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叮噹……」
一陣陣打鐵的聲音響徹整座貝爾格城,但打鐵聲並非來自那片大工地,而是從半山腰東側的城牆邊傳出。
這個地方地勢很高,百米之外有士兵把守著,四周還圍著一圈防火的帳幔。
幾天來,一直都有人感到好奇,想知道裡面倒底在打造什麼?可惜大部分人都只能胡亂猜測,因為連那些士兵也都不能靠近半步,整個貝爾格有資格進去的人寥寥可數。
帳幔之中,一座打鐵爐正冒著熊熊的爐火,旁邊是一排鐵砧,正中央還有一個樣子奇特的鐵塊,有點像石臼,中間凹下去一塊,那塊凹陷不是圓的,而是一種不規則的形狀。這玩意少說有五、六百公斤重。
肖恩正拿著鐵錘,在那裡叮叮噹噹地敲打一塊黑漆漆的鐵片。
這塊鐵片的形狀已經和中間的凹坑十分契合,他此刻做的只是一些修整的工作,順便把邊緣不平整的地方翻捲起來。
打了片刻之後,他停下來問道:「這樣差不多了吧?」
尼斯走到近前,用手摸了摸鐵片。
鐵片被敲打得很光滑,騎士的力量確實不是一般的鐵匠所能夠比擬。
除了平整光滑,這塊鐵片還很薄,最厚的地方不會超過兩毫米。
當初他和菲利普王子提過要搞一種新式鎧甲,可惜話說出來之後,一直拖延到現在。這一次趁著王子殿下擴展武力的機會,他決定動手試試。
所謂新式鎧甲其實早就存在了。
板甲出現得很早,而且曾經盛行一時,前帝國能夠席捲天下,靠的就是赫赫有名的重甲兵團,這支兵團穿著的就是用青銅鍛造的金屬板甲。
但是到了前帝國中期,青銅板甲既顯得太重,又抵擋不住品質越來越好的鐵劍,鐵甲成了主流。
問題是鐵要硬得多,沒有銅那麼容易打造,最後前帝國的工匠搞出環片甲。
環片甲是將鐵鍛打成巴掌寬的環形鎧片,然後編串成甲。這玩意防禦力不錯,但是有縫隙,短兵相接的時候,很容易被人從特定角度刺入。
正因為如此,後來才有了鐵甲衣。鐵甲衣只不過是在環片甲外加了一層厚棉布。
內套鎖煉甲,外罩鐵甲衣,這對組合已經沿用千年之久。
現在,尼斯打算重現金屬板甲的輝煌。
尼斯把那塊彎曲的大鐵片拿了起來,這玩意是一塊胸甲,是鎧甲最容易承受攻擊的部位,防禦力自然越強越好。拿著大鐵片,他鑽進旁邊的一間小屋子。
技術核心全都是在這間小屋裡,平時只有他和菲利普王子兩個人能夠進入裡面,連肖恩也只能在外面待著。
回火和提煉白糖一樣都是機密中的機密,是絕對不能洩漏的核心機密。
小屋子裡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就只有一座密封得極好的小煉爐,裡面燃料只有很少一點,整座爐子維持著「燜燒」的狀態。裡面有一個法陣不停的運轉著,所以爐溫始終保持恆定。
尼斯用力扳動一下旁邊的一根槓桿,只聽到爐子裡傳來一陣滑動的聲音,緊接著另一頭「匡當」一聲,掉出一塊一模一樣的大鐵片,只不過這塊的顏色更深更黑。
尼斯把手裡的那塊大鐵片塞進頂上的一個小開口裡,讓它慢慢地滑落進去。
這座煉爐的爐膛很小,只能讓一個零件進去,所以放新的東西之前,先要把原來的東西倒出來。
走到另一頭,撿起剛剛掉出來的那塊大鐵片,尼斯用手敲了敲。
鐵片發出沉悶的聲響。
回火技術很費時間,要先把鐵燒得微紅,並且保持一個小時,然後再讓它慢慢冷卻,也差不多要一個小時。
這塊胸甲是上午打好的。
尼斯轉身出了小屋子,把胸甲往肖恩的腳邊一扔說道:「你試試吧!看看成不成功?」
肖恩倒也不客氣,他走到牆邊,抽出一把普通的鐵劍,這種劍是哥倫安特王國大部分軍官裝備的武器。
肖恩揮手就是一劍,然後再輕輕刺了一下。
他對力量的把握極其精準,用的力氣只比普通的士兵稍微大一些。
第一劍火花四射,不過只在大鐵片上留下一道凹痕;第二劍因為是刺,力量集中在一點,所以大鐵片上留下一個硬幣大小的凹陷和一道不算很大的缺口。
「你成功了。」肖恩異常肯定地說道,他反手又斬出一劍,這一次他的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氣。
錚的一聲,大鐵片凹陷下去很大一塊,還多了一條細長的劍痕。這一劍絕對可以讓人折斷一排肋骨,能不能保住性命要看運氣。
「你用了多少力?」尼斯皺著眉頭問道。
「相當於一個低階騎士的全力一擊。」肖恩說道。
「那還差不多。」尼斯放心了。
這條傷痕雖然很難看,卻恰恰證明這種胸甲的強悍。換成鐵甲衣的話,肯定已經甲片紛飛,換成鎖煉甲的話,更是會被一劃為二。
