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到頭頂,一支軍隊正行進在大道上,走在前面的全都是騎兵,為首的正是安德魯希亞子爵。此刻他正趕往法科蘭德爾。
分兵攻打各個領地的隊伍全都在往回趕,沒有比鞏固法科蘭德爾的防禦更重要的事。
只要在這裡站穩腳跟,周圍幾個行省就全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下,到時候可以一塊塊領地推過去。甚至他們不用動手,很可能那些領主已經逃跑了。
法科蘭德爾已經近在眼前,這座城剛剛經歷戰爭的洗禮,顯得有些破敗,很多地方還冒著青煙,底下是一片焦黑的殘垣斷壁,不過此刻沒人在意這些損毀的建築物,有更重要的東西等著修理。一大堆損毀的弩炮和火雷軌集中在一起,剛才他們打得唯恐不夠狠,現在卻異常心疼,這些全都是錢。
弩炮還好說,重新製造花不了多少精力,火雷軌就不同了,修復起來很不容易,也就只有吉斯特貝恩的煉金術達到這樣的水準。
「恐怕只能拼出十架來,其他的全都損壞得太嚴重了。」
吉斯特貝恩搖著頭。
「那也值好幾萬呢!」
墨菲在一旁吹著口哨。
突然,他朝著一個方向斜了一眼,不冷不熱地說道:「安德魯希亞老頭來了。」
尼斯不喜歡安德魯希亞子爵,連帶著他手底下這些人也都不喜歡安德魯希亞子爵。
不過身為第三號人物,尼斯表面上還要裝模作樣一下,他整了整長袍,轉過身朝著安德魯希亞子爵打了個招呼。
安德魯希亞子爵一路走來,兩隻眼睛不停看著街道兩邊,他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對於他來說,這座城市確實有著特殊的意義。當年就是打下這座城之後,戰事才變得越來越順利。
另一件讓他感慨的事是,當年攻克這座北方重鎮的人正是哈洛克,那場勝利讓哈洛克得到獨立軍中大部分高層的認可,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後來哈洛克和塞巴斯蒂安聯手將他和伊莉莎白驅趕下台時,很多人都默認此事。
現在的情況和當初何其相似。
「祝賀你,以四千人馬巧取擁有兩萬大軍的大城,這絕對會成為千年傳頌的經典戰例。」
安德魯希亞子爵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之中帶著濃濃的羨慕之情。
到了他這個地位,什麼都有了,考慮的只剩下兩件事,一件是家族傳承,另外一件就是千古留名。
「可惜,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尼斯並不是謙虛,既然不想脫離教會,那麼任何虛名對他來說都沒意義,反倒不利於他在教會之中的發展。
「這一仗的指揮是瑪格麗特。」
尼斯乾脆把功勞全都送給自己的女人。
安德魯希亞看著尼斯,他想要看出其中的真偽。好半天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尼斯說的似乎是真的,以他的閱歷,很快就明白尼斯的意圖。
在教會裡,擁有赫赫戰功未必是好事,看看聖殿騎士團的下場就明白了。
教會,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教廷對特別突出的人一向採取打壓的手段,他們認為堅忍和虔誠才是值得歌頌的美德,別說智慧和勇氣了,就連仁慈和善良都被認為是不值得提倡的德行。
「可惜了。」
安德魯希亞子爵抽了抽嘴角,他的心裡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如果名聲歸於尼斯,情況還好一些,畢竟尼斯是一個外國人。現在名聲歸於瑪格麗特,瑪格麗特的名望將無可動搖,從此之後,她的命令不會再有人敢質疑。
「另外幾支隊伍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尼斯岔開話題。
「最晚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應該可以到達。」
安德魯希亞子爵稍微想了想說道。
夏馬恩王國本來就不大,坐馬車快一些的話,一天就可以橫越。那些隊伍各自攻打一塊領地,互相之間也就相隔二、三十公里,安德魯希亞子爵先到,其他人也不會慢到哪裡去。
安德魯希亞子爵並不是一個人,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十幾個領主,其中一個異常羨慕地看著那些火雷軌,嘴裡嘖嘖連聲:「這下子你們可發了,居然繳獲這麼多裝備。」
