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暗淡的陰影在群山之間穿行,那速度快得驚人。尼斯專門走那些極險的地方,或是緊貼著山嶺而行,或是沿著崖壁飛掠。
耳邊那勁急的風聲讓他既得意又鬱悶。
風會暴露他的行蹤,特別是在下雪的時候,被他捲起的積雪會在空中逗留好幾分鐘。此外,這些亂卷的風讓他的速度快不起來。
尼斯身上的軟甲能夠讓正前方的空氣滑開,產生的阻力小到極點,但是空氣在他身回填,產生了空氣漩渦,這東西有著很強的吸扯力,軟甲對這股吸扯力沒什麼辦法,速度越快,這股吸扯力就越大。
尼斯也知道這件事急不來,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這一次能夠解決消耗的問題已經很不錯了。
此刻尼斯用的不是消耗大的「電閃」,而是換回「踏風行」,在加速術的作用下,「踏風行」勉強能夠跟得上這樣的速度,一腳踩下去雖然偏軟一些,卻比以前要好得多。
尼斯也用過「電閃」,速度確實比用「踏風行」快,不過速度只增加四成,消耗卻增加三倍,原因就是身後的空氣漩渦。他試過用各種速度飛奔,最後發現時速兩百公里左右是最好的選擇。
這樣的速度用來趕路已經夠用了。
尼斯是清晨五點的時候離開五峰堡,現在天色將晚,卻也快到阿德蒙特。當初他北上的時候,同樣的路程走了將近一個月。
離阿德蒙特還有七、八公里,尼斯收起背後的雙翼,與此同時運用起「無聲無形」,讓自己消失於無形。
阿德蒙特仍舊顯得那樣的寧靜和安詳,歲月在這裡像是停滯了一樣。
看著緊挨著的兩座修道院和教堂,尼斯突然間明白為什麼當初賽門老人讓他選擇這裡作為修行的地點——這是一塊避世之所。
進入小鎮,當初老人看守的那座倉庫就在大路邊,尼斯遠遠地停了下來,在停下之前,他給自己補了個「隱身術」。「無聲無形」只有活動的時候能夠保持隱身,「隱身術」卻始終能夠保持隱身狀態,只是持續時間太短。
那座倉庫的煙囪冒著青煙,顯然那裡已經有了一個新守衛。
尼斯不打算靠近,他從口袋裡淘出一隻瓶子,小心翼翼地拔掉瓶塞。
一縷輕煙從瓶子裡竄了出來,朝著一個方向破空而去。
尼斯飛身追去,這纏輕煙是當初賽門老人給他引路的東西。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縷輕湮沒往鎮外飛,而是朝著鎮中央飄,在離修道院還有兩排房子的地方落了下來。
尼斯踩著屋頂緊隨其後,所以清楚地看到輕煙鑽進一條夾弄裡面。
阿德蒙特的房子造得很凌亂,所以有很多四面都被堵死的空隙,這條夾弄就在兩座房子的中間,裡面長著一棵粗大茂盛、頂如華蓋的老樹。
這確實是一個藏人的好地方,沒人會想到這裡能夠住人,而那巨大的樹冠又如同房頂遮住外人的視線。旁邊住的那兩戶人家十有八九被賽門老人搞定,或是用催眠、或是用精神暗示,讓他們對他視而不見。
尼斯飛身跳了下去。
這個地方非常狹窄,而且陰暗潮濕,卻收拾得很乾淨,那棵大樹下放著一個蒲草編成的坐墊,賽門老人就坐在上面。
尼斯驚詫地看著老人。老人雖然坐在那裡,但是給他的感覺卻彷彿不存在似的,廣好像坐墊上只有虛幻的影像。
「您已經成功凝結了聖性?」尼斯驚訝地問道。
賽門老人並沒有開口,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不過他的聲音直接出現在尼斯的意識之中。
「你來了,這裡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你將就一下吧。」
「沒關係。」尼斯隨手一指地上的一棵小草,眨眼間那棵草就迅速的竄了起來,變成一個新的草墊。
「很不錯,沒想到短短的幾個月不見,你已經成長到這樣的地步,甚至已經找到屬於自己的路,有你這樣的學生是我最大的幸運。」老人輕歎一聲,他那似虛似幻的身影,隱約多了一絲喜悅的情緒。
