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士瑪莉 第三十三章 沉重的黎明

  「陛下……」

  負責監督王子日常生活的霍答爾,站在國王的書桌前,頂著一頭斑駁白髮,「有件事微臣必須要和陛下稟告……」

  「雷齊他怎麼了?又做了什麼壞事嗎?」

  敏特國王,西克薩爾王國第十七任國王,穿著簡便的白袍,從桌上那堆全國各地送來的文件中抬起頭來,鬚眉皆白。

  「嚴重到你必須要來和我報告?」

  輕鬆的笑道。

  「其實是……」

  霍答爾凝重的回答。

  看著老友的沉重表情,敏特開始覺得事情不妙。

  「王儲陛下已經曠課一個禮拜了……」

  敏特國王在心中思索剛剛霍答爾所說,有關王子最近的異常行為,雙腳則在王城鏡子般耀眼的走廊上快速的踏著大步,「由於此事的重大性,所以微臣便打算親自去探視王儲殿下……」

  霍答爾嚴肅的表情浮現在敏特的眼前,「想要瞭解王儲殿下無故缺席的原因,但是遺憾的……」

  霍答爾當時使用了非常不好的語氣,「……微臣的行動遭到皇后陛下的阻擾。」

  「國王陛下龍安!」

  鏘的一聲,幾個持著銀白長槍的守衛,整齊畫一的立正向敏特國王致敬,敏特輕輕的點頭,適當的表示謝意,毫不停留的繼續邁步向前。

  「國王陛下或許認為皇后陛下已經完全脫離了她那邊猥母國所帶給她的邪惡影響……」

  敏特繼續回想,「但微臣深恐這只是皇后陛下在恩戴爾閣下那值得尊敬的公正態度面前所展露的虛偽騙術而已。」

  「虛偽騙術」膽敢使用這種措辭去形容身為一國之母的皇后,表示霍答爾不但肯定葛蕾絲是導致雷齊反常行為的元兇,還握有決定性的證據。

  果不其然,霍答爾隨即拿出了一份報告書,恭敬的呈到自己眼前,其中的內容令敏特國王瞠目結舌。

  「國王陛下!」

  守在皇后房前的兩個藍衣侍女驚恐的看著國王陛下怒氣沖沖的走向她們,「陛下、陛下肯惠幸皇后寢宮著實是我們的榮幸……」

  一個侍女緊張的結巴說道,「但皇后近日身體不適……恐怕不便……」

  敏特認出這兩個是葛蕾絲從她的國家帶來的幾個貼身侍女之一,也不理會她們,便逕自伸手要把兩扇朱紅房門推開。

  「國王陛下!」

  侍女們驚慌的用身體阻擋敏特的意圖,「至少讓我們……先去幫皇后陛下沐浴更衣……以免她困頓的倦容給陛下帶來不悅。」

  看樣子,裡面真的有什麼東西。敏特心想。

  「來人啊!」

  敏特喊道。鏘鏘鏘的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從四周跑來幾位禁衛兵,「國王忠實的戰士,」

  訓練有素的齊聲應道,「以服務國王的意志,為最大的驕傲!」

  「押開她們。」

  敏特道,兩個女侍一聽,立刻自裙中掏出短刀。

  「大膽!」

  兵士之中有人大喊,他們在每日的嚴格訓練中鍛煉出的身手不是葛蕾絲的下人們那幾把威嚇性高於實用性的功夫所能相提並論的,沒幾秒,便將她們都壓制在地上。

  「陛下,請發落。」

  一個穿著閃亮藍鎧,位階看起來比較高的兵士,似乎是個小隊長,恭敬的道。

  「先把她們看管好,別讓她們跑了,待會我還要問她們事情。」

  敏特示意小隊長走到他身旁,低聲道:「別聲張,不可讓別人知道這兒的事。」

  小隊長立刻誠惶誠恐的答禮致敬,結果敏特又花了一番功夫去制止他那張響亮的嘴巴。

  「你們幾個,和我一塊過來。」

  敏特道,對著剩下的幾個士兵,「等下盡量不要傷人。」

  敏特想起葛蕾絲似乎帶了五個侍女到西克薩爾來,待會發生衝突的能性相當高。

  兩個士兵押著女侍,軍靴喀喀的走遠了。

  敏特命令士兵把房門推開。

  「你不會冷啊?」

  鳩悅騎在上顛下簸的馬背上,大吼。

  恩戴爾只是一如往常的默默看著身旁的女騎士,「你是木頭人啊!」

  鳩悅不悅的大喊,「說個話吧!這種時候最需要說話了!」

  「……我們就快離開這團暴風雪了。」

  恩戴爾道。

  「聽不見啦!」

  鳩悅大吼。

  雪塊石頭似的打在兩人的身上,暴風呼嘯的聲音吞沒了一切,雖然是白天,四周卻和夜晚一樣的陰暗,地上的黏雪堆的有半個人這麼高,馬兒必須先把腳拔出來,才能踏出下一步。鳩悅驅使著身下可憐的馬兒,一隻手緊緊抓著身上那件斗蓬。面對大自然的怒濤,黑色的厚實斗蓬也變的和紙做的一般。

  恩戴爾看見鳩悅的嘴唇喃喃的念著什麼,隨即一陣氣泡般的黃光把她和她那匹馬都包覆起來。發抖的馬兒歡喜的嘶鳴,似乎很滿意這突然的變化。

  「你,給我進來!」

  鳩悅道,恩戴爾也發現到黃色的光泡是能夠容納兩組人馬(人和馬)的大小。

  「我不冷。」

  恩戴爾道。

  「誰管你冷不冷!」

  鳩悅怒道,這一個多月以來,她已經到達了光看見恩戴爾的臉就會生氣的地步,「我關心的是被你騎在上面的那只生物!」

  身下的馬兒發著抖,也不管主人沒有發出命令,逕自往那光泡中走去。恩戴爾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這匹馬的確快撐不住了。

  「你這混蛋,你騎的可不是龍馬哪!」

  鳩悅怒道,把頭罩取下,抖了抖她紫色的長髮。恩戴爾輕輕潑去身上濕冷的雪塊,兩匹馬甩著頭,把上面的積雪甩去。

  恩戴爾的藍色鎧甲在上一個城市已經賣掉了,因為不想給馬兒增加負擔,而且這次的旅行也不需要使用鎧甲。恩戴爾之後便只穿著那件有和沒有一樣的輕薄短衣,現在身上這件黑色斗蓬還是武器店的老闆實在看不下去了,免費送給他的。「拜託,大爺,」

