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隱 第一集 第五章 修道院

  四周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山中樹木茂密,一片深淺交錯的綠色。稍微遠一些的山全都蒙在一片幽悠的霧氣之中。

  一條大道在群山之中婉蜒而行,路邊全都是樹木,巨大的樹冠將整個頭頂嚴嚴實實地蓋了起來,陽光只能勉強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將地面映照得斑斑點點。

  尼斯的馬車在大道上悠然而行。翻過一道山崗,他終於看到樹林的邊緣。樹林外有一大片農田,再往遠處看,隱約可以看到一座小鎮。整整走了三個月,他們終於到了。那裡就是此行的終點|阿德蒙特鎮。

  出發的時候是初春,現在已經是夏季,農田里一片鬱鬱蔥蔥,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大塊天鵝絨鋪在大地上。馬車朝著小鎮緩緩行去。離得越近,尼斯就越感覺到意外。

  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繁華和幽靜這兩個矛盾的詞居然可以和諧地組合在一起。

  阿德蒙特絕對是一個很大的鎮,比他的家鄉要大得多。如果外面造一圈圍牆的話,這絕對可以算作一個城市。

  尼斯暗自估計,這裡恐怕有四、五千戶人家。

  這個鎮裡明顯有一個中央區域,那裡有三幢規模很大的建築物,其中一座是教堂,那高聳的尖頂是如此的顯眼,另外兩座應該是修道院,其中一座形如城堡,四四方方,顯得異常厚重,另外一座稍微低矮一些,多了一些稜稜角角,丁字形的結構也讓它顯得秀氣了些。

  三幢建築物毗鄰而據,成畸角之勢,四周的建築物儘管也都精緻華貴,卻沒有辦法和它們相比。

  雖然氣派不小,但是和他去過的那些城市相比,這裡卻又不同。這裡沒有城市那樣整齊,除了正中央十字交叉的兩條大路,其他的路全都只能算是街道,還是那種只能兩個人擦身而過的小街。這裡的房子也是零零落落,談不上有什麼街區。但凌亂中卻又有一種自然的感覺。

  正因為凌亂,所以房子和房子之間就多了一些縫隙,沒人會打理,所以這些地方就成了雜草和灌木生長的樂園。整個鎮也因此有種「毛茸茸」的感覺。

  「這個地方還不錯吧?」

  老人笑嘻嘻地問道。來這裡修行,是他的建議。他以前來過這裡。當初來,是為了查一些資料,那個時候,他就喜歡上這個鎮,當時就曾經想過有朝一日到這裡來隱居。只是沒想到,最後是避難來了。當然,他肯定不會對尼斯說這個理由。他的理由是,阿德蒙特的修道院屬於本篤教派。

  本篤教派是最有實力的隱修教派,不管是名聲,還是實力,都足夠提供他們庇護。

  更重要的是,在法蘭克有一個熙篤教派,和本篤教派一脈相承,兩邊的關係非常密切,而熙篤教派和聖殿騎士團恰恰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確實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

  尼斯承認,這個地方讓他有些意外:「這也算是鎮?簡直和城市沒什麼兩樣。」

  當初聽說這裡也是一座鎮,他立刻把修道院和鎮上教堂聯想在一起,以為也是一個破破爛爛的地方,或許有幾排矮房再加上一個庭院……

  「鎮和城的區別不在於人口和規模,而是看稅怎麼收,如果是城市的話,交的稅金要多得多,不過城市有更多的自由。鎮的話,需要繳的稅少得多,不過很多事受到這裡領主的控制。」

  老人趁機給尼斯上了一課。

  進入鎮裡,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幸好,他們的馬車走在中央大道上,這條路還算寬敞。

  在離修道院大門還有十米的地方,老人讓馬車停了下來。以他們現在的身份,是不能停在門口的。

  尼斯從包裹裡面取出了需要帶的文書,然後跳下了馬車。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看老人。

  老人給了小傢伙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揮了揮手。這次他可幫不上忙,一切都要看尼斯自己了。

  修道院的門緊閉著,這是一扇用木板拼成的大門,上面鑲著米字形的鐵條。

  鐵條雖然刷著油漆,卻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很多地方已經銹跡斑斑。在右半扇門上開著一個小門,那上面有一條三寸長、兩指寬、用來觀察的小窗。

  尼斯上前敲了敲門。

  只聽到嘩啦一聲輕響,小窗被拉開了,有一雙眼睛從裡面往外張望,那是一雙年輕而又犀利的眼睛。

  「我是來這裡報到的。」

  尼斯說道。

  那雙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過了好一會兒,隨著「吱呀」一聲響,右半扇門上的小門開了。

  尼斯低頭彎腰,穿過了小門。

  他剛一進來,門就被重新關上了還落下了門閂。

  看門的這個人一身修士打扮,年紀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長著一頭金色的卷髮,嘴唇上微微有些茸毛。