「我們的損失也很巨大。」
尼斯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一次攻打法科蘭德爾城,尼斯總共動用了十輛寒冰戰車和兩千人馬,其中戰車損失五輛,死亡的人數大概在三、四百之間,稱得上是開戰以來最高的傷亡數字,但是離損失巨大還有一段距離。他這樣說,是為了瑪格麗特封賞的時候能夠少一點麻煩。
軍功的評定有著刻板的標準,攻下法科蘭德爾這樣的大城,功勞絕對很大,參與戰役的人將會得到豐厚的賞賜,但問題就出在攻打這座城市的人很少,又全都是外國人,肯定會有人私下煽動,傳播外國人得到豐厚賞賜,而本國人卻遭到冷落之類的話。
尼斯一向注重防患於未然,他打算用謠言對付謠言,現在已經在散佈女神戰士和玫瑰十字團損失慘重的消息。為了裝得像一些,他剛剛讓一部分女神戰士返回捨伍德山谷,讓一批玫瑰十字團成員前往伊比利斯。
尼斯正琢磨著要不要請安德魯希亞子爵和那幾位領主去醫護所看看,一個侍從朝著他跑了過來。
「大人,您讓我們找的密室已經找到了。」
尼斯頓時沒興趣和安德魯希亞子爵多囉嗦,他讓侍從在前面領路。
安德魯希亞子爵和那幾個領主連忙跟了過去,他們想知道倒底發現了什麼。
那間密室在一座平房裡,原本應該是地窖,門很厚實。幾具屍體被抬了出來,身上都有傷口,但是傷口異常詭異,肉往外翻轉。
安德魯希亞子爵和那幾個領主面面相覷。
「這應該是某種鉤類武器留下的傷口。」
一個領主比劃著。
「會不會是魔法?」
安德魯希亞子爵問道。
「這些破口異常整齊,魔法不會造成這樣的傷勢。」
那個領主說道。
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有惡魔之吻這樣怪異的武器。
安德魯希亞子爵探頭往裡面張望,過了片刻回過身來說道:「裡面好像是某種魔法裝置。」
那幾個領主鬆了口氣,卻又感到有些失望,那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金銀財寶。
在地窖裡,尼斯檢查著那個巨大的裝置。
這東西佔據半個地窖,像是一個半球形的罩子,尼斯坐了進去,試著發動了一下,四周立刻變得漆黑一片。
雖然沒有操縱過那條巨蛇,但是尼斯操縱過寒冰戰車,應該差不到哪裡去。
再一次發動,尼斯注意著魔力回路的運轉,但魔力的流轉很正常,可仍舊沒有反應。
突然,尼斯恍然大悟,那條巨蛇還在他的戒指裡,他一揮手把那堆鱗片扔了出來,鱗片落地的瞬間,這個巨大的裝置就有反應了,立刻映照出無數散碎的影像。
尼斯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中一個影像上,其他的影像馬上消失了,緊接著地上的鱗片開始拼接起來,迅速組合成蛇的模樣。罩子上的影像也在改變,一開始只是小小一塊,漸漸地越變越大,最終佈滿整個罩子。
尼斯控制著巨蛇游動起來,罩子映照出那條蛇看到的東西,果然和操縱寒冰戰車沒什麼兩樣。
罩子照出來的影像和肉眼看到的世界不太一樣,他能夠看到水的存在。
四周的空氣中充滿水氣,門口站著的士兵身上有更多的水。
這下子尼斯明白為什麼巨蛇能夠看透隱形了,人的體內大部分是水。
「你到外面去,告訴他們不要緊張。」
尼斯對侍從說道。
侍從出去了。
尼斯操縱著巨蛇跟在侍從後面,先是在院子裡遊走幾圈,這東西的速度不快。
稍一思索,他就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
院子裡有一口井,那條蛇鑽進井裡,井水一下子被抽乾一半,巨蛇的身體立即膨脹好幾倍,但是這沒讓它顯得笨拙,反而靈活了許多。
這東西一下子從井裡躥了出來,四處遊走著,速度果然和追他的時候一樣快。
尼斯做著各種測試,他先測試一下遊走的速度,又找了一塊石頭測試一下衝擊力,他也沒忘記將鱗片當暗器發射的那招,兩輛寒冰戰車就是這樣被毀,鱗片從射擊的縫隙飛了進去,殺死了裡面的人。
越是測試,尼斯越感到心驚。
要不是有「啟示錄」這件神器,要不是他的手上有惡魔之吻,要不是那位約翰長老給了他兩枚天使印記,這一次他們恐怕凶多吉少,更別說贏得勝利了。
在戰場上,最可怕的不是超階強者,而是這類為戰爭製造的巨型魔導器。當初聖殿騎士團開會的時候,教會的大軍已經包圍他們,卻因為一門憑空出現的「聖徒」數萬大軍不敢前進一步。
那個時候尼斯就非常羨慕,想弄一件這樣的東西,可惜這不是有錢就能夠得到。
沒想到,塞巴斯蒂安居然送了他這麼一件禮物。
和法科蘭德爾城神歡欣鼓舞的氣氛完全相反,此刻的德莫麗,所有的人都惶恐不安,最感到惶恐的就是國王塞巴斯蒂安。
