實很適合為非作歹。
白夜飛遠遠看見馬車停下,放慢速度,小心靠近,不知為何,內心七上八下,竟是說不出的緊張,等他到了那間倉庫的門口,手心都冒出汗來,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都進去了嗎?」
抬頭看著倉庫,十幾米高的老房子,黑黝黝的,周圍也不見燈光,最近的人聲都在一百多米外,無形之中,倉庫門就像是一隻巨獸的嘴巴,只要走進去,可能就出不來了。
白夜飛不喜歡冒險,但都到這一步了,若說因為害怕危險,不敢進去,那就太可笑了。
倉庫門並未從內栓死,白夜飛小心開了門,躡手躡腳進去,看到一麻袋一麻袋比人還高的貨物,不曉得是穀物,還是什麼東西,他也不是太關心,全神貫注著倉庫深處隱約傳來的人聲。
「不行……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不用瞭解太多,光聽到這句經典台詞,白夜飛就大概能猜到發生什麼事。和流氓交易,本就充滿各種風險,人家既然連敲詐勒索都幹得出來,又怎能指望他守約重諾?出現相關台詞的機率,九成都嫌少了。
但那邊起了爭執,對自己確實是好事,畢竟情緒激動中的雙方,於理注意力都會被削減,有利於自己的潛入。
就是有一點挺奇怪,這個聲音,不是小魏,不是張揚,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是那個布袋裡的人?
白夜飛潛聲靠近,光劍直接拿在手裡,隨時準備掣開,藉著麻袋堆的遮掩,來到倉庫深處,發現那邊有三個人,正在爭執。
張揚和小魏都是認識的,還有一名清秀少女,穿著和燕兒相同的侍女服色,赫然也是樂坊中的女婢,白夜飛依稀有些印象,記得好像叫鶯兒,是女團中翡翠的人。
……她怎麼會在這裡?
「你讓我說服鶯兒,對翡翠小姐下藥,說好不會傷害她的,我們才照作的,你答應過的!」
小魏滿面怒容,鶯兒站在他身旁,與之兩手相握,完全一副患難情侶的模樣,白夜飛怎麼都想不到,這兩個居然是一對小情人,平常根本就看不出來。
不過,能看得出來也就奇怪了,團長董珍珠曾立下規矩,樂坊內男女不得交往,違者立遭驅逐,有望出道的練習生尤其被盯得死緊,他們兩個如果在樂坊內暴露,估計早就完蛋了。
張揚就站在他們對面,雙手環抱,滿臉不屑,「事情已經做了,現在才後悔,已經太遲了。」
三個人分成兩方,爭執得相當激烈,從內容聽起來,小魏這傢伙和鶯兒是青梅竹馬,兩個早已暗許終生,鶯兒因為家裡窮,被家裡賣到樂坊當婢女,小魏找了她幾年,今年終於找到,藉機進入樂坊。
原本,小魏只是想離情人近一點,但他們的事,不知怎麼被張揚知道,借此要脅,讓小魏說動鶯兒,利用服侍的機會,對主子翡翠下迷藥,然後把人帶出來,只要做到,就會幫他們一把,助他們私奔逃離。
翡翠這個主子,似乎對下屬著實不錯,鶯兒本不願意背叛主子,因為張揚改以小魏的性命脅迫,她最終才在確保主子安全的前提下,屈服配合。
然而,想都想得到,如果真要照承諾做事,張揚這麼費勁把翡翠劫出來,難道只是為了日行一善,帶睡美人城裡兜個風?才剛進入倉庫,張揚便露出猙獰面孔,要對布袋內的美人上下其手,立刻引發鶯兒的反抗。
光鶯兒一個,純粹就是給張揚送菜的,小魏的態度極為關鍵。已經踏錯一步的他,面對愛人和脅迫者之間的衝突,也是內心交戰,表情非常痛苦,不知該怎麼取捨。
「小子,奉勸你一句,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想當好人,卻不自量力。」
張揚冷笑道:「就憑你這點微薄力量,也夠資格阻老子的事?信不信老子在這裡宰了你,當著你屍體的面,上你的小愛人!」
藏在麻袋堆後,白夜飛聽見這話,微一揚眉,暗忖自己果然欠缺做個壞人的想像力,居然沒想到這種可能,如果任其發展,好像也挺有意思,就是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這就太沒意思。
「我……不會再相信你!」似乎心內做出決斷,小魏拔出了腰間的短刀,把鶯兒護在身後,朗聲喝道:「我已經錯信你一次,今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再害人!」
「錯信?說得好像你有選擇一樣!」
張揚笑得無比猙獰,「忘記告訴你一件事,讓你們對翡翠下的藥,我說是迷藥,但其實是騙你們的,如果不得解救,她今晚就會全身血脈爆裂而亡。」
小魏和鶯兒大驚失色,「你說什麼?不是迷藥,那是什麼?」
張揚放聲大笑,聲音在倉庫內迴響,「就是大名鼎鼎,尤勝我愛一條柴的聖品:極樂合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