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咚!」
最後一塊大門破裂的碎片支撐不住重量,忽地從門邊掉落下來,發出聲響動,也驚醒了沉思中的靖雨仇。
靖雨仇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剛剛的那一幕仍然縈繞在他腦海中,高絕天下的武功、傲視無邊的霸氣,原來那神秘男子就是和曹天太、江瀾滄等齊名的天下間的四大宗師之一——大武王朝的武沖。
對方並不是在說謊,尤其是在顯示出了輕而易舉的就把徐希秀這樣一個高手打成重傷的實力以後。
與武沖會面的情景和經驗與江瀾滄在一起時迥然不同,相比於江瀾滄的平靜柔和、灑脫自然,武沖就是充滿了狂傲的帝皇之氣、霸道之氣,以深潭和暴風來形容來人的差別是再恰當不過了。只是,不知道曹天太和陸文夫又是各自怎樣的兩個人。
慢慢的吁了口氣,靖雨仇轉身走出大廳,這裡已經不在有繼續逗留下去的必要了,接頭人金總管也已經死掉了,只有先回去後再做打算了。
與進來時不同,現在周圍變得靜悄悄的,原來熱鬧非凡的景象不再,那些來這裡尋歡作樂的客人們也已經都走得不見了蹤影。
知道可能是剛剛的打鬥和徐希秀帶人來找他的麻煩引起了眾人的恐慌,他們都暫且退避了。
搖頭歎了口氣,靖雨仇施展輕功,逕自從走屋穿捨,從屋頂處離開,要不然有官兵到來的時候,又是一樁麻煩事。
忍住身體上不適,儘管在武沖的及時出手下,徐希秀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但現在身體上絕對不好受,不過調息個一會兒半會兒,也就會沒什麼大礙了。
越過屋舍,靖雨仇落入到了先前的住所,忽地心頭一緊,他彷彿感覺到了某種危險,暗叫不好,靖雨仇連忙快速的掠入了屋中。
觸目處一切井然有序,和他剛剛離開時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最重要的一點,靖雨仇感覺不到絲毫的人氣,原來在屋中的解忻怡和厚澤彷彿全部失去了蹤影,消失不見了。
靖雨仇快步進入內間,發現除了內屋的正中間處多了個黑黝黝的大洞外,其他一如從前,而這個看起來明顯是土君厚澤所弄出來的大洞旁的桌子上,靜悄悄的放著張寫著字跡的紙。
略一思忖之下,靖雨仇拿起紙。
「靖雨仇君,欲尋解忻怡,往青天一行!午時為界,過期不候!」
紙上如是寫著。
「青天!」
靖雨仇握緊了手指。
「砰!」
一聲突如其來的大響讓靖雨仇趕緊做出戒備,他轉頭望去,卻是屋子的一角處忽然又通出個大洞,一個頭上沾滿了血跡之人從裡面露出頭來。
靖雨仇心中一驚,這從突然出現的洞中冒出的正是土君厚澤。
「厚兄,你怎麼……」
靖雨仇連忙把厚澤從洞中攙出。
厚澤抹去臉上的血跡,呼出口長氣,才歎道:「呼呼!憋死我了!好險!好險!」
靖雨仇默默的遞了杯茶過去,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致使連擅長土遁之術的上君厚澤都要弄得一臉的狼狽。
厚澤一口將茶飲光,摸著臉上不再流血的疤痕,苦笑道:「這下可是十足的破了相了!」
他忽地抬手請罪道:「三公子,我沒有保護好夫人……」
靖雨仇搖搖頭,沉聲道:「先說敵情。」