會議室裡,一大群夏馬恩貴族聚攏在那裡。
「我就說外國人靠不住,那個法羅迪家族旁系的指揮官還不如之前那兩個指揮官呢!羅恩雖然也敗了,至少是在兵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敗的,而且是敗在裝備上,這一次卻敗得莫名其妙。」
一個貴族發著牢騷。
「那麼多重型弩炮和攻城武器落在瑪格麗特的手裡,加上他們原有的,想要把法科蘭德爾奪回來恐怕難上加難。」
另一個貴族在訴苦,這話也是說給國王聽,此刻底下的人都擔心國王腦子發昏,想要把法科蘭德爾奪回來。
「我覺得奇怪,之前不是說過無數遍我們應該守,別妄想打什麼突襲戰,那根本就是無謂的冒險,一旦失敗,結果就像現在這樣,為什麼那群外國人不明白這一點?」
又有一個貴族惱恨地喊著。
塞巴斯蒂安心裡正不爽,聽到底下這吵吵嚷嚷的聲音,他越發感到煩悶。
「好了,好了,都閉嘴吧,現在我想知道你們有什麼好的對策?」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也沒人開口。
指責別人很容易,想要提出意見就不那麼容易了。
更何況,提意見要負責任,萬一再一次遭遇慘敗,提意見的人肯定會受到牽連。
「我覺得,還是陛下最初的決定正確,應該守,根本別管對方的反應,我們就穩守不動,讓他們來攻。」
終於有人打破沉默。
「對,這才是老成之見。」
「原本就應該這樣。」
「沒必要冒險,拼實力的話,仍舊是我們這邊佔上風,守的話,對我們有利。」
底下馬上有人應和。
塞巴斯蒂安漠然坐在那裡,底下的人說的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建議。
「我覺得,這場仗打到現在,瑪格麗特那邊也應該沒什麼力氣了。」
宮廷總管德羅米克伯爵在國王的耳邊輕聲說道:「聽說,瑪格麗特為了打下法科蘭德爾城也付出巨大的代價,她的直屬隊伍損失慘重,減員三分之一。」
這個消息讓塞巴斯蒂安振奮了一下,「真的?」
他轉頭問道,眼神異常嚴厲。
「這是我們安插在那邊的眼線剛剛傳遞回來的消息。」
德羅米克伯爵依然不敢往自己身上攬,連忙把責任推到探子身上,就算事後證明這是謠言,也和他沒有一絲關係。
「這也說得過去。」
塞巴斯蒂安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四千人馬能夠打下一座有兩萬守軍的堅城,肯定要犧牲一半人馬,折損三分之一已經算是很少了。
「你有什麼建議嗎?」
塞巴斯蒂安照例問了一句。
德羅米克伯爵當然知道提供訊息是他的本分,出謀劃策就太多餘了,所以他連忙答道:「陛下您太看得起我了,下面這麼多大臣都沒有什麼好的建議,我哪裡想得出對策?」
「你說一個,我就當做參考。」
塞巴斯蒂安現在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德羅米克伯爵知道不能拒絕,再說,他已經得了臭蟲巴格的暗示。
他很懷疑巴格的暗示來自那邊的授意,不過他就當做不知道,如果國王不問,他絕對不會說出來,現在國王問了,他就趁機提一下。
「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拖。」
「拖?」
塞巴斯蒂安皺了皺眉頭,這同樣也是一個沒有建設性的建議,不過比起底下的人那些沒營養的話,至少還有那麼一點用。
底下的人只說死守,但是死守畢竟不是目的,不可能為了死守而死守。自己這位總管的意思也是死守,但是他至少提出一點,那就是死守的目的是拖延時間。
「瑪格麗特的手下總共有三批人,她的直屬手下只有女神戰士和玫瑰十字團那些人,人數在兩千左右,現在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第二批人數量最多,那是以安德魯希亞為首的領主們,最後就是哥倫安特和蠻族的軍隊。
「現在北方的大片土地已經落到瑪格麗特的手裡,聽說這一次瑪格麗特非常大方,只要一打下領地,就立刻把領地分封給負責攻打的人,瑪格麗特的手下或多或少都有些收穫,他們的戰鬥慾望恐怕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迫切,而瑪格麗特的直屬手下損失慘重,恐怕也沒力氣再打下去了。
「我們只要把戰爭拖得夠長,瑪格麗特手下的那些外國人首先會失去耐心,領主們恐怕也會有其他的想法。」
德羅米克伯爵低聲解釋著。
塞巴斯蒂安一臉苦笑,兩邊的情況是一樣的,瑪格麗特的軍隊裡有一群外國人,他的軍隊裡面也一樣有外國人。不過,他對法羅迪家族多少有點信心。
