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養殖者 第五章

  在黃金原野之復,過去應是雲霄殿所在之處,現在沒了朱紅樓宇和黃玉道路,只有一座高聳的白色塔樓,塔頂因強光而模糊難辨,底下卻有許多相連的裙塔朝四方展開,入口都極為寬敞。

  金色的光芒自然是從塔頂發出,那兒便是歐汀所在的位置,觀宙台。

  (規模形狀雖然有變,但確實是瓦爾哈拉宮沒錯……

  從英靈戰士的方陣裡,奔出了八頭天馬,一齊飛王我們面前停下。

  只見扣除珊碧絲以外的八位瓦爾姬麗,同時翻身下馬,她們動作相仿,身材相若,連鎧甲都形式相同,彼此之間僅以顏色區分:八人身高腿長,這麼並排一站,甚是壯觀。

  居中一名穿著黑色鎧甲的瓦爾姬麗走上前來,臉被頭盔遮掩,只能看見一對烏黑的雙眸,不過這九姊殊宛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看也知她什麼模樣。

  「你是……阿劫瑪諦?」

  她開口問道,「你旁邊的人是誰?珊碧絲怎麼沒和你一起」「「她還在後面,我們先上來了。」

  我回答,這兩人是我的親人,雖然歐汀似乎只想見我,但也不能置她們兩人於事外。「珊碧絲的姊姊一聽,顯得有些困惑不解,正欲再問時,珊碧絲驅趕胯下天馬,及時趕到。

  「大姊!抱歉!」

  珊碧絲跳下馬背,面帶愧色,「阿劫瑪諦韭讓那兩個人跟著他不可。」

  「……沒關係,看來父神早就料到會這樣了,否則也不會令我們中斷操練。」

  黑甲瓦爾嫗麗說完,轉身喊道:「把路讓開,這是父神的客人!」

  餘下七姊妹遂各自返回所持部隊,沒一會,英靈戰士們退至兩旁,金色草原上便開了一條筆直的道路,直通瓦爾哈拉大門。

  「珊碧結,你往前帶領阿劫瑪諦晉見父神,我們得繼續操練,」

  黑衣邊死者道,「太陽未落之前,英靈不得進宮。」

  「好的,我的部隊也拜託你了,大姊。」

  珊碧絲道。

  珊碧絲的姊姊揮了揮手,躍上天馬,朝著英靈戰士的方向離去。

  「你們剛才騎的那頭蛇呢?」

  珊碧絲轉頭問道,「沒有坐騎,難道你們要用走的去瓦爾哈拉宮嗎?」

  「別開玩笑,這裡這麼大,用走的一天一夜也不見得走得到啊!」

  我道,看了伊織一眼。

  「影哥哥,用你的飛虎好了,我不想和歐汀起衝突。」

  伊織如此回答,言下之意。是指她的魔力和歐汀的魔力會互相排斥。

  我點點頭,把飛虎從幽影中解放出來,佳奈從沒看過飛虎,又是一驚。

  「哥哥,你們怎麼都有寵物會從地裡跑出來?我也要一隻。」

  佳奈露出羨慕的眼神,說道。

  這才不是什麼寵物哩,快坐上去吧,「我苦笑,」

  你想要寵物,有機會幫你弄一隻就是了。「珊碧絲見我們準備妥當,重新翻身上馬,吆喝一聲,天馬雙翼開展,往前飛去,飛虎則貼著草原滑翔,一路緊跟。

  在無數英靈戰士的夾道注目之下,我們穿過黃金原野,很快來到了瓦爾哈拉宮前。

  珊碧絲在入口剛下馬,我也跟著收起了飛虎,接下來的路想必只能用走的。

  穿過高大寬敞,據說是以容納一百人同時並肩進入的正門後,映大眼簾的是一片無盡的柱海,幾百根廊柱以同樣間隔整齊排開,場面甚為壯觀。

  但仔細一看,遠方卻是霧濛濛的,看不見牆,抬起頭來也不見屋頂,那幾百根廊柱的頂端都消失在莫名的光靄中,甚至連回頭都看不見來時路,整座宮殿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用雲打造的一樣,走進瓦爾哈拉宮彷彿踏進了幻境,我們一時之間失去了方向感。

  「影哥哥,小心點,要是在這裡頭走失了,恐怕永遠也出不去了。」

  伊織道。

  「這個地方是怎麼回事啊……」

  佳奈緊抓著我的手,顯得有些不安,「怎麼到處部長得一樣?」

  「的確,萬一沒人帶路,恐怕連前後左右都分不清楚。」

  我道。

  「……父神在建造這座宮殿時,埋入了象徵隱密的神秘符文,所以在外人眼裡,瓦爾哈拉裡頭看起來就像一座大迷宮一樣。」

  珊碧絲轉過頭來,「不過你們有我帶領,可以放心。」

  這麼走著走著,一路上也幾乎沒遇到什麼人,只有幾道黑影遠遠的透過霧氣傳來,感覺十分詭異。

  「啊!在這停一下!」

  突然,珊碧絲止住了腳步。

  「芙蕾雅女神!」

  珊碧絲蹲下行禮,同時,前方霧氣之中,走出了一行約七、八個戰士裝束的女性。

  為首的女性面容姣好,一頭閃亮金髮束在腦後,右手持著一把短弓,身旁還跟了一頭花豹,背後還有數名相同裝扮的女性戰士。

  (芙蕾雅……記得是命運之神巴爾德的母親,歐汀的妻子……

  過去進入意識宇宙裡的瓦爾哈拉宮時,也曾遇見芙蕾雅女神,只是那時她穿著喪服,今日則換上了戰袍。

  「珊碧絲?你怎麼會在這裡?沒和姊姊她們在外頭練兵?」

  芙蕾雅面露驚訝。

  「因為父神有些吩咐,命我到地上引領阿劫瑪諦。」

  珊碧絲回答。

  「阿劫瑪諦?」

  芙蕾雅眼神一變,快步往我面前走來。

  「你想幹什麼?」

  伊織見她神色有異,身子一橫,擋在我和芙蕾雅之間。

  「走開!不要擋我的路!」

  芙蕾雅喊道,右手短弓一晃,數道金芒閃耀而出,奔向伊織,不過勢道不強,嚇阻意味濃厚。

  伊織蝶袖一拋,揮出一道烏雲,將芙蕾雅的光箭盡數吞沒。

  「……你是什麼人?」

  芙蕾雅見自己的攻勢無效,不禁驚道,背後的女戰士們見狀,紛紛拉起了弓弦,光箭芒尖對準了我們三人。

  「你又是什麼人?想對影哥哥出手,得先過我這關!」

  伊織冷笑道,腳下黑影隆起,幻化成四對巨大的翅膀,強烈的波動壓迫著芙蕾雅等人。

  「住手!」

  珊碧絲怒道,「就算你們是父神的客人,也不得如此冒犯芙蕾雅女神!」

  「伊織,先別動手。」

  我連忙把伊織拉到身後,她這才悻悻然地收斂起來,十芙蕾雅女神,看你的表情,找我有什麼事嗎?「印象中,芙蕾雅女神並不會胡亂攻擊他人,或許背後是有什麼苦衷。

  「你……」

  芙蕾雅氣呼呼地瞪著我,問道:「你還敢問我什麼事?之前從賀爾德手裡把洛基奪走的就是你吧?」

  「是我沒錯。」

  「那洛基人呢?別跟我說你放他逃走了!」

  芙蕾雅怒道,「我聽說你們二天後要把洛基交給霜巨人的女王虛霜娜,是真的嗎!若是真的,我絕不饒你!」

  (怪了,她怎會這麼問呢?難道歐汀沒和她說洛基已死的事情?

  「放心吧,我們不可能把洛基交給虛霜娜的,」

  我道, 「因為洛基已經被我殺下。

  一話才說完,珊碧絲、芙蕾雅,以及那幾名女戰士臉上都露出驚愕至極的表情。

  「你……你殺了洛基?」

  芙蕾雅顫抖著聲音問道,「真的嗎?」

  「是真的,」

  我斬釘截鐵的道,「我親手殺了他。」

  「哈……哈哈……」

  莢蕾雅斷斷續續地笑了起來,但笑著笑著,卻又流下淚來,「沒想到……竟然是亞瑟神族以外的人,替巴爾德報了仇……」

  「洛基果真死了……」

  珊碧絲喃喃道,但和芙蕾雅不同的是她神情凝重,臉上並無慶幸之色。

  看到珊碧絲等人的反應,我不禁感到有些錯愕。

  (歐汀似乎沒有把事情對她們詳說,搞不好他是另有打算,不知我剛剛的回答是否多事了?