厚澤回想著剛剛險些令他沒命的情形,臉上露出了驚懼的神色,他喃喃道:「大概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前,有三個女人突然悄無聲息的進入了屋子,我居然事先半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而沒等我有所反應,其中一個已經是一劍劈了過來,要不是我及時施展遁地術躲了過去,這一下鐵定沒命了。即使這樣,臉上還是不輕不重的挨了一下。「看到他臉上的傷痕,連靖雨仇都替他暗呼慶幸,從眼睛下方到顎下,長長的斜斜一道傷口,可以想見,要不是厚澤躲得及時,這一下子必然是足以致命的。
同時靖雨仇心中也是暗凜,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下手如此狠毒。
厚澤繼續說道:「我在地下足足躲了半個時辰,不知道上面是什麼情形,因為只要我一露頭,必然是難逃敵手。」
靖雨仇拍拍他的肩頭,把手中的紙遞給他。
厚澤怔了一下,快速的看過其上的內容後,沉思了一會兒後道:「這青天應該是指的京城近郊的天刺山,據說天刺山高聳入雲,有直刺青天之勢,故有青天之稱。而且此山多山崖,懸崖峭壁處處可見,而其下則是水勢湍急的河流,漩渦叢生,無人敢去一探。」
靖雨仇竭力讓自己平心靜氣,雖然義姐被擄,但此時此刻,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保持最佳的狀態,才能有機會救義姐脫困。
良久後靖雨仇緩緩道:「我現在就去天刺山,你在這裡留守!」
「啊!」
厚澤叫道:「三公子,看樣子你身上的傷勢也不輕,這樣就去豈不是凶多……」
他可能覺得這句話甚不吉利,立刻住口不言。
靖雨仇淡淡一笑,向外走去。
厚澤急叫道:「至少……也要讓我跟著……」
靖雨仇搖頭,「人愈少反而愈容易脫身,你武功不如我,去了也幫下上忙!」
厚澤知道自己的武功不行,硬跟著去的話也只是徒增累贅而已,讓靖雨仇自己單獨行動說不定靈活性更大一些,他只能目送著靖雨仇邁步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靖雨仇頓了一頓,忽地道:「九闋苑的金總管被人殺了,沒有得到什麼消息。」
天刺山只在京城近郊,無論是方向和道路部是很好辨認,靖雨仇只是略加詢問,就明瞭了它的位置。
而路人對他的忠告也讓他心中一動,「天刺山懸崖峭壁眾多,而且道路險阻難行,再加上山下環繞的湍急河流,鮮有人願意去攀登此山,年輕人要小心注意啊!」
只是,任何艱難險阻也不能讓靖雨仇卻步,何況天刺山即使難以攀行,但在靖雨仇這種武功高明之士面前,可能也頂多是稍微難行一些罷了。
翻過了座平坦的山路,靖雨仇一眼就辨認出了天刺山的所在。因為它實在是高極險峻到了極點,令人一眼難忘。
在一片平坦之中,幾處山崖分外的醒目,只見處處峭壁林立,向下望去,則有湍急的水流發出隱約的轟鳴聲,連靖雨仇不禁暗凜這地方的險峻。不遠處,高峰聳起,幾乎要直上雲霧之端,果然不愧為有刺破青天之譽。
靖雨仇細心的打量四下裡的環境,大刺群山周圍的岩石顏色都與普通的高山不同,而是呈現出一種鐵灰色,根據靖雨仇的經驗判斷,這種顏色的石頭是非常的堅硬,但如果石中一旦有縫隙的話,卻又是非常容易從縫隙處斷裂的。
直到正式的踏足天刺山,靖雨仇才知道他先前所想的即使天刺山再難以攀行,但在他這等武功高明之士的腳下,也會像大路一樣平坦的想法是大錯特錯了。
上山的路線上不但崎嶇不平,而且上山之路只有—條,是一條幾乎是從兩座山間硬生生開出來的縫隙的小路,隨著一陣陣由小到大、由細到強的轟響聲,不時有大大小小的碎石從上空掉落下來,實在是險峻到了極點。