  只見他朝著遠處的一群人打了聲招呼,那邊立刻有一個人跑了過來。「你幫我看一會兒,這是新來的,我帶他去安東尼執事那裡。」

  值日修士對跑過來的那個人說道。

  把工作交付完畢,值日修士在前面帶路,尼斯跟在後面,一路上他東張西望。

  1尼斯當然知道,這是為了表示修道院的修士遠離塵世,有些修道院靠外面的一側,乾脆就是一整堵牆。

  教會最喜歡的就是做這種表面文章。

  現在的尼斯已經不是三個月之前的他。這一路上慢騰騰地走了三個月,並不是因為他們走不快。老人為了教他一些東西,才用這樣的速度趕路,三個月的時間讓他學到很多東西。

  每天晚上,老人還會對他用「智慧開啟術」一方面開啟他的智慧,一方面讓他更容易地記住白天學過的東西,有時候也會灌輸一些相應的知識,進入他大腦。

  現在的他思想越來越成熟,完全不能夠和同年齡的人相提並論,甚至很多三、四十歲的成年人,思考事情沒有他縝密和細緻。

  按照老人的說法,他現在已經有了成為一個先知的底子。一個真正的先知,首先必須是一個智者,他至少有了智者的影子。

  一個智者,哪怕是小智者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肯定和普通人看到的會有些不|︿︿0他看到修道院的第一個感覺是簡樸而又厚重,但是進來之後,這裡的人和氛圍卻給了他截然不同的感覺。

  在庭院裡,那些修士全都三五成群,要不在嬉笑混鬧,要不在說話閒聊。而此刻的走廊上也是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顯得異常嘈雜。這或許和此處的窗戶狹小、空間相對封閉有關,越是封閉的空間,聲音的傳遞就越好。

  同樣,越是封閉的環境,一點點躁動都會變得非常明顯,而修士又是最悠閒的一群人,很容易受到影響,也變得躁動起來。

  這個修道院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充滿了躁動的旋律。尼斯被帶到了一個房間裡,值班修士對裡面的人說明了一下情況,就出去了,他還要回去守大門。

  這個房間同樣的幽暗陰沉,秉承著整個修道院的風格,這裡的佈置也異常樸素,木質的地板只是刷了一層清漆,四周的牆壁也只用石灰粉刷了一遍,除了靠牆的一排櫥櫃和正中央的一張木質桌子,就沒有其他的傢俱。

  那個叫安東尼的執事正坐在桌子前面埋頭寫東西,似乎根本就沒有時間搭理尼斯。

  尼斯知道,這根本是故意的。

  這個傢伙不是沒空搭理他,而是故意把他晾在一邊,算是給他一點顏色看。

  一般碰到這樣的事,沒有經歷過的人一開始不會有什麼感覺,但是隨著時間長了,會變得心慌意亂起來,到了最後甚至會手足無措,認為自己肯定做錯了些什麼。

  想要對付這招,其實非常簡單。尼斯又等了片刻,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看到那個執事短時間裡似乎不打算理睬他,尼斯乾脆站在那裡,默默地背誦起祈禱文。

  在這三個月裡,老人已經把一個牧師需要知道最基礎的一些東西,全都灌輸進他的腦子,接下來就靠他自己,把這些變成真正屬於他的記憶。對於牧師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一百五十多篇祈禱文。

  祈禱文不只是用來和上帝溝通及感化世人,它們也是獲取聖力和激發神術的關鍵。老人告訴他,按照聖殿騎士團的要求,團裡面的牧師即便被箭射穿,也必須能夠不受干擾地把祈禱文念完。

  早期想要加入騎士團的牧師甚至需要經受一種考驗,他們要踩著一塊燒紅的木炭,念完一篇祈禱文。

  這別說尼斯,連老人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至少他做不到。微閉著眼睛,尼斯兩腳略分站在那裡,漸漸地整個人都彷彿從這個世界消失了。祈禱是和上帝溝通的方式,用正確的方式祈禱,身體四周就會籠罩一層特殊的力場,能夠讓祈禱的人進入一種超脫的狀態。那個執事感覺到了這一點。

  阿德蒙特修道院在神聖帝國是能夠排得上名次的大修道院〈當然排名並不是很靠前,屬於中間的那種)大修道院自然有大修道院的實力。像他這樣的執事,實力或許算不上很強,眼力卻絕對不差。他當然明白尼斯在幹什麼,他甚至能夠從四周的聖力波動,猜到尼斯正在默默背誦的祈禱文是哪一篇。

  他知道,自己想給新來的人一個下馬威的念頭肯定泡湯了。但是此刻他偏偏不能立刻收手,要不然他就太沒面子了。那個執事繼續埋頭寫他的東西。

  半個小時過去了,尼斯已經背了十幾篇祈禱文,還都是很生僻、很拗口、出了名難背的長篇,這絕對不簡單。

  一般的牧師也就需要背誦四、五十篇祈禱文,大多是最簡單最常用的那種。

  那個執事不由地猜測起尼斯的用意,眼前這個小子難道是想在他面前顯露才華?

  又或者是在對他示威?