  那被恩戴爾搞的哭笑不得的老闆無奈歎道,「您別說笑了,你穿的那件衣服我們管它叫泳衣哪。」

  若從鳩悅的眼光來看,這傢伙根本就是個神經病。

  恩戴爾感到怨懟的熱流往他身上擁來,側身一看,只見鳩悅紫色的眼珠緊緊盯著他。

  「你沒什麼想說的話嗎?」

  鳩悅問道。

  「……我們就快離開這團暴風雪了。」

  恩戴爾道。

  喀嚨。

  一個玻璃瓶,裝著許多黑色的顆粒,在地上滾動出弧形的軌跡。瑪莉彎身,將它撿了起來。

  「還沒處分掉啊?」

  瑪莉看著玻璃瓶上那鮮明的紅色大X號,「我還以為我已經把它燒掉了呢。」

  瑪莉環視空蕩蕩的工房,這狹小的空間居然看起來這麼寬敞。桌子上再也沒有凌亂的工具和藥品,陶鍋也洗的乾乾淨淨,反過來擱在已經清空的碳爐上。只有書架上面還有許多書本,其中那一整排暗紅色封皮的古書,就是鳩悅所寫的「禁斷之書」瑪莉打算不久後好好的把剩下的部分讀完。

  「好,我馬上就開始做一個讓雅麗娜老師嚇得合不攏嘴的驚人道具吧。」

  瑪莉笑道,「不過那是明天的事,今天我要去看我可愛的愛麗和琪麗囉。」

  瑪莉呵呵傻笑,把手中那瓶藥罐順手揣到口袋裡。

  咚咚。工房的門響了起來。

  「會是誰啊?」

  瑪莉自忖,「嗨,你好,歡迎到瑪莉的工房來。」

  瑪莉笑著把門打開。

  「你好,瑪莉小姐。」

  門外站的是一襲藍衣的宮廷女侍,瑪莉臉上的笑容像冬天的朝霧一樣,在臉上凍成了薄霜。

  「葛蕾絲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女侍笑道,「看來瑪莉小姐今天心情不錯,真是太好了,陛下說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東西,非請您過目不可。」

  「哈……哈……」

  瑪莉慘綠的笑著,好像要斷氣一般。

  敏特鐵青著臉,站在皇后寢室門前,身後四個衛兵驚慌的看著房中這不可思義的景象。國王飽經風霜的臉孔正因為狂怒而鮮紅的燃燒著。

  皇后、不,葛蕾絲的床上面,躺臥著兩個人,一男一女,敏特光看那男子的一頭銀髮便知道那是雷齊,自己和摯愛的已故先後的獨子。但他卻赤裸著身子體,把他的器官不斷朝著另一個同樣裸著身子的瘦小女孩體內突進。

  床旁邊,葛蕾絲正驚訝的看著國王,她身邊還站著兩個侍女,同樣不知所措。

  還有一個穿著綠袍的金髮女孩,驚恐的看著國王,然後似乎是回憶起自己身份的樣子,快速的蹲下,恐懼的低頭。

  「把門關起來。」

  從老國王顫抖的聲音,可知他正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怒火。

  大門迅速的緊閉起來。國王狠狠的瞄了葛蕾絲一眼,令她不寒而慄。

  「那……那看起來好像是王子……」

  敏特聽到身後傳來某個士兵輕微的耳語。

  國王憤怒的轉頭,嚴峻的面容將那個說話的衛兵嚇得臉色蒼白。

  「你是誰?」

  國王對一直低著頭的金髮女孩道,完全忽視葛蕾絲和她身邊的侍女。

  「我……」

  女孩抬起頭來,止不住臉上的冷汗,「我叫做瑪莉……」

  「瑪莉?」

  敏特重複的念了幾次,「那你就是這一切的元兇了?」

  敏特道,瑪莉感到身體在顫慄,「不!陛下!我沒有……」

  瑪莉拚命的想要辯解,卻無法想出任何合理的藉口。

  「……我、我只是製造了一個……一種藥物!」

  瑪莉狼狽道,「但是……是皇后……」

  「她已經不是皇后了。」

  敏特冷冷道,葛蕾絲感到一股冰冷從頭頂貫到了腳尖。

  「是,國王陛下。」

  瑪莉惶恐的回答,「但是是葛蕾絲對王子殿下濫用了我製造的藥劑,我有告訴她過度使用的後果。」

  瑪莉抱著渺小的希望,期盼這樣可以獲得國王些許的諒解。

  「……你所製造的藥劑除了讓人墮落到無底的肉慾深淵內還有別的功能嗎?」

  敏特冷冷道,「至少在我一個老臣的報告書裡面,可沒看到那種藥物有別的功能。」

  瑪莉無法回答,臉色更加蒼白。

  「當然,並不能把殺人的罪怪到鑄劍師身上,」

  敏特道,「但是一個好的鑄劍師應該要懂得如何挑選他的客人。」

  敏特看著葛蕾絲,「不能將一把名刀賣給只憑血氣之勇的莽夫。」

  「陛下!」

  葛蕾絲跪在地上,閃亮的粉紅蕾絲裙在地上散成一輪明月,「請原諒我吧!」

  人贓俱獲,葛蕾絲知道辯解是沒有用的,所以她直接請求國王的原諒,「我願做任何事情彌補我對王子的傷害!」

  「我強烈懷疑你的決心。」

  敏特道,「你並沒有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我在你的臉上只看見對死亡的恐懼。」

  葛蕾絲流著冷汗,國王的心意已定,看樣子今日難逃一死。

  身旁的侍女們察覺到葛蕾絲微妙的肢體語言,知道現在是拚命的關頭,於是雙雙發難,抽起裙中的短刀,撲向老國王。

  銀光一閃,兩根雪白的槍尖分別刺穿了她們的身體,紅色的液體順著槍頭的菱面滴落,恐怖立刻淹沒了皇后的寢室。女侍的身體抽搐著,逐漸停止了動作,隨即因為自身的重量而從槍桿上滑落,重重的跌在地上。