  「謝謝你……」

  芙蕾雅低聲道,一邊抽泣,一邊在女戰士們的護衛下離開。

  「哼,看來那個畜生得罪的人還真多,到處都是仇家。」

  伊織沒好氣地道。

  「……我們繼續往前吧。」

  珊碧絲道,同時邁步向前,不過人卻顯得垂頭喪氣,不知和聽聞洛基之死有何關係。

  如此繼續前行,在穿過了一個大型天井之後,本來一成不變的景色開始有了變比。

  雪白的石子地板上出現了許多淺溝,澈藍的冰隨著溝槽朝著同一個方向緩緩流動。

  霧氣散去,四周突然明亮起來,我們進入了一座寬敞內四方形廳堂,地板上載著流冰的凹槽匯聚於此,注入廳堂中央一隻圓形的深池中,藍幽幽的水池四周聚集七、八名男女英靈,拿著長柄木湯匙用力攪拌。

  這是諸神殿吧?怎麼會有個水池在中間?「我問道。

  珊碧絲不答,卻叫英靈拿來三個曲角杯,盛滿了池水,分別遞給我們三人,她自己也取了一杯。

  「這是什麼東西?藍藍綠綠的好漂亮,是喝的嗎?」

  佳奈奇道,把曲角杯湊到鼻邊聞了聞,「……有股辣辣的味道耶。」

  「這叫做霜火酒,你們喝喝看。」

  珊碧絲道,說完便將自己杯中的湛藍液體一歐而盡。

  伊織朝我望了一眼,臉上滿是疑問。

  「不要緊的,我之前來時,他們也有請我吃肉喝酒。」

  這或許就是亞瑟神族的待客之道吧。

  伊織點了點頭,卻示意要我和佳奈等她喝完再喝,顯然還是對歐汀等人存有戒心。

  「嗯……嗯嗯~~」伊織喝完,臉上表情怪異,看不出滋味如何,「味道怪了點,不過沒問題。」

  她吐了吐舌頭,道。

  我和佳奈這才跟著把曲角杯遞到嘴邊,喝了一口。

  「噗!」

  「哇!」

  酒才剛入口,我和佳奈便全部噴了出來,幽藍液體灑落地上,瞬時凍成冰霜。

  「啊!好冰啊!」

  佳奈大喊,凍得又蹦又跳的。

  「這……這根本不是味道怪不怪的問題吧,」

  我渾身寒顫,這東西怎麼這麼冰啊!「才這麼舔了一口,講話時便牙齒都撞個不停。

  「好……好冷喔!」

  佳奈哀嚎起來。

  「你們沒喝下去才會這樣。」

  珊碧絲笑道,似乎我們的反應正在她預料之中,「趕快把剩了的喝完吧。」

  「別開玩笑了,這麼冰的東西……」

  我道,舌頭冰得轉不過來,話講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影哥哥,那是真的,你得把它吞下去才行。」

  伊織笑道,指著剛才我和佳奈噴在地上的酒,「不信你看那邊。」

  經伊織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那灘凍酒上竟緩緩冒出了火芽,燒了起來。

  「喝……喝下去就會熱了?」

  我勉強問道。

  璇碧絲點點頭,難掩笑意。我和佳奈無奈,只好把杯中剩下的霜火酒一飲而盡。

  絕寒極凍的液體像刀子一樣滑過喉嚨,滾落腹中,這真是我這輩子喝過最令人痛苦的東西,難過得筆墨難以形容。

  不過,下肚之後,霜火酒的酒意才整個揮發出來,一股驚人的熱氣從腹中往四肢手腳奔去,我一下子滿臉通紅,轉眼渾身是汗,剛喝下時的冰冷絕寒就像是幻覺一樣,半點不剩。

  「哇……好……好好玩喔……我還要喝……」

  佳奈瞇著眼睛,嘻嘻傻笑,拿著曲角杯往水池!現在該叫酒池才對!不不扭扭地走去,竟然是一杯就醉了。

  「佳奈,別喝過頭了。」

  我道,正打算把她拉回來時,伊織卻開口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這個酒的原料是什麼?為什麼會有一種死亡的味道?」

  伊織對珊碧絲道,「你讓我們喝這酒,應該並非只是因為我們是客人吧?」

  伊織的提問讓珊碧絲收起臉上的笑容,她回答:「霜火酒是用炎巨人的屍體配上霜巨人的屍體釀造而成的。」

  「什、什麼……」

  我吃了一驚,「屍體……你們竟然把屍體拿來釀酒?」

  「因為巨人族體內無血,我們便用他們的身軀取代,」

  珊碧絲道,「從開天辟以來。每當我亞瑟族要和巨人族正式宣戰前,眾神一定會暢飲霜火酒,以堅定心中的戰意。」

  「宣戰?」

  我體內酒意全消,追問道:「這是歐汀……是他親口說的嗎?」

  「父神並沒有明說,他只命令我們加快備戰的速度。」

  珊碧絲淡然道,「……父神也沒有明說洛基已死。」

  (果然如此……那麼歐汀究竟是想……

  我惴惴不安,難道之前和虛霜娜的約定,只是歐汀用來拖延時間,好讓亞瑟神族及時完成戰備的手段?

  「父神給的吩咐,只是命我將阿劫瑪諦引領至眾神殿,飲下霜火酒而已。」

  「那麼急著把我們找上來,只是要讓我們喝酒?」

  伊織滿臉詫異之色。

  這是父神的吩咐,「珊碧絲道,」

  你們接著要在這裡等到天黑,父神將會直接和你們說話。「「我的使命已經達成,要回去繼續參與演練了。」

  珊碧絲指著殿中的英靈,「你們若有什麼需要,可以使喚他們幫忙。」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人很快隱沒在眾神殿外厚重的霧霧裡。

  「搞什麼啊,這些人?」

  伊織不悅道,「大費周章的叫我們上來,結果只是要我們喝酒,還要在這殺風景的地方枯等?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啊?乾脆把這整棟宮殿拆了算了!」

  「別生氣,伊織,等一等也無妨。」

  我連忙把伊織摟在懷裡,安撫她的情緒,免得歐汀還沒見到,她就先大打出手了。

  「哼!那個叫歐汀的最好有些別的主意,否則我看我們也別理他了。」

  伊織忿忿不平地道。

  「咕嚕、咕嚕……」

  說著說著,我瞥見佳奈竟然把整顆頭泡進了霜火酒池裡,大口牛飲起來,連忙快步奔到池邊,一把將她抱起。

  「嘻嘻……好好喝喔……我還要……」

  佳奈頭髮都凍成冰絲,肌膚卻火燙無比,整個人無端傻笑,渾身酒氣,已經完全醉了。

  伊織無奈,見四周桌椅一類物品皆無,索性自己幻化出一張床來,讓佳奈上去躺著休息。

  我坐在床邊,抬頭上望。諸神殿的屋頂是透明的,像是剛出爐的玻璃藝品般,不斷向上拉長延伸,末稍隱沒在近黑的深藍天空裡,幾不復見。

  過得許久,夜終於降臨了,開始有亞瑟神族的人走進眾神殿。

  佳奈依舊醉倒在床,伊織斷斷續續地喝了好幾十杯霜火酒,臉色也通紅起來,開始顯得有些不勝酒力,我則因為身體難以承受霜火酒暴冷暴熱的刺激,自第二杯後,便再也不敢喝了。

  「天黑了耶……影哥哥……嗯嗯。」

  伊織捧著曲角桿,不不扭扭地倚在我肩膀上,不安分地扭來扭去,看來是真的有些醉了。

  (不愧是用巨人屍體釀造的烈酒,竟連伊織都會喝醉……

  「對呀,歐汀應該也快下來了……」

  我道,摟著伊織,免得她不小心滑落到地E。「還不快點下來,要我們等多久呀!」

  伊織突然大聲喊道,引來四周的好奇目光,「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個老頭罷……嗚!」

  叮噹一聲,伊織手中的曲角杯滾落於地,溢出的霜火酒凍了一片。

  「伊織,你醉了,先睡一下!」

  我見伊織口無遮攔起來,連忙把她的嘴按住。

  「睡?」

  伊織先是楞了楞,接著一臉妖艷地笑了起來,「好啊,影哥哥,我們來睡,嘻嘻……上說著說著,她動手便解我衣服,臉湊上來就是唇壓舌舔,吐氣還因為霜火酒而忽玲忽熱,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身處何處。