塞巴斯蒂安當然不認為法羅迪家族全都是良善之輩,他有信心的是這個家族的野心,不會放棄重建斯塔爾王國。
這位國王陛下並不知道,在城外一處臨時搭建的營地裡,那位死裡逃生的指揮官正和其他將領討論著同樣的事。
這位指揮官頭上纏著紗布,手也受傷了,不過最重的傷是心中的悲哀,他鬱悶得只想吐血。
「我敢肯定,那邊有辦法知道我們所有的行動。」
那指揮官垂頭喪氣地說道。
「看來只有這一種解釋。」
說話的是一個漂亮得像女人一樣的男人,他的聲音倒是挺低沉,還帶著一絲磁性的感覺。此人叫斯蒂芬·法羅迪,他才是各國援軍裡地位最高的人物,只不過他躲在暗地裡,並不公開露面。
「你的指揮沒錯,不過瑪格麗特只放四千人在那座山上,恐怕就是為了引你出擊,所以從這一點上來說,你出擊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斯蒂芬說道。
歐說不出話來,他其實也猜到這種可能,所以在突襲之前,他特意加強城裡的防禦。可惜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有那種魔法戰車。
「我剛剛問過魔法師,那種東西叫寒冰戰車,必須用一種非常特殊的植物而且要當場製造,要不然時間久了材料會失效。」
歐說道。
「瑪格麗特身邊那個小牧師擁有一手控制植物的異能,這種戰車應該就是他製造的。」
斯蒂芬的手裡同樣有那邊的情報。
「寒冰戰車防禦力不錯,衝擊力中等,比起熔漿戰車、暴雷戰車、黃金戰車、荊棘戰車都要差一些,唯一討厭的就是它能夠製造冰橋,直接越過障礙。」
歐十分後悔的道。
「你還是不夠小心,對付這種戰車辦法非常簡單,只要事先把鐵閘放下就可以。」
「如果那樣的話,萬一攻打那座山峰失利,我想進城都困難。」
「你既然打算突襲,就要有承受失敗的勇氣,再說,你已經想到對方有可能攻擊法科蘭德爾,也命令士兵做好防禦的準備,就應該做得徹底一些,所以你這一次失敗,就敗在瞻前顧後下。」
斯蒂芬很不客氣地說到。
被一個小輩訓斥,歐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沒敢顯露出來,這不只是因為斯蒂芬是本家的核心人物,還是因為這個小輩確實厲害,十二歲就參加托羅斯堡會戰,二十歲的時候平定特裡同的叛亂,是法羅迪家族年輕一代最傑出的人物。
轉念一想,歐不得不承認當時他確實考慮得太多了,處處給自己留一手,卻到處留存隱患。
斯蒂芬卻沒想這些,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我真正奇怪的是,他們用什麼辦法對付那條水晶蟒?」
和法科蘭德爾城比起來,失去那條構裝體巨蛇才是真正的損失。像這種用於戰場的大型魔導器,絕對不是輕而易舉能夠製造出來,它們的數量甚至比聖器還要稀少。
製造這種大型魔導器,難就難在材料的尋找。這條巨蛇的鱗片是用一塊巨型魔晶分割開來製造而成,那樣巨大的魔晶不好找,更稀有的是它的中心部位已經生成天然的脈絡,那些關鍵零件就是用核心部位的魔晶磨製而成。
法羅迪家族花了兩百年的時間才弄到三件這樣的大型魔導器,卻在這裡失去一件。
「他們那邊有一個很厲害的大魔法師。」
歐只能這樣猜測。
「我們試過,至少要三個大魔法師聯手才能讓那條水晶蟒受到嚴重損傷,想毀掉它,大魔法師的數量還要加一倍……而且,你所說那個厲害的大魔法師一直在山頂上。」
斯蒂芬並不是想追究責任,這件事如果不搞清楚的話,還會出更大的麻煩,而且在沒搞清楚原因之前,家族會把另外兩件大型魔導器藏在倉庫裡。
馬上就要打仗了,卻把厲害的武器藏在倉庫裡,只拎著次一等的武器和敵人拚命,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你覺得那個坐在王位上的白癡還值得我們扶持嗎?」
斯蒂芬突然問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除了扶持他,我們還有其他選擇嗎?」
歐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個小輩。
「那個傢伙只會弄得人心惶惶,他手下不管是領主還是士兵都沒有絲毫士氣。」
斯蒂芬一直待在王城,感覺最深的就是這一點。
他也知道這和那邊有關,那邊派了很多探子過來,到處收買人,到處散播謠言,王城裡每一戶人家總有兩、三個下人被收買,其他下人也都腳踩兩條船。
「放棄塞巴斯蒂安的話,豈不是要把這個國家拱手讓給那邊?」
歐問道。