  「看來帶著士兵防身是正確的選擇。」

  敏特冷冷道,看著完全陷入性慾狂亂的雷齊,不忍的轉過頭來。「你能治好他嗎?」

  敏特問道,自然是問瑪莉。

  「當、當然可以!」

  瑪莉大聲回應,手掌中全是冷汗,「……只是可能要花一點時間。」

  「很好,你若能將我的孩子完全治好,我便饒你不死,」

  敏特的聲音總算露出一絲絲的溫暖,「但是你要永遠離開我的國家。」

  「是、是的!」

  瑪莉大喜,心裡的石頭咚的落下,完全忘了剛剛那兩個被銀槍刺穿的屍體,「偉大的國王陛下,我由衷的感謝你的仁慈!敏特陛下萬歲!西克薩爾萬歲!」

  敏特伸手制止了瑪莉死裡逃生的激奮情緒,「現在要如何制止他們?」

  敏特指的是床上的可憐王子和他身下的小女孩。

  「呃……」

  瑪莉沉吟半晌,「可能要把他們打昏,這是最快的方法。」

  敏特示意身後的士兵,一個衛兵便走到了王子身旁,恭敬的行禮,然後一掌擊在雷齊的後腦杓上。雷齊應聲而倒,那士兵隨即如法炮製讓和雷齊連在一起的女孩也昏了過去。

  敏特讓士兵們用毛毯包起王子和那個女孩,令他們將其運到御醫堂,檢查王子是否有受到其他傷害。

  「好了,瑪莉。」

  敏特回過頭來,他的聲音已經變的非常溫和,「我還有一個任務要給你。」

  「是的,我的陛下。」

  瑪莉恭敬的回答。

  「你在這裡替我監視葛蕾絲,別讓她有不軌的舉動。」

  敏特道,「然後明天你就要開始治療我的孩子。」

  「是的,陛下。」

  瑪莉應道,無法按耐著不去歡喜,對國王仁慈的心又多了幾分尊敬。

  敏特點點頭,看了看葛蕾絲,她哀傷的撫摸著躺在血泊裡面的女侍屍身。

  敏特將皇后寢室置於身後,兩扇大門再度沉重的關上。

  「上鎖。」

  敏特冷冷道,「別讓她們出來。」

  滋的一聲,恩戴爾跳下馬背,兩腳陷入軟綿綿的雪堆裡。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西方大陸,雷汀國內一個叫做基內汀的村莊,恩戴爾和鳩悅穿過海洋,從西克薩爾所在的東方大陸搭船,經過一個月的航行抵達雷汀國內的一個港都,在那裡換置新的馬兒和裝備,朝向據說是恩戴爾故鄉的基內汀。(據說自然是據鳩悅所說。

  「基內汀?」

  酒店老闆歪著頭想了很久,「啊……啊!」

  他一拳敲在自己手掌上,用響亮的聲音,誇張的表現他良好的記憶力。「那個基內汀啊!」

  酒店老闆笑道,「客人去那兒幹啥?那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一堆廢墟。」

  話雖如此,幹這行的總是要把自己知道的東西「盡量」的告訴客人,於是在收了三個金幣後,酒店老闆便興高采烈的在地圖上畫出恩戴爾一行人所需經過的道路,將會耗費的日數,中間可以停留補給的城市等等地理資訊。鳩悅在心中暗罵:「這種東西還要三個金幣!我隨便抓個冒險者他都會免費告訴我!」

  「不過你們可能要多穿點衣服,」

  老闆道,「最近有一個奇怪的消息,說是基內汀那邊竟然下起了飄飄白雪!哈哈哈!我當初聽到就想:」

  又是哪個笨蛋把美內汀當成基內汀了?「可是後來從基內汀那一帶來的人都這麼說,我也只能相信。「」簡單講,「鳩悅在心中道,」

  你剛剛說不知道基內汀根本就是騙人的嘛!「恩戴爾看著眼前的一片白雪,完全沒有人居住在此的氣息。

  「就是這裡了。」

  鳩悅道,翻身下馬,紫色的長髮在空中翻騰,「你的故鄉。」

  鳩悅看看恩戴爾,「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來這的目的了吧?」

  恩戴爾在一疊積雪前蹲下,用手拂去濕黏的雪塊,有些已經變成冰了。厚厚的雪下,是一小塊灰色的土牆,地基還留在土裡,看來非常的殘破,人類所建造的房屋在自然面前少有不做任何修繕還能不損壞的。

  「看來從二十年前的那場瘟疫後,這裡就沒人住了。」

  鳩悅走到恩戴爾身旁說道。

  「……不是這裡。」

  恩戴爾道。

  「什麼不是這裡?」

  鳩悅道,「你懷疑我的記憶力嗎?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喔。」

  鳩悅指著左首的一座山頭,「我就是跨越那座汀明山到了基內汀的,然後經過山腳下那邊的參天巨木……」

  恩戴爾看著鳩悅的手指,不過只看一個佈滿白霜的斷裂樹幹,「……可憐的老樹,願你安息。」

  鳩悅有點尷尬的為斷木的英靈祈禱。

  「我並不是懷疑你。」

  恩戴爾道,「只是這裡雖然是我的故鄉,卻不是我要找的地方。」

  「所以你的目的不是返鄉囉?」

  鳩悅甩甩頭髮,看著恩戴爾道,「可以告訴我你的目的了嗎?我現在很想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把我們兩個人帶到這裡來。」

  恩戴爾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只是他沒有辦法用語言來描述那個原因,或許他自己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

  突然,恩戴爾感到胸口一陣火熱,本能的轉頭往遙遠的東方望去。

  瑪莉看著葛蕾絲,心中希望她不會做出任何不妙的動作。

  葛蕾絲把兩具女侍的屍身排好,取出自己的兩條手帕覆蓋死者的面容。地上那幾團黑色的血漬已經凝固了。

  「你在看什麼?」

  葛蕾絲冷冷道。「沒……沒有。」

  瑪莉怯聲道。

  「你想責備我嗎?」

  葛蕾絲道,緩緩的走近瑪莉,瑪莉的腳步開始後退,「因為我把王子變成一個沉迷在女人體內的浪子?」

  「你……」

  瑪莉開始真的生氣了,「你還敢說!要不是你那樣亂用我的東西,王子也不會變成這樣,你也不用被處刑……」

  瑪莉改口,「被……被奪去生命。」

  「哼,」

  葛蕾絲冷笑道,「所以是我的錯了?」

  瑪莉沒有回答,不過她的沉默顯然代表「是」的意思。

  「算了,都已經這樣,多說也沒用,」

  葛蕾絲歎道,「反正我們都要死了。」

  「我只是被放逐而已。」

  瑪莉提醒葛蕾絲。

  葛蕾絲開始大笑,她笑的如此激烈,眼角都擠出了眼淚。

  「你真的很天真,瑪莉。」

  葛蕾絲喘著氣笑道,「竟然相信那個人說的話。」

  「那個人……你是說國王陛下嗎?」

  瑪莉感到不悅,葛蕾絲污辱了她和陛下,「我覺得他的話比你的值得相信多了。」

  葛蕾絲還是不斷的笑著。直到她攤在佈滿血跡的床上,胸部劇烈的起伏。

  「瑪莉……」

  葛蕾絲道,「你真是可憐,恐怕等你死了,你還會在地獄裡面稱讚那個砍了你的頭的人。」

  瑪莉不想回答,裝作沒聽見葛蕾絲的話。

  過了一會,瑪莉驚訝的發現葛蕾絲在瘋狂的大笑後,竟然開始瘋狂的大哭。

  葛蕾絲像個小女孩一般,毫不掩飾的哭著,哭到臉上的妝也糊了,變成一團青青紅紅,看起來十分滑稽,但瑪莉一點都沒有嘲笑她的心情。又過了一段沉默的時間,葛蕾絲才停止她的眼淚。