  如果是前者的話,他倒是不在乎,如果是後者的話,一個剛來的人敢用這樣的態度對他,肯定是有強硬的後台。

  那個執事頓時感覺騎虎難下,如果此刻他擱筆的話,不但得不到對方的好感,還會被看低。

  繼續硬著頭皮寫東西,到了這個時候,那個執事已經滿嘴苦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接下來的祈禱文沒有之前的十幾篇那麼長,所以尼斯很快又背誦了七十餘篇祈禱文。

  那個執事終於熬不住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怎麼會不明白,小傢伙十有八九已經把一百五十篇祈禱文全都記在了腦子裡。

  這就只有兩種解釋,一種是,這個小傢伙是個虔誠到已經產生執念的信徒,也就是俗話所說的狂信者,第二種解釋是,小傢伙的背後有人,而且至少是一個主教級的人物,替他開啟了智慧。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他都招惹不起。

  別看他表面風風光光,職位也是油水多多,實際上,像他這樣的人,全都沒有什麼很強的後台,說得難聽一些,他幹的是服侍人的事,而在修道院裡,很多什麼職務都沒有,每天除了修行還是修行的人,反倒可能背景深厚,那樣的人根本不會在乎些許好處,擔任像他這樣的職務。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異常後悔。

  這個仇結得莫名其妙。

  那個執事放下了手中的筆,語氣平淡地問道:「你有什麼事?」

  尼斯也沒說話,直接把手裡的文書遞了過去,別看他小,開啟了智慧之後,他的成熟不下於成年人,只是在閱歷方面還欠缺了一些。

  他知道,那個執事其實已經屈服了,不過現在轉變態度巴結他,效果不會好到哪裡去,所以乾脆冷處理,將來再找機會緩和關係。

  而他的應對也就是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沒必要顯得懷恨在心,那樣的話,只會讓對方另想對策,也沒必要表現得太過和善,一個人絕對不能太好說話,他的父親就是最好的反面榜樣。

  尼斯遞過去的文書,包括兩位主教的推薦信和尼斯的出生證明,還有加入教會的證明。

  兩封推薦信上都沒有提尼斯將財產捐給教會的事。那雖然是極大的善行,但是深究下去,會讓人聯想到很多東西,對於教會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也因為這個緣故,讓對面的執事產生誤會。

  他本來就猜測尼斯的背後有人,沒想到一下子冒出兩個主教,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只有一個主教的推薦,還可以說是私人關係,兩個就不一樣了,因為那意味著要欠下雙份人情,效果卻是重複的。所以只有一個可能,眼前這個小傢伙是某個派系專門培養的人物。

  再往下看,那個執事越發確定了這一點,因為尼斯加入教會之後,選擇的是成為隱修士。

  隱修士又稱為苦修士。

  成為隱修士就意味著放棄一切權力,不只是放棄世俗權力,連教會的權力也全部放棄。

  隱修士不會擔任任何教會的職務,到頂也只可能是某個修道院的院長。不像其他修士可以申請成為神父,然後成為一個教區的主教,接下來有機會的話,或許還可以成為大主教或者樞機主教,背景紮實的話,甚至有機會觸摸一下教皇的寶座。

  一般來說,只有對上帝無比虔誠的人會選擇成為隱修士。如果不是的話,那就是為了某種特殊的目的。

  隱修士放棄那麼多東西,卻也換來了一些好處,他們比一般的修士更接近上帝,他們的祈禱更有力,更容易得到上帝的注意。

  最直接的表現是,隱修士都很強,同一等級的隱修士實力遠遠超出一般的修士。而且隱修士的境界提升也很快。

  「你居然選擇成為苦修士!」

  那個執事故作驚詫,趁機改變原來冷冰冰的態度。「我希望能夠盡可能地靠近上帝。」

  尼斯顯得異常虔誠,他這一套學的是家鄉那個教堂的神父。

  和賽門老人比起來,那個神父看上去絕對更虔誠更仁慈,堪稱教士之中的楷模,只有知道了底細之後才會明白,那是一個多麼虛偽的傢伙。

  「真可惜你不屬於這裡管,這個修道院分成兩部分,這裡其實是神學院,剛才帶你過來的就是在這裡學習的人。他們之中有些是修士,不過更多是為了其他目的而來。在山裡面還有一座隱修院……你什麼時候打算進去?我會為你安排一位簡導。」

  那個執事先表示了一下遺憾,緊接著又顯得頗為熱心。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尼斯想什麼時候去隱修院,就可以什麼時候去。尼斯也不見外,一口答應了下來。這是為了搞好關係,接受好處有的時候也是一種拉近距離的辦法。

  「我有一個老僕人,他對我忠心耿耿,一路上跟著我到這裡,我想先幫他安排一個地方住下0」尼斯提了個要求,既然那個執事想表示友善,他當然希望能夠得到更多一點好處。

  那個執事越發確信尼斯有後台,連服侍的僕人也帶在身邊,十有八九這個僕人還負責兩邊的消息聯絡。

  「這沒問題,鎮上有一些屬於修道院的產業……你的僕人這樣忠誠,想必是一個可靠的人,我這裡正好缺一個管倉庫的人。」

  執事拋出了一個肥差。

  管倉庫的人就算天生膽小,不敢拿得太多,只是在損耗數量上做點文章,也絕對能夠保證衣食無憂0對於這樣的好意,尼斯當然樂於接受。

  仍舊是那位值日修士帶路,尼斯和老人到了小鎮邊緣的一個院子。這確實是一座倉庫。

  一個很大的油耗頂棚下,放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有食物、被褥、蠟燭、毛巾、瓦罐……總之是應有盡有,不同種類的東西全都分門別類地放在一個區域。