小心翼翼的避過空中飛砸的碎石,靖雨仇並不急於前進,在這種險要的地形下,如若有人在山崖上埋伏,那帶來的威脅可就太大了。
隨著小路愈行愈窄,抬頭向上望去,只見兩邊的山崖也彷彿要合攏了一般,高高的只有一絲白色露出。靖雨仇暗暗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此的地形,使人處在其中,會感到有一種分外渺小的感覺。
愈行愈高之下,隨著地勢漸高,山風也開始強勁起來,本來柔和的風在狹小的空間的作用下,不但時而發出刺耳的尖嘯聲,而且夾雜著一些細小碎石的灰上也開始漫天飛揚,讓靖雨仇不得不摒住呼吸前行。
前方的小路忽地也有些陡峭了起來,而且那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長度,讓人懷疑此路是否直接通到了青天之上。以靖雨仇如此身手之人,都要大歎道路難行,可見此路的難走。
靖雨仇加快腳步,距離前方盡頭處的一點白色天空也愈來愈近。而隨之的,轟隆隆的水聲也愈來愈響。靖雨仇正暗暗詫異為何此處的水聲忽地響起的同時,眼前一亮,他已經走出了兩座山崖所包夾著的小路,眼前豁然出現了一片開闊地。
這片開闊地並不是使他詫異的東西。在開闊地的盡頭是個山崖,而遠遠的對面,則是另一處山崖,從兩處山崖的中間處傳來了巨大而且帶著咆哮的水聲,可以想見,這兩處山崖的中間必然是非常可怕的激流,才會造成如此巨大的聲勢。
而最令靖雨仇驚異的是在兩邊的山崖中間並沒有常見的橋,而是只有貫穿空中的兩條粗大的鐵索,鐵索的尖端深深的扎入了兩邊山崖之中。隨著下面激流的水聲和空中強勁的山風,碗口粗的鐵索也在微微的左右搖擺著。即使兩邊有兩條梢細些的鐵索做為扶手,即使鐵索的橫躍長度只有十丈左右,這鐵索橋也不是一般人敢橫渡的。
靖雨仇走近鐵索,卻見到這簡陋而行走起來凶險無比的鐵索橋旁矗立著露出半截的一方石碑,上面刻著深深的印痕,「鐵索飛架,天塹變通途!」
苦笑了一下,靖雨仇自言自語道:「這他娘的要是通途,那世上可能就沒有險要之地了。」
靖雨仇深吸口氣,並不急於過去,他凝目向對面山崖望過去。
解忻怡身體僵硬的斜靠在一座接近山崖邊的大石上,顯然是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而大石的周圍站立著三人,仔細看去,個個是熟識之人。
從左至右,分別是一路對他做出追殺、而且也險些讓他喪命的羽然真珠和楚心雨兩女。
這是他來此之前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數來數去,在京城中有能力找到他的隱秘的住處的對頭,大概也就是羽然真珠和楚心雨這兩個女人。而最右面的一位,卻是個令他絕對所想不到的女子。
白衣飄飄,一股聖潔的氣息瀰漫著,彷彿有一種寶相感在周圍縈繞。
靖雨仇心中驚訝,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遇到曾經對陣過的香榭天檀的雪青檀。
上次兩人交手時候的情景仍然是歷歷在目,當時自己可是被打得幾乎要重傷垂死,但卻也因此和解忻怡結下了意外的情緣。而今再度會面,兩人的立場依然沒有發生變化。
他忽然明白過來,香榭天檀和楚世家、羽然世家的合作並未終止,而現在破財的所做所為,羽然真珠和楚心雨不宰了他來下酒已經算得上客氣的了,當然更不會有和他繼續合作的可能。因而香榭天檀才會派出雪青檀來與兩人合作。