  「你在哭什麼?」

  既使心中明白葛蕾絲一定是因為自己的死而哭,瑪莉還是無法忍住不問。

  「我在為你哭。」

  但葛蕾絲的答案令瑪莉驚訝的嘴巴都掉了下來。

  「為了我?為什麼?」

  瑪莉驚訝的問道,「葛蕾絲?」

  「因為你太可憐了。」

  葛蕾絲道,聲音回復成平時那個自信的葛蕾絲,「我從小就知道這種結果是我諸多未來的一種。」

  葛蕾絲用袖子把臉上那團五顏六色的東西擦掉,「可是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甚至不是皇宮裡面的人。」

  「你還是覺得國王會處決我嗎?」

  瑪莉緩緩走到葛蕾絲身旁,口氣變成單純的詢問。

  「這不是處不處決的問題,」

  葛蕾絲道,「他一定會殺了你。他沒有別的選擇。」

  葛蕾絲頓了一頓,「當然我會和你一起死,只是我可能早一點。」

  葛蕾絲看著她那張床的帷頂,「那個人是國王,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瑪莉?」

  「國王不是治理一個國家的人嗎?」

  瑪莉道。

  「那只是他繁多功能中的一種,」

  葛蕾絲道,「國王還要維持皇室的威信,保持國民處於穩定的服從狀態。事實上,國王是維持者,不是治理者,他的治理是為了維持他的王國,並不是為了人民。」

  葛蕾絲伸出手,好像抓取著什麼東西似的在空中揮舞。

  葛蕾絲看著她緊閉的拳頭,「皇室的威信是維持人民服從狀態的最強大工具,只要人民對皇室敬畏,他們就不會反抗國王的任何政策,他們會告訴自己國王一定有一個深遠長久的計劃,是他們平庸的心智所無法理會得的。」

  瑪莉靜靜的聽著,總覺得葛蕾絲訴說的是個發生在離自己很遙遠的世界的故事。

  「因此,國王要寬大,國王要愛惜他的民眾,」

  葛蕾絲道,「建立起他聖潔的形象以免讓人民發現他那權柄是用脆弱的朽木所削成。」

  「用武力在地上劃上界限的人,之後變成了統治者,把所有的功勞彙集在他頭上那頂金光閃閃的皇冠之上,從此國王變成了不可侵犯的地上神祇。」葛蕾絲的口氣越來越刻薄,瑪莉不快的道:「別說了。」

  「你知道為了站上那神聖的寶座,」

  葛蕾絲不理會瑪莉,笑道,「要跨越多少人的屍體嗎?」

  「葛蕾絲,拜託你閉嘴!」

  瑪莉感到噁心,葛蕾絲和她的話都令瑪莉噁心。

  「在我的國家,」

  葛蕾絲轉而說起自己的故鄉,「一個在地圖上沒比一片花瓣大多少的國家,也沒有多少人民,被大國夾在中間,隨時都會被併吞。」

  葛蕾絲笑道,「既使如此,她還是有一個國王的,一個貨真價實的國王,他盡責的維持身為國王的義務,把他的女兒一個個送到其他國王的寢室,成為他們的妓女。」

  葛蕾絲又發出了恐怖的笑聲,「這裡便是一個妓女,但她甚至還沒盡過她妓女的職責,連國王的床都沒摸過!」

  啪的一聲。

  瑪莉哭著甩了葛蕾絲一巴掌。

  「不要再說了,葛蕾絲……」

  瑪莉抽泣著,「我……沒有辦法恨你……也沒有辦法討厭你……」

  葛蕾絲撫摸著發燙的臉頰,露出歉疚的表情,緩緩抱住瑪莉。

  「對不起,瑪莉……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葛蕾絲溫柔的說道,「那種恨你是無法理解的。」

  瑪莉感到葛蕾絲溫熱的舌頭在窺探著自己的唇,膽怯的張開嘴,讓她緩緩的滑入。兩條舌頭激烈的交纏在一起。葛蕾絲的手開始褪去瑪莉的衣服。

  「瑪莉……把你的身體給我……」

  葛蕾絲在瑪莉耳邊低喃著,「讓我們享有一個美麗的回憶……在我們死前……」

  瑪莉喘息著,兩腿之間發出陣陣熱氣。葛蕾絲的手指開始撫摸她那逐漸濕潤的裂縫。

  喀、喀嚨……喀嚨……

  從瑪莉被褪下的衣服裡面,滾出了一瓶裝滿了黑色顆粒的玻璃罐,在寢室的地板上滾出一個半圓。

  葛蕾絲停止了她揉轉瑪莉乳房的動作,盯著那瓶子,正確的說,盯著那瓶子上的紅色叉號,不論是誰看了,都知道那是毒藥。

  「不要!」

  瑪莉絕望的大叫,「葛蕾絲,不要!」

  但葛蕾絲飛快的撿起了那玻璃瓶,喜悅的表情開始流轉在她的臉上。

  窗外,午後的天空出現了猛烈的,幾乎可說是地獄似的光景。一道銀河般寬廣的火海覆蓋了薩爾布魯克以西全部的天域,灼目的火焰轟隆轟隆的往西邊不斷衝刺,像是要把天空燃燒殆盡一般。火焰直奔到東方大陸和海洋的交界,在許多較為高聳的山丘上,林木燃燒了起來。可怕的高溫融掉了天上的雲,地上的人們都忘記了害怕和驚訝,只是呆呆的仰望著天上滾滾的炎流。

  火海的源頭是威藍山頂。一條火紅的龍矗立在那兒,鱗片反映著火光變成耀眼的金色,翅膀巨大的陰影直覆蓋到半山腰。原野上,天空上,無數的走獸飛禽用它們這一生最快的速度,死命逃離佛無滯的憤怒。

  遙遠的東方天空,呈現出朦朧的金紅色。

  但是並不是日出時那種宗教性的顏色,而是類似火災時熱氣夾帶著火星往天空蔓延的紅色。

  鳩悅隨著恩戴爾的目光往東方望去。「那是什麼?」

  她不禁喃喃自問,「那裡的天空都紅了起來。」

  「……不知道。」

  恩戴爾道,不過他感到身體被某種東西呼喚著。

  突然恩戴爾腰身一沉,右手壓上腰間劍柄。「你感覺到了嗎?」

  恩戴爾的語氣中隱含著令人驚訝的緊張感。

  「當然。」

  鳩悅道,「只是我懷疑我們這樣做有沒有用。」

  鳩悅的兩手長出了烏黑的剛化角質刃,彎曲的數片刀刃看來十分鋒利。

  「對手太大了。」

  鳩悅道,興奮緊張的情緒令她的身體不斷輕輕打顫。

  「來了。」

  恩戴爾拔劍,眼朝著遠遠的天際望去。

  緩緩的,雪止了。圍繞在基內汀的薄霧也漸漸的散去。

  一團白濛濛的巨大物體用看來緩慢但其實飛快無比的速度接近了恩戴爾兩人。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類似人類手掌的巨大前足,兩隻前足伸著細長的足指(細長是相對於那東西的整體來說的)一步一步的靠近,當它終於停下時,恩戴爾看到的是佈滿白色長毛的肉掌,和杉樹粗細的指頭。而奇怪的是這種規模的物體踏在雪上,竟然沒有半點足跡。