  「伊織!」

  我慌忙制止她,「別鬧了,這裡可不是什麼……」

  「嗯,別怕,我把這些礙事的人全打死就好了。」

  伊織夢茫茫地笑道,手抬起來,波動震撼,頭頂上便幻化出幾十座巨大炮台。

  四周的亞瑟神族感受到伊織的敵意,紛紛怒吼起來,拔出腰間的戰斧長刀,眼見衝突一觸即發。

  「伊織!」

  我大驚,剛好此時瓦爾姬麗九姊妹也走進了眾神殿裡。

  「你們這些……別來煩我和影哥哥……嗯……」

  豈料,伊織說著說著,人竟飄飄軟倒,倒在佳奈旁邊,呼呼睡去,炮台也跟著煙消雲散,一場危機便這麼化於無形。

  不過,亞瑟眾神可沒這麼輕易就放過我們,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四周,高聲喝罵。

  「各位,沒事的!」

  就在我覺得大事不妙時,幾名瓦爾姬麗齊聲大喊,「他們可是父神邀請來的客人,不要失了禮數!」

  眾神聽見既是歐汀所邀,也不多說,乾脆地閉嘴走開。見到人群散去,我這才鬆了口氣。

  回頭往珊碧絲等人方向望去,她們已經席地而坐,和其他人一樣喝起了霜火酒,並沒往我這邊招呼。

  又等了一會二僅幕覆蓋住了整片天空,還是不見歐汀從觀宙台下來。

  四周的亞瑟眾神也詫異地交頭接耳起來,似乎歐汀從未如此晚過,平常他一到黃昏便會回到瓦爾哈拉的。

  (對了,托爾和賀爾德也不見人影,他們不知道去哪了。

  一陣熱騰騰的烤肉香味撲鼻而來,英靈們從眾神殿周圍的出入口搬人數十頭烤得香脆紅酥的大豬大牛,供眾神享用。

  由於等了一天,我也餓了,便要了幾塊烤肉,吃了起來。

  如此又過了好一陣子,連眾神都吃飽了,還是不見歐汀回宮。

  我不禁焦急起來,究竟歐汀葫蘆裡賣著什壁霄藥?為什麼拖了這麼久還不讓我見他一面?

  終於,隨著星月高掛,等得不耐的亞瑟眾神一一起身離去,沒有離去的,也多是酒是飯飽,乾脆席地而睡。沒過多久,眾神殿裡已是鼾聲如雷,到處都是穿著戰甲躺平的戰士。

  「二這真是奇怪,父神怎麼會在觀宙台上待這麼久還不下來?」

  珊碧絲道。

  「他真的有要緊事和我說嗎?」

  我道,枯等了這麼久,已是滿肚子火。

  「父神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你應該繼續等候。」

  珊碧絲道,「我們還要準備明天的演練,不陪你了。」

  等到瓦爾姬麗九姊妹也離開眾神殿後,四周名符其實是屍橫遍野,橫得全都是些睡死的人,亞瑟眾神不論,連伊織、佳奈也沉眠不醒,怎麼搖怎麼喊都沒用。

  我無奈地坐在床邊,弧伶伶地苦等,等得眼皮酸重,也開始打起盹來。……

  「……阿劫瑪諦。」

  (……嗯?

  「睜開眼睛,阿劫瑪諦。」

  一道低沉,略帶艱澀的嗓音道。

  我驚醒過來,從床上彈起。

  睜大眼睛看,四周依舊躺著一堆人,伊織、佳奈也還沉浸夢鄉。唯一不同的,是霜火酒池旁,多了一頭和人差不多大的黑狼。

  (那是……是歐汀腳邊的狼!

  「過來這邊。」

  黑狼的嘴唇略略翻動,撩牙底下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剛剛和我說話的果然是你,你是歐汀?」

  我道,小心繞過地上的人,走到黑狼旁邊。

  「不,我不是歐汀,我是漢彌爾。」

  黑狼道,就近一看,它頭上有著像獅子樣的黑色鬃毛,顯得十分威嚴。

  「我來此,是為了傳達予你古老的神秘。」

  黑狼漢彌爾道,「看著我的腳。」

  漢彌爾伸出前腳爪,爪尖停留在霜火酒池上,沒有英靈辛勤攪拌,酒池上頭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黑狼的爪子在冰上緩緩移動,無聲無息地刻畫出一個看起來像是文字,又像是圖畫的線條構造。

  「比?匕尤?」

  我念不出那是什麼,這是字?還是圖畫?「「都不是,這是神秘。」

  漢彌爾道,「在霜火酒再度結冰前,將這個神秘牢牢印烙在你的腦海眼底,絕對不可忘了,因為我不會再寫第二次。」

  「……」

  雖然沒什麼道理,但我知道這一定是歐汀的安排,逐努力盯著冰池上的流水文字,想要把它硬記下來。

  但霜火酒不斷流動,轉眼又逐漸成冰,漢彌爾的爪痕很快就消失了,我也不知究竟記起來了沒有。

  「那個……那個符號到底是什麼意嗯?」

  我道,「如果你告訴我它的意嗯,我可以記得更牢的。」

  「如果我告訴你神秘的意義,神秘便不再神秘,也將因此喪失所有的力量。漢彌爾淡淡道,」

  現在跟著我來,我帶你去見歐汀。「說完,漢彌爾緩緩踏過沉睡的人群,我望了伊織祁佳奈一眼:心想她們應該不會有事,便獨自尾隨漢彌爾走出眾神殿。

  黑夜的瓦爾哈拉宮比白天時更加令人迷惘,我幾乎是摸黑在走的,幸好漢彌爾晃動的尾巴尖端還有一點點光芒,引領著我不致迷失。

  「我們到了,往前走,歐汀在那兒等你。」

  漢彌爾止下腳步,坐在一根廊柱旁邊。

  我只能依稀看到有大概四根柱子彎下頭來,聚成一個拱形,拱形後方有微微的光亮,逐穿過漢彌爾當面前,朝著光亮走去。

  突然腳步一頓,漢彌爾用腳爪勾住了我的衣擺。

  「我再給你一個忠告,」

  漢彌爾的眼睛發出比幽暗更隱晦的冥光,「把符號忘記,記住,是神秘。」

  說完這句跟謎語一樣的話,漢彌爾便放開了我,轉身離去。

  我完全無法理解它的意思,但我知道這句話非常重要,遂在心中默念了數次,將它背了起來。

  然後,我穿過了那個模糊難辦的拱形廊柱。

  一開始,我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拱柱後頭會連接薊這麼一個神奇的地方。不過仔細想想,類似的事情以前在瑤池的時候便遇見過不少次,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穿過拱柱,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敞但卻密閉的球形空間,鋪地的金色瑞草頭連著腳,腳連著頭,把空間內的每一寸地表都覆蓋住了。

  球形空間的正中心虛浮著一團明亮的光氣,光氣中伸出數尾巨大的帶須樹根,糾結成不扭的辮子模樣,清澈的液體從樹根的末梢,滴滴答答,點點滑落,竟在草原上匯眾成一潭不小的泉水。

  身穿漆黑戰甲,手持長矛,肩披星月斗蓬的亞瑟主神,歐汀,正盤腿坐在泉水旁邊,凝視著水面。

  (歐汀人在這裡……這麼說,這兒是觀宙台了?

  「你來了,阿劫瑪諦。」

  歐汀回過頭來,用他僅剩的單眼注視著我。

  「叫我們來的不是你嗎?」

  我道,「還讓我們在眾神殿裡苦等那麼久,你若真有要緊事情,直接講明不是清楚了當?」

  歐汀聽了,只是淡淡一笑。

  「當初我忠告你的兩件事情,現在看來,不論哪一件你都沒有切實遵守。山他道,」

  洛基如此,那名叫伊織的魔女也是如此。「「你……」

  我聽了,急忙喊道:「伊織才不像你講的那樣!她是真心為我的!那是……露西法……」

  「她的確對你一片真心,無庸置疑。」

  歐汀不急不徐,「但這和為禍世界,是兩件完全互不相干的事情。」

  「唔……」

  歐汀的話聽在耳裡已經讓人惱火,但更令人氣憤的是我竟無法反駁,遂喊道:「你叫我來只是為了講這個事情嗎!」

  「當然不是,到這兒來。」

  歐汀用手中長矛指了指泉畔某處。

  我氣呼呼地大步走去,站在泉水旁。

  離遠時還不知,但就近一看,泉水上頭竟然浮映著許多人的影像。

  有在眾神殿中沉睡的伊織、在黑夜中疾行的托爾相賀爾德、就著火光商議事情的瓦爾姬麗九姊妹、引領著倖存人類的尤理耶相加百列、甚至連外形渾沌不明的虛霜娜都化作一團團的影像,在水面上漣漪蕩蕩。

  「你……原來你一直用這東西來暗中窺視我們!」

  我驚怒不已。

  「我並沒有窺視你們,」

  歐汀不以為意,「我對這泉水沒有權力,它只反映這個世界希望我看的東西。我只是在旁觀察而已。」

  歐汀的胡言亂語令我怒氣倍增,彎腰往草叢裡撿起一顆石塊,便用力往泉水中擲去。

  嘩啦一聲,泉水飛濺,水珠四散。

  但奇的是,水珠竟這麼浮在空中,不但沒有落下,甚至還朝我身邊眾攏。

  仔細一看,水珠裡映出的幻影,全是過去那些令人痛苦的記憶:發現自己身為偽人的時候、真魔化伊織的時候、被黨爾奪去手臂、被依格砸二番兩次的欺騙、被露西法擺弄於鼓掌……甚至連清雅被洛基殺害慘食的過程都在水珠裡閃爍不已。

  「這……這是什麼?」

  我驚愕萬分,盯著那粒水珠,裡頭的洛基正蠻橫地凌遲著清雅的屍體,習這不是我的記憶!我沒有看過這種東西!「只見清雅被洛基赤手給開膛劫腹,胎中魔種給洛基血淋淋的擒出,一口吞下,我看得目皆盡裂,大喝一聲,索魂鞭往水珠上猛力抽打。

  水珠既碎,裂開的小水珠上卻只映照出更多不堪回首的過去,我不知為什麼水珠都碎得這麼小了,上頭的幻影卻還是那麼的清晰?