「您能告訴我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嗎?」尼斯已經忘記此行的目的,此刻他一心希望能夠得到指點。
當初剛剛認識賽門老人的時候,他的想法只是要在十年裡達到主教級的實力。
從伊比利斯回來之後,他對此已經不那麼迫切,而此刻再一次見到賽門老人,看到老人已經進入聖階,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正的目標應該是什麼。
聖階,踏足聖階,進而追尋更高的境界。
對於其他人來說,聖階是虛無縹緲的存在,但是對他來說,聖階並不稀奇,他已經見過的就有兩位,一個就是他意識之中的武者之魂,另外一個就是賽門老人。
聖階對於他來說,並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每個人的路都只能靠自己尋找,我只能告訴你一些我的體會,這或許能夠讓你少走一些彎路。」老人已經感覺到冥冥之中的天意,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自然希望自己能夠留下些什麼。
「你剛才問我是否成功凝結聖性,我可以告訴你,我凝結了聖性,不過我沒有像其他聖徒那樣,將聖性、靈魂和守護天使互相融合,或是像魔法師那樣和自身融合。」賽門老人道出他之所以看起來似虛似幻的原因。
尼斯當然知道,對魔法師來說,最高境界就是領悟本源的奧秘,讓自己化生為本源的一部分。元素魔法師會把自己變成元素之靈,死靈法師則會把自己變成不死之王。
牧師卻是將聖性、靈魂和守護天使融合,成為類似天使的存在,也就是人們所 說的聖靈。
不管是成為元素之靈、不死之王、還是成為聖靈,目的都一樣,那就是放棄人 類脆弱的肉體,轉化為另一種生命形式。
「您放棄了信仰?」尼斯驚訝地問道。
聖性是成為聖階的證明,守護天使就是上帝的珞印,賽門老人的所作所為就是 拒絕上帝的召喚、摒棄上帝的認可,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從上帝的信徒那裡得到信 仰力,沒有信仰力轉化為聖力,他就得不到補充。
任何一種生命形式想要存活下去,都必須得到補充。
「不,我找回信仰,我信仰的不再是上帝,而是上帝所代表的救贖。」老人淡 然地答道。
尼斯明白這話的意思,老人的雄心讓他感到驚訝,這是要從上帝那裡分割出一 部分信仰力。
「您打算怎麼做?」尼斯問道,他對這很感興趣,或許有朝一日他也用得上。
老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抬起手來朝著尼斯招了招。
幾乎在一瞬間,尼斯感覺自己的意識離開肉體飛了起來。
緊接著他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瞬間穿進一幢房子裡。房子裡有一個小女孩哭泣著,她身旁的床上躺著一個氣息奄奄的婦人,應該是小女孩的媽媽。
女孩的哭泣讓尼斯生出一絲惻隱之心。
突然拉扯的力量再一次出現,扯著尼斯穿過屋頂,然後把他扔進另外一幢房子。
這一次,他看到的是幾個人鬼鬼祟祟商量著什麼。
「那個臭女人怎麼還不死?她一死,我們把小丫頭趕出去,所有的財產就歸我們所有了。」
「其實也沒必要把丫頭趕出去,她長得挺不錯的,再養幾年,說不定可以賣一個好價錢。」
「還是別節外生枝,她現在年紀小,過兩年說不定變聰明,再傍上一個有門路的男人,很可能反過來把我們收拾了。」
房間裡面的人仍舊嘀嘀咕咕,一旁的尼斯已經紅了眼,他想起自己的經歷。
還沒等他發火,他的意識已經被拽了回來,回到那棵大樹底下。