「讓正規的武器匠打造,肯定還會在上面焊一些花紋和邊條上去,既美觀,又能增加強度。」肖恩是內行。
前帝國崩潰之後,板甲在軍隊裡消失了,卻不意味著沒人再打造。
銅太重,鐵不容易打造,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金屬既堅固又容易成型,只不過這類材料都很珍稀,價格極其昂貴,能夠用得起它們的人全都是達官顯貴。
一千年來,板甲打造的技術一直發展著。
肖恩的提議給了尼斯更多的信心。
「會打造板甲的工匠多嗎?」試驗到這裡,已經可以算成功,下一步就是小規模的生產,然後是大規模的生產。
「沒幾個,至少在哥倫安特是這樣。」肖恩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去過南方的人對哥倫安特的落後最有體會。
「你連鐵匠都不是,打出來的東西卻也有模有樣。」尼斯說道。
肖恩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擁有的只是對力量的精細把握,能夠把鐵片捶打成所需要的形狀,完全靠那個鐵模子。
「你打算大規模製造的時候也這麼做?」肖恩有些難以想像:「這玩意必須量身定做才行,要不然根本穿不上。」
「放心,只要做得稍微大些就行,如果覺得不合身,就墊點東西進去。」尼斯有過製作軟甲的經驗,那些軟甲雖然是比照著每個人的尺寸做的,不過尺寸都大得多,事後需要進行調整。
更何況,大規模製造的金屬板甲是替那些低階騎士準備,在戰場上,他們要不負責把敵陣鑿開一個缺口,要不就是在需要的時候頂上去當肉盾,全都沒什麼閃轉騰挪的餘地,所以靈活性遠沒有防禦力重要,鎧甲即便不太合身也沒關係,夠堅固就行。
「你真的認為有必要讓所有人都有一件這樣的鎧甲?」肖恩一直想問這個問題。
當初尼斯的提議是,直屬於王子的軍隊全部淘汰鐵甲衣,換成金屬板甲。
他總覺得讓士兵穿這樣的鎧甲根本就是浪費錢,那些人的性命還沒鎧甲值錢呢!
「士兵至少需要一件胸甲和一件鐵圍裙,其他地方不需要改變,這不會花太多的錢。」尼斯知道肖恩顧慮什麼。
王子手下第一批獲得分封的人,大部分已經開始招募私兵,他們如果要換裝的話,必須自己掏錢。
而不換裝,將來萬一上了戰場,他們和他們的手下肯定會被排除在主力之外,這樣會失去很多機會。
「聽說了嗎?菲利普王子正在招募騎士。」
「才給那麼點土地,誰會願意跟著他?」
「不能這樣說,他給的土地雖然少,但是錢給得多,而且奴僕和侍從的開銷也都是由他出,還提供兵刃、鎧甲和馬匹。」
「沒土地就沒任何意義,別看現在這麼慷慨,以後就未必了,你們看著吧。」
「那很難說,聽已經加入的騎士講,在宣誓效忠之前,他們都會簽署一份契約,確定雙方的權利和義務,如果那位殿下沒能履行義務的話,騎士們可以拿著他們得到的東西離開。」
「萬一他十年後不再履行義務呢?那麼多騎士白白替他服役十年?」
「如果他真的這樣幹的話,結果只會眾叛親離,其他的騎士可不是傻子,這就和國王想要收回領地一樣。」
在哥倫安特的大街小巷之中,到處能夠聽到類似的閒聊。原本默默無聞的貝爾格一時之間變成無數目光聚攏的焦點。
大部分人選擇的是觀望,只有一小部分人為王子殿下說話,而其中願意搏一把前往貝爾格投靠菲利普王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正如當初尼斯所說的那樣,這部分人全都是家裡沒有繼承權的孩子。
在哥倫安特,國王對分封領地一向都非常慎重,各個領主家也是一樣,所以他們大多用子侄作為騎士,為的就是自家人好商量,這些騎士能夠得到的土地也就一、兩百畝。在他們死后土地會被收回,他們的妻子兒女會得到十幾畝薄田用來維持生計。
相比之下,菲利普王子給的土地雖少,卻比照王室直屬騎士的標準,騎士死后土地可以由後代繼承,只是不再當作封地,而算作私人田產,每年都要繳稅。
正因為如此,有一些不願意看親戚臉色的人和一些想要搏一把的人,選擇了菲利普王子。
哥倫安特的騎士和見習騎士有將近兩萬人,就算只是很小的比例,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貝爾格只有三千多名居民,現在一下子湧進來七百多個前來投靠的見習騎士,這座城立刻就顯得有些擁擠。
讓這些人住在茅草屋裡顯然不可能,幸好城裡已經建了上百幢新式房子,而北地有著熱情好客的傳統,每家分幾個人,晚上住在客廳裡,這七、八百人就全都安置了下來。