「我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總覺得這樣拖下去對我們沒什麼好處。」
斯蒂芬並不認為自己杞人憂天。
「我也一樣。」
歐雖然比斯蒂芬這個小輩差一些,卻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將領。
只是這兩個人都猜不透對方倒底有什麼打算?他們的腦子都只在打仗上管用,在政治方面就不那麼擅長,更別說,尼斯的策略早已經超出政治的範疇,必須是對貿易和經濟非常瞭解、政治頭腦又異常高超的人才能夠看得明白。
一陣急促的鐘聲讓整座王城變得緊張起來。
現在國王陣營裡的人都成了驚弓之鳥。
貴族區裡每家每戶都派了僕人出來打探情況,塞巴斯蒂安也把宮廷總管德羅米克伯爵打發出來。
半個小時之後,所有的人都得到答案。
在王城一角原本是醫護所的地方,此刻拉起一道白色的幛幔,幛幔的外面圍著一圈士兵,所有的士兵全都用毛巾摀住嘴巴,他們手持利刃,驅趕著任何試圖靠近的人,事實上,他們自己也站得遠遠的。
裡面,一群牧師正忙著替傷員檢查,所有的傷員都被勒令脫光衣服,牧師們不但檢查他們身上的傷口,還檢查他們的後背、胸口和腋下。
醫護所外面,指揮官歐憂心忡忡地走來走去,德羅米克伯爵也在旁邊,他已經回去向國王報告過了,國王又派他過來讓他盯著這邊,一有動靜就立刻報告。
在這兩個人的旁邊還坐著一位主教。
一個多小時之後,負責這裡的牧師長走了出來,他從那片幛幔出來之前,先用石灰往身上灑了一遍。
「情況怎麼樣?」
歐焦慮地問道。
「已經確認,有三十五個傷員有出血熱的症狀。」
牧師長摘掉臉上的毛巾,很無奈地說道。
即使在教會還沒喪失力量之前,疫病也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神術能夠讓傷口癒合,能夠治癒許多疾病,但是對疫病並不是特別有效,有時候反倒會助長疫病的威力。
教會對付疫病,都是找病人進行試驗,每一種神術都用一遍,有時候還要配合藥劑,問題是現在他們施展神術需要靠卷軸,根本沒那麼多卷軸可以讓他們試驗,更關鍵的是,以前因為擁有聖力,他們就算對付不了疫病,疫病至少拿他們沒辦法,現在不同了,弄得不好,他們會把自己搭進去,剛才替傷員做檢查的那幾個牧師就冒著染上疫病的風險。
「出血熱?」
那位主教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如果是痢疾或者霍亂還好說一些,怎麼會是出血熱?」
「這種疫病很可怕嗎?」
歐不太清楚,他甚至沒聽說過這個名稱。
「出血熱在南方比較常見,特別是在水手當中,大多是從撒拉森人那裡感染來的,北方非常少見。」
主教解釋著。
「會不會有人故意散播這種疫病?」
歐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搞鬼,他甚至懷疑這是對方真正準備的殺招。
「不太可能,只有瘋子才會這麼幹,這種疫病根本沒有對付的辦法。」
那主教也想過這種可能,但是他立刻又否定了,換成霍亂或者痢疾倒是有這個可能,因為這兩種疫病都有神術能夠對付。
「沒有對付的辦法?」
德羅米克伯爵驚叫起來,他打算立刻回去向國王報告,毫無疑問,這是最可怕的消息。
「這麼說……就只有施行嚴格的隔離制度了?」
歐想的是如何避免疫病傳播,沒有對付的辦法,就只有禁止人員流動、封鎖街道,一旦發現有人生病,整個街區都要徹底封鎖。
「好像只有這種辦法,但是……」
那主教很不想說,如果換成平日,肯定很容易做出決定,但是此刻城裡早已經人心惶惶,再施行嚴格的隔離制度肯定會造成更大的恐慌。
「我立刻回王宮向陛下稟報此事,要不要施行隔離還是由陛下定奪為好。」
德羅米克伯爵非常善解人意。
「我跟你一起去吧。」
歐說道。自從失去法科蘭德爾城,他一直都躲著那位國王,此刻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去了。
一刻鐘之後,兩個人出現在王宮的門口。
剛剛進門,就看到裡面頗為熱鬧,宮廷侍從們正拿著拖把拖地板,女官則拿著醋和酒精四處潑灑。
一進會議室,更是一股濃重的醋、酒精和石灰的味道迎面而來,塞巴斯蒂安的寶座四周還多了一道紗做的幛幔,這個傢伙一聽到疫病爆發,第一件事就是將王宮清洗一遍。
「情況怎麼樣?」
塞巴斯蒂安和剛才的歐一樣對疫病非常緊張,不過兩個人的出發點不同,歐是為戰局擔憂,這位陛下卻是怕疫病會感染到他的身上。
「是一種從來沒有在北方爆發過的疫病,叫做出血熱,非常兇猛,染病的人死亡率很高,而且……沒有對付的辦法。」