「那個垂死的婦人需要救贖的是她的生命,那個可憐的小女孩需要救贖的是她的命運,而那幾個密謀奪取財產的人需要救贖的是他們的靈魂。教會創造了天堂和地獄,卻給不了她們現實中的救贖。」賽門老人發出深深的歎息。
「你可以。」尼斯當然看得出那個婦人其實只是生了一場小病,一個簡單的神術就可以救她,至於那幾個壞心眼的傢伙,以老人的實力,絕對可以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
「我救得了這個人,救得了這家人,救得了這個城鎮的人,但是外面的人呢?」
賽門老人此刻看上去很冷淡。
雖然無情,但這是事實。
「您打算怎麼救贖那些人?」尼斯問道。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像在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十字架上的那個人想要靠教化救贖世人,他認為只要把善良和仁慈灌輸給世人,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出現罪惡,可惜他失敗了。後來又有人認為,只宣揚善良是不行的,還要對罪惡進行懲戒,逼迫世人遠離罪惡,獲得救贖,所以就有了宗教裁判所這個怪物。」
尼斯對賽門老人的說法深有同感,立刻說道:「我相信人性本惡,所以任何善良的企圖最終都可以演變成罪惡的幫兇。」
「人並不是生下來就邪惡,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有著惡念,你的想法太偏激了。」
老人顯然不願意看到尼斯變得如此激進:「想想你自己,再想一下你那些敵人,他們為什麼對你抱有惡意?」
尼斯低頭想了想,然後試探著問道:「是因為利益?」他馬上又說道:「但是你不可能決定利益的分配,就算是上帝也沒有這個本事。」
「所以要有一個好的規則,而且每個人都要信守規則,如果有人破壞規則的話,其他人都會群起而攻。」老人說道。
「這不可能。」尼斯連連搖頭,這比教導世人仁慈善良更加理想化。
「可以做到,只不過有一個前提,先得開啟民智。」老人終於說到自己對於救贖的理解:「這是我從你身上獲得的啟迪。」
「開啟民智?」尼斯沉思起來,這倒是比讓世人仁慈善良容易得多。
他也多少有些明白賽門老人的想法,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一旦所有的人都變得聰明、都懂得怎麼維護自己的利益,想要圖謀他人的財富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老人剛才所說的那種規則也可能出現,因為這是最聰明的做法。
到了那個時候,沒有利益紛爭,沒有人為的災禍,也就不需要什麼救贖了。
而賽門老人完全可以從教化民眾中獲取信仰,他的所作所為同樣也是救贖的一種,和上帝的意志並不違背,不至於招來上帝的敵意,也就不會被打成異端。
月亮升到天上,那條夾弄裡已經漆黑一片,不過對於尼斯來說這根本算不了什麼,他仍舊傾聽著賽門老人的指點。
老人此刻說的是他凝結聖性的經過。
這個過程無法複製,因為每個人走的路不同,但是可以作為借鑒。
事實上,尼斯可以借鑒的不只是賽門老人的救贖之路,還有武者之魂的毀滅之道。武者之魂的記憶之所以零零碎碎,是因為最重要的那些記憶都被封印了,以賽門老人此刻的境界,自然是信手而開。
「我還是那句話,你有你自己的路可以走,別人的路只能作為借鑒。」老人特意又警告了一下。
「我不會為了力量而自我毀滅。」尼斯應道。如果是半年前,就算他不想走那條路,也會在武者之魂的影響下漸漸領悟毀滅之力,現在武者之魂被他一分為二,最危險的那部分已經留在黑沼澤。