默默的注視著對方這三個武功不遜色於己的女子,靖雨仇暗暗的觀察形勢,看看今日要怎樣救人和脫身。
當前的局面實在是非常凶險,他沒想到這三個人會聯手一起行動。
雪青檀臉上一片清冷,看不出有什麼表情;而羽然真珠則是抬眼望天,也不見任何動靜。
楚心雨則明顯是三人之中的發話人,略微的一笑後,楚心雨道:「靖雨仇,你果然守時!可惜為你自己的小命著想,你不應該來的。」
聲音傳過激流的水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靖雨仇不置可否,淡淡回道:「人怎樣了?」
羽然真珠略微點了點頭,顯然是為他一上來便關心解忻怡的安危而表示讚賞。
「你放心,人沒有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只是被點了穴道而已!」
靖雨仇功眾雙目的看過去,果然見到解忻怡面容沒有絲毫的變化,一雙美目不住的看著他這個方向,但口中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知道義姐怕發出聲音反而影響到自己。靖雨仇高聲喊道:「忻姐,你沒事吧?」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解忻怡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靖雨仇這才稍稍放下了些心,不過要面對這即將動手的三個強敵,卻是件相當傷腦筋的事情。他環目掃過,忽地冷冷道:「三位果然厲害啊!奈何不了我靖雨仇,居然向個身無武功的弱女子下手,佩服佩服!」
口中說著佩服,但語氣卻一定也不像是佩服的樣子,冷嘲熱諷之意盡出。
羽然真珠眼中略現愧色,顯然是對把解忻怡扣為人質來要挾靖雨仇的舉動感到有些不妥:而楚心雨側看了眼靖雨仇,旋即就側過了臉。
雪青檀依然是一臉平靜,語氣不因為靖雨仇的質問而見絲毫的顫抖,「江湖就是這樣,只要求得勝利,讓代表正義的一方獲得勝利,任何的手段都並不為過的,只要有內在的心,手段也只是一種表皮而已。」
靖雨仇險些氣得火冒三丈,對雪青檀生冷而不含感情的話而感到憤怒,不過隨即他就平靜下了心神,他知道雪青檀就是如此性格之人,現在看來,對面三人中數她這一關最為難過。
雪青檀低眉順目,一派平和的景象,但那潔白玉手握在劍柄處的動作將她的殺意表露無遺。
靖雨仇心思掹轉,想著可以成功救出解忻怡後突圍的方法,不過任憑他左想右想,詭計頻出,也沒有什麼太好的方法應付眼前的局面。
在這山峰的頂端,風勢遠比平地上要大上許多,不過諸人都是武功高明之士,這點風勢基本上是屬於可有可無。
靖雨仇細心留神的風勢的方向,發現對自己有利的是,自己處於上風的方向,在敵勢強大的時候,這點倒是可以詳加利用的優勢。只是如何跨越這十丈距離的鐵索,卻是件讓人非常頭痛的時間。對面三女以逸待勞,而且扼守住了險要的地形,只要有一人攔阻,自己就不要想輕易的通過鐵索橋。
看到靖雨仇的腳步緩緩栘動,做出了要衝過橋來的姿態,雪青檀嘴角露出了冷笑,為了能夠在這方圓廣闊的京城內找到已經受了重傷的靖雨仇,再趁機把他幹掉,香榭天檀可以說是付出了諾大的人力物力,是由在京城內潛伏著的幾十處暗哨一起行動,終於在短時間內查到了靖雨仇的行蹤。
可惜的是,在聯絡了楚字世家和羽然世家一起意圖把靖雨仇等人一網打盡的時候,靖雨仇偏偏在此時外出,讓她們撲了個空,只能出此把解忻怡劫持的下策。