  剛剛進門,他們就看到一個神情陰沉的人迎面走出來,他的手裡拿著一個大包裹。

  不用猜也可以知道,這裡顯然並不缺管倉庫的人,賽門老人是頂掉了此人的位置。這是一個油水很足的工作,怪不得此人的神情如此陰沉,顯然恨死老人了。

  「需要什麼自己拿,反正你們是中途接手,就算倉庫裡面的東西有什麼出入,也說得過去。」

  值日修士和尼斯挺投緣,所以在一旁暗授機宜。

  值日修士離開了,走的時候,他順手拉走馬和馬車,那原本就是教會的財產,是尼斯來的時候借用的。

  把大門關上,穿過倉庫,後面有一個庭院,庭院的一角還有一幢獨立的小平房,那是給看守倉庫的人住的地方。

  這樣的佈置顯然是為了防火,就算這間房子燒著了,倉庫也不會有事。因為是倉庫,所以四周的牆壁比較高,少說也有三米。

  尼斯注意到房門沒有上鎖的地方,不過轉念一想,外面有一扇大門,這裡關不關門都沒什麼要緊。

  推門進去,他立刻感覺一股酸臭之氣撲鼻而來。

  房間不大,只有一面牆有窗戶,光線並不充足,所以裡面顯得很幽暗。這裡的東西不多,擺得卻很凌亂,之前那個負責看倉庫的人顯然是一個懶漢。

  這裡沒有床,正對著窗戶的角落鋪著一塊木板,上面散落著一些乾草。尼斯猜想,這應該就算是床了,緊靠著的牆壁上有一排擱架,不過上面空空蕩蕩的,看來上面的東西全都被剛才那個人搬走了。在另外一側的牆壁邊,靠著一張桌子和兩把長凳。

  「這個地方還算不錯。」

  老人頗為滿意地溜躂了一圈。他求的只是一個棲身之地,這裡環境幽靜,平時也不會有什麼人來倉庫,外面的大門一關上,這裡就彷彿是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比起那只有狹窄窗戶的修道院,這裡更像是一個隱居的地方。

  在院子裡,尼斯正處理著他的行李。他打算把那兩條毯子都留下,因為他肯定可以領新的,瓦盆陶罐之類的東西也留給老人,反正他用不著。

  他拿起了那把長劍,又看了看那件鎖鏈甲。這兩件東西用處不大,不過他打算當做紀念品留下。他又把那幾個絲線團塞進了口袋裡。

  看過房間之後,走了出來,他隨手一揮,將四周全都隔絕了起來,這才說道:「接下來最重要的是快一些完成受戒的儀式,那樣的話,你才能算得上一個真正的牧師。我告訴你的那些竅門,你都沒有忘記吧?」

  「怎麼可能忘?」

  尼斯笑道:「這一路上,你至少說了二十遍。」

  「別嫌我囉嗦,儘管那些考驗是否能夠通過並不是很重要,就算是全都沒過,聖力的增長也不會慢多少。但是我仍希望你的表現能好一些。」

  老人再一次叮囑道。尼斯點了點頭。

  將心比心,如果他招募僕人,有兩個人表現截然不同,一個調皮懶怠,另外一個勤勞誠懇,他也肯定會對後者更看中一些,就算開的工錢一樣,待遇也肯定會有些不同,將來如果有機會提拔的話,後者的機會也會大一些。

  「我能夠幫你的全都已經幫了。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

  或許是因為離別在即,老人變得絮絮叨叨起來:「我不在身邊,沒有人能夠提醒你應該注意些什麼,你要自己小心……」

  他最擔心的是,其他修士悠閒的生活會影響到尼斯,畢竟小傢伙的年紀原本應該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

  「放心,我不會偷懶的。」

  尼斯並沒有感覺厭煩,當初他的父親也曾經叮囑過他很多事,他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現在,他再想聽那些話也已經不可能了。

  「能聽進去最好。」

  老人頗為欣慰,他知道尼斯不是在應付他:「最後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快一點想辦法和聖殿騎士團取得聯絡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聖殿騎士團兩個世紀的積累絕對不是你可以想像的,如果能夠和他們聯絡上,得到他們的幫助,對你來說會很有好處。」

  老人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其實有些猶豫。

  他這話確實沒錯,問題是,倖存的聖殿騎士團成員是否願意幫尼斯?他們是否承認小傢伙是他們中的一員?