「您一直說自己的體會,能不能說說我?告訴我一個大概的方向也行。」尼斯知道老人不想約束他的發展,但是他想得到更明確一些的指點。
賽門老人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滿足尼斯的心願。
「在我看來,你的生命造物術有著『生命』、『改造』、『融合』三大規則,你現在只局限於植物,接下來你可以嘗試著把這種能力擴展到動物,製造出具有活性的魔導器。」
這個指點果然有用,尼斯頓時眼前一亮,他原本已經有兩個設想,要不往超巨型魔導器發展,要不沿著魔法陷阱的思路研究下去,但是現在看來,這兩個設想都太過狹窄。第一個設想還好一些,演變到最後,他或許可以把自己轉化成某種巨大的植物生命體;第二個設想則完全是死胡同,終點根本沒路可走。
「您跟我去哥倫安特吧,我在那裡也算有點根基了。」尼斯提議道,這既是為了報答老人的恩惠,同樣也是為了能夠就近請教。
有人指教和完全靠自己琢磨,差著十萬八千里。
賽門老人突然顯得有些黯然,好半天才說道:「現在該說正事了,莫勒月底就要被處以火刑,騎士團的人想必打算有所行動吧?他們是不是打算刺殺法蘭克王和教皇?」
「您沒有窺探我的記憶吧?」尼斯有些尷尬地問道。
「莫勒的消息是聽來的,修道院裡的人都在談論這件事,後面那個是我的猜測,有些內幕你肯定不清楚。」老人歎息了一聲,繼續說道:「聖殿騎士團的總團長和教皇一樣,都會被上帝賜予一些超凡的能力,其中最強的能力就是『聖言』……」
「『聖言』不是教皇擁有的能力嗎?」尼斯插嘴問道。
「那是假的,真正的『聖言』其實是一種詛咒,是以生命為代價讓某個人失去力量。」賽門老人很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教會一向都把詛咒劃為邪惡之術,但是最強的神術之中卻有一種是詛咒。
這種能力原本是用來對付異教徒中的頂級強者,現在卻要被用來對付自己人。
老人甚至有一種預感,莫勒其實已經用了聖言,當他被架在火刑柱上燒死的時候,聖言的作用將會顯現,教皇克萊門多的力量將會被剝奪,教會和上帝溝通的連繫將會被切斷。
恍惚中,老人看到一陣火光,火光中克萊門多化為灰煙,法蘭克王腓力也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然後整個王朝在火光中覆滅。
這就是未來,他能夠看到、別人卻難以看到的未來。
「您能不能猜出他們要您幫什麼忙?」尼斯一聽到聖言必須以生命作為代價,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肯定是要我屏蔽天機,干擾所有人對未來的預知,順便再幫他們找出刺殺這兩個人的契機。」賽門老人對聖殿騎士團高層的意圖根本不用猜就已經一清二楚了。
尼斯的心裡格登一下,當初聖殿騎士團能夠有一部分人逃出來,能夠有那十年的安全時間,不讓教會和法蘭克王國的預言師找到,就是靠牧師長犧牲生命屏蔽天機。
賽門老人也知道尼斯已經明白一切,他淡淡一笑說道:「這對於我來說其實也是一個機會,我已經凝結聖性,並且將聖性和靈魂融合,化生出不朽意念,我現在需要一件物品讓不朽意念寄托其上。」
一聽到這話,尼斯原本悲傷的心變得平靜下來。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和聖殿騎土團之間已經成了互相利用的關係,完全可以各取所需。
「您打算狠狠地敲他們一筆?」尼斯問道。
賽門老人露出一絲笑容:「騎士團幹完這票之後,恐怕就要分家了,這時候他們肯定會非常大方,不拿白不拿。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你也參與這起刺殺行動。」