  那同樣被白色皮毛覆蓋的龐大身軀,根本就是一座小山,上面連著一個長長的頸子,幾乎要讓人誤以為那是一架可以登上神國的天梯。

  恩戴爾將頭完全抬起,仰望那扭動的頸子。過了一會,一顆巨大的頭顱從天上落了下來。恩戴爾不得不後退,以免被那顆頭巨大的質量擦到。

  那東西有著一副奇妙的臉孔,眼睛非常的像人,但是卻有著長長的吻部,鼻孔和眼睛上覆蓋著地毯般的白色毛髮,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個年邁的老人。它巨大的深藍色瞳孔看起來像秋天平靜的湖水,穩定的注視著兩人。鳩悅甚至覺得它的眼睛能夠成為一架非常漂亮的全身鏡。

  這個物體,或是這個生物,明顯的是一條龍。

  「所以你就是恩戴爾?」

  白龍張開它深谷般的口,雪白的牙齒和鮮紅的舌頭龐大的讓人害怕。白龍的聲音並不刺耳,但卻充滿了力量。鳩悅感到耳鳴。

  和之前與火龍的對峙一般,恩戴爾感到身體在白龍的聲音下顫抖。

  「……是的!」

  恩戴爾大喊。

  「而你就是佛無滯怒氣的象徵?」

  白龍的眼珠轉了轉,看著鳩悅。

  「什麼?」

  鳩悅驚道,「我是什麼?」

  「佛無滯因為看到了你,正將他體內累積的熱量朝天上發散。」

  白龍道,「所以我肯定你就是他怒氣的象徵。」

  「你說他看的到我?」

  鳩悅恐懼的看著四周,「他來這裡了嗎?」

  「他正在看著你,」

  白龍繼續道,白色的鬍鬚隨著他說話時引起的風而激烈的搖擺,「藉著我的眼睛。」

  白龍的眼光短暫的離開了兩人,飄向無限遙遠的天際。「……他現在正要求我把你的肉體毀滅。」

  白龍道,眼珠轉回兩人身上。

  轟的一聲,鳩悅以無法置信的急速飛向白龍來時的反方向,就在她快速上升的反作用力引爆了腳底的白雪後,黑色的薄翼翅張開到最大幅限,全身都佈滿流線型的剛化角質,以期達到最高的速度來逃離眼前的危機。

  「回來。」

  白龍緩緩道,恩戴爾看見它的手指抬起,指向空中以暴風般的速度不斷遠去的鳩悅。那黑色的身影在空中破碎,倏地回到了白龍眼前。鳩悅的魔化狀態已經被白龍強制的解除。鳩悅大口的喘息,身上發出白色的蒸氣,衣服變的破破爛爛的。

  「我並不想答應他。」

  白龍對精疲力盡的鳩悅道,「我和他分享視境,沒有分享憤怒。你的動作很快,我雖然察覺你的意圖,卻來不及阻止你。」

  恩戴爾看著東方的天際,紅光似乎又更加的炫目了。

  「那……那……」

  鳩悅在剛才的逃亡行動中耗盡了所有的力量,現在連說話都感到極度困難,「那真是……太感謝你了……多謝你的誇獎……」

  恩戴爾看著白龍,在它身上感到超越佛無滯的威嚴。

  「人類給我的名字是封嵐,」

  白龍道,「據說是指覆蓋一切的冰冷風暴。」

  「這麼說……」

  鳩悅在恩戴爾的扶持下站起,「最近基內汀的暴風雪是……」

  「因為我棲息在此地的緣故。」

  封嵐道,「我服膺天地的意志,離開我久居的凍原,來到了這個地方。」

  「我想是為了見你的關係。」

  封嵐對恩戴爾說道。恩戴爾不解的看著封嵐,「上次我藉著佛無滯的眼睛,看見了你,」

  封嵐道,語氣有著些微的興奮,「令我感到非常的好奇。」

  「因為我是一個流著龍血的人類?」

  恩戴爾問道。

  「你不是人類。」

  封嵐毫不猶疑的說道。恩戴爾的雙眼立刻變成了金色,「我是人類!」

  他怒道。

  「不,你不是。」

  封嵐像是根本不把恩戴爾的怒氣放在眼裡似的,依舊用它溫和冷淡的語氣繼續說道,「你是一個人類和龍的亞種,是一個新的物種。」

  封嵐道,「如果可以,我很想看看你和人類的女子生下來的後代是怎樣的。」

  恩戴爾迅速的揮劍,劍身猛烈的砍在封嵐的嘴吻上,鏘的一聲巨響,斷成兩截。

  鳩悅驚恐的看著恩戴爾,難不成他想單挑這只龍嗎?

  「……你這狂怒的性格,也證明了你體內流的是佛無滯的血。」

  封嵐道,彷彿恩戴爾剛才所砍的並不是它一樣。「你讓我非常的憤怒。」

  恩戴爾道,這當然是誰都看得出來的事。

  「我沒有太多的時間,」

  封嵐道,「我感到我對你的興趣正快速的消失,表示天地的意志希望我移動到別的地方。」

  封嵐吸了口氣,「你的困惑是什麼?」

  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恩戴爾的聲音依舊是強硬的,怒氣還徘徊在他的胸口。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封嵐道,「我在說那令你漂泊的原因,那個你不斷找尋的東西,甚至連你自己都不清楚它是什麼的東西。」

  鳩悅觀察著恩戴爾的反應,這裡似乎已經沒她的事了。

  「那是什麼?」

  恩戴爾反問。

  「……」

  封嵐閉起眼睛,沉思了很久。

  「孤獨。」

  最後它輕輕的道出這兩個字,但音量還是大的讓樹枝都搖落它們身上的白雪。

  「包含人類在內的許多生物都有感到孤獨的能力,」

  封嵐道,「但對龍來說,那是無法理解的感情。龍會感到喜悅,憤怒,悲傷,」

  封嵐凝視著恩戴爾,「但從不知道什麼是孤獨,因為龍並不是生物。」

  恩戴爾看著封嵐,尋求更多的解釋。

  「我們接近山巔和海洋的程度比我們接近奔鹿和翔鷹的程度更多,」

  封嵐道,「龍沒有性別,因為它不需要繁衍,當一隻龍死去的時候,它的屍骸裡面會生出另一隻完全不同的龍。」

  封嵐頓了一下,「當然,那只龍必須請另一隻龍殺死它才行。」

  「新生的龍在它睜開眼睛的瞬間便知道自己的責任,和一切它需要知道的東西,餘下的時間……」

  封嵐道,「只是讓它的身體長的夠大,它的力量變的夠強而已。因此,我們不需要彼此溝通,我們也不需要感情的聯繫,不像其他的生物。」

  封嵐淡淡道,「我們比較像靜止的雕刻,靜靜的看著世界的變化對我們來說就足夠了。」

  「而你,」

  封嵐指著恩戴爾,「人和龍之子,你面臨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

  封嵐好像非常高興的說道:「你體內的龍使你無法和人類進行聯繫,但你剩下的人的部分……」

  封嵐笑道,「卻用無法消解的寂寞來逼使你在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土地尋找可能和你產生聯繫的人類。」