  如果是兩個世紀以前剛剛成立時的那個聖殿騎士團,他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疑問,但是現在,他卻不敢把一切都想得那麼美好,聖殿騎士團和教會的其他地方一樣,也已經墮落了。

  離開倉庫,尼斯一個人回到了修道院。

  開門讓他進來之後,那個值日修士把一大堆東西交給了他,那裡面有一整套的衣服,從內褲到長袍都有,除此之外,還有被褥、水壺、盤子和一大一小兩個盆子,所有的器皿全都是黃銅的,這讓尼斯越發感覺到教會的財大氣粗。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隱修院雖然離這裡不遠,但是山路很不好走,你還是在這裡住一個晚上吧?明天就不是我值班了,正好帶你過去。」

  那個值日修士說道。

  尼斯連忙表示感謝,他對這裡人生地不熟,正希望有一個嚮導。這個嚮導不只是能夠帶他去各個地方,還能夠讓他盡快地融入這裡。

  「用不著感謝。帶你過去,我也可以趁機休息半天。你不知道這裡的日子有多麼乏味,偏偏沒有修道院長的同意絕對不能離開修道院半步……」

  值日修士一臉苦悶朝著大門吐著苦水。

  「你看,大白天,連門都緊閉著,要知道,今天可是星期天啊!」

  尼斯當然不會接這個話題,所以他轉到其他話題上:「我聽說這裡的生活很悠閒。」

  「是啊,悠閒地骨頭都要生銹了,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聽父親的話,去傑羅埃爾伯爵家,而不是在這裡。」

  值日修士一臉悔恨的樣子,不過真讓他那樣選擇的話,他肯定又會說另外一番話了。

  尼斯已經聽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就是剛才那個執事所說,為了其他目的而在這裡學習的人。

  所謂其他的目的,原來是為了得到見習騎士的授予。老人在閒聊的時候曾經說起怎麼成為一個騎士。

  想要得到騎士的身份,首先要成為見習騎士。而想要成為見習騎士,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不在很小的時候就到一個貴族家中,從侍童開始做起,年長之後自然就成了那個貴族身邊的扈從,等到能夠一起上戰場了,自然而然升為見習騎士。

  走這條路,將來想要成為騎士也容易。不過有長處也有短處。把孩子交到別人家裡,等同是把自己家和那個貴族綁在一起。萬一政局有變,就會非常麻煩。

  另一條路就是得到教會的承認。像聖殿騎士團的成員就大部分都選擇這條路。

  這種辦法的好處就是沒有什麼限制,不需要把自己綁到在某個勢力上面。缺陷是將來的機會不多,就算能找到一個領主投靠,想要獲取信任也絕對不容易。

  領主們肯定更願意信任那些從小看著長大的騎士。

  「修道院裡難道還傳授武技?」

  尼斯非常感興趣,雖然已經暫時放棄了修煉武技的念頭,但是有機會看看別人怎麼修煉,他絕對不會放過。

  「這個世界上運氣不好,找不到什麼出路的騎士有很多,實在混不下去的話,他們就會找一個像這樣的修道院,教會不會允許這些人成為修士,因為他們大多殺過人,但是會允許他們住在這裡,並且提供食物給他們。不過他們必須為此工作,教我們武技是其中最輕鬆、也最體面的,只有他們之中實力最強的幾個人才有資格得到這份工作,相信我,那幾個傢伙絕對厲害。」

  「你們會給他們報酬嗎?」

  「不,學費已經交給修道院了……當然,他們如果肯多教一點東西,我們也會意思意思……對了,我叫路克『薩巴斯蒂安,卡特倫,貝特曼,來自特拉維尼亞的瓦魯姆堡。」

  值日修士朝著尼斯伸出了右手。

  尼斯對這個人挺有好感,雖然接觸的時間很短,他已經看出來,這個人除了話有點多,其他地方都還不錯。

  「尼斯。荷特。康塞爾,我是法蘭克人。」

  尼斯介紹了自己。

  「法蘭克?夠遠的,那裡難道沒有修道院嗎?」

  路克像其他人一樣感覺驚訝。

  尼斯閉口不語,他沒打算解釋。路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或許碰觸尼斯的禁忌。

  誰沒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為了表示歉意,他異常熱心地指點道:「我如果是你,肯定會去洗個澡。這裡有浴室,星期天浴室會開放。進山之後就沒有這樣的好處了。聽說,山裡面的人全都是自己管自己,想洗澡的話得自己燒水……」

  「我先給你找一間房間,讓你在這裡過一夜。」

  路克估算著值班的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反正有理由,稍微走開一下也沒關係。

  修道院東側的那一排房子是修士們辦公的地方。靠大門的那一排是禮拜堂、祈禱室和圖書館,西側是學員們上課和修煉武技的地方,而北側則是學員宿舍。

  一路上,這個話癆告訴尼斯很多和這裡有關的事。

  這幢宿舍樓和其他三幢樓是不通的,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但是裡面的裝飾簡陋了許多,地板是用磚砌的,樓梯是原木鋪成,連清漆都沒刷。路克把尼斯帶到二樓,給他的房間位於東側的盡頭。