「我應該怎麼做?」尼斯對老人絕對信任。
「使用聖言會切斷教會和上帝的聯繫,再加上教皇被刺殺,所有的牧師都會失去聖力,無法施展神術,騎士團肯定會趁這個機會,把克萊門多家族的成員全都清理乾淨。」
「克萊門多為了將教廷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將他五個最親近的親戚授予樞機主教的職務,裡面有三個是小孩。為了讓他們快速成長,克萊門多用了很多手段,還賜予他們很多東西,他們每個人手裡至少有一件聖器,很可能還有神器。」
賽門老人已經不用再往下說了。
三件聖器足夠讓尼斯冒任何風險,更別說很可能還有神器存在。
不過尼斯為人謹慎,他對一件事有疑問:「教皇的被殺會導致整個教會失去力量,為什麼我在典籍裡面沒有看到這樣的記載?據我所知,至少有六位教皇是被刺殺身亡。」
「那不一樣,其他教皇被刺殺只是權力紛爭,這一次卻是仇殺。教皇因為權力紛爭被殺,上帝的眷顧會傳遞到下一任教皇的身上,仇殺則不同,一切都會消散流失。」老人解釋著。
「這一切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恢復過來?」尼斯畢竟是個牧師,長時間失去聖力對他也不是一件好事。
「虛弱期大概為時半年,然後會漸漸恢復,不過教會的氣運已經斷了,它將一直走下坡,控制下的各國會互相征戰,教會本身也將分裂,撒拉森人會趁機進攻,君士坦丁堡會陷落……」老人說著自己看到的未來,他看得並不清楚,但是真的看到了。
阿德蒙特鎮並沒有聖殿騎士團的秘密聯絡點,但是阿薩克斯港卻有,那還是尼斯當初幫著建立起來的,原本的負責人就是麥克馬倫,現在那個傢伙在哥倫安特,這裡只留下兩個夥計。
說是夥計,那兩個人同樣也曾經是聖殿騎士團裡的主力成員,都是大騎士,所以尼斯在他們面前沒什麼優越感。
聯絡點是一間武器製造作坊,和鐵匠鋪有點像,不過裡面的工具比鐵匠鋪多,而且不像鐵匠鋪那樣是敞開的,這裡一大半位於地下,屋頂離地只有一米,開著一排半尺寬的窄窗,玻璃上有一層白色的油漆,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打造武器是很講究技術的職業,其中的訣竅自然不能讓外人偷學去,所以武器作坊全都這樣捂得嚴嚴實實。
尼斯當初讓麥克馬倫把聯絡點搞成武器作坊,就是因為夠隱秘,還不會引起外人的懷疑。
作坊的旁邊還有一間小房間,那裡更是隱秘,房門有一尺厚,內外兩側是鐵的,中間裹著一層厚厚的橡木板。門一關,裡面一點聲音都透不出來。
房間裡只有一張桌子,此刻尼斯就坐在桌子旁邊,另外兩個人彎著腰湊在一起,看著尼斯取出來的一張清單。
「真的要《聖諭書》?」其中一個大騎士滿臉心疼。
「你對於預言術知道多少?」尼斯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和賽門老人擬定的這份清單確實是獅子大開口,但是《聖諭書》卻是必須的東西。
教廷有那麼多預言師,想要屏蔽他們的視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教皇還可以直接和上帝溝通,從上帝那裡得到啟示。所以想要切斷這種聯繫,不但要以賽門老人的生命作為代價,還要搭上一件神器。
那兩個大騎士面面相覷,他們確實對預言術沒什麼認知,所以也不敢提出質疑。
不過清單上接下來索要的東西就讓他們有些受不了,第一條就是要騎士團幫尼斯重新把那件軟甲煉製一遍,上面甚至列出需要用到的材料,還指定要騎士團最好的煉金術士海洛爾大師負責。
再往下又是兩件珍稀級的魔法物品,一件是朦朧斗篷,披上它,人的身影就會變得異常模糊,半徑十米之內全都是一個個虛影,效果和朦朧術差不多。
