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掌往前一合,納蘭如歌劃出玄妙弧線,封堵掃來的觸手,只是與之輕輕一觸,就化解觸手的速度,讓其頓止半空,跟著他小臂曲折,如同蓄力的彈簧,化消力量,猛地一伸,連帶自身掌力一起轟出,將觸手拍得倒捲回去,撞在牆壁之上,寸寸斷裂。
整個過程,納蘭如歌動作如行雲流水,舉手抬足之間,先卸勁、化力,再反擊,面對圍攻,守得滴水不漏。
……真有一手……
白夜飛摸著下巴遠觀,注意到納蘭如歌的動作,心中暗自思忖。
……這功夫,倒是很有太極拳的感覺,四兩撥千斤,差不多就是這味道,只差個閃電五連鞭了……如果讓我來練,能多快上手?能不能有類似的效果?
納蘭如歌手上始終泛著水光,如同覆蓋了一層水膜,出招收招,無論是與觸手相觸,還是擊退活死人,都是一片水光泠泠,淨化邪穢,隔絕毒素,不受侵染,似乎能長久支持。
但隨著旁邊的犧牲者越來越多,納蘭如歌孤立無援,成了最顯眼的目標,那些舞動的觸手、不斷爬起的活死人,紛紛朝他湧去,他左衝右閃,活始終無法突圍,活動圈越來越被壓制。
時間一長,納蘭如歌的身法、步法,越來越是僵滯,再無復最初的靈動,還是受到了血中邪毒的侵染,而周圍的敵人越來越多,他卻沒能夠再次憑借替身之法突圍,白夜飛冷眼旁觀,也有了結論。
……看來這什麼鏡花水月,並不能頻繁使用,沒想像得那麼好啊……不過,救一次命就是多一次機會,能一直替死就太破壞平衡了!
納蘭如歌拚命揮出一掌,打出數道水柱,將周圍的活死屍全部撞開,爭得一點喘息之機,又看向白夜飛,見他只是旁觀,壓根不打算靠近,心頭一急,怒喊出聲。
「把鍾還我!你沒有納蘭家血脈,鍾你拿了也沒法使用,再不給我,大家都要死,你難道以為自己躲在一邊就能沒事?」
唇亡齒寒,白夜飛不是不懂這道理,心中一動,將手裡提著的鍾舉起看了兩眼,心存疑惑。
……這傢伙的話,說真的假的?這東西這麼高級,還自帶DNA驗證的?不過,玄幻背景,隨便啦……那我贏來這東西,不就屁用都沒有?
潔芝用力點頭道:「確實是這樣,很多寶器都有血脈限定的。」
得物無用,白夜飛就想把鍾拋出去,但念頭一轉,或許可以趁著情況還未算危急,拿無用之物當籌碼,找納蘭如歌換取些別的好處。
轉頭看向潔芝,卻見她與翡翠的眼中,都透著驚恐與焦急,白夜飛陡然醒悟:自己都在想些什麼啊!
生死難測,自己還想著佔便宜,豈不是利令智昏?就不怕因小失大?
現在的情勢雖仍未算危急,但足履薄冰,下一刻誰又說得準?納蘭如歌堂堂五元武者,還有戰技在身,都弄成這樣,自己僅靠一枚半壞的普化寶戒,是哪來的優越感在這裡找好處?
……一個成功的騙徒,永遠要懂得克制貪慾啊!
白夜飛瞬息有了決斷,舉起鍾喊道:「我把鍾拋過去,你準備接。」
納蘭如歌露出喜色,正要開口,猝地一股紅黑霧氣湧來,越過被困住的活死屍,在他身前凝聚成束,直接纏上他的小腿,不等他反應過來,又迅速往上蔓延,纏腿繞身,化為枷鎖,將他牢牢縛住。
「怨血咒縛……不好!」
納蘭如歌大駭驚呼,週身水光流轉,全力想要掙脫,卻已動彈不得,緊接著,十餘條滴落污血,粘稠異常的觸手破地而出,將他團團纏捆,瞬間包覆在裡頭,連聲音都傳不出來。
「如歌!」
左碧仙剛找回長劍,正在另外兩人保護下調息,見狀大驚,當先衝上去欲救,兩名同伴也緊跟上去,卻被一條巨大觸手橫掃過來,齊齊掃出,倒飛遠跌,慘呼落地,再起不能。
「哈哈哈哈!」
大笑震動週遭,一名黑袍祭司從地上血膜中浮升出來,他面上滿是污血,看不清容貌,一雙眼中閃爍著六角星芒,透著詭異與癲狂,讓人見之發寒。
黑袍祭司走到層層包裹、撕扯納蘭如歌的觸手團之前,雙臂大張,仰天狂笑道:「死亡的懷抱如此美好,你們為什麼要抗拒?」
整個大劇場變成活地獄以來,所有人都只忙著與觸手、污血、邪毒抗戰,誰都知道幕後有黑手,卻誰都接觸不到幕後的黑手,直至此刻,才終於有潛藏在黑暗中的操作者現身出來。
白夜飛心思縝密,隱約把握到其中關鍵。納蘭如歌處於絕對劣勢,明顯支撐不了多久,不成大患,那個祭司早不出,晚不出,偏在這時候出來,為的當然不會是納蘭如歌,只會是為了這口鐘。
這口鐘,能夠威脅到他們,可能有能力打破封禁!然而,沒了納蘭如歌,拿這口鍾有個啥用?