就連菲利普王子的那幢房子也安置了一批人,那是投靠者中實力最強的一批人,全都是高階巔峰,而且非常年輕,他們中大部分人會在今後的幾年突破瓶頸,成為大騎士。
自從這些人來了之後,大廳就被佔了,菲利普王子接見手下全都在頂樓進行。
和別人的佈置不一樣,這裡既然是臥室,也是小客廳、會議室和書房。
整個房間是按照撒拉森人的藏寶閣樣式佈置,顯然在阿薩克斯的那段日子裡,撒拉森人舒適而又隨意的生活讓這位殿下印象深刻。
這種新式房子的窗戶有些特別,它很寬,有一面牆那麼寬,卻只有半米高,視野絕對開闊。
其他房子大多只有兩面牆壁上開著這樣的窗戶,這間卻是四面都有窗戶。菲利普王子沒事的時候,會一邊轉圈子,一邊看著窗外。
「你好像總是看不夠。」尼斯笑著調侃道。
「是啊,這是我的領地,原本是一片很破爛的地方,我親眼看著它一點一點變得整齊和漂亮起來。」這位殿下異常深情地說道。
「路克他們也有過同樣的感受,一開始的時候,是看著卡奧尼那座莊園會有這樣的感受,後來整天流連於交易廣場,好像看不夠似的,而卡奧尼那座莊園早已經被他們甩在腦後,甚至難得回去一趟。」尼斯說道。
菲利普王子大笑了起來。
尼斯的話可以算一種美好的祝福,這位殿下也希望能夠像路克他們一樣,短短的兩年間就可以有一連串的欣喜。
「我現在有些明白梅特洛的幽怨了。」這位殿下高興之後是一陣痛苦,和尼斯在一起絕對充滿成就感,看看眼前這座越來越漂亮的城,就用不著再做其他解釋。
但是花錢如流水也是必然的結果。
菲利普王子並不是一個吝嗇的人,更沒有梅特洛那樣貪財,但是現在他也有些難以承受,最近這段日子大把的銀幣往外扔,實在讓他心驚肉跳。
他甚至有些佩服梅特洛,這個貪財的傢伙居然沒有被尼斯逼瘋,要知道在阿薩克斯的時候,往外扔的全都是金幣。
「一個騎士五十銀幣,每個月少說要花費四萬銀幣,一年就是近五十萬銀幣。」
王子說到這裡,心中不由得滴血。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前帝國時代的中央集權制度在帝國崩潰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因為集權的代價就是龐大的開銷,攻陷帝國的各族全都沒有這樣的財力,所以他們採用分封制度,讓手下的人自己養活自己。
「你不需要留下所有的人,四百名騎士對你來說已經夠了。」尼斯一下子砍掉一半:「不過剩下的人也不要放走,如果他們願意留下的話,就給他們十畝地。我們還可以把換下來的鐵甲衣給他們。」
菲利普王子靜靜地聽著,他明白這樣做的好處。
這樣做的話,那些已經投靠的騎士就不敢有絲毫懈怠,因為後面有一群人完全可能取代他們的位置。
再說,那些當時留下的見習騎士肯定會繼續成長,其中最優秀的人可以收入囊中,而他需要付出的只是十畝地。
「他們要招人怎麼辦?就算每個人招募五個私兵,那也有三、四千人。」菲利普王子問道,他的領地總共才兩萬人口。
「很簡單,告訴他們,如果在你的領地裡招募私兵,將來脫離的時候,私兵的歸屬權很難確定,讓他們從各自的家裡招募私兵。」尼斯嘿嘿一陣輕笑,他笑得有些奸詐。
王子也笑了起來,這等於是往他的領地裡遷人口進來,做夢都很難夢到這樣的好事。
他肯定不會在私兵的歸屬權上做文章,那樣做不值得,他有絕對的自信能將這些私兵的主人全都留在貝爾格。
「我打算在過年之前對周圍一些匪團進行圍剿,你看怎麼樣?」菲利普王子把尼斯召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商量這件事,他對其他人沒有提過。
「確實有必要試一下鋒芒,讓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好好看看,而且有必要擴大剿匪的範圍,用不著局限於周圍這些地帶,更遠一些的地方也可以去。」尼斯並不是一個和平主義者,他鼓動菲利普王子擴充軍隊,可不是作為恐嚇的手段。
王子再一次露出苦笑,他早就預料到兩種可能,一種是勸他不要動手,另一種就是現在這樣讓他四處出擊,後者確實很能夠彰顯武力,順便還能夠磨合軍隊,但是花費絕對龐大。
養一支軍隊已經很費錢了,打仗的消耗絕對更加恐怖。而且剿匪是最沒有油水的軍事行動。
這一仗打下來,肯定會入不敷出。
他原本只是想稍微顯示一下武力,花費可以少一些,也不會刺激到太多人。如果按照尼斯的提議,顯示武力的效果肯定會很好,但是花費會很離譜,更會讓所有的人感到恐慌,其中也包括他的父親國王陛下。