  房間很小,除了靠牆放著一張床,就只有從窗台延伸出來的一塊擱板,這塊擱板三尺長、兩尺寬,顯然是當做桌子來用。

  這裡就一扇窗,也是修長而又狹窄,連腦袋都伸不出去,上面沒有鑲玻璃,只有一扇木製的百葉窗。

  路克一直站在門外,裡面也確實沒地方容納兩個人。

  「這裡的房間全都很小,沒辦法,修道院就是這樣。」

  他指了指床鋪上面的一排架子:「衣服可以放在這裡,盆子塞在床底下,盤子和水壺一般放在窗台邊。

  剛才上樓的時候,你肯定已經看到廁所了,離這裡有點遠。浴室在一樓,旁邊是洗衣房,不過你打算明天進山的話,時間就來不及了……「這個話癆嘮嘮叨叨地不停說著。

  突然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他看了看左右,將嘴湊到尼斯的耳邊,輕聲說道:「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是星期日,如果沒事的話,最好早點休息,晚上也別到處亂跑。」

  「為什麼?」

  尼斯感覺奇怪。

  「不為什麼,你還沒到知道那些事的年齡。」

  路克拍了拍尼斯的頭頂,一副老前輩的模樣說道。

  從浴室裡面出來,尼斯感覺到渾身的愜意。三個月來第一次有機會洗個熱水澡。

  這一路上即便住旅店,旅店裡面也不供應熱水。

  原來的衣服全都被他扔進了一個袋子裡,現在換上的是剛剛領取的新衣服。

  那些學員裡面有很多人從七、八歲開始就被送到這裡了,所以修道院有各種尺碼的衣服。他現在穿著的這套就非常合身。和洗澡比起來,晚餐就實在沒話可說。

  他去食堂的時候,那麼大一個食堂居然只有三、四個人在那裡用餐,和浴室那邊簡直不能相比,浴室門口排著隊,那場面熱鬧得不行。他嘗了一口食物,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裡面的東西倒是不少,全都是素菜和豆子,居然連一點肉末都看不見,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廚師好像很吝於放鹽,裡面一點鹹味都沒有。

  他原本期待著路克能夠告訴他其中的原因。說實話,他不相信修道院的人全都不吃飯,同樣也不相信大家能夠忍受這種豬食。

  可惜的是,直到他吃完晚餐,路克那個話癆也沒有出現。回到自己的房間,尼斯確實打算好好休息一下。趕了整整三個月的路,到了後來,幾乎都是在野外露營,他已經很久沒有躺在床上睡覺了。就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門根本沒辦法鎖上,門鎖壞了。尼斯並不擔心有人偷東西,在修道院這種地方,偷盜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不過,他仍舊打算明天和負責的修士說一聲。

  就算他不再住在這裡,也算是為下一個住在這裡的人做件好事。剛剛躺下沒多少時間,他就聽到外面響起嘈雜的腳步聲。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走廊上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不停地有人跑進跑出,時不時地響起關門的聲音。

  尼斯從床上爬了起來,他走到門口探頭往外張望。

  走廊上沒燈,只有清冽的月光映照進來,所以顯得異常陰暗,他能夠看到的只有一個個晃動的人影。有些人影是往外走,有些人影是進入房間。

  肯定有什麼事發生,可惜他和這裡的人不熟,不太好意思詢問,唯一熟悉的路克又不知道住在哪裡。

  重新虛掩上門,尼斯躺回床上。

  或許是因為嘈雜的腳步聲,他的心裡突然變得不踏實起來,門鎖不上沒有安全感,又沒有椅子凳子可以頂住。

  他正琢磨著能不能用那兩個銅盆頂一下,如果太輕的話,或許可以加上他那件鎖甲和長劍。

  突然,門被推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那是一個渾身上下全都套在大斗篷裡面的人影,連腦袋全都嚴嚴實實地遮了起來。

  尼斯一開始被嚇了一跳,不過緊接著,他又感覺眼熟。這身打扮,讓他想起了那個坐著馬車和主教幽會的女人。同樣也是遮得嚴嚴實實的大斗篷,同樣是輕盈如滑動一般的腳步他馬上又想到,剛才走廊上看到的也有不少這樣的身影。那個人看到尼斯也吃了一驚:「盧夫斯呢?這裡是他的房間。」

  聽聲音果然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這裡是男修道院,不應該有女人出現。

  尼斯的腦子裡再一次冒出了老人經常說的那句話——這是一個墮落的時代。

  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明白路克為什麼叫他別到處亂跑。他從來沒有聽過盧夫斯這個名字,不過他記得路克提到過,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和路克他們是同一期的,是他們那群人中的佼佼者,可惜運氣不好,家裡出了事,不得不趕回去。

  他還記得,路克說到這些的時候,情緒很低落,有點感同身受的味道。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個人的家可能已經破敗了,失去了領地和爵位,變得一無所有,他自然也就沒辦法再在修道院裡面待下去。