雪青檀的秀髮在風中微微飛舞著,忽地她想起一事,她們三人正處於下風的方向,這倒是個可以讓靖雨仇藉機行使詭計的地方。正想提醒另兩人警惕的時候,靖雨仇已經開始了動作。
屢試不爽的霧彈又一次派上了用場,藉著上風方向的有利地勢,靖雨仇擲出了可以爆開大蓬濃霧的霧彈,同時以最快的速度在煙霧中向對方迫去。
濃厚的煙霧爆開,雖然山頂之上有著不算太小的風勢,但靖雨仇加倍投出了霧彈的數量,而且這種適才厚澤特意為他準備的霧彈非常的詭異,雖然山風強勁,但霧彈爆開後散出的煙霧卻是彌而不散,使得方圓幾十丈的範圍內陷入到了一片濃濃的煙霧之中,而那十丈鐵索也全部被煙霧包裹在內。
彷彿水中游魚一樣的身法,靖雨仇的身形在煙霧中曲折前行,轉眼間邊迫近了四女的方向。輕微的鐵索響動聲中,他已經踏足上了這凶險的鐵索橋。
因為其下是激流,而且在雲霧的籠罩下,鐵索上沾染了一層水氣,踏足上去,稍不留心就會覺得腳下打滑,有就此掉落下去的危險。靖雨仇藝高人膽大,並不扶著兩邊的扶手,雙腳穩穩的踏足鐵索之上,向對面行去。
雖然前面的十丈鐵索橋陷入到了濃霧之中,但雪青檀神色不見半點的慌亂,她抽出長劍,嚴陣以待,以不變應萬變的站在昏睡在大石旁的解忻怡身邊守護。
相比之下,楚心雨就略顯的慌亂了一點,與雪青檀胸有成竹的緩緩抽出長劍不同,她在煙霧乍起的時候就已經快速的把白劍拿在手中。無論是從從容大度還是對敵的經驗上,楚心雨都明顯是遜色了一籌。
面孔微微有些漲紅,楚心雨狠狠的握住白劍的劍柄。從雪青檀這個當代香榭天檀傳人踏入楚字世家尋求合作的時候開始,她就有意無意的在各個方面和雪青檀做著較量,無論是在武功方面、修養方面,還是在身為美麗女人的容貌方面。
只不過,事與願違的,雖然在美麗的程度上,楚心雨不見得比雪青檀差,但由於雪青檀修煉的是香榭天檀的正宗真氣,從威力和效應上就要強過楚字世家的武功不止一籌,而且雪青檀那種所帶著聖潔的高稚氣質,是楚心雨所無法比擬的。
看到雪青檀氣定神閒的從容不迫的神態,楚心雨暗罵自己不夠鎮定,她放鬆白劍,眼觀鼻、鼻觀心的讓自己收斂氣息,恢復平靜的神態。
而羽然真珠則是不若她們一樣以靜止動,她躍身而起,衝入到了煙霧之中。
羽然真珠的想法非常簡單,在楚心雨和雪青檀若有若無的比試當中,她當然是站在楚心雨這一邊的,兩人均在以靜制動的等待靖雨仇從煙霧中出現,而她想的是如何把靖雨仇從煙霧中逼出,然後可以讓楚心雨將他一舉擊敗,成就名聲。
鐵索橋上煙霧繚繞,相隔不遠處就看不清周圍的景況了。羽然真珠輕飄飄的落在鐵索上,以她的超卓輕功來說,能夠比靖雨仇更加輕鬆而容易的站立在鐵索上。
而楚心雨則是擔心不已,雖然知道羽然真珠的輕功十分高明,但畢竟這地勢太過於險要,而且這山崖之下的激流便是有名的鬼眼,其中有無數的漩渦,就連大石掉下去都會在轉瞬間被捲得不見了蹤影,更別提如果是個人掉下去了。
羽然真珠卻沒有多想什麼,她站在鐵索橋的末端,注視著煙霧之中。在這種敵情不明的情況下,她可不敢隨意就進入到煙霧中去。
聚而不散的煙霧在鐵索上空緩緩的晃動著,顯得分外的平靜,而平靜中卻是蘊藏著殺機。
忽地煙霧劇烈的晃動起來,像翻滾的浪花一樣動盪著。羽然真珠心中一緊,知道靖雨仇出手在即,只是不知道他會從哪個方向攻來,「嗖!」
的一聲,一個圓圓的東西忽地從煙霧中衝出,直奔羽然真珠的面門。羽然真珠不敢硬接,銀爪飛處,遠遠的就把這東西打落了,而一團煙霧也隨之爆起,讓周圍的煙霧顯得更加的濃厚。讓羽然真珠更詫異的,是煙霧順著山風的吹動,有向對面楚心雨和雪青檀二女站立的方向移動的趨勢。