尼斯明白王子為什麼苦笑,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北面已經有消息了,羅格斯菲爾德城裡果然發生變故,第二家族倒了,一天之內就倒了,貝莉蒂所屬的家族因為事先得到消息,所以躲過一劫,不過他們也已經失去一切,不得不接受我們的建議,墨菲的家族更是已經南下,他們肯定會需要大量的奴隸,這是一樁好買賣。」
「奴隸?你的意思是……」菲利普王子的眼睛一亮,哥倫安特的土匪人數不少,加起來也有五、六萬人。
以往沒有人對付這些土匪,是因為這些人一旦遭到攻擊,就會化整為零四散逃離,很難徹底解決,隨之而來的就是土匪瘋狂的反撲,他們會襲擊城鎮、劫掠商隊,讓領主們承受巨大的損失。而擊破匪團卻一點油水都沒有,這些人沒什麼財產,搶來的東西也都換成食物,用來維持生計,又不可能把他們重新變成領民,那只會教壞其他領民。
把他們賣給蠻族當奴隸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蠻族絕對有辦法讓這些人順服,在北地,蠻族的名聲可以止小兒啼哭,絕對是恐怖和野蠻的化身。
看到這位殿下心動了,尼斯再一次加碼:「你還可以設一個采頭,那些新來的人如果功勳能夠排進五十名之內,就給他們一個去阿薩克斯駐守三個月的機會……在頒布這條命令之前,需要肖恩他們演一下戲。」
王子再一次笑了起來,他知道需要肖恩他們演什麼戲了。
「用不著演戲,那幾個人如果知道有機會去南方的話,肯定跑得比誰都快,還會四處借錢,去南方順便做點小生意。」
換成另外一個領主,絕對不想讓手下的人見識南方的繁華,但是這位殿下卻不在乎,因為他在南方有大筆的產業,他的手下與其離開他另投他處,還不如一直跟著他。
菲利普王子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問道:「你是不是打算把帕爾姆換過來?」
「不只是帕爾姆,他手下那批人肯定要過來,順便從卡奧尼帶一批工匠同行。」
尼斯說道。
「你們打算開始建設自己的領地?」王子聽出了弦外之音。
一開始沒那麼做,是因為情況還沒摸清楚,而且局勢也不太平,現在貝爾格大規模擴充軍隊,接下來又要顯示武力,短時間裡,肯定會讓周邊那些懷有敵意的領主感到震懾。這無疑是建設領地的最好時機。
「我現在已經在做了,海法欠了我一個人情,所以我把平整土地的事交給他。」
這種事讓別人來干肯定麻煩到極點,需要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是對超階強者來說卻輕而易舉。那些傢伙只要將鬥氣凝聚於劍上,一劍下去,就可以削下一大塊岩石,就算要把一座山削平,也只不過五、六天的工夫。
尼斯當初給海法的設計圖,差不多已經可以把整座鎮輪廓勾勒出來,將來只要直接在上面搭房子就可以了。
當然他也不是白使喚海法,他同樣也讓伊斯特幫海法弄一套設計圖,那個傢伙的小鎮損毀嚴重,正好趁這個機會重建。而伊斯特在建築方面的名聲早已經在哥倫安特廣為流傳,所以兩邊一拍即合。
「我倒是很期待能夠看到你和伊斯特的又一個傑作。」王子說這話的時候,既充滿期待,又有些酸溜溜的。
之前尼斯從蠻族的領地回來之後,立刻請求更換領地。
本來他們得到的全都是難得的平原,王子對這五個人下足本錢,尼斯卻要求換成五座山。
這五座山沒有一點可以開墾的土地,甚至連植被都很稀少,只不過山腳有一條河經過。這條河一直往北和死亡谷擦身而過,還有一條支流和羅格斯菲爾德城所在的那片大湖相連。
狂風呼嘯,大雪紛飛。
在雪地上一支軍隊正迅速散開,大批的士兵從雪橇上跳下,踩著齊膝深的積雪,排成一行,一步步地往前行進。
這種沒有任何厚度的陣型很容易被人一擊而破,只有在圍捕數量不多的逃犯時,才會派上用場。
「快跟上,不要有空隙。」騎士們大聲呼喊著,他們走在隊伍前面十幾米的地方。
菲利普王子站在一片山崗之上,這裡視野開闊,而且遠離戰場。伊斯特和那八個護衛騎士全都跟在他的身旁,像這種等級的戰鬥,根本就用不著他們出手,這點戰功最好還是留給那些新人。
除此之外,那八個護衛騎士還要應付另外一群人。
菲利普王子的另一側迎站著幾個人,為首的是三個衣著華貴的傢伙,一個四十幾歲,另外兩個三十歲左右,他們都是周邊的領主。
這次要圍剿的土匪窩就在這三個人的領地交界處,此刻王子殿下踩著的土地屬於其中一位領主所有。