  最近幾年戰亂不斷,各國之間的紛爭越發激烈,東面撒拉森人的國家也變得越來越強大,很多曾經顯赫一時的王國、公國都相繼消亡,更別說底下的那些小貴族了。

  「他走了,聽人說,他很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所以值日的修士安排我住在這裡。」

  不知道為什麼,尼斯對這個房間的前任主人生出一絲嫉妒。「他不會再回來了?」

  那個女人顯得異常憂傷。

  尼斯有些後悔了,他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別人。

  「或許……等到他的麻煩解決之後,他還會回來的。」

  尼斯不由得安慰道。

  那個女人並不在意尼斯的安慰,而是追問道:「他有留下什麼信嗎?」

  「沒有,他走得很匆忙,你知道的,他家的情況非常不妙。」

  尼斯開始信口胡謅,不過,真實情況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

  「我聽說了,不過我沒想到已經糟糕到這個程度,連他這樣還在學習的人也會受到徵召……其實他可以不去的,他不是長子,沒有資格繼承領地,也就沒有為領地而戰的義務。」

  那個女人的話證實了尼斯的猜想,果然和戰爭有關。不過他也沒有全都猜對,那個叫盧夫斯並不是因為家裡破敗在教會待不下去,而是受到徵召,回國參戰。

  尼斯感覺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或許是因為他最近接觸的事情全都太陰暗了,以至於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光明、忠誠和正義存在。

  「他是個騎士,至少他是以成為一個騎士作為目標,如果因為害怕而避戰的話,他同樣也沒資格在這裡待下去,所以我覺得他的做法是對的。」

  他這一次不是安慰,而是由衷地說出這番話。

  這番話鏗鏘激昂,可惜聽眾卻是一個女人,她顯然一點都沒有感覺,而是悠悠地歎息了一聲說道:「我的心很亂,但願他不會有事。」

  「很愛他?」

  尼斯突然有了一絲好奇心。他這個年紀對於愛情、性和女人,全都充滿了好奇。

  對於後兩者,他有些明白,因為他已經嘗過滋味,感覺並沒什麼特別的,完全不像那些年輕僕人們談論的那樣美妙。

  那個女人遲疑了片刻,她並不是在猶豫要不要對尼斯說,而是在拷問自己的內心,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好半天之後,她才說道:「不,談不上愛,只能說得上喜歡,盧夫斯很英俊,實力也不錯,也很體貼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修道院裡面的生活非常枯燥乏味,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些色彩。」

  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尼斯很高興聽到這樣一個答案。

  「其他人也是一樣?」

  尼斯指了指隔壁。他知道隔壁肯定有人,而且也是一對,因為他剛才看到有人進了那個房間。「差不多。」

  那個女人倒也坦誠。

  她會這樣說,或許是因為尼斯的年紀小,所以她下意識地沒有把他當做是一個男人,而只是一個男孩。

  不過尼斯馬上就證明她錯了。

  尼斯充滿希冀地問道:「我……我能夠代替他的位置嗎?」

  「你?」

  那個女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好半天,她才吞吞吐吐道:「你好像……太年輕了一些。」

  尼斯一把拉住了斗篷,他記得老人曾經說過,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努力爭取。雖然可以確定老人絕對沒有讓他追求女人的意思,但是在尼斯看來,道理是一樣的。

  那個女人用力拽了拽被抓住的裙邊,可惜沒拽動。

  或許是因為她不想這麼早回去,回到那孤零零冷清清的房間裡,或許是因為她不忍拒絕,所以掙扎了幾下之後,她最終放棄了。

  「我今天沒興趣,如果你硬是要求的話,我可以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不過,只允許你用手觸摸。」

  說著,她在床沿邊坐了下來。

  大斗篷被輕輕地取了下來,放在窗台前的擱板上,她身材非常纖細,特別是腰肢,一隻手就可以環抱過來。

  讓尼斯感到鬱悶的是,那個女人的頭上仍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面紗,現在是晚上,只有朦朧的月光,他一點都看不清面紗底下的容顏。

  那個女人背對著尼斯緩緩地躺了下來,她的動作非常輕柔,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優雅。

  尼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不是香水,給人的感覺更自然一些。他貼了上去,深吸了一口氣:「真好聞。」

  那個女人沒什麼反應,不過她的身體比剛才自然了許多,沒有了那種隱約的抗拒感。

  尼斯把一隻手放了上去,放在腰上,看到沒有被拒絕,他的膽子稍微大了一些,他把手往上挪了挪。仍舊沒有拒絕,他又往上挪了一些,這一次他已經觸摸到乳房了。

  現在是夏天,雖然只是初夏,天氣還算不上很熱,不過大家的衣服都不多,也不厚,所以摸上去的觸感非常美妙。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那個女人發出了一聲輕細的哼聲,那聲音細不可聞,卻又讓人感覺到異樣的美妙。