  「冷靜!」

  歐汀站起喝道,「面對智慧之泉,絕不可流於感情,否則必自取滅亡!」

  他揮舞手中長矛,矛柄重擊在我肩膀上。

  我吃痛,趺坐地上,心中的憤恨與恥辱之情,卻因這一擊的寬力而煙消雲敞。

  隨著我情緒平穩,圍繞四周的水珠這才緩緩退回泉中。

  我手腳發抖,過了一會才感到恐慌。

  「剛剛……剛才我看到的不是真的吧!」

  「你看到什麼我不清楚,但智慧之泉所顯現的乃是世界的記憶,是不會有虛假的。」

  歐汀道,「你用怒氣擾動了泉水,泉水便反映出與怒火相呼應的記憶。」

  「可惡……可恨的洛基!這該死的畜生!」

  我聽得五內俱焚,雙手槌地,咬牙切齒,「竟然……竟然對清雅做出那種事來……」

  「你不是來這邊發洩心中憤恨的,阿劫瑪諦,冷靜下來!」

  歐汀嗓音嚴峻起來,「別忘了洛基已死,還是你親手殺了他的,」

  「好啊!」

  我壓抑心中怒火,喊道:「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距離和虛霜娜的約定時刻,只剩下一天了!」

  歐汀左手一揚,斗篷飛舞,掌心中忽然多出了一顆小小的綠色珠子。

  「此乃多答尼爾之珠,系以智慧泉水的水滴做成,」

  歐汀將那顆綠色珠子遞交給我,「多答尼爾之意指」無缺之偽裝者「。」

  「給我這東西有什麼用?」

  「當約定時刻到來,我前往會見虛霜娜時,你必須吞下這顆珠子。在一天半的時間限制內,你映照在他人眼耳中的姿態、諳言,都會和洛基一模一樣。」

  「你的意嗯是……」

  我驚道,「你要我假扮成洛基?」

  「沒錯,然後……」

  「我不要!」

  我怒道,手一揮,將多答尼爾之珠扔向遠方,「我絕不假扮成那頭該死的畜生!」

  綠色的珠子在空中繞了一圈,旋復回歐汀的手心。

  「答不答應是你的自由,我不會強迫!」

  歐汀道,氣但是阿劫瑪諦,仔細嗯考你這個決定的後果。「「你若不偽裝成洛基的模樣,當日我將無法履行和虛霜娜的約定,只能和霜巨人正式宣戰,而這場戰爭最後將會促使萬物走向終結。這是你所希望的結果嗎?」

  「可惡!那你們的人呢?你們亞瑟神族這麼多人,為什麼不讚你自己的人假扮成洛基?」

  我反問道。

  「和你一樣,偽裝成洛基這件事對任何亞瑟神族來說均是奇恥大辱,」

  歐汀玲冷道,「但我不會讓這種屈辱落在他們的身上,因為殺死洛基的並非我亞瑟神族。」

  「那……那你是在處罰我囉?因為我沒有遵守你的指示?」

  這是因為你必須承擔殺死洛基的責任!「歐汀正色道,」

  巴爾德之死象微亞瑟神族以及宇宙萬物命運的終結,而開啟這終結之路的卻是另一個死亡,洛基之死!你已經開啟了最後的命運之門,若有人能重新關上它,也必須是你!「「所以就要我裝成洛基的樣子?哪有這種事!」

  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這是你的自由。」

  歐汀重新坐回泉釁,「但你必須收下多答尼爾之珠。」

  那顆綠色的珠子又飛入我的掌心,這一次我怎麼用力都甩不掉。

  「可惡,如果我把這東西吞下去,你不就是要把我交給虛霜娜了嗎?」

  我氣急敗壞,喊道。

  「沒錯,在多答尼爾之珠的效力消失之前,你必須及時逃出霜巨人的根據地尼貝羅海。」

  歐汀回答,「這點雖不容易,但我想那名叫伊織的魔女能輕易辦到。」

  「逃出來……那這樣有什麼意義?一天半之後,你們還不是得和她開打?」

  我不禁質問。

  「所以在那一天半之中,你必須讓虛霜娜再也無法產生爭鬥惡恨之心。」

  這哪有可能?「數日前,虛霜娜那副不論如何都要和歐汀等人分個生死的模樣還歷歷在目,」

  那個人看起來可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啊!「「本來是極為困難的,但只要你願意偽裝成洛基,這件事相對上便會容易許多。」

  歐汀道,「使用的手段非常簡單……」

  「……只需把她的心偷來就行了。」

  歐汀淡然道。

  我聽了,不禁楞在原地。

  返回眾神殿時,天還未亮,殿裡眾神皆沉睡末醒。

  我感到相當疲累,在歐汀那個奇妙的空間只待了不到半小時,感覺卻像辛苦勞動了大半天一樣。

  「伊織……伊織!」

  我在伊織耳邊低聲喊道。

  「嗯……嗯……啊啊!」

  伊織猛然驚醒,身上的酒意似乎也退得一乾二淨。

  「那酒……我竟然喝醉了!」

  伊織驚道,「影哥哥,我睡了多久? 」「我也不清楚,不過這沒關係,我們回去吧。」

  我道,搖了搖佳奈,不過她卻醒下過來。

  「回去?但你不是還沒見到歐汀……」

  伊織說到一半,臉色一變,「莫非……」

  「我已經見過他了,他還給了我這個。」

  我把掌中的多答尼爾之珠展示給伊織。

  「那該死的老賊,竟然用這種無恥手段!趁著我喝醉的時候偷偷來找影哥哥,一伊織怒道,想奪走鼓手中寶珠,但卻說什麼也拿不下來。

  「沒關係,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有什麼話等回去再說。」

  我道,看了清雅臨死的慘狀,心中著實難受。

  伊織無奈地點點頭,抱起佳奈,朝眾神殿外走去。

  幽暗的瓦爾哈拉宮裡,只有一條路點著火炬,那便是通往外界的指引。

  「番折騰後,回到伊織的小森林裡時,天已經大白了。

  「那個老滑頭,身為一族之長竟然還要這種小手段,居然用酒把我從影哥哥身邊支開!」

  伊織怒氣未消,待我們都跳到地上,便一腳把赤蛇給踹得在地上打滾。

  「伊織……或許我該答應歐汀!」

  一路上,我冷靜了不少,沒有之前那麼衝動了,「亞瑟神族若和霜巨人真的打起來,一定會促使地底的迎終送斷法陣再次運轉,到時恐怕會發生比大洪水還要可怖的災噩。」

  「影哥哥,你是認真的嗎。」

  伊織聽了,高聲道,「那老賊可是要你打扮成洛基那頭畜生的模樣耶!他可是殺害我媽的兇手!」

  「我知道,我也不願意,那等於是要我變成殺害清雅的人啊!」

  我道:心中如千刀萬剮,「但如果不想個辦法,等到雙方開始相互廝殺就太晚了!到時不僅是我們,連大聖的努力都將毀於一旦。」

  以伊織魔力之強,也無法同時壓制住亞瑟神族和霜巨人這兩股勢力,偏偏兩邊都視對方為死敵,光只壓住一邊,另一邊也不會因此乖乖聽話的。

  伊織沉吟半晌,「不過……我總覺得老賊講的話不太可信,虛霜娜的心真的那麼輕易就能偷得走嗎?」

  「我也不清楚,但嘗試一下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

  我看著黏在掌心的多答尼爾之珠,喃喃道。

  「好吧……既然影哥哥你這麼說,我也不反對了。」

  伊織一反常態,乾脆地答應了,「不過,要是有什麼危險事情,我才不管那什麼一天半的限制,一定馬上就去把影哥哥救回來的。」

  「對呀,到時還得麻煩你來救我呢。」

  我笑道。

  「哼,又不是第一次了。」

  伊織笑道。

  我牽著伊織的手,另一手挽著剛睡醒的佳奈,三人緩緩步回樹林中。

  距離歐汀和虛霜娜的約定之刻,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時間了。

  翌日天明,便是履約之時。

  隨著曙光出現在東方天際,我將掌心的多答尼爾之珠吞入腹中。

  「股油膩膩的觸感從胃袋裡往四肢末稍擴散,十分嗯心難受。

  「哥哥!你……你怎麼了!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沒過一會,佳奈便滿臉驚恐,「你的臉怎麼……頭髮也是……」

  嚇得手是無措。

  「別擔心,等後天影哥哥就會恢復原狀了,」

  伊織安撫佳奈的同時,面色不善地瞪著我,「影哥哥,不是我在說,這也未免太像了點,要不是之前我親眼看你宰了他,還真會以為是洛基又復活了呢!」

  「是嗎?啊!」

  我道,不過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嗓音已經完全變成洛基的聲音了。

  伊織右手一揮,幻化出一輪水鏡。讓我可以仔細觀看多答尼爾之珠的功效。

  只見鏡中人一身藍皮膚,一頭血色紅髮,嘴角還掛著一副惹人生厭的邪惡笑意,正是洛基無疑!