按照慣例,帶著軍隊進入另外一位領主的土地,必須得到土地擁有者的同意,可惜這套對菲利普王子根本不合用,王子打的是清剿匪徒的名號,有國王陛下的授權。之前已經有兩位領主試圖用實力捍衛自己的權力,想要阻止這支軍隊進入,結果都被扣上一個勾結土匪的帽子,並且嘗到以卵擊石的滋味。
「你們看看,你們的領地裡居然有這麼多土匪,你們難道不感覺慚愧嗎?」王子轉過頭怒斥道。
這是當眾打臉。
他打臉肯定會選擇對象。這一路上只要遇到支持他的領主,他都會事先打好招呼,而且始終客客氣氣的。
眼前這些人全都是西格爾王子的支持者,他當然不會留一點情面。
「您不感覺太過分了嗎?」一個三十多歲的領主頂撞道。他不敢以卵擊石,卻又不打算在氣勢上落下風。
「過分的是你們,任由這麼多土匪盤踞於此,你們根本沒有盡到守土的職責。」
菲利普王子一口氣頂了過去。
這話說得有些嚴厲,甚至能夠理解成這些領主根本沒資格擁有各自的領地。
從法理上來說,這並沒有違背分封的規則,領主有權利也有義務,最重要的義務就是守土保民。
果然話音一落下,那三個領主的臉色都有些發青。
「我們沒您這樣財大氣粗,連普通的士兵都穿板甲,數量又這麼多,但願您能夠把這些土匪全都剿滅,別有一個漏網之魚,要不然他們不會去找您麻煩,卻會把我們的領地鬧得天翻地覆,到時候對您的名聲將會大大有損。」那個年長的領主沒有和王子正面交鋒,而是隱隱語帶威脅。
「漏網之魚難免會有,教會抓聖殿騎士團還不是讓不少人逃了出去?你說這話居心叵測。至於你們會遭到報復什麼更是屁話!守衛這片土地是你們的職責,給領民庇護是你們的使命,如果做不到的話,繳回領地就可以了,這樣一來,你們再也不會有煩惱。」王子根本不在乎這些威脅。
北地的人性格剛強,最看不起懦夫,剛才那個人的話並沒錯,但是只能私底下抱怨,如果宣揚開的話,只會被別人嘲笑。
一陣悠長的號角聲打斷這邊的爭論。
土匪窩在一座山上,這座山頗為陡峭,只有一條路可以上下,山路蜿蜒曲折,很多地方異常險要,那群土匪裡也有能人,居然在險要地帶修建不少工事。
號角聲是從山頂傳來,只見一大群土匪從山頂蜂擁而下,那些工事裡也冒出眾多人影。
看到這一切,菲利普王子冷哼一聲,朝著旁邊那些人掃了一眼。
以前得到的情報說明這只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匪團,大概有土匪兩千人,但是現在看來,土匪的人數絕對超過一萬。
多出來的那些土匪肯定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
那麼多人能夠通過周圍的三塊領地卻沒有被人發現,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果然,他從為首那三個人的臉上看到一絲得意的笑容。
「人確實多了一些,不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人再多也沒用。」王子淡淡地說道。
他有這樣的自信,是因為他們早就料到會有人試圖搞鬼。
「吹號,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的秘密武器。」王子也露出得意的微笑。
旁邊的軍號手立刻吹響手中的銅號。
幾乎同時,原本跟在後面緩緩前進的雪橇全都停了下來,趕雪橇的士兵迅速撤掉雪橇兩旁的擋板。
一架架巨大的弩炮露了出來。
仍舊是尼斯最喜歡的內八字弩炮,這玩意製造簡單,就只要幾根結實的支撐,而且四四方方,很合適作為雪橇的框架。
這些絕對稱得上是大型弩炮。
原本一字排開的士兵突然往回收攏,圍攏著這些弩炮擺成防禦陣型。
無論是山上的那些土匪,還是等著看笑話的領主們,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上箭——」
「點火——」
負責指揮的軍官下達一連串的命令。
隨著一聲聲震耳的弓弦響,一枝枝拇指粗細、一米多長、頂端冒著火的巨箭,朝著山上射去。
這座山確實挺險要,四壁陡立,但是高度有限,也就百來米,完全在弩炮的覆蓋範圍內。
弩炮的發射非常緩慢,五、六分鐘才能發射一輪,效果卻異常明顯。
土匪們的工事是用石塊、泥土和木頭搭建而成,一米長的箭矢連岩石都能夠釘穿,遇到那些工事更是一頭扎進去。
看到這些箭矢的威力,土匪們的臉都綠了。