朦朧術只是低級魔法,帶朦朧術的魔導器只能算普通貨色,但是帶朦朧術的魔法物品就不同了,魔法物品不需要激發,不需要注入魔力,也不需要維持魔法的運轉,所以驅散術和禁魔球都起不了效果。
另一件東西是戰神手套,這玩意只有植入武者之魂的牧師能用,它的作用相當於「戰魂復甦」。戰神手套同樣也是魔法物品,只要戴著它,就能夠讓武者之魂保持輕醒。
清單上還有一些東西:猩紅毒針二十四枝、弒魂鏢十六枝、光明之翼一把、惡魔之吻一把。
這些都是暗器,那兩個大騎士倒不怎麼在乎。騎士裡很少有人玩暗器,聖殿騎士更是如此。
看到這兩個人的反應,尼斯頓時放下心來。
這份清單上的朦朧斗篷和戰神手套並不是他最在意的,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是那些暗器。
聖殿騎士團裡沒人用暗器,那些暗器都不是他們打造的,而是繳獲品。聖殿騎士團已經建立了兩個多世紀,繳獲品無數,沒用的東西大部分重新煉製用來製造其他東西,能夠保留下來的全都是讓人不忍銷毀的極品。
猩紅毒針是赤火魔蠍的尾部毒刺,不但劇毒無比,還有很強的腐蝕性,原本是薩拉丁手下一員名將的武器,不知道有多少聖殿騎士喪命這些毒針之下,最後那員名將被騎士團設伏殺死,猩紅毒針落到騎士團的手裡,一直保留至今。
弒魂鏢長六寸,形如游蛇,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精神攻擊武器,能夠傷人於無形,是一個世紀之前掃滅黑森林匪徒的戰利品,那時候為了對付這種暗器,不只是聖殿騎士團,整個教會都費盡心機。
光明之翼是一把外形像羽毛的飛刀,由意念驅使,能夠任意飛行。
惡魔之吻是一把樣子奇特的六角星形飛鏢,不知道由誰製造,也不知道如何到了聖殿騎士團手裡,這絕對是一件詭異的暗器,能夠瞬間移動,讓人根本沒辦法格檔。
「我們幫你報上去,上面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為首的那個大騎士說道。
「需要多久?」尼斯問道。
「一天。」那個大騎士答道。
離開聯絡點,尼斯不敢在阿薩克斯多待,這裡認得他的人實在太多了,雖然他已經易容改扮,但是體型不可能改變,走路的姿態和一些小動作也可能暴露他的身份。
相對而言,阿德蒙特鎮安全得多,在阿德蒙特的時候,除了修道院裡的人認識他,鎮上的人對他都沒什麼瞭解。
回阿德蒙特,他走的是直線,路過卡奧尼的時候他偷偷看了一眼。
自從路克他們全都北上之後,卡奧尼變得冷清許多,畢竟他們帶走一大半人,只有河邊還挺熱鬧,一艘艘建造到一半的船隻正停在船塢裡,工匠們忙著自己的工作。
這樣的場面讓尼斯有些猶豫,卡奧尼還有沒有必要繼續發展下去?這裡雖然是他們的起家之地,可畢竟只是代管領,搞得再好,最後還是要還給腓特烈公爵。
放棄的話又有點可惜,小鎮是代管領,四周的山卻已經被他們買了下來。再說,經過一年的努力,那幾千萬隻老鼠已經挖出一道十幾公里長的峽谷,多則十個月,少則半年,這裡就可以和南面的另外一個小鎮連通,以後來往於阿薩克斯和卡奧尼就用不著繞遠路了。
想到最後,尼斯覺得還是走一步算一步,眼下的重點在北方,將來有一天,或許卡奧尼又會成為目光的焦點。
離阿德蒙特還有幾百米,尼斯從樹頂跳了下來,他再一次改變外形,並且拿起一件牧師袍子穿在身上。
尼斯原本打算回賽門老人那邊,路過瑪格麗特在這裡的那幢房子時,他無意間看了一眼,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房子裡居然有人。
一個和瑪格麗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百無聊賴地坐在窗口,毫無疑問那是伊莉莎白——瑪格麗特的雙胞胎姐姐。
