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副局長與郝一清大隊長走後,張鐵就把胡周叫了過去。他的手裡還捏著一根煙蒂,看那煙灰缸裡都要盛不下了。
「張隊,你找我?」
胡周徑直走到了他的對面站在那兒。
「坐吧。」
他第一次對他這麼客氣,指了指他對面的一把椅子說道。
胡周雖然在他面前從來都不敢趾高氣揚的,但這件事兒他總覺得與我關係不大,所以,就大大列列的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
「我都聽江警官說了。」
他估計他找他這個法醫來也是為了這事兒,不然他怎麼會跟他這樣的小人物一般見識。
「你怎麼看?」
這是他經常問他的一句。但這一次卻感覺到他的語氣有些鄭重其事了。
「既然屍體被人偷走了,毫無疑問這是一起他殺案件。」
胡周開門見山的說。
「你能不能直接一點,把那些廢話省了!」
張鐵一上來就有些不耐煩。胡周心說,有本事剛才衝著郝大隊和林副局的時候怎麼不牛一次?
但他還是只能乖乖的跟他陳述了自己的觀點。
「兇手一定是害怕我們掌握了某些線索而想毀屍滅跡。不過有一個問道讓我不解的是,兇手為什麼不在第一現場就把屍體弄走,卻偏偏等我們把屍體弄到刑警大隊裡來之後才動手?這不是更增加了他的難度了嗎?」
說完之後,胡周便等著張鐵那讚許的目光了。因為他覺得自己突然間像一個刑警了。
「還有?」
他的目光微微有了些變化,但沒有胡周所期待的那樣。
「更有可能的是團伙作案。一個人怎麼可能從我們那些武藝高強的刑警隊員的眼皮子底下把屍體偷走呢?」
胡周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特鄙視刑警隊裡值夜班的那些傢伙們,讓人從刑警隊的大院裡把一具女屍偷走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這實在是刑警隊的恥辱。
「所以,上面要求我們一定要封鎖消息。這事兒要是傳了出去,丟的可不只是我們刑警隊的顏面了!」
作為領導,他考慮的當然比一般人要周到些。
「那間倉庫邊上不是拴著一隻狼狗的嗎?」
「我覺得奇怪的也是這兒,而且,那隻狗現在還好好的呢。只可惜它不會說話。」
「張隊是說有內鬼了?」
「這事兒可很難說呀,誰也不敢隨便下這個結論的。」
一想到刑警隊裡有了這樣的內鬼,胡周的心立即緊了起來。
如果說要打擊哪個涉黃酒店的話,隊裡的人跟外面透露了風聲這完全有可能,而且在胡周看來也算是正常一點的,因為隊裡難保沒有人到那些酒店裡消費,跟老闆們都熟,賣個人情都在情理之中的。可現在明擺著是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而且是直接騎在刑警大隊的頭上了,沒有相當的勢力,是絕對辦不到的。
胡周提出來跟張隊去看看現場,說實話,他已經不指望能在倉庫那邊有什麼收穫的,包括張隊也是這麼想的。因為當時在殺人現場除了那具讓人恐怖的女屍外就沒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但兩個人還是懷著某種好奇下了樓。
看到兩個人到來,那條狗很警覺的兩眼瞪著他們。對於一般人來說,尤其是穿警服的人,這條狗是不會隨便叫的,但你若想靠近它,那可就得防著點兒,當胡周剛剛靠近它的時候,它突然站了起來,嚇了他一個趔趄,要不是拴著鐵鏈子,說不定真的會撲到他身上來的。
「夜裡沒有人聽到狗叫嗎?」
胡周問,現在胡周倒覺得他張鐵是他胡周的下屬了。
張隊搖了搖頭。