  雖然明知只是偽裝,但一看見鏡中洛基那副嘴臉,我便難以壓制心中怒火,連忙讓伊織把水鏡收起。

  「他奶奶的,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我道,驚訝地發現連說話口氣都變得相洛基一模一樣,「時間可不是用來給你們拖拖拉拉的,快點帶我去見歐汀那死老頭。」

  伊織聽得差點便要動起手來,不過馬上想起這只是多答尼爾之珠的偽裝效果,才沒對我痛下殺手。

  (這個鬼珠子的效力也未免太強了吧,連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洛基了!

  為免旁生枝節,我乾脆閉緊嘴巴不再說話,只用手指了指天空。

  伊織會過意來,招出金屬護膜,把我們兩人包起。

  「咦?你們下帶我去啊!」

  佳奈見狀,焦急萬分。

  「小妹子,你在這等我們一會,姊姊馬上就回來了。」

  伊織柔聲道,「我們這次可是去冒險的,你還是乖乖在地上等我們比較好。」

  我用力點頭,萬一歐汀的偽裝術失效,雙方鐵定立即兵戎相見,場面想必十分凶險,沒必要讓佳奈也跟著瞠這渾水。

  「怎麼這樣,人家也想去啦……」

  佳奈哭喪著臉,不過因為魔力淺薄,無法違抗伊織的決定,只能在護膜外乾著急。

  時間寶貴,伊織索性議佳奈直接昏睡過去,然後立刻駕馭金屬護膜,往上飄行。

  雖然不清楚確切的地點,但南方天際有大量波動密集眾合,只要往那兒飛,想必很快便能找到歐汀和虛霜娜等人。

  風聲呼嘯,伊織飛行速度奇快,金屬護膜破雲而行,沒一會,前方雲海上,已經可見裡一壓壓一群人影。

  日頭照射在厚厚的雲海上端,反射出陣陣金光,亞瑟神族的英靈們全副武裝,分成九支浩蕩隊伍,在瓦爾姬麗們的帶領下,靜靜駐守在歐汀背後百尺處。

  歐汀的身旁站著雷神托爾、戰神賀爾德、女神芙蕾雅。

  伊織不理會英靈大軍,逕自從軍勢上方飛掠,所到之處,驚呼怒吼不斷。

  「影哥哥,他們都以為你是正牌的洛基呢。」

  伊織見狀,笑道。

  (的確,他們一定以為我是真的洛基,因為歐汀不可能告訴他們有關多答尼爾之珠的事情……

  正想時,金屬護膜掠過珊碧絲附近,她一臉驚愕地看著我。

  伊織迅速來到歐汀身旁,讓金屬護膜靜止下來。

  「臭老賊!我們來了!」

  伊織吆喝道。

  「天……天啊!」

  身穿白色戰袍的女神芙蕾雅臉色慘白,放聲尖叫。

  「那……不是洛基嗎!」

  一身亮藍,手持巨錘的托爾大驚失色。

  「什麼?洛基?」

  一襲黑色斗篷,神劍華烙伐的主人,盲眼的賀爾德看不見我,只能以波動判斷來者是誰,反而沒有被多答尼爾之珠所騙,「你們沒看錯吧?來者明明是阿劫馬帝呀。」

  「阿劫瑪諦?」

  女神芙蕾雅驚魂未定,掄起手中短弓,對準我相伊織,「你……你是阿劫瑪諦?」

  「啊!我懂了!」

  托爾恍然大悟,「是多答尼爾之珠!」

  看來似乎知道那顆珠子的事。

  「多答尼爾之珠……父神,這究竟是?」

  賀爾德聞言,朗聲間道。

  一切如你所見。「歐汀簡略回答。

  「但……父神,我們不是要殲滅霜巨人族嗎!我們這幾天不眠不休地準備,就是為了相虛霜娜一決生死啊!」

  賀爾德顯得非常不滿,高聲吶喊。

  歐汀恍若未聞,只是望著前方雲氣。

  「閉嘴,賀爾德!」

  托爾低聲道,「父神的決定,你乖乖遵從就對了!」

  「……嘖!」

  賀爾德似乎不願和托爾爭辯,怒氣沖沖地扭過頭去,臉上被華烙伐燒出的傷口都充血扭曲起來。

  「原來……原來是多答尼爾之珠的偽裝……」

  女神芙蕾雅安下心來,「那我們今天不會和那些令人憎惡的霜巨人打了?」

  「還不見得。」

  歐汀回答,騎在八腳戰馬上的亞瑟主神似乎正凝宋著全身的力量,連話都不想多說。

  「哼,怎麼不說話了?」

  伊織冷笑道,「在你們家裡的時候,不借用那種陰險手段也要把我和影哥哥支開,怎麼一到了外頭就跟縮頭烏龜一樣?」

  「魔女,休對父神無禮!」

  托爾怒喝,「有托爾在此,想動手隨時奉陪!」

  「哼,憑你那點魔力也想跟我打?」

  伊織嗤之以鼻,「先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吧!」

  波動綻放,在金屬護膜外幻化出無數漆黑刀雲。

  「魔力不及又如何,」

  托爾毫不畏懼,臉上一點退縮之色也無,「我亞瑟神族不會因為敵人強大而苟且尋和,也不會因為敵人弱小而輕忽怠慢!」

  手中巨錘雷電奔騰,儘管魔力遠遠不及,卻完全不受尹織脅迫。

  伊織見狀,顯得更加憤怒,我連忙用力按了她肩膀兩下,用眼神示意她別和亞瑟神族起衝突。

  「算你運氣好,影哥哥不希望我一下就把你們全都殺光。」

  伊織悻悻地道,收起刀雲。

  「嘿,大話挺會說的,不過有多少實力就不知道了。」

  托爾笑道,一邊把巨錘也收了起來。

  立於前端的歐汀顯得完全不在乎伊織的舉動,依舊沒有反應。

  「一群討厭鬼,要不是影哥哥……早就殺光你們……」

  伊織嘴裡咕噥,低聲咒罵。

  「它們來了!」

  歐汀突然高聲道,手中長至高舉,「全員備戰!」

  從長矛的尖端,散逸出強大的波動,搖撼著天空,雲海在一瞬間被震得蜒影無蹤。

  英靈大軍裡銀光顫爍,金鐵交擊聲不斷,數萬戰士一齊舉刀拔劍,聲勢匝其驚人。

  只見從南方的海平面彼端,四座高聳的蒼鬱山峰一顛一跛,撥雲排海,踏著撼動大地的步伐,筆直朝我們的方向前進。

  (是霜巨人……還有虛霜娜,它們終於來了!

  我不禁緊張起來,希望這偽裝不會給虛霜娜看破才好。

  等到霜巨人的巍峨身軀在歐汀面前停下時,已是半個小時後的事。

  到處都看不見虛霜娜的身影,但她的波動確實在四周迴盪,可能只是不願這麼陝現身而已。

  「冰霜女王!現身吧!」

  歐汀朗聲喊道,「你不是要洛基嗎?洛基就在這裡:」

  「那個雪人到底想做什麼,都這麼久了還不……」

  伊織說到一半,忽地面露凶色,尖聲喝道:「別碰他!」

  墨黑烏雲從伊織袖中滾出,自金屬護膜的內部滲透至外,朝著同一個方向激烈翻滾。

  只見黑雲底下,一個模糊的人影貼在金屬護膜外頭,它有頭有臉,上半身和雙手都輪廓清晰,幾近透明的身軀裡,還有一顆紅色的物體不斷跳動。

  (那是虛霜娜?她什麼時候……

  我一驚,退了半步,眼神和虛霜娜對上,頓時感到一陣寒意。

  在烏雲的咆哮下,虛霜娜的身體沒一會兒便被風勢吹散,消失在深沉的滾動雲氣裡,儘管如此,她的波動並未因此受損。

  另一端,在霜巨人並肩齊頭眾攏成的山巔中間,一團冰風暴緩緩渦旋,嗚嚎的冰雪逐漸聚集成人形。

  虛霜娜的晶翠髮絲在陽光下彈射出閃亮的反光,冰藍色的衣袍冒著寒煙,高坐在璀璨的王座上,低頭俯視著歐汀等人。

  「好個無恥的亞瑟神王,你想用冒牌貨欺騙我,歐汀!那個人根本不是洛基!」

  虛霜娜手指著歐汀,口中風聲怒號,四周頓時風雪大作,陰暗無光。

  (不會吧!竟一眼就被看穿了!