尼斯看到她的時候,她同樣也看到尼斯。
雖然尼斯已經變了一副模樣,卻還是被伊莉莎白認了出來,當初尼斯每一次回到鎮上,都會去找瑪格麗特,然後就是一個瘋狂而又淫靡的夜晚,和他做愛的其實大部分是伊莉莎白。
此刻兩個人雙目相對,尼斯鬼使神差一般朝著那幢房子走去。
門自動開了,房間裡好像就只有伊莉莎白一個人,整幢房子顯得空蕩蕩的。
尼斯走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到伊莉莎白其實挺可憐,她曾經是天之驕女,擁有過一切,甚至包括一個王國,但是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伊莉莎白從樓上下來,她異常冷淡地問道:「你怎麼有興趣過來?」
「是為了一些私人的事,一些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事。」尼斯並不清楚伊莉莎白知道多少,所以解釋得有些模稜兩可。
「要吃點東西嗎?」伊莉莎白對尼斯的來意不感興趣,她知道尼斯喜歡的不是她,也不可能專程來看她。
對現在的伊莉莎白來說,尼斯能來就已經足夠了。
「好吧。」尼斯答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伊莉莎白的身上少了以往的驕縱和任性,多了一絲沉默和傷感。
長裙隨意地散落在地上,斗篷也扔在一旁。
兩個人在床上滾來滾去,沒有什麼愛,只有純粹的肉慾。
伊莉莎白在床上一向都很放得開,她緊緊地纏在尼斯身上,尼斯則跪著,兩隻手撐在枕頭旁邊,這樣的姿勢插入進去不深,卻很容易抽插。
和瑪格麗特不一樣,伊莉莎白很享受性愛的美妙,她玩起來很瘋,但她畢竟不是伊蓮娜那樣的女戰士,難以承受太過強烈的性愛。
「你怨恨過瑪格麗特嗎?」尼斯一邊愛撫著伊莉莎白一邊問道。
「我至少比以前聰明了一些,與其和瑪格麗特爭來爭去便宜別人,還不如讓她坐王位,至少我還能過得不錯。」伊莉莎白苦笑道,這話多少有點言不由衷。
這個回答早在尼斯的預料當中。
他沒辦法勸解,這兩姐妹之間的關係根本就梳理不清,說不上誰對誰錯。
尼斯緩緩地抽插著,他現在能夠做的只是給伊莉莎白一點安慰,他控制著刺激的強度,盡可能讓伊莉莎白感到享受,而不是太過辛苦。
「怎麼?看我可憐,所以用這來補償我?」伊莉莎白察覺得到尼斯的心思。以前的他就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孩子,最喜歡做的就是讓女人難受,哪裡有過這樣的溫馨和撫慰?
「難道你喜歡刺激的?」尼斯繞開了這個話題。
伊莉莎白用身體做出回答,她纏得更緊了。
尼斯立刻做出反應,他知道伊莉莎白想要更刺激一些的性愛,或者這是一種自我麻痺,或許伊莉莎白在做愛的時候這樣癲狂,完全是一種發洩。
尼斯的動作快了許多,抽插的幅度也越發大了起來,每一次插入到底部的時候,都會用力頂一下,把大團的精氣注入進去。
這股精氣會在女人的體內流轉,刺激那些敏感的部位,次數多了還會改變女人的身體,讓皮膚變得更加柔滑,也變得更加敏感。
尼斯的右手則伸到伊莉莎白的臀部,漸漸地一根手指滑進後面那個孔洞裡面。
伊莉莎白的身體猛地一抽,這不只是刺激,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衝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放鬆身體,顯然已經接受這種方式。
「瑪格麗特也允許你這樣做?」她低聲問道。
「是的。」尼斯答道。
「真不簡單,看來她已經把自己徹底給了你。」伊莉莎白歎道,她的心裡有些發酸。
尼斯沒有回答,他繼續用手指進進出出。