還有一些運氣不佳的土匪被箭矢直接穿透,痛得在地上大聲哀嚎,更引起土匪們的恐慌。
真正的土匪對死亡並不恐懼,甚至把死亡看作一種解脫,但是這些人並不全是真正的土匪,很多人更像傭兵,搶劫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種兼職。這一次他們是收了錢來這裡幫忙,可不想把命丟在這裡。
「衝出去啊I。繼續死守下去肯定沒活路。」一個腦子比較清楚的傢伙大聲喊道。
有一個人認清現實,就會有第二、第三個人明白過來,敵人擁有攻城武器,他們那不算堅固的工事肯定會被攻破。
一根根繩索從山上拋落,許多土匪順著繩子往下滑。
「換弓箭——射——」軍官們大聲下令。
士兵們把長矛斜戳在地上,換上長弓……騎士們早就迎了上去,他們不敢有絲毫怠慢,第一批順著繩子滑下來的傢伙絕對不是普通的土匪,這些人單手抓住繩子,另一隻手持著武器,滑落的時候仍舊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
真正的土匪全都只敢雙手抓住繩子往下滑,速度也慢得多。
兩邊很快就交上手。
菲利普王子騎士的實力和第一批滑下來的土匪差不多,不過一交手,立刻就顯露出高下。
王子的手下全都裝備全身鎧甲,就像套了個大鐵桶,手裡的武器有騎士槍、長戟、雙手大劍和車輪戰斧,長而且沉重。
那些土匪大部分穿著輕甲,只有一小部分是鎖鏈甲加鐵甲衣的組合,他們用的武器是單手持握的刀、劍和短斧。
兩邊的護甲和武器不能相提並論。
王子的騎士們仗著全身鎧甲強悍的防禦力,根本就不招不架,全部的力量都用於進攻,而那些土匪可沒有這樣的信心,只能半攻半守。
尼斯搞出來的這些板甲,最初的樣品就可以承受低階騎士的全力一擊,增加一武劃些邊條之後,更是足以承受中階騎士的攻擊。
土匪們如果全力攻擊或許還能傷到對手,用一半的力量進攻,就只能看著那厚重的鎧甲乾瞪眼。
剛一交鋒,十幾個土匪就倒了下去,剩下的人也或多或少有些損傷。
「對準那些正在滑下來的匪徒——放箭——」軍官們朝著士兵們下令,他們的目標是後面那些慢慢往下滑的正牌土匪。
弓弦聲頓時紛紛響起,箭矢破空的颼颼聲讓人感到發毛。
掛在半空中的人絕對是最好的靶子,到處能夠聽到中箭之後發出的慘叫聲。
大部分人一時還死不了,他們一邊發出長長的喊聲,從空中掉落,然後摔在地上。
就算地面覆蓋著厚厚一層積雪,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肯定致命。
不過,這還不算淒慘。最慘的是那些被弩炮發射的箭矢活生生釘在崖壁上的土匪,他們在那裡掙扎著,卻只能痛苦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投降,我們投降。」有土匪無法忍受這種壓力。
士氣這東西非常奇怪,就算是一群不在意生死的人,一旦裡面有人求活,其他人也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想活下去的意念。不過王子的軍隊才不管土匪與否,都一律射殺。
六架弩炮對準了第一道工事,弩炮上的箭矢換成爆炸箭。
第一道工事在十米高的地方,連瞄準都不需要,六枝箭矢深深扎進那厚重的土石牆裡。
因為鑽進去很深,所以爆炸的聲音顯得異常沉悶,火光也很小,但是效果相當驚人,就看到那堵牆壁鼓起來幾塊,緊接著外面一側的石塊開始崩落,又過了片刻,整座牆壁轟然垮塌。
牆壁後面是一排類似鷹架的東西,上面站滿人,架子雖然沒有倒塌,但是那些土匪卻慌亂地從上面往下跳。
這些土匪有的往山上跑,也有不少直接跑到山腳下,他們把手裡的兵刃往地上一扔,抱著頭跪在地上。
有人做出榜樣,再加上那六架弩炮開始調轉方向對準第二道工事,士兵們用力地轉動著絞盤。山上的土匪們終於崩潰了。
第二道工事的大門打開了,一個個土匪舉著手從上面走下來。
皮鞭在半空中甩得啪啪直響,一條長長的鎖鏈將囚犯們繫在一起,這些囚犯艱難地在雪地裡跋涉著。
菲利普王子那支武裝到了牙齒的軍隊,幾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別說哥倫安特的土匪已經到了風聲鶴唳的地步,就連站在西格爾王子一邊的領主們也一個個噤若寒蟬。
「真是一場無聊的戰爭。」布萊克伸了個懶腰,此刻他正和尼斯坐在同一部雪橇上。