  「孤獨……寂寞……」

  恩戴爾重複的念著這些單調的字彙,「是嗎?」

  「如果真是如此,」

  恩戴爾問道,「那我該做些什麼?」

  「選擇!」

  封嵐大笑,鳩悅捂起耳朵。地上的積雪被封嵐的笑聲吹起,變成一陣白霧,「選擇你要成為人形的龍還是龍身的人!」

  封嵐用後足站起,那龐大的身軀滿是柔軟的白色絨毛,「然後去克服你身體內的另一股力量!」

  封嵐的兩隻前足緩緩的延長,變細,直到它的手遠遠的超過了它頸子的長度,透明的翼在它的兩手下面張開。

  「我無法看見你選擇的結果,」

  封嵐道,「真是遺憾!」

  它的身體緩緩的飄起,乘著風,往天上的灰雲內上升,看起來像是一隻巨大的透明風箏。

  「我該選擇哪一邊?」

  恩戴爾大喊。風雪被封嵐的力量吹起,開始在恩戴爾身上堆起一層層的白霜。

  「我和你分享身為龍的知識!」

  封嵐的聲音從天上傳來,越來越遠,「但我不和你分享問題!」

  恩戴爾站在雪原中,凝視著遙遠的天空,天上不斷飄下的雪像是白色的棉絮。

  窗外的火光把葛蕾絲的臉分成了兩片,一邊金紅鮮艷,一邊則深深的陷入黑暗。

  「葛蕾絲……」

  瑪莉不安的看著她,問道,「你想幹什麼?把那個還給我。」

  「這是什麼?」

  葛蕾絲卻反問,語氣難掩心中興奮。

  「什、什麼……都沒有……」

  瑪莉欲蓋彌彰的口氣只是讓葛蕾絲更加確信手裡握著的,的確是某種毒藥。

  「瑪莉……」

  葛蕾絲溫柔道,「我們沒有時間了,等到晚上,各地的代表,貴族,大臣們都會回到各自的居所,」

  瑪莉不安的把衣服穿上,感到下體還殘留著葛蕾絲指尖所帶給她的熱氣,「那時候,可能的目擊者人數會降到最低的程度,敏特會在那時候迅速的把我們處理掉。」

  「瑪莉!」

  葛蕾絲握住瑪莉顫抖的手,「我會救你的,告訴我這是什麼,它能不能致人於死?」

  激迫的問道。

  瑪莉囁嚅道,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了,「那個是……奴隸藥丸……」

  不久後,葛蕾絲便完全瞭解了這黑色藥丸會在人身上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嗯……」

  葛蕾絲站了起來,沉吟著,「現在要想出辦法讓敏特吃下這個東西……」

  她輕輕轉了轉門把,「果然是鎖著的,外面一定有衛兵,打開門也沒辦法到任何地方去……」

  葛蕾絲看了看那兩扇巨大的落地窗,太陽還掛在半空中,距離黃昏還有一段距離,「只有窗戶了……」

  葛蕾絲喃喃道。

  「葛蕾絲……」

  瑪莉低聲呼喚,「我們……我們再去向國王求情看看……」

  瑪莉的心底,還是相信敏特國王的。

  「那只是讓他有機會在死前再度凌辱你而已。」

  葛蕾絲淡淡道。「可是,我們兩個人……」

  瑪莉的眼眶濕了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讓國王吃下那種東西……」

  突然,葛蕾絲的臉上露出了光彩,她按住瑪莉的肩膀,「你說我們只有兩個人?」

  葛蕾絲燦爛的笑了起來,「我們不是」兩個人「。」

  葛蕾絲指了指左首的那老舊的書櫃,書格上有一本位置擺放的非常奇妙的紅皮書。

  「你還記得嗎?你第一次進宮的時候,」

  葛蕾絲高興道,「我們在那裡面度過快樂的幾個小時。」

  瑪莉驚訝的看著葛蕾絲,並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況,葛蕾絲獨特的性癖好使得她每天要把一個自己貼身的侍女關在那書櫃後面的塔樓裡,用各種方法挑逗女侍的身體,直到晚上才把那被慾望之火燉熬了整整一天的侍女放到自己的床上,享受她激烈的服侍。

  「那裡面……還有一個人……」

  瑪莉顫聲道。葛蕾絲笑著走到書櫃前,轉了轉那本紅色的書。書櫃發出沉重的聲響,讓出了一條窄路,葛蕾絲迅速的鑽入那黑暗的空間裡。

  之後的短短幾分鐘,瑪莉只是怔在床上,但她知道等葛蕾絲再度回到自己眼前時,這個國家將要陷入巨大的變動中。

  腳步聲從黑暗的隧道裡面傳來,兩人重疊的腳步聲在狹小的樓梯裡面來回的反彈,葛蕾絲和一個裸著下身的藍衣女子走了上來,她凌亂的黑髮垂在胸前。

  「啊……」

  她驚訝的張大了嘴,「怎麼會……律青……律藍……」

  她哀傷的看著地上那兩具用手帕遮著面孔的屍體,全身都不斷的發抖。

  「律紅!」

  葛蕾絲用力的搖晃著律紅的身體,「我沒有時間和你解釋,但你聽好,」

  葛蕾絲把幾顆黑色的奴隸藥丸塞到她的手裡,「你到廚房那邊,查出哪一盤紅茶是要端到御書房的,把這個藥放到茶壺裡面。」

  「可是……葛蕾絲……」

  律紅直呼她主人的名字,在很久以前,當她們六人還是小孩的時候,她們是這樣稱呼彼此的。「律青律藍死了……」

  律紅開始泣不成聲,無力的倒在葛蕾絲的懷裡。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你去做這件事?」