  尼斯很疑惑,以前和女僕也做過,而且更進一步,感覺卻很平淡。難道是因為他變得成熟了,所以感覺不一樣了?又或許是……對像不同?他的手沿著那個女人的手臂摸了下去。

  這絕對不是一條有力量的手臂,他幾乎摸不到什麼肌肉,只感覺觸及的地方都很綿軟,還有一種滑膩的感覺。

  那個女人的手也很軟,手指纖細修長,還留著半寸長的指甲,這些指甲的邊緣全都精心修剪過,感覺很光滑。

  果然和女僕的手完全不同,女僕們的手很粗糙,而且手掌上有老繭。尼斯的慾念突然間消失了,現在他對那個女人的身份更感興趣。他的手伸進了面紗裡,輕輕拂過那一頭秀髮。

  那個女人梳著垂耳的髮髻,耳邊就像是墜著兩個紡錘一樣,頭髮細軟而又厚密,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的手抄過髮髻,在那個女人耳垂上輕輕捻動著,這個部位精緻而又飽滿,捏上去軟軟的。

  隨著他的手指捻動,那個女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鼻腔裡發出那美妙的哼聲,顯得更加清楚,那醉人的滋味也更加濃烈。

  尼斯的尾指沿著那彎彎的眉毛刮了幾下,她的眉毛很長,明顯特意修整過,猶如一膂新月。

  突然那個女人的眼睛眨動了一下,長而上翹的睫毛觸到了他的手指。可惜房間裡面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他只能憑想像描畫出一雙大而靈動的眼睛,那肯定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不只是有一雙大眼睛,那個女人的鼻樑也很挺直,鼻子的輪廓非常清晰,再加上那尖悄的下巴,他已經能夠大致勾勒出這張臉的輪廓。

  「知道我長什麼樣了嗎?」

  尼斯的耳邊響起那個女人略帶責備的詢問。她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因為她根本就不會在公開的場合出現,甚至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存在。

  不過女人天生就有隱藏自己秘密的習慣,微怒地輕哼了一聲之後,她抓著尼斯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情願讓小傢伙佔點便宜,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再說,她也確實非常寂寞,並不抗拒異性的撫慰,哪怕這個異性的年齡小了一些。

  她之前的遲疑有一部分是因為心情不好,不過更多是因為矜持。現在她正好趁這個機會,順理成章地讓小傢伙能夠得手。

  得到了這樣的默許,尼斯也就不客氣了,他先是試探性地在那兩堆軟玉上捏了捏,那柔膩而又彈手的感覺,同樣也是以前所沒有嘗試過的。

  那幾個女僕的胸脯肯定比這大得多,卻有些粗糙,能夠感覺上面有一粒粒的東西。

  他以前聽僕人們說,那些夫人和小姐們全都要用牛奶洗澡,他本來不信,再有錢也不可能這樣奢侈,但是現在他相信了,恐怕也只有用牛奶洗澡,才能夠保養出這樣滑膩柔嫩的肌膚。

  男人都喜歡得寸進尺,年齡越小越是如此,在不知不覺之中,尼斯的手已經滑入了衣襟裡。隔著一層布和直接觸摸感覺完全不同,布畢竟有些澀手。

  同樣,對那個女人來說,隔著一層布和直接觸摸的感覺更是完全不同。前者只是讓她心跳加快,後者則讓她呼吸困難。

  她微微地閉上了眼睛,鼻翅不停地翕闔著,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起來。此刻,她的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只剩下那雙調皮而又不安分的手,及那雙手撫過的地方留下的那又癢又酥的感覺。

  另外一隻手則遊走不定,一會兒在她的胳肢窩輕輕搔弄兩下,一會兒滑到她的背上,從肩膀一直摸到腰眼,又繞到前面,輕輕揉搓著她的小腹。突然,她的身體一陣僵硬,因為那隻手沿著她的小腹滑了下去。不知道為什麼,她一下子感到害怕起來,猛地夾緊了雙腿。讓自己這樣出醜,那個女人惱羞成怒,一把抓起尼斯的一隻手,在手腕上輕輕地咬了一口。

  這既是一種拒絕,又是一種警告,但是有一點非常微妙,她咬的是尼斯搭在她乳房上的那隻手,卻把真正的罪魁禍首留在了犯罪的地方。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地貼在一起,互相都能夠聽到對方的心跳聲。過了片刻,那個女人抓著尼斯被咬的手放回了原來的地方,並且用胳膊肘夾住,不讓這隻手隨意動彈,底下那隻手自然也是一樣。

  尼斯的另外一隻手隱約可以摸到一道縫隙,卻再也無法前進半寸,他只能輕輕地在那裡摩挲著,時不時地還用指甲刮蹭兩下。

  他知道,這已經到了那個女人允許的極限,他只能在極限的邊緣玩點花樣。

  兩個人靜靜地躺著,互相緊貼著躺在一起。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鐘聲響起。

  那個女人猛地一震,她放開了尼斯的雙手,自己卻坐了起來。尼斯也茫然地坐了起來,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這才恍然大悟,現在是凌晨時分,那是凌晨祈禱的鐘聲。

  鐘聲就像是一個信號,外面再一次響起嘈雜的腳步聲,還有開門關門的聲音。

  那個女人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重新披上那件大斗篷。

  「下個星期你還來嗎?」

  尼斯問道,他滿懷著期待。

  那個女人遲疑了片刻,一直等到她快要走出門去的時候,她才很輕地說了一聲:「也許我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