這場清剿剛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幹得挺起勁,但是懸殊的實力對比,讓他很快就失去興趣。他甚至覺得這場清剿戰爭還沒打獵有意思。
「我倒是希望今後的戰爭都能夠像現在這樣。」
尼斯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他經歷過戰爭,當初哈斯家族和上巴裡亞公爵之間的戰爭,規模非常小,打得也很克制,雙方都沒有盡全力,卻也充滿死亡和血腥。
戰爭給尼斯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弱者的生命非常脆弱,而他恰恰就是一個弱者。
所打戰爭都能夠像現在這樣總是能夠輕鬆獲勝。
「你這輩子也不可能成為強者。」布萊克非常遺憾地搖著頭。
「我不需要成為你所說的強者,別忘了,我是一個牧師,在魔法上也有一手。」
尼斯並不很在意,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武者,他也不想走武者之魂那條毀滅之路。
他剛剛說完,就聽到四周傳來一陣吱吱的尖叫。那是小東西它們發出的警報。
自從遭遇刺殺之後,他在趕路時總是會把那些小老鼠全都放出來,讓它們在四周警戒。
布萊克也猛醒過來,他迅速抽出一枝箭搭在弓弦上。
小東西的叫聲驚動尼斯,同樣也驚動那些伏擊者,只見前面的雪坡突然間被掀開,底下全都是身著鐵甲衣、手持長弓的人。
「至少有兩百人。」尼斯迅速地完成一連串招牌動作。
替自己和同伴加持神術已經成了他的本能,他的施法動作也越來越流暢,可以在六秒鐘裡完成,快達到法術瞬發的速度了。
負責押送的只有六個騎士,再加上三十五個士兵,這些人倒也機靈,迅速朝著尼斯所在的地方聚攏過來。
那些囚犯則一個個顯得異常興奮,他們看到自由的曙光。
可惜還沒等那些伏擊者有什麼動作,一道電芒射在那條鎖鏈上。
電光沿著鎖鏈飛竄而過,鎖在上面的那些囚犯一個個渾身抽搐著倒在雪地裡。
大部分囚犯都是普通人,他們被電得昏迷過去,還清醒著的大部分是騎士和蠻族戰士,那一陣陣麻痺感讓他們認清現實,他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同樣這一擊也讓那些伏擊者愣住了,他們原本還指望囚犯們能夠幫他們一把,現在指望不上了。
「射。」一個伏擊者大聲喊道。
對面的箭矢如同飛蝗一般射了過來,這些箭全都又勁又急,很明顯這群伏擊者不是普通人物。
尼斯沒有打算以箭破箭,他的箭矢速度只比對方快一點點,很難做到百分之百擊落。
他猛地一抖背後的披風,披風瞬間展開,化為一面巨盾。
想破箭矢,沒什麼比一面大盾牌更合適。
只聽到「啵啵」一連串輕響,飛來的箭矢全都打在盾牌表面,星盤巨蟯的皮堅韌而又結實,連布萊克的全力一擊都無法讓它受損,更別說這樣的攻擊了。
突然盾面猛地一震,一圈波紋朝著邊緣蕩去,即便隔著那層軟皮,也能夠看到一道微弱的白光透了過來。
這是破魔箭。
旁邊那些士兵身上同樣「叮叮噹噹」一陣亂響,箭矢射在金屬鎧甲上也沒什麼殺傷力。不過看到對方有破魔箭,士兵們立刻小心了起來,他們扔下手裡的弓箭,抄起背後的大盾。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破魔箭的剋星就是大盾。
則一枝破魔箭成本要七個金幣,士兵們用的大盾是木頭做的,二十個銅子一面,至少可以承受幾十枝破魔箭。
被對手完全壓制著,讓布萊克感到異常惱火,隨著一聲爆鳴,他射出了一箭。
白光一閃即沒,對面那個發號施令的傢伙緩緩倒了下去。
天弓一脈在面對低級騎士的時候,絕對大佔便宜,特別是在這種惡劣的天氣,厚厚的積雪讓人很難借力,所以前進後退都比平時困難,更別說閃避了。
「退,往後退。」尼斯低聲命令著。
這邊才六個騎士,兩邊對射的話,肯定沒什麼好處。
一旦拉開距離,這邊有他和布萊克兩個人可以進行超遠距離的攻擊,對方就成了靶子。
拉車用的馬全都披著厚重的馬鎧,倒也沒受到什麼損傷,早在發現有人伏擊的時候,尼斯就已經調轉馬頭,所以撤退起來非常容易。
那些伏擊者原本想追趕,在被布萊克接連射殺幾個人之後,他們終於明白「天弓秘技」的厲害。
「快,把人救走。」一個伏擊者頂替被射殺首領的位置,開始發號施令。
「先救我。」被鎖著的囚犯裡,有人掙扎著爬了起來。
立刻有一個伏擊者跑了過去,雖然都是救人,但是救一個騎士和救一個普通土匪的價值完全不同。