胡周狼狗的攻擊範圍,整個倉庫的大門都在它的攻擊圈內,如果那個罪犯想從這間倉庫裡偷走屍體,是絕對躲不開這條狼狗的。
他們到辦公室裡之後,胡周加覺得疑團重重了。
「張隊,我覺得可以排除內部作案的情況。」
「為什麼?」
顯然他的心裡更傾向於有內鬼了。
「你想想,如果是內部人作案,當然可以避開狼狗的襲擊,卻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他那個人不至於是個弱智吧?」
張鐵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胡周上現出了些驚喜來:「小子長進了呀!」
胡周的抓了抓頭髮,有些害羞的說:「還不是跟著張隊長了見識了嗎。我對於破案可是一竅不通。」
「拍什麼馬屁!但有一點我需要你來解釋,外人有躲過那條狼狗的可能性嗎?不會是它也吃了人家的……對了,有沒有一種藥物能令狼狗在一定時間內失去知覺?」
「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有話痛快說!」
他又來了暴脾氣。
「理論上應該有的。據說現在村裡就有不少狗被人用一種藥物在瞬間迷倒的。」
「這個瞬間有多長?」
「據說最快的能有一秒鐘。」
「你說話到底有沒有個准數兒?老是據說據說,你能不能說句讓人心裡有底的話?不會你自己也因為這個衰名字而說話沒有了底氣了吧?」
「我真的沒有見過,我也是在老家的時候聽村裡人這麼一說而已。反正聽他們說得挺神乎的。」
「今晚請你吃狗肉,去不?」
不知道張鐵這小子突然間中了什麼邪,胡周進隊一個月來,還沒跟他沾過一回光的,每次請客,都沒有他這個法醫的份兒。
「還有誰?」
胡周以為他一定會帶上江雪婷的。
「你還想讓我請全隊裡的人啊?我的工資可是每月都要上繳老媽的。我還要娶媳婦用呢。」
張鐵說著在胡周頭上拍了一下。胡周比他要小得多,但他還是不願意他用手拍自己的頭,人都說,讓人拍了頭就會減了好運的。但他能請客倒是胡周非常樂意的事情,至少他可以狠狠的吃他一頓,更何況是他胡周最愛吃的狗肉了。
他們的車子停在了城東區一家全狗餐館前。他沒有開隊裡的警車,而是開了一輛罰沒的北京212,那幾乎成了他的私家車了。燒的卻是隊裡的油!
兩人要了一大盆子狗肉湯。
「小兄弟,這是什麼狗?」
張鐵問那個負責上菜的小二道。
「菜狗。」
「有沒有老鄉家裡養的那種狗?」
「那你得明天了,一會兒會有人送來,今晚是做不出來了。」
兩人正吃的時候,卻見外面走進來一個痞子模樣的年輕人。他一進店門口就朝裡面大聲吆喝:「黑子,送貨來了。」
一會兒,叫黑子的老闆從裡面出來,不跟那人說話,直接奔出了店門外。張鐵從窗戶向外張望,發現在三四條狗躺在地上,顯然已經死了。
「抓緊捅上兩刀,還能放出血來。別等它醒了。這傢伙好烈。」
痞子模樣的人說道。
黑子用腳將那三隻狗踢了踢,那身子還軟軟的,他沉默了一小會兒,從兜裡掏出一沓錢數出一些遞給了痞子模樣的人。
等黑子剛進了店裡,張鐵便起身出走了出去。一會兒便回來了。胡周從窗戶看見他跟那個痞子模樣的人在一起抽了一隻煙,說了幾句話,他還看見張鐵很熱情的在那個痞子模樣的年輕人的肩上拍了幾下,似乎兩人很快就有了某種交情似的。
那晚酒胡周喝得很少,但狗肉卻吃得很多,他張鐵請一回客不容易,胡周便想對得起他的心意才行。最後那盆裡還剩下了大半盆,實在吃不下了,張鐵讓胡周打包捎回去,他很不客氣的全帶了回來。
不過胡周臨下車的時候,張鐵那小子還特意叮囑了一句:「二十四小時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