  我一時間慌了手腳,歐汀不是說多答尼爾之珠的偽裝是完美無缺的嗎?

  「你說他不是洛基!」

  歐汀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問道:「為什麼?我怎麼看,他都是洛基。」

  「歐汀,你也太瞧不起我虛霜娜了:你以為這種下三濫的騙術能欺得了我嗎!虛霜娜憤怒的風暴都刮到金屬護膜的外頭來了,」

  洛基怎麼可能是個人類!「「原來如此,你認為洛基不應該是個人類。」

  歐汀不卑不亢地回答,「你的疑慮不是沒有道理,但就算我費盡唇舌,告訴你個中原委,解釋為何洛基現在確實是個人類,你恐怕也不願相信,不如這樣吧……」

  「……」

  讓洛基親口說明,他是怎麼變成人類的吧。「歐汀轉過頭來,手中長矛指向我相伊織。

  「什麼?」

  伊織面露不悅,「死老賊,你想要影哥哥幹什麼?」

  「洛基!」

  歐汀催促道,「你不是常抱怨我們不讓你說話嗎,現在我便解除你的束縛,坯同興講什麼就講什麼!」

  長矛一揮,金屬護膜的四廚散發一陣金光。

  金光本身並不帶有魔力,是以並沒有對我們產生任何的影響。

  「這是……」

  伊織困惑道,「……他是想表演給誰看啊?」

  (看來,歐汀是要借我之口來說服虛霜娜了……

  我對伊織使了個眼色,伊織會意,無奈地點了點頭。

  「嗯哼!」

  我清了清嗓子,「唷,這不是尼貝羅海的自閉大姊嗎?你沒事跑到人間來幹嘛?想我啊?」

  「混……混帳東西! 」一聽見洛基的聲音,虛霜娜幾乎是反射性地罵道,「誰在想你,你這……這頭不要臉的兩腳畜生! 」說時,虛霜娜體內的鮮紅心臟一口氣膨脹了兩倍之多,不但自己的身體,連底下的玉座都快融掉了,逼得她不得不吸收更多的冰霜來維持住外貌。

  「啊!別……別以為你聲音有點像洛基就騙得了我!」

  虛霜娜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冰雕的身子顫抖起來,髮絲紊亂如波,說話也顯得有些語無倫次,前言不對後語地,「你……你和後面那個魔女是什麼關係?不對……你又不是洛基……可是你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

  (堂堂霜巨人之王,竟然只因為聽見了洛基的聲音,就如此六神無主?看來假扮洛基這招還真是用對了!

  看虛霜娜的反應,我不禁暗中竊喜,這下子也不用編什麼漫天大謊,只要隨便講兩句大概就能把她迷得昏天暗地了吧?

  「喔,她啊?」

  我道,多答尼爾之珠的神效此時真正展現,我實際上根本沒講幾個字,但這顆怪珠卻自動將我的話語轉換成洛基油嘴滑舌的腔調,接頭補尾地,自己編成了一個故事。

  「她只是個押送人犯的,你知道我一直被那個叫做阿劫瑪諦的傢伙關著吧?自從我被他給變成人類之後,真是吃盡了苦頭,一下給像狗一樣的關進鐵籠子裡,一下又給像蚯蚓樣的塞到地底,還不給我東西吃,凌虐手段之狠毒,連亞瑟神族那群好詐小人都難以望其項背啊。」

  「你……你說什麼。那個叫阿劫瑪諦的竟把你變成人類?那你的神力呢?」

  虛霜娜難掩關切之情,不但頻頻提問,冰品玉座也越飄越近,「你來這多久了?還有誰欺負你?一次說來,我把他們全變成極地的雪花!」

  看那樣子,不但已經完全聽信了我的識言,連自己一開始向歐汀開口要人時講的話也忘光了。

  「沒別人了,就是那個阿劫瑪諦最混帳,不過硬要說的話,」

  我道,都不曉得多答尼爾之珠是從哪邊掰出這麼多栩栩如生的話來,「那邊那個瞎了眼的,以前還把我綁在石頭上。用毒液燙得我渾身坑疤,也算是個該死的傢伙。」

  「你這畜生,我早該用華烙伐焚了你!」

  聽見洛基的嗓音,就算賀爾德明知我是假冒,也難以克制地怒吼起來,雙手火光隱隱,似乎便要拔刀,幸好托爾強壓住了他。

  「那麼,阿劫瑪諦人呢?」

  虛霜娜嗯忖半晌:心臟的紅光隱退,厲聲道:「歐汀。我改變主意了,你得把洛基和阿劫瑪諦一起交給我!」

  「恕難從命。」

  歐汀遠遠道,「阿劫瑪諦既非我亞瑟神族主人,我管不了他。而且當初你和我締結之約定,內容只有交付洛基一人而已。」

  「如果你真的想要阿劫瑪諦,那你自己去找他吧。」

  歐汀續道,「但別忘了,你接走洛基之後,這片大地以南的所有海洋固歸你管束,但也永不得涉是大地以北的所有地方!」

  「哼,狡猾的瞎子。」

  虛霜娜嗤之以鼻,不過似乎同意了歐汀匝言,「好,那個叫做阿劫瑪諦的最好給我小心點,只要他踏進我虛霜娜的領域一步,我定讓他變成萬年不化的絕冰!」

  「你現在相信他就是洛基,而且願意履行自己的誓言了嗎?」

  歐汀又問道。

  「少在那邊囉哩巴唆的!把洛基給我!」

  虛霜娜怒道,嗓音到處,一時風雪大作,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魔女,將洛基交給虛霜娜。」

  待風雪散去,洛基才開口向伊織說道。

  伊織眉頭深鎖,身上波動忽大忽小,顯然心意未定。

  (伊織情急之下,說不定反會出手攻擊虛霜娜,我得想個辦法才行……

  但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什麼法子,忽爾看見金屬護膜上淡淡的洛基倒影,靈機一動,轉身抱住伊織,往她臉上一吻。

  「啊……啊!」

  虛霜娜驚道。

  「你……你幹什麼!」

  儘管知道眼前的洛基其實是我,伊織依舊不敵多答尼爾之珠如假包換的神效,大怒起來。

  伊織手一揮,碰地一聲,我被打得頭昏眼花,整個人彈出金屬護膜之外。

  回頭一瞄,伊織臉上又是氣惱又是慍怒,在金屬護膜裡頻頻跺腳。

  (痛死了……不過我沒真死,看來伊織還是有及時手下留情……

  我慶幸之餘,身邊風聲呼嘯,一團刺骨寒風將我捲起,轉眼便帶至虛霜娜玉座跟前。

  「你……你剛剛為什麼要親那魔女!」

  虛霜娜氣急敗壞,鮮紅冰心膨得像是灌風在裡面一樣。

  「哈哈,那傢伙虐待我這麼久,現在我當然要找機會好好回報她一下啊!」

  我口中的洛基如此說道,「才咬她臉一下,算是輕的哩,改天把她整隻手都砍下來!」

  「喔,原來……」

  虛霜娜一聽,不疑有他,胸口的冰心又慢慢縮小。

  (洛基講的話,她竟一句不漏地全盤相信。這可真是稀奇,洛基究竟是怎麼拐騙到這個冰霜女王的?