忽地腳下的鐵索搖晃了一下,不是那種被山風吹拂而產生的搖晃,而是人為的原因使它晃動。羽然真珠知道不對,雙足用力,急速的向空中躍起,而一道劍光閃起,差之毫釐的從她腳下掃過。靖雨仇竟然大膽到以手抓著鐵索,像蕩鞦韆一樣從下方發動了攻擊。
就連羽然真珠都為他的大膽驚訝不已。
知道自己被逼到了空中,而看到靖雨仇隨著一個翻身的動作翻到了鐵索上,他完全可以以逸待勞、站穩腳跟的等待自己落下。羽然真珠心中暗恨,但卻是不得不暫且做出退讓的舉動。
如果換作別人的話,這一下就要被靖雨仇搶儘先機,不得不順勢落下來抵擋靖雨仇接下來狂風暴雨一樣的後繼攻擊。而羽然真珠的輕功高絕,居然可以在空中任意轉折身子,飄落向對面的山崖。
靖雨仇也知道這樣的攻擊奈何不了羽然真珠,畢竟她的高絕輕功,在被一路追擊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了,大虧小虧也是沒有少吃過。隨著羽然真珠後退的方向,靖雨仇急趕而上,緊隨在她身後,不但讓她無法回身迎擊,而且在他刻意的鼓動下,煙霧也隨之向對面湧去。
只是一瞬之間的工夫,形勢變發生了逆轉。羽然真珠自鐵索橋上急退而回,而靖雨仇則夾帶著濃厚的煙霧疾撲而至。他的整個身體包裹著一層煙霧,看起來朦朦朧朧的。
楚心雨和雪青檀再也無法以靜制動了,敵人既然已經撲過來了,她們也只有迎擊了。雪青檀提起長劍,注視著羽然真珠俊退的方向和隨後靖雨仇撲擊而來的時間角度,她預備以她和楚心雨兩人的合力一舉將靖雨仇擊殺,免去許多麻煩。
沒等她出言提醒楚心雨兩人合作,楚心雨已經一揮白劍,躍上去接應羽然真珠了。
雪青檀瞧得懊惱不已,雖然適才羽然真珠處在敗勢,而且是一路被靖雨仇追趕而退,但她看得出,以羽然真珠的高絕輕功來說,靖雨仇並不能真正的威脅到她,他只是想藉著她的退勢阻擋其他兩人的出手角度,然後好趁機製造混亂救解忻怡脫身。
而羽然真珠也明白此點,所以才會以最快的速度,盡快脫離靖雨仇以己做掩護的圈子,然後和三人之力將他壓制住。但楚心雨的這種舉動一出,立時讓兩女的如意算盤被完全打破,使她們無法發揮出三人的最大合力。
靖雨仇緊隨在羽然真珠身後,氣機逼得她不敢稍停或者返身抵擋,而儘管她竭力閃開空擋,還是無法擺脫靖雨仇以她為擋箭牌來躲避楚心雨的攻擊。
楚心雨白劍劍尖光芒閃動,可以想見上面真氣盈然,隨時可以發出劍氣。不過靖雨仇技巧的以羽然真珠的身體做為遮擋,讓她無法順利下手。楚心雨心中大急,卻又怕誤傷羽然真珠而不敢出劍。
雪青檀當機立斷,喝了一聲,「跳!」
接著她揚劍騰身,也迫了過來。
羽然真珠應身躍起,纖細玲瓏的身形飄飄而起,直欲乘風飛去。而靖雨仇也跟著躍起,依然是以她的身軀為遮掩。
不過瞬間後靖雨仇就知道不對了,羽然真珠的輕功遠高於己,她盡全力一躍,自己雖然及時隨後跟上,但看這趨勢,轉眼間她就要躍在自己上面了,而暴露出身形的自己必然會遭到凌空而來的雪青檀的攻擊。
靖雨仇立刻擎出天魔鋒,凌空翻了個觔斗,不再跟隨羽然真珠,反而是集中了功力居高臨下的一劍劈出,目標直指迎面而來的雪青檀。
雖然是以下擊上,但雪青檀毫不畏懼,手腕輕輕一抖,劍身帶著劍尖接連震動了數下,每一下伸展,都會讓真氣強盛一分,到與靖雨仇的天魔鋒相擊的時候,她所發出的真氣強度已經比起始時強過了一倍。
兩人的雙劍並未正面接觸,而是兩道強烈的真氣撞到了一起,靖雨仇的身子一震,藉著勢頭翻向瞭解忻怡的方向。
雪青檀手腕有種略略發麻的感覺,這與她第一次與靖雨仇交手時的感覺截然不同,看來這段時間以來靖雨仇的進步實在是難以想像,至少在這一次交鋒中兩人打了個平手。