參與伏擊的這些人都是騎士,根本用不著鑰匙,隨手一劍就把不算結實的鎖鏈砍斷了。
「還有我,也快點救我。」
「我、我是巴爾斯的人。」
沒有被電昏過去的囚犯一個個跳了起來,他們揮動著手裡的鐵鏈。
混亂中,一個伏擊者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不過這個人畢竟不同於士兵,掙扎著用嘶啞的聲音喊道:「小心暗器……有毒……」
喊完這些話,他倒在雪地裡,裸露的皮膚上立刻蒙上一層暗淡的灰色,皮膚底下還浮現出一根根扭曲紫紅色的青筋,樣子異常嚇人。
「我也中暗器了。」又有一個伏擊者大叫了起來,他的手捂著腋窩。
這些人同樣也是身著重甲,不過空隙總是有的,像腋窩、膝彎,胳膊肘這類地方,全都只有一層鎖鏈甲,而鎖鏈甲對於纖細的飛針來說就像不存在一樣。
「快救人,然後撤退。」臨時指揮的那個人大聲下令道。
他的號令剛剛傳下去,心頭就立刻產生一絲警兆,猛地一縮,將背後的盾牌轉到前面。
奪的一聲輕響,飛針釘在盾牌上入木三分,針尾急速震顫幾下之後斷折成碎片。
尼斯的飛針雖然是暗器,卻更像魔法,一旦鎖定就閃避不開,但是可以擋住。
躲過一劫,那個臨時首領飛快地跑到雪坡後面。
飛針和其他暗器不同,從出手到命中全都要神念導引,所以發射的速度慢得多。
在連續性方面比不上弓箭,更比不上飛刀,這讓他撿回一條性命。
「快,動作快一些,再快一些。」他聲嘶力竭地叫嚷著。
其他的伏擊者同樣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倒下的人,他們扔下弓箭,舉起盾牌,盡可能把身體藏在盾牌後面。
突然白光一閃,一個伏擊者連人帶盾牌瞬間被貫穿。
「把有用的人救走,其他人就別管了。」那個臨時首領終於認清現實,他可不希望任務沒有完成,還把自己的命搭上。
所謂有用的人,也就是那些還清醒著的俘虜,從鎖鏈中掙脫出來之後,他們立刻連滾帶爬地往那片雪坡後面逃。
在雪坡後二十米外的樹林裡,停著一排雪橇。
又是一聲爆鳴,白光再一次穿透一個伏擊者的身體。
布萊克不緊不慢地拉著弓弦,他的攻擊速度同樣也不快。
「為什麼不扔幾個魔法過去,我記得你的卷軸很多啊!」他一邊射箭,一邊悠閒地問道。
「我們的目的又不是殺人,再說那都是一些小嘍囉,殺掉他們也沒什麼意義。」
尼斯同樣不緊不慢地發射著飛針,他在拿這些活靶子研究飛針的控制技巧。
這比平時拿兔子當目標有趣得多。兔子可不會像騎士那樣做出反應,它們除了逃,還是逃,騎士的花樣就多了,會用盾牌格擋,會在地上翻滾,用背脊承受攻擊。
「那也至少要做得真實一些啊!」布萊克心裡頗有些微辭:「你不擔心被他們識破?」
「這些人肯定是傭兵。他們拿錢幹活,不會在意什麼破綻,僱傭他們的人也不會把他們當一回事。」尼斯說道。
「你怎麼預料到他們會半路劫人?據我所知,這樣大規模的軍事行動,預言術肯定會失效。」布萊克來之前就有些好奇。
戰鬥時散發的殺氣、死亡時產生的怨念,全都能夠扭曲天機,所以古往今來,再強大的預言師也只能佔算出軍事行動的勝負,而無法知道過程和細節。
「我猜的,就算猜錯也沒關係,這些囚犯能夠平安無事地押往貝爾格也是一件好事。」尼斯很不負責任地說道。
事實也就是如此,戰爭中很多決定都等同於賭博,那些不世名將全都是技藝高超的賭徒,他們依靠嫻熟的技術再加上一點點運氣,贏得了豐厚的賭注和千年傳頌。
「不知道這一次會有多少領主牽連其中。」布萊克非常無奈地搖了搖頭。
雖然已經選擇菲利普王子,但是看到其他領主即將倒楣,他也不禁有一絲兔死狐悲之感。
「波及不會很大,這次只需要抓一、兩個倒楣鬼出來,還沒到徹底翻臉的時候。」
尼斯說的是他和王子殿下定的基調。
展現鋒芒最好的方法,就是對西格爾王子的人馬動手,要不然會給人「只打兔子不打老虎」的感覺,只有幹掉西格爾手下幾個鐵桿支持者,才會有足夠的震撼力。
不過對付的人也不宜過多,一、兩個也就夠了。
「不知道經過這場風波之後,大王子會不會安分一段時間?」布萊克歎道,身為哥倫安特人,對內部紛爭總感到有些痛恨。
「不可能的。」尼斯輕嗤一聲,那位殿下不夠聰明,很容易被人鼓動做一些傻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挨了這一巴掌之後,那位大王子不會再隨意使用武力,應該會轉而運用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