  「虛霜娜,現在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人了!」

  歐汀喊道,「我們的誓約就此成立!」

  「哼!」

  虛霜娜嗤之以鼻,「你們撿到一條命了,歐汀!好好珍惜它!」

  說完,歐汀相虛霜娜之間似乎建立起某種默契,歐汀轉頭命英靈大軍撤退,虛霜娜座下的霜巨人們也抬起厚重的腳步,緩緩朝著南方行去。

  我望向伊織,她遠遠地凝視著我,好一會才解除身周的金屬護膜,背上幻化出一對黑雲蝶翼,迅速朝來時方向飛離。

  (接下來的就是我一人的任務……一天半的時間內,一定得偷到虛霜娜的心臟……

  「哈啾,」

  我打了個噴嚏,渾身發抖,低頭一看,透明的冰板地下面便是霜巨人險峻陡峭的後頸,崎嶇的稜線之間還積了許多冰雪,四周亦是霜雹凍雨夾雜,才待沒幾分,渾身都已給染成了白色。

  我連忙撥去衣物上的冰塊和積雪,但身體卻越感寒冷,體溫直線下墜。

  「你過來這邊,讓我看看你。」

  虛霜娜道。

  「還看哩!你沒看我快凍死啦!」

  我以洛基之姿,脫口便罵,「我現在可是個普通人哪!你想把我變成冰雕嗎,」

  「啊呀!」

  虛霜娜一臉意外,「我沒想到……」

  她隨即以指帖唇,呼出一口風雪,竟在五座旁邊下遠處搭建成一座小小的雪屋。

  我二話不說地鑽了進去,雪屋雖小,但至少能抵擋外頭毫無止息的冷酷寒風。

  過了一會,外頭的虛霜娜搭腔問道:「洛基,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到尼貝羅海的時候嗎?」

  (那種事我怎麼可能知道啊……

  幸好,多答尼爾之珠似乎擁有許多和洛基相關的記憶,儘管我對他的過去可說是全無知悉,多答尼爾之珠卻能透過我的嘴,自己和虛霜娜問答起來。

  「當然記得,為了把你從尼貝羅海的最底層敲醒,花了我多少功夫啊?」

  我以洛基口吻笑道,「堂堂霜之女王竟然像顆石頭樣的沉眠在冰海海溝之底,難怪你們的地盤都部炎巨人搶走了。」

  「哼,炎巨人族自從焚魯德死後,就根本沒個像樣的,完全不堪一擊。」

  虛霜娜傲然道,「用不到幾天,我就把它們全趕回炎巨人的老家穆賀羅海了。」

  「沒錯沒錯,我還記得溫爾騰看見自己身上的火焰在空中結凍時,那個愚蠢的表情,哇哈哈哈!」

  「對……」

  虛霜娜話鋒一轉,「不過……你為什麼從那天後就不見蹤影?」

  以略帶責備的語氣問道。

  「啥?你把炎巨人他們打倒了,我把托爾被偷走的錘子奪回,當然就回去交差啦,不然一直留在尼貝羅海做什麼?」

  「可是……我……」

  虛霜娜欲言又止,雖然她在雪屋外頭看不見,不過我可以感覺到洛基剛才那句話令她受傷了。

  「啊哈?你是在想我們的孩子?」

  豈料,接下來的瞬間,多答尼爾之珠竟然從我的嘴裡講出一句驚人的話語。

  (孩子?我沒聽錯吧!洛基和虛霜娜有小孩?

  「它們?誰想它們,它們就和你一樣又黑又醜,又是生來要毀滅世界的東西,最好你把它們全部帶走:水遠別出現在我面前。」

  虛霜娜惱道。

  (生來要毀滅世界的東西……這是指什麼?

  我暗自一稟。

  「嘖嘖嘖,真是狠心的母親,黛爾要聽見了,又要把自己的眼珠挖出來囉。」

  (黛爾……這麼說,洛基體內那三個魔物都是他和虛霜娜的孩子! ?

  「別提那個渾身死亡氣息的怪物,想到就噫心!」

  虛霜娜道。

  我當下確信無疑,虛霜娜是黛爾的母親沒錯。

  (原來如此……從他們的對話聽來,洛基過去和虛霜娜似乎有一段情緣,只是後來洛基離開了虛霜娜,又帶走了他們的孩子……難怪虛霜娜會想念洛基了……

  (如此重大的秘密,今天竟讓我意外得知,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歐汀算計之中?

  「那你又不是想念孩子,唉聲歎氣的到底是想幹嘛?」

  我口中的洛基顯得有些不耐煩。

  「沒……沒什麼!」

  虛霜娜羞澀不語。

  「啊~~我知道了,你想要那個對不對?」

  我口裡一陣淫笑,「好吧好吧,看在我們很久沒見面的份上,今天我就玩到你變成水蒸氣為止,」

  不過,外頭的虛霜娜半晌沒有回應。

  「快點,老子可不是隨時都有這種好心情的,加上現在我還是個普通人,要是跟你在一起太久,說不定當場凍死,你動作還不快點!」

  邊說,多答尼爾之珠還用我的右手不斷敲擊雪屋的牆壁。

  「……你真是可恨,洛基。」

  虛霜娜幽幽地道,「要不是你……」

  說到一半,雪屋底下的冰層突然隆起,一個水藍色的女體緩緩生了出來。那身體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看起來既像水,又有些像冰,若真要形容的話,就像是液體做成的肉,寒氣眾成的皮。

  虛霜娜靜靜地坐著,日光透過半透明的身軀,在地面上化成粼粼水波,那對由冰晶眾結成的雙眼,也如同藍寶石般幽幽閃亮。

  「嘖嘖……這麼久沒見,你的身材還是和以前一樣好。」

  見到眼前冰肌玉骨的虛霜娜,多答尼爾之珠透過我的嘴,用洛基獨有的猥褻口吻笑道。

  半透明的水人兒沒有回答,只是左胸裡懸浮的鮮紅心臟怦怦怦地跳個不停,臉上表情顯得又羞又惱,瞪了我一眼。

  「哼……哼!……你在胡說什麼,我本就沒有固定軀體,要凝化成什麼樣子都行啊。」

  「哦,那你是故意變成這樣來誘惑我的囉?」

  說時,我的右手突然自己往虛霜娜胸前一探,揉住了半邊的湛藍水圓。

  蕩著水漾光芒的乳柔軟異常,表面少有阻力,五根手指就這麼陷了進去,幾乎可以隔著肉碰到彼此,而令人驚訝的是,虛霜娜的水體不但王柔至軟,竟還帶著觸手生溫的微微熱度。

  (哦?我本以為應該會很冰的,沒想到竟然還有接近人體的溫度……

  「你……啊……」

  虛霜娜嬌軀一顫,體內水波流轉,泛起撫數細小氣泡,一顆心紅得更厲害了,不過她接著卻右手一撥,將我往後推開半步。

  「唷,你的身體比我想像中還暖嘛,我還以為光碰你一下手上就會多個凍瘡呢。」

  「……這個身體是用赤道面上,飽曬日光的海水做成的,所以……」

  虛霜娜簡略回答,水絲編的細緻秀髮隨著說話,輕輕飄揚起來。

  「原來如此。」

  我點頭道,感到多答尼爾的效力沒有之前那麼強了,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不論是洛基還是我,做的事都差不多吧?再說既然都已經假扮成了洛基,此刻當然沒有停手的道理,我遂順其自然,再度上前,打算繼續對虛霜娜的愛撫。

  「你……你想幹什麼!」

  不過,這會兒虛霜娜卻意外地衿持起來,作勢怒道:「別亂碰我!」

  「不碰你?不碰你要我怎麼玩啊?」

  洛基一陣淫笑,「難道你只是變成這樣來讓我看的嗎?」

  「唔……我……」

  虛霜娜晶瑩剔透的臉蛋上,浮現出慍惱的神情,「你可別得寸進尺了。現在你的命在我手上,生死都在我一念之……啊!」

  不待虛霜娜說完,我以雙手捧起那對品藍滑翠的凝乳,十指輕輕一捫,她登時喘了起來,細軟嗓音撩人,聽得我也不禁慾火中燒,股間一陣硬燙。

  水砌的雙乳嬌柔萬分,不斷隨著雙手的揉捏擠壓而改變著外型,時而狹長,時而扁圓,暖呼呼軟綿綿的,越玩越是愛不釋手。

  「你……放、放開我……」

  虛霜娜嘴裡雖這麼說,卻全無逃避之意。

  揉著揉著,一股熱氣隱隱從肌膚底下冒出,慢慢滲透每一寸冰雪肌膚,淺藍色的乳房表面消融,化成點點汗珠。

  (虛霜娜也會流汗?不知是什麼味道?