靖雨仇不理會雪青檀,逕自向大石撲去,意圖速戰速決,趁敵人立足未穩就向把解忻怡搶過來再說。
眼前忽地白影閃動,一直落在後面的楚心雨終於抓到機會出手了。
靖雨仇知道如果與她這一交手,立時就會被纏上,以兩人相若的武功,一時半刻是很難分出勝負的,而等到羽然真珠從空中落下,雪青檀追來,那不要說救人,連自己的小命也會送進去。
猛然矮下身子,靖雨仇不計形像的著地滾去,從楚心雨的劍網下穿了過去,天魔鋒當前橫劈開路,逼得楚心雨不得不跳躍躲避。
大石上的解忻怡美目圓瞪,一副關切至極的樣子。要不是怕自己的呼喊分了靖雨仇的心神,她此時早已經是驚呼出聲了。
楚心雨眼看不好,如果讓靖雨仇搶過去到瞭解忻怡身邊,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
楚心雨猛然運轉真氣,施展出了一套從來不輕易使出的劍法。說是不輕易施展,是因為這劍法單憑一口真氣施展而出,攻擊範圍極大,而且威力十足,不到施展完無法自行停下。缺點就是耗力甚大,而且攻擊範圍太廣,攻擊的目標會拿捏不準,容易誤傷到自己人。
眼見楚心雨不顧一切的施展出這種劍法,羽然真珠知道厲害,她一提真氣,本來已經下落的身子斜飄而出,盡量遠離楚心雨的攻擊範圍。
此時靖雨仇的手指已經摸上了大石,只要再踏前一步,便可以成功的抓到解忻怡的身體。
忽地一聲驚叫傳來,雪青檀本來已經追在靖雨仇身後,但沒想到楚心雨全力施展劍法,白劍的劍尖上透出了長長的劍芒,而且不分敵我的胡亂攻擊,強勁的劍氣控制不住方向下,雪青檀身邊的地面被深深的劃出到劍痕。
而巧之又巧的,雪青檀踏足的正是山崖的邊緣,如果以正常的情況而言,雪青檀無論如何是不會掉落下去的。但一來此時她的心思放在如何追擊靖雨仇身上,二來她沒有想到楚心雨會控制不住白己的攻擊,將山崖邊的地面擊裂。
猝不及防下,雪青檀身形一滯,接著便不受控制的隨著掉落的地面向下跌去。
解忻怡發出聲低低的驚呼,震驚於雪青檀的危機。
剩下的諸人之中,楚心雨根本就收不住式子,而羽然真珠雖然輕功高絕,但畢竟是相距過遠,要趕過來無論如何是慢了一步,除非她願意賭命相救,以極其危險的姿勢冒險一試。
略做猶豫下,羽然真珠決定放棄雪青檀,畢竟兩人並無交情,她不會為了她而賭上自己的性命。
而相距跌落的雪青檀最近的便是靖雨仇了,也只有他有充分的時間來救她一命。
眼見跌落的雪青檀眼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靖雨仇忽地心中一軟,下意識的一點腰間,把腰間的腰帶鬆了開來。
對雪青檀而言,靖雨仇的舉動不啻於是根救命稻草,她的眼中頓時露出了希冀之色。
靖雨仇抓住腰帶的一端,猛力把腰帶拋落了下去。
雪青檀的反應極快,雖然身體已經在下落了,但她立刻在靖雨仇拋下腰帶的同時舉起手來,一把抓住了這可以挽救她的性命的腰帶。
轟隆隆的巨響聲中,一大塊的地面陷落到了山崖下,把空中的煙霧也沖淡了不少。
雪青檀和靖雨仇兩人各自抓住腰帶的一端,讓腰帶繃得緊緊的。而那一瞬間,兩人的目光也對在了一起。
雪青檀雙手抓著腰帶的一端,幾乎是懸蕩在空中了。而雖然仍然是身處在險局中,但雪青檀卻依然是神態平靜而從容,只是眼中透出了複雜的神色。
晶瑩明亮的美目中透出了感激而又帶有惋惜的神色,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但靖雨仇知道至少雪青檀對於自己救人的舉動還是表示了感激。
心中忽地一動,靖雨仇的目光在雪青檀那晶瑩如玉的