歐報告道。
德羅米克伯爵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沒有對付的辦法?」
塞巴斯蒂安的反應和宮廷總管一樣。
「隔離,立刻執行最嚴格的隔離。」
這位陛下沒有絲毫猶豫,馬上做出決斷。
當初他能夠讓整個國家沒人敢開口說話,足以證明他不在乎什麼名聲,緊接著他眼珠一轉,想起之前宮廷總管提過的「拖」。
「立刻派出使節,我要質問瑪格麗特這場疫病是不是她引發的。」
塞巴斯蒂安大聲說道。
「需不需要教會介入?」
宮廷總管德羅米克伯爵連忙問道。
塞巴斯蒂安看著自己的總管,心中一陣暗歎:『這個人忠誠確實忠誠,可惜腦子不夠靈光。』「隨便找一個教會的人同行就可以了,問一下也好,不過沒必要窮追下去。」
塞巴斯蒂安難得露出一絲微笑,他繼續說道:「我想,瑪格麗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進攻德莫麗吧?除非她不怕染上疫病。」
歐一直站在旁邊,他難得沒有看不起這位國王,一開始他也以為塞巴斯蒂安想要把罪名栽在對面頭上,但是仔細一想,他就明白了。
想在這種事上栽贓根本就不可能,萬一平民和各國的私兵信以為真,真的以為瑪格麗特的手裡掌握著致命的疫病武器,絕對會士氣大跌。
反倒是那種不真不假的質問才是最正確的選擇,特別是最後那句更是暗藏殺機。
如果瑪格麗特率兵進攻,那麼就證明她不怕染上疫病,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這場疫病是她散播的。這就不是栽贓,而是可能性很高的猜測了。
瑪格麗特只要不蠢,就只能按兵不動。
歐也看出塞巴斯蒂安打的是「拖」的主意。
隨著塞巴斯蒂安的一聲令下,王城變得一片死寂。
大街小巷上除了守在路口的士兵,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影,以往熱鬧的酒館,現在也變得門庭冷清。
唯獨城門口那座酒館仍舊擠滿了人,進出這裡的全都是換班下來的士兵。
仍舊是最裡面的角落,臭蟲巴格坐在老位置上,彈琴的吟遊詩人也仍舊像以往一樣坐在櫃檯上。
「那個牧師已經按照你們說的做了,他希望你們能夠兌現諾言。」
巴格傳音道。
「沒問題,你讓他把人送往斯洛佛哥,一到那裡,我們的人就會接手。」
吟遊詩人用腹語術回道。
外面的人絕對想不到疫病警報根本就是假的,是尼斯透過格薩聯盟的眼線,聯絡上臭蟲巴格,再透過巴格找到醫護所裡的一個牧師。
醫護所這種地方又髒又臭,還要忍受傷員的壞脾氣,在那裡工作的牧師要不特別虔誠,要不就是沒什麼地位的可憐蟲。巴格聯絡的人屬於後面那種。
收買這樣一個人的成本很低,那個牧師的要求只有一百畝地。
他要的可不是領地,而是買來的土地,再雇幾個佃戶,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地主。
土地並不是給那個牧師,他在以前待過的小鎮上有一個私生子,他是為這個孩子討要這些土地。
他需要做的僅僅是把一些藥粉混進傷員的食物裡,這些藥粉會讓傷員出現類似出血熱的症狀。
「德羅米克伯爵也已經按照你們說的把那個建議告訴塞巴斯蒂安,他要你們保證他的安全。」
巴格說道。
「你屁股底下的那張椅子黏著兩塊木牌,這玩意是護身符,一塊給你,一塊給他,等到大軍進城的時候,你們找地方躲起來,最好是躲在地窖裡,身上帶著護身符就沒人會動你們了。」
吟遊詩人早有準備。
巴格隨手摸了摸,果然,在椅子背後面摸到兩塊寸長的木牌,這個結果把他嚇了一跳,他敢肯定絕對沒人能夠在這麼近的距離搞鬼,所以這兩塊木牌肯定是在他來之前就已經黏上去了,對方顯然能夠預先猜到他想要什麼。
一明白過來,巴格的後背就冒出冷汗,他又想起那個在噴泉裡痛苦哀嚎的告密者了。
「好好幹,那邊不會虧待你的。」
吟遊詩人安慰道。不過此刻的安慰同樣也可以看做是一種警告,有貢獻,那邊一清二楚,肯定會給予獎賞,如果背叛的話,那邊也會知道,等待著的將會是死亡。
「接下來還有一件事需要你。」
吟遊詩人繼續說道:「有一個消息你盡可能地散佈出去,今年各地的莊稼都出現爛根的現象,所以糧食肯定大幅度減產。」
「這個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
巴格是聰明人,吟遊詩人只說讓他散佈消息,沒說是散佈謠言,這其中就有蹊蹺了。更何況,兩者的處理手法也不同。
謠言一般透過街頭巷議的方法散佈,主要對象是平民百姓,而且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裡面讓盡可能多的人知道。