伊莉莎白像是和妹妹賭氣,又像是在爭寵,不但默認了尼斯的小動作,還迎合著他的手指,輕輕聳動著臀部。她知道瑪格麗特絕對不肯這麼做,她那個文靜的妹妹就算把身子完全給了某個男人,也最多做到默默承受,想讓她主動是不可能的。
沒有了心理障礙,伊莉莎白立刻在這種雙重刺激的做愛方式中嘗到甜頭。
過了片刻,她的身體又是一震,因為她感覺進出後面那個孔洞的已經不是手指,而是一條像珍珠項鏈的東西,只是上面的珠子比珍珠要大,而且比較稀疏。
這東西的刺激強度可不是手指能比,伊莉莎白很快就受不了了,她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兩條腿也是一鬆一緊,好像放也不是,緊也不是。
尼斯並不打算讓伊莉莎白太早達到高潮,他很小心地控制著節奏,伊莉莎白反應太激烈的話,他就停下來一會兒,等到伊莉莎白放鬆之後,再繼續開始。
此刻的尼斯,不再是剛才那個溫柔撫慰的男人,變成以往那個以折磨女人為樂的頑童。
對於伊莉莎白來說,她再一次嘗到以前那種痛苦又快樂的感覺,這讓她忘卻了一切煩惱。
不知道過了多久,伊莉莎白再也控制不住身體深處傳來的那股騷動,她一下子抱緊了尼斯,雙腿緊繃著,整個人劇烈的顫抖著,像是嗚咽又帶著無盡喜悅的輕吟,從她的喉嚨裡發出,在整個房間裡面迴盪著。
在那一瞬間,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無盡的快感。
可惜高潮雖然美妙,但是時間短暫,而高潮過後是深深的疲憊,伊莉莎白癱倒在床上。
她喜歡做愛,可惜她的耐力遠遠比不上伊蓮娜,也沒有安娜那樣近乎於無窮的精力,所以只能仰天躺著喘氣。
尼斯看著躺在床上的伊莉莎白,他從伊莉莎白那一臉的疲憊中看出了空虛和孤獨。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也生出一絲莫名孤獨的感覺。
這或許是因為他和伊莉莎白的經歷差不多,都有著無憂無慮的童年,但是後來一切都改變了。所不同的是他遇上了賽門老人,而老人賜予他智慧,教會他怎麼憑自己的能力獲取財富和地位。伊莉莎白卻沒有這麼好運,雖然她身邊也有一個瑪格麗特,她卻沒有因此而變得聰明。
突然,一個以前沒有想過的念頭從腦子裡面閃現出來。
「如果讓你成為帕斯特米拉王國的女王,你有沒有興趣?」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昨天晚上賽門老人告訴他的那些隱秘。
教皇的死會讓教會陷入困境,讓牧師失去力量,那麼小規模的戰爭也會變得異常殘酷,受傷的人將得不到治療,割破一點皮的小傷口也會演變成破傷風,最終導致死亡。大量的屍體會導致瘟疫,瘟疫會迅速擴散,導致更多的死亡。
只要事先有所準備,他有絕對的把握讓這一切只發生在敵人的身上。不但可以輕而易舉地戰勝塞巴斯蒂安,讓瑪格麗特登上王位,還可以順帶拿下帕斯特米拉,讓帕斯特米拉人嘗嘗戰爭的苦果和被佔領的滋味。
這無疑是最完美的結果。
一旦打下帕斯特米拉,夏馬恩將獲得主動權,以後就算再和帕斯特米拉打仗,也是在對方的土地上開戰,整個國家打爛了都沒關係。
帕斯特米拉還可以成為一道緩衝,法羅迪家族如果還想打夏馬恩王國的主意,先要搞定帕斯特米拉。
而佔領帕斯特米拉之後,顯然不可能把兩個國家合併,那會招致帕斯特米拉人的怒火,所以找一個合適的人統治這個國家,將會是最好的選擇。
伊莉莎白是唯一的人選,她曾是帕斯特米拉王后,而且她的丈夫死得不明不白背後隱約可見法羅迪家族的影子,再加上長年的戰爭也讓帕斯特米拉人感到不滿,很多人厭倦了戰爭,肯定有人願意奉伊莉莎白為女王,換取和夏馬恩之間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