  葛蕾絲厲聲道,「我是要你去替我們的四個姐妹報仇!」

  「四個?」

  律紅恐懼的看著葛蕾絲,問道,「連律茵、律嫣都?」

  葛蕾絲點點頭。

  「天啊……」

  就在律紅的身體接近崩潰的瞬間,葛蕾絲把自己的唇壓在她的嘴上。律紅立刻緊緊的抱住葛蕾絲。

  「去吧,」

  葛蕾絲離開了律紅,說道,「幫你的四個姐妹報仇,如果我們還能活著見面,我會給你五人份的愛。」

  律紅臉上那哀戚的表情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的恨。

  「是國王嗎?」

  律紅低聲問道,她完全恢復了近身護衛的陰沉和殘酷。那是她們和葛蕾絲的生活方式。

  葛蕾絲點頭,用袖子擦去律紅的淚水,「這樣出去的話會被別人懷疑的……」

  葛蕾絲道。律紅隨即換上了和一般宮女一樣的黑白制服,把藥丸放入圍裙的口袋中。

  葛蕾絲目送律紅從落地窗跳到一樓的庭院裡,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沒入草叢,迅速的往廚房的方向前進。

  瑪莉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言一語。

  葛蕾絲坐回她剛剛的位置,瑪莉的身邊。兩人都不發一語。等待著。

  時間緩慢而確實的移動著她的腳步。

  金黃色的太陽變成橘紅色,暗紅色,直到肉眼可以直視他那昏暈的光芒。鮮艷的紫色彩霞是他的被褥,在大海的枕頭上,他緩緩的閉起了眼睛。天空變成藍色的光譜,西方是接近白色的、淺到不能再淺的藍,東方卻是濃墨般烏黑的湛藍。

  終於,她們聽見了她們所等待的聲音。

  首先是一個尖銳的女性的聲音,淒厲的劃過近晚的皇宮。之後是許多擁雜而忙亂的腳步聲,「快!把御醫帶來!」

  「所有衛兵嚴守自己的崗位!」

  男人們氣急敗壞的吼叫聲。

  這樣的吵鬧感覺上持續了很久,但是實際上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一切便都沉靜了下來。

  瑪莉站了起來,奔向門口,用力的敲打,「讓我出去!」

  瑪莉大喊,「讓我去見國王!只有我能救他!」

  門外的衛兵已經換了另外一批人,他們聽著瑪莉的聲音鑽入耳裡,卻聽而不聞。他們的任務不包括聆聽房內的聲音。

  「讓我出……嗚!」

  一張軟綿綿的手掌封住了瑪莉的嘴巴,葛蕾絲從背後抱住了瑪莉,瑪莉的舌頭感到她的手上有一種甜甜的液體。

  「瑪莉……你想做什麼?」

  葛蕾絲低聲道,「你不可以背叛我……」

  「放手……」

  瑪莉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聲音變的如此的軟,如此的黏,「葛蕾絲……」

  瑪莉喊著葛蕾絲的名字,像是在喊著自己的情人。

  「不放……」

  葛蕾絲把瑪莉的衣服褪下,粉紅的乳頭扭動、勃起,薄薄的濕氣在瑪莉的胸谷間凝聚成一粒粒的水滴,葛蕾絲也脫下自己厚重的宮服。瑪莉注視著她的兩腿,那雪白柔嫩的肌膚,如此的柔軟而善於被人撫摸,在自己的腿間摩擦,葛蕾絲的膝蓋親吻著瑪莉的裂縫,「到床上來……瑪莉……」

  葛蕾絲誘惑著瑪莉。

  「不行……葛蕾絲……」

  瑪莉呻吟著,但她的嘴卻微微張開,彷彿是等待情人的品嚐,雙腿顫抖著走到了床邊,在葛蕾絲的身下躺平,乳房像是布丁般的尖尖顫動,乳頭堅硬的聳起,呼喚著、哀求著要被拿在手裡撫弄。

  在躺下的時候,瑪莉側眼看見了床邊的小圓桌上,一個開啟的細頸玻璃瓶,裡面還有半瓶金黃色的液體。「金碧瓊漿……」

  瑪莉無力的歎道。那是瑪莉特別製作的強力催淫劑,效力之強甚至可以讓人陷入幻覺之中。也是今天所有事情的源頭。

  葛蕾絲用膝蓋站在床上,她的裂縫在瑪莉的眼前慷慨的張開,瑪莉張開嘴,讓葛蕾絲把液體滴入自己口中。那黑暗的洞穴不斷流出晶瑩的花蜜。

  葛蕾絲拿起玻璃瓶,把嘴湊到瓶口上,讓金色的甜漿流入口中。

  葛蕾絲吻著瑪莉的乳,讓口在她的腹部貪婪的吸吮,舌頭鑽弄瑪莉的肚臍,金色的液體從葛蕾絲口中流出,沾滿了瑪莉的身體。葛蕾絲笑著把唇貼上瑪莉的嘴,瑪莉感到舌尖傳來甜美的味道,她張開口,把那液體都吞入腹中。

  瑪莉感到全身火熱,她凝視著葛蕾絲,那美麗的臉孔親匿的磨蹭著自己的臉,瑪莉呻吟起來,「啊啊……葛蕾絲……」

  瑪莉歎息著,金色的液體緩緩的從兩人的肌膚侵入她們的血液,運行到身體每一個地方。

  「我愛你……葛蕾絲……我愛你……」

  瑪莉喃喃道,感到無比的歡喜,「瑪莉,我也愛你……」

  葛蕾絲歎道,她眼中的瑪莉是如此的美麗,身體耀眼的發著金黃的光芒,粉紅的乳頭汩汩流出鮮紅的葡萄酒。瑪莉的臉甜美的笑著,葛蕾絲把剩下的碧金瓊漿倒入瑪莉的口中,兩人分享著那甜美的液體。

  葛蕾絲啜飲瑪莉乳頭所分泌的美酒,頭輕飄飄的暈眩,她看見瑪莉的背後生出了雪白的翅膀,在瑪莉鮮艷的裂縫裡面,葛蕾絲看見無數的陰莖在蠕動著,爭相插入一個美麗的肉穴。葛蕾絲把舌頭插入那穴裡面,感到黏液和無數的陰莖顫抖著流入了自己口中。

  「嘻……嘻……」

  瑪莉笑了起來,「葛蕾絲……啊啊……葛蕾絲……」

  她看見自己的乳頭噴出了雪白的液體,那黏稠的觸感,甜膩的腥味,噗答噗答的落在她和葛蕾絲的身上,緩緩的陷入了皮膚之中。瑪莉知道那是精液,乳頭正噴射著精液,「嘻嘻……我的乳頭會射精……」

  瑪莉高興的笑著,指尖捏、擰著乳頭,那粉紅的短圓肉柱,延長、粗大的變成一根陰莖,兩條陰莖淫穢的舞動著,看起來像是長在乳房上的某種植物,「啊啊……葛蕾絲……我的乳頭變成陰莖了……」