消息就不同了,散佈消息最好是暗地裡進行,透過一些特殊的管道,還得讓對方付出一些代價才行,只有花代價買來的消息才會被人相信。
「很快就會變成真的了。」
吟遊詩人自己也不太確定,他只知道上面會有所行動。
「我明白了。」
巴格接下了這個任務,既能夠讓那邊滿意,又可以撈到好處,白癡才不幹呢。事實上,他打算讓德羅米克伯爵成為第一個得到消息的人。
從酒館裡出來,巴格原本朝著王宮的方向走,但是轉念一想,他又改變方向,他要先去一個朋友那裡,那個朋友和他一樣,都靠跑東竄西撈點好處,不過那個人走的是下層路線,結交的是販夫走卒、市儈商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巴格走上層路線,所以一肚子稀奇古怪的雜學,政治嗅覺也異常敏銳,對貿易也知道一些,不過他瞭解的都是和上層有關的貿易,比如絲綢、瓷器、金銀珠寶之類的買賣,而糧食則是層次很低的商品,他對其中的奧妙只有很粗淺的認知。
他的那個朋友卻是這方面的專家,一旦知道這個消息,肯定可以把利益最大化。
德莫麗人心惶惶,暗流湧動,而此刻的法科蘭德爾卻充滿歡聲笑語。
之前打下伯爾尼的時候就開過一次慶功會,但是那次只是瑪格麗特的直屬人馬歡慶,其他人特別是和安德魯希亞子爵走得比較近的人,全都沒有參加。但是這一次,所有的人都沉醉在欣喜之中。
這座城被打下來,就意味著離最後的勝利更近了。
就連一向和尼斯有矛盾的安德魯希亞老頭,心裡更多的也是喜悅。
此刻最高興的莫過於以星娜為首的女神戰士和以墨菲為首的那些蠻族,星娜和墨菲都得到男爵的頭銜,各自擁有法科蘭德爾城附近十萬畝的代管領。
玫瑰十字團這一次得到的獎賞沒有那麼豐厚,畢竟這一仗的主力是女神戰士和那些蠻族士兵,玫瑰十字團沒有幫上太大的忙。
指揮這場仗的雖然是尼斯,但是他沒打算讓玫瑰十字團分享這分功勞。他為這個組織做出的貢獻已經夠多,再多的話反倒不太合適。
尼斯本人得到的賞賜是城裡最大那座教堂所在的街區,這等於變相地任命他為這座教堂的神父。
在城主府的大廳裡,盛大的宴會正在進行中。
宴會採用的是尼斯發明的那種方式,一排排長桌上鋪著華麗的桌布,用金色的綢帶裝飾,桌子上擺滿燭台和鮮花,兩旁站著盛裝的侍從伺候著,星娜特意挑選出來最漂亮的女神戰士客串侍女,她們負責上菜。
瑪格麗特坐在主位上,那張椅子是臨時打造,椅背特意加高,完全是王位的樣式,瑪格麗特頭上戴著的也不再是以前那種日常戴的王冠,換成一頂節日典禮才用的王冠,上面綴滿了五顏六色的寶石。
坐在瑪格麗特下手的也不再是安德魯希亞子爵,換成了尼斯,不過這是有理由的,因為這一排坐著的全都是今天的功臣。
安德魯希亞子爵和他派系裡的人都知道,瑪格麗特借這個機會把尼斯從第三號人物提升為第二號人物。他們只能裝糊塗,有些事不能說破,要不然大家都沒面子。
「下午的時候,塞巴斯蒂安派了一個特使過來,和那個特使一起來的還有一位主教,他們帶來一個消息,德莫麗發現傳染性的出血熱。」
瑪格麗特就像是聊天一樣說道。
雖然她用的是聊天的語氣,底下的人卻都雙手放在盤子邊肅然地聽著,換成以前絕對不會如此。正如安德魯希亞老頭預料的那樣,法科蘭德爾被瑪格麗特的直屬軍隊攻下,瑪格麗特的地位已經無可動搖。
「出血熱是什麼東西?一種疫病?」
一個領主問道。
「那是一種熱帶傳染病,在阿薩克斯的時候,我倒是聽說過有人得這種病,北地卻不怎麼常見。這種病傳染的速度不快,但是死亡率很高,而且沒有對付的辦法。」
尼斯負責解釋。
聽到死亡率很高而且沒辦法對付,底下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還要不要攻打德莫麗?」
安德魯希亞子爵反應很快,他首先想到了下一步就是攻打王城。
「那個主教很可惡,他居然暗示我,如果我們進攻德莫麗的話就會被懷疑這場疫病是我們刻意製造的,證據就是我們不怕疫病散播,仍舊敢進攻德莫麗。」
瑪格麗特故意裝出一副憤怒的樣子。
「這招惡毒……也非常無賴,塞巴斯蒂安打不過我們,所以想拖延時間。」
安德魯希亞旁邊的一位領主看出其中的奧妙。
「這裡的教會實在太可惡了。」
「塞巴斯蒂安耍無賴也就算了,那邊還有很多騎士,難道他們也失去勇氣。」
「一群孬種,打不過我們就玩這種花樣。」
底下的領主們紛紛咒罵起來。
瑪格麗特靜靜地等待著,等到大家發洩一通之後,這才不疾不徐地問道:「問題是我們怎麼辦?」
「這種疫病既然沒有對付的辦法……我覺得還是穩妥些好。」
安德魯希亞老頭是一個穩妥的人,他也確實不想看到疫病爆發。
「疫病比戰爭可怕多了。」