白夜飛拉住兩女,正要往回退,黑袍祭司看了過來,目光冰冷,陰邪笑道:「又是你!你屢屢壞本宗的大事,今天正好要你一次償清。」
「一次償還,太不合經濟效率了。」一心退走,白夜飛胡扯道:「我們采三十年貸款,按月還本利可以嗎?」
黑袍祭司置若罔聞,抬頭望向天頂,眼中滿是狂熱,自顧自地說道:「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死得太快,但絕對會很痛!」
白夜飛理也不理,直接扯著兩女後退,黑袍祭司一聲冷笑,手一抬,他們周圍原本安靜的牆壁地面頓時撕裂,伸出一根根觸手,瘋狂蠕動,斷了退路。
「阿白!」
潔芝大吃一驚,面色慘白,眼中儘是驚恐,花容失色,身子不住顫抖,緊緊抓住了白夜飛的衣襟,身子蜷縮在他身後,指望他拿個主意。
翡翠眼中也流露懼,一面強催異能,擴大淨化範圍,想要籍此逼退伸來的觸手;一面握住白夜飛的手,想從他身上獲取支持。
白夜飛感受兩名大小美女的驚惶與依賴,強忍著情緒,挺身上前,將兩女攔在身後,喝道:「有什麼衝我來,放過她們!」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艷福不淺,這時候想裝大男人?放心,她們會跟你一起痛快的!」
黑袍祭司一揮手,一根根觸手從四方捲向三人,狂笑道:「我主即將降世,今晚所有人都將登極樂,一個也走不了,哈哈哈!」
雙手高舉,黑袍祭司雙目緊閉,瘋笑聲中,紫光雲濤在他頭頂聚集,電芒在雲氣之中翻滾,裂裂有聲,遠遠看去,氣勢十足。
可是,這股逼人氣勢沒持續太久,轉瞬間,頂上的電芒,化作一道暴雷轟下,轟聲隆隆,刺眼電光宛如撲下的神龍,讓人無法正視,直轟而下,剎時將狂笑中的黑袍祭司吞沒。
普化寶戒四元咒法,小落雷!
白夜飛全力發動,一身力量幾乎都要被寶戒抽空,眼前一黑,甚至看不見東西,只聽見狂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敵人慘嚎高聲響起。
三秒之後,落雷止歇,黑袍祭司一身黑袍盡化飛灰,露出滿身焦黑的軀體,砰的一聲倒地,身上冒起陣陣青煙,而攻向白夜飛三人的觸手,如遇天敵,猛地往後撤退,消失在黑暗之中。
白夜飛氣力耗盡,眼前發黑,聽到這一聲,再也堅持不住,頹然跪倒。
「阿白!阿白,你沒事吧!」
潔芝一聲驚呼,搶步到白夜飛身前,不顧地上滿是鮮血,直接雙膝跪地,任由華貴的衣裙沾染血污,將他緊緊摟住,要探查他的情況,用身體守護住他。
「我……我沒事……」
白夜飛緩了一口氣,漸漸恢復視力,看清潔芝的樣子,只見她秀髮散落,或被汗水粘住,或侵染了血色,蒼白的俏臉上,滿是焦急與擔心,答了一聲,又無力垂下頭,恰好看清潔芝的狼狽樣子。
淡綠的禮服一路行來,殘破不堪,滿是血污,露出左側雪白的肩頭,和兩條長腿,白玉般的小腿跪在血灘中,與鮮紅對比極其分明,樣子狼狽又可憐,但在白夜飛眼中,卻說不出的好看。
翡翠慢了一步,上來見白夜飛垂頭,急得眼中飆淚,連聲問道:「到底怎麼樣,別光說沒事啊。」
說著,翡翠直接握住白夜飛的手,將自己的元氣輸入。真木精氣一入體,疲乏欲睡的感覺立即大幅消退,更熟門熟路地導入體內,本身乾涸的元氣開始快速恢復,白夜飛略微放下心來,也不再強行說話,只是安靜回氣。
……還好有翡翠在,不然這下連路也走不了。
白夜飛瞥向手上的戒指,暗自慶幸,多虧宋清廉給了普化寶戒,也多虧裡頭最強的攻擊手段小落雷奏效,一下幹掉那個鬼祭司,否則……今天肯定死得痛且不快。
倒在地上的焦屍,猶在顫抖,尚未死去,白夜飛無力補刀,但已掙扎起身,殺回來的左碧仙,厲喝一聲,直衝上去。
「去死吧!」
長劍上烈焰熊熊,宛如一條火龍,左碧仙斬向黑袍祭司,要將其大卸八塊。
……不好!
白夜飛剛回過氣,往那邊一看,立刻心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