  我低下頭去,在虛霜娜尖挺的乳頭上輕輕舔了一口,汗水滋味鹹澀,帶著濃濃的海潮氣息。

  「啊啊……啊啊!」

  虛霜娜忽然身子一傾,整個人往我懷中一撲,雖說不過是水,但卻意外的沉,登時將我壓倒在雪地上。

  「你這可恨的強盜、惡棍!火炷生的死雜種!我好……我好想你!」

  虛霜娜邊罵邊哭,兩眼濕熱,冰藍的雙瞳好像都快融了,墜首哽咽,「以後再也別離開我!」

  兩條水嫩的臂膀捲纏,人像團棉花糖似地依偎著我。

  「……嘿嘿,看你哭成這個樣子,這麼想我呀?」

  「誰……誰哭了!只是身子太熱,眼睛有點融化了而已!」

  虛霜娜啐道,趕忙重新凝聚兩眼冰晶。

  「那不就是在哭了嗎。哈哈!」

  「你管那麼多! 」虛霜娜惱羞成怒,「以後不准離開我,聽見沒有,」

  「我現在又沒有神力,只是個普通人,你不讓我走,我也沒辦法走啊!」

  「那可難說,你這人……嗯嗯!」

  虛霜娜還想再說,不過話到一半,我捧住她被體溫偎得熱呼呼的臉蛋,便是一陣深吻。

  銜著那軟得像雲一樣的唇,我將舌尖探進虛霜娜口中,捲起滑溜溜的香芽便是一陣吸吮,沒一會,水人兒唇舌受熱融化,滲出汁來,滋味又暖又甜,和身上汗水的味道截然不同,不知又是何處海水。

  「嘿嘿,剛才是誰說我的生死都得隨她的啊?」

  「你要敢離開我,我一定殺了你。」

  虛霜娜聽了,斬釘截鐵地回答,臉上神情認真,不像假話。

  「嚇死人囉,哈哈!」

  我以洛基口吻大笑兩聲,摟著虛霜娜汗濕的腰,又是一陣熱吻,她也不再裝模作樣,忙不迭地將口中冰芽送上,任我盡情吸吮。

  「啊……啊……嗯啊……」

  虛霜娜口鼻中泛起淡淡煙霧,柔聲道,「你這個人,每次都這樣……自顧自的……從來不管我心裡好不好受……」

  「怎麼?你在搛我?」

  洛基冷笑道。

  「不……」

  虛霜娜幽幽一歎,「我就是被你這點所吸引……」

  「既然如此,少在那邊哭哭啼啼的!」

  我把虛霜娜捧了起來,她心臟的脈動透過體內的海水,一下一下傳遞到我的身上。

  順著虛霜娜滑溜的肌膚,我一路下探,摸到了她兩腿中間,一團嬌嫩的軟肉上,捏著綿軟的花瓣,上上下下地撩撥挑逗,摸得她渾身發抖。

  側眼一瞄,遮掩著蜜處的兩片花瓣,竟是透明的,底下是深藍色的蜜庭曲徑,細細一條,蜜裂上方渾圓,中間飽滿,末端纖細,就像是精心打造的珠寶首飾般,形狀完美,毫無瑕疵。

  我用指腹壓著花瓣,沿著蜜裂輕輕按捻,慢慢地,緊鎖的花苞受熱濕融,蜜肉中一片氾濫,兩片花瓣遂緩緩綻放開來,一時蜜汁湧洩,觸手香滑。

  「啊……啊……」

  虛霜娜水腰扭蕩,「不要……不要逗我了……洛基……」

  用難以想像的嬌媚聲調哀求道。

  我不理會虛霜娜的懇求,把她的唇含在嘴裡,右手把玩凝乳,左手在花徑之間翻弄,四片唇滋咂不停地吻,冰霜女王的精靈嬌軀就這麼在我懷中酥軟消融,清澈的水凝妙體掛滿汗珠,宛如半融之冰。

  這麼玩了一會,我看虛霜娜一顆心紅得像團火一樣,身子也燒燙不已:心想大概是時候了,便褪下衣物,讓股間怒昂的陽具就著濕黏的嫩肉,前後磨蹭,虛霜娜的蜜液很快便流到了我的腿上來。

  虛霜娜口裡呼著白氣,一雙亮螢螢的乳在胸前上下滑動,藍艷艷的奶尖翹得老高,雙眼霧濛濛地,知道我馬上就要進去了,腰肢蛇行似地迎了上來,名符其實地嬌柔似水。

  「嘿嘿,瞧你急的。」

  我體內的洛基又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這麼想要的話,喊幾聲好聽的來看看吧?」

  「嗚……」

  虛霜娜聽了固然氣惱,卻沒有違逆洛基的意嗯,幽幽道:「你……你這頭惡魔……我求求你,用你胯下的火焰焦灼我的身體……焚燒我的心吧……我等你好久了……」

  「不錯不錯,這才是我可愛的虛霜娜。」

  我不禁笑道,和虛霜娜雙手十指相扣,舔著她頸項上充滿海潮氣味的汗珠。

  「啊……啊……洛基……你這惡棍……淫賊!」

  在虛霜娜銷魂的呻吟中,我腰肢前頂,龜頭緩緩探入了那細緻狹窄的花門。

  豈料才進去沒幾分,龜頭前端便碰上了一片又冰又硬的東西,位置竟在陰道中央,把我凍得雙腿直抖,連忙把腰抽回。

  突然間,我雙手不由自主的一鬆,耳邊只聽得洛基大聲啐道:「哇啊!你這冰人,怎麼每次都放顆冰塊在裡面啊?真掃興!」

  「這……我……」

  虛霜娜被我拋在地上,滿臉委屈,欲言又止,氣是你以前說要這樣的……「「算了,我馬上就把那塊礙事的東西挺穿,嘿嘿!」

  洛基似乎沒聽見虛霜娜的話,兀自污言穢語,「你這淫水敝的小蕩婦,就想要你洛基大爺開了你,是下是?」

  「是……是……」

  虛霜娜也不辯駁,反倒柔聲道,「我的焦心火,你開了我吧。」

  在洛基面前,冰霜女王的傲氣似乎全都化成了一廂柔情,那曲意奉承的模樣,實在令人無法相信她和之前與歐汀針鋒相對的虛霜娜是同一個人。

  重新抱起虛霜娜,為了穿越那塊惱人的冰膜,我挺起火燙的肉棒,在蜜穴裡淺淺抽送,慢慢磨碾,陽物在狹窄的水肉裡步步推進,一逼近到冰膜前便提槍回抽。

  滋滋……啪啪……

  如此淺插輕送,冰膜還未融化,虛霜娜兩腿間卻已經淫潮氾濫,蜜漿橫流,銷魂得渾身癱軟,只以兩手勉強勾在我頸上,以免又跌落在地。

  我捏著她暖烘烘的臀肉,一會兒挑舌吮唇,一會兒咬耳舔頰,手還不忘揉著她沉甸甸的豐滿凝乳,虛霜娜口裡喘著白霧,水嫩嬌軀顫個不停,連發尖都滴下汁來。

  「惡棍……我受不了了……」

  虛霜娜哀求道,「你快點……快點給我好不好?」

  「急什麼,你裡面那塊冰還擋在那呢!」

  我笑道,指尖捏住虛霜娜鮮藍色的乳頭,輕輕一拔。虛霜娜像是被電擊似地仰過頭去,寶石樣的雙眼銜著喜淚,邊喘,邊歎,嘴裡淫棍、惡賊地,嬌罵聲不斷。

  我舌尖往她眼眸舔去,虛霜娜睜著眼睛讓我飲下淚水,滋味和她身上汗、口中津部不同,苦中帶甜,又是別有風味。

  呼地喀啦一聲輕響,虛霜娜陰內冰膜竟給龜頭頂得鬆動了,看來淺抽輕送的攻勢,確實產生了效果,冰膜融了一些。

  「啊……啊……」

  虛霜娜從我唇邊逃開,半吁半喘地道:「惡魔,我裡面都融了,你還在等什麼?」

  「等什麼?當然是等你求我啦!」

  我再次以洛基口吻大笑,將虛霜娜壓在身下,拎起她淺藍色的纖纖長腿,置於腰際。

  「個低頭,我咬住她的耳朵,舌尖便往耳窩裡舔。

  「小淫肉……」

  我一邊舔,多答尼爾之珠卻用洛基的口吻低聲道:「我肚子餓了,還不快叫我吃你?」

  虛霜娜一個顫顛,蜜肉裡融出一道暖漿,洛基這麼一句話,真讓她輕輕洩了。

  「啊……啊……」

  虛霜娜十指在我背上摳抓,語氣急切,表情如癡如醉,「你吃我……你肏我……我等你好久了!」

  我再次親吻虛霜娜,她幽幽地長歎一聲,眼眶中淚珠滾滾,臉上卻儘是欣喜,口裡津唾方融,又暖又甜。

  我猛力挺腰,龜頭刺入虛霜娜的深處,惱人冰膜不知何時已經化成了蜜漿,陽具遂長驅直入,頂開軟肉包夾的羊腸小徑,狠狠地插了進去。

  「噫……噫噫!」

  虛霜娜仰頭呻吟,嘴邊津唾飛濺,一對藍晶眸子都快翻了過去。

  在龜頭撞擊花心的瞬間,蜜肉暴風雨般地甜湧起來,滴水下漏地捲住陽具,前復左右、上下四周地渦旋,短短一瞬間,我便被那狂亂的快感給淹沒了。

  「啊啊!」

  我大喊一聲,緊抱虛霜娜,捧著她的臀,把龜頭深深埋入冰霜女王的花心「。

  此時,虛霜娜下腹裡一陣熱氣升騰,腹中水液湧退,底下隱約浮出了一個不過只比手掌大一此兩小肉團來。

  (咦?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