他旁邊的那個領主也心有慼慼焉地應和著。
顯然和這兩個人有著同樣想法的人,數量不在少數。
北地最可怕的從來都不是戰爭,而是貧窮、疫病和天災。
在南方,得了嚴重疫病的人一般會被放逐到無人荒島,但是在這裡、在整個北地,那些病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們會被人用石塊遠遠地砸死,或者被弓箭射死,屍體連同住過的房子都會被燒掉。
「如果大家這麼認為,我們就暫緩對德莫麗的進攻,先把周圍的領地打下來。」
瑪格麗特採納了大家的意見。
她的話音剛剛落下,一個坐得很遠的領主就開口說道:「陛下,既然我們短時間裡不可能攻打王城,這場戰爭短時間也不會結束,是不是把後方的那些人全都接過來?」
「是啊,我們不能坐吃山空,現在所有的領地全都荒廢了,冬天我們吃什麼?」
另一個領主應和道。
此刻說話的這些人,全都是領地在北方的領主。
「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大家都散了,各回各的領地。」
安德魯希亞子爵冷冷地說道。
換成其他人說這話,底下的人肯定會找各種藉口反駁,安德魯希亞子爵說這話,那些領主只能聽著。這不只是因為他鎮得住他們,更是因為他硬得起來。
安德魯希亞子爵自己的領地就在北方,其他人的領地打下來之後至少會安排一番,他卻連家都沒回過。
一時之間,宴會陷入冷場。
過了片刻,還是尼斯打破沉默。
「現在已經過了七月,就算補種的話也已經遲了,不可能會有什麼收穫,不如這樣……」
他看了那些領主一眼,道:「由我來接管你們的領地,不管有沒有收穫,我都會提供給你們過冬的糧食……包括你們原來的領民。」
尼斯並不擔心這些領主玩手段,以食物作為誘惑,吸引人口加入他們的領地。
現在一下子劃出十幾塊代管領,無主領民可以前往代管領在那裡住下,他們的身份會變成自由民,卻又能夠得到保護,也會得到賑濟。
「食物的問題解決了,為了保證隊伍不會散掉,也為了沒有奪回領地的各位,我們有必要制訂一套規則,那些還在哥倫安特的人很快就會遷回來,但是他們將被編入軍隊,不需要他們打仗,只是他們必須駐守在指定的地方,不能隨隨便便跑回去,至於你們以前的領民也必須整編成隊伍,既然吃飯,就得幹活,這件事……」
安德魯希亞子爵看了尼斯一眼。
「由我負責,我有的是工作要他們做,聰明的人還可以趁此機會學到一些手藝。」
尼斯把這件事攬了下來。
尼斯和伊斯特兩個人頂著天才建築師的頭銜,已經建造很多東西,其中包括菲利普王子的居城和他們自己擁有的那五座鎮,現在的他對於運用人手已經非常熟練了。
如果按照安德魯希亞老頭所說的規則,把滯留在哥倫安特的人遷回來,再把以前那些領民召集起來的話,少說會有十三、四萬人,有這麼多人可以調用,他絕對可以把捨伍德山谷、沃福德鎮、或者法科蘭德爾城完全重建一番。
「這個不太好吧?」
有人訕訕地說道。
「有什麼不好的?當初那些領民不肯跟著前往哥倫安特這還情有可原,但是現在我們已經回來了,他們如果仍舊拒絕服從命令的話,那就是背叛。」
安德魯希亞子爵的話說得很重,他異常嚴厲地掃過底下的那些領主。
他很清楚一點,底下的人並不是真心為領民著想,他們之所以推三阻四是另有私心。更讓人擔憂的是,之前不會有人背叛,現在反倒最可能出叛徒。
理由非常簡單,在場的這些領主當初願意跟著他和瑪格麗特,並不是因為信任他和瑪格麗特,而是因為在塞巴斯蒂安的統治下,他們都過不下去了。
塞巴斯蒂安有點小聰明,他一直認為底下的人如果鬥來鬥去,自己就很安全,所以他總是拉攏一群人,讓他們對付另外一群人,這些不得不跟隨他和瑪格麗特的領主就屬於被對付的那群人。
現在情況不同了,塞巴斯蒂安完全落在下風,如果這邊有人願意當叛徒的話,塞巴斯蒂安肯定非常樂意接納。
安德魯希亞子爵絕對不會相信忠誠,當年獨立之戰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在形勢好轉的時候選擇背叛。
「我也贊成子爵的建議。」
尼斯這一次和安德魯希亞子爵站在一起:「我還要提醒一句,我們的食物並不充足,所以對那些不願意聽從命令的人,我不認為有必要提供食物給他們,更不可能給予他們保護。除此之外,為了確保後方的秩序,有必要組建一支執法隊。」
這話一出口,底下頓時一片嘩然。
誰都不是傻子,大家都明白這幾招的厲害,控制糧食就等於控制生死,誰敢不聽話,就只有死路一條。而執法隊更是直接的暴力手段,有誰敢亂動的話,執法隊肯定會直接找上門,第一時間把威脅消滅在萌芽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