  瑪莉喘息著,「他們……他們要插入我……要姦淫我的穴……要讓我自己受精……」

  瑪莉歡喜的看著乳房上的一對陰莖螺旋狀的扭在一起,插入了肚臍裡面,溫熱的液體在肚子裡面奔放起來。肚臍慢慢的變的狹長,兩端拉扯開來,變成了一個新的裂縫,那陰蒂是一個巨大的龜頭。

  葛蕾絲吸吮著瑪莉的乳頭,葡萄酒噴射在口中,香甜的令人沉醉。瑪莉的舌頭變成了一根陰莖,「哈……哈……」

  葛蕾呻吟道,「你想要操我的嘴嗎?」

  她張開喉嚨,讓瑪莉口中那根陰莖深深的插入喉中,火熱的精液開始奔入喉嚨,精液的味道比葡萄酒還要令人酣醉。葛蕾絲抱著瑪莉,身體扭動著,她看到兩人的肌膚都流出了液體,雪白的汗水,精液狀的乳汁,從毛細孔裡面流了出來,再流入另一個人的毛細孔裡面。瑪莉舞動著陰莖在口中抽插,葛蕾絲欣喜的吞嚥著,精液好像永不枯竭。

  「主人,我回來了。」

  律紅的聲音,傳入了兩人的耳中,瑪莉看見律紅站在床邊,她白色的圍裙裡面裝了什麼東西,鼓鼓的。葛蕾絲喘息著,「律紅,你回來了。」

  她看見律紅的嘴角流出雪白的精液,葛蕾絲知道她殺死國王后又吸吮了國王的陰莖,吞嚥他的精液。

  律紅的眼中,只看見兩個赤裸的女人,肉穴彼此的在對方身上蠕動,身上沾滿了金色的液體,她們淫亂沒有焦點的眼神往自己這邊瞧來,但卻飄忽不定。

  「主人,」

  律紅道,「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我要操你,葛蕾絲。」

  葛蕾絲聽見律紅道,「啊啊……」

  葛蕾絲哭泣道,「操我吧……我的律紅……我愛你……我愛你……」

  「瑪莉,我要強暴你。」

  瑪莉聽見律紅道,「嗯嗯……」

  瑪莉喜悅的呻吟,「強姦我……把我用精液填滿……啊啊……」

  火焰在體內蔓延,瑪莉身子抽動,「不過…你要快點……免得他們把我身上所有的孔都塞滿了……」

  瑪莉看見許多的陰莖不斷的從乳房裡面冒出,喜悅的呻吟起來。

  律紅取出櫃子裡的另外一瓶金碧瓊漿,飲入喉中。然後她便走入了瑪莉和葛蕾絲之間。她看見她們兩人的肛門長出了鮮紅的舌頭,味蕾上沾著黃澄澄的黏液,發出濃厚的腥味。

  「啊啊啊啊……」

  瑪莉喜悅的呻吟,兩手貼著自己的雙頰,「太美麗了……」

  律紅褪下了白色的裙子,裡面長滿了蠕動的陰莖,像是海葵的觸手一般往外擴張,黏液佈滿了它們的身子,閃亮的發光,「用那個……用那個……用那個把我吃了吧……」

  瑪莉狂亂的嬌喘,「讓我沉沒在精液裡面……肚子裡面永遠裝滿你的精液……」

  葛蕾絲張開嘴巴,律紅正讓她口中的精液緩緩的滑落到自己嘴裡,老國王的精液比想像中更加濃稠,味道長久纏繞在舌尖,無法散去。律紅的穴抽搐著,噴出了精液,葛蕾絲知道她一定讓那裡所有的士兵和大臣都插入了她,並且在裡面灌滿精液,說不定連御醫那老頭都忍不住的插了她一頓。黏稠的精液落在三人的身上,律紅的肉穴似乎是個無底深淵,三人的身體已經沾滿了不斷從裂縫中奔落的精液。葛蕾絲興奮的扭著腰,把裂縫塗抹上濃濃的白精,像是沾滿了奶油的鮑魚。她看見瑪莉口中的陰莖也在射精,射入她自己的嘴巴裡面。葛蕾絲不禁笑了起來。

  律紅看見主人和瑪莉的身體已經連在一起,她們的乳房相連,肉穴相連,變成一對更加美麗的乳房,一個更為深邃的洞穴。律紅把手插入那個深不見底的洞穴,葛蕾絲和瑪莉都微笑著鼓勵她插的更深,直到她的手指捏著了熱呼呼的淫肉,扭了起來。葛蕾絲和瑪莉快樂的笑了起來,把舌頭伸入對方的口中,那舌頭也連成一塊。

  三個女人深深陷入了她們彼此的肉穴裡面,殊然不知門外已是一片大亂。

  當黎明來到,皇宮安靜了下來。

  瑪莉睜開眼睛,看見葛蕾絲睡在她身邊,律紅的頭擱在兩人的下體之間。葛蕾絲的頭髮亂成一團,黏成一簇一簇的。瑪莉微笑著親吻她,舌頭撬開了葛蕾絲雪白的牙齒,吸吮她口中那酸甜的汁液。葛蕾絲隨即醒轉,微笑著挽住瑪莉的脖子。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葛蕾絲驚覺,這才想起她們還在皇宮之內。瑪莉也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臉色迅速從嫣紅變的慘白。

  「報告政務官閣下,我們被命令要守護皇后寢宮,不讓任何閒雜人等靠近。」

  「不用了,你們可以下去了。」

  政務官的聲音道。

  「弗拉多卿。」

  葛蕾絲一邊喊道,一邊示意身旁的兩人迅速穿上衣服。

  「皇后陛下,微臣有一件非常重大之事稟告。」

  弗拉多道。

  「請等一會,妾身目前容儀不整。」

  葛蕾絲道,律紅迅速的把葛蕾絲用一件黑色的衣服包起來,瑪莉穿上藍色的侍女裝束,不安的站在一旁。

  「弗拉多卿,」

  葛蕾絲待穿戴整齊後,立刻喊道,「請進來吧。」

  門迅速的打開,一個穿著高領紅衣的男子走進,他疲倦的面容和青黑的眼眶讓人看出他一晚折騰沒睡。

  「陛下,」

  弗拉多恭敬的蹲下,「有一件令人非常哀傷的事發生了。」

  「說吧,」

  葛蕾絲冷靜的聲音,令瑪莉驚訝無比,「貴卿的話已經令妾身陷入深沉的擔憂。」

  「仁慈、偉大的國王陛下,睿智的敏特?克薩爾,」

  弗拉多沉重的道,「昨天傍晚已經因為急病駕崩了。」

  葛蕾絲的眼睛立刻悲痛的流出眼淚,「這……」

  她無言的跌在床上。相對於傷痛的外表,她的心中充盈著勝利的快樂。

  瑪莉的心像被綁了千斤石,丟到海裡的人一樣,感到窒息的壓力。

  太陽緩緩的從東方升起,位於西首的皇后寢宮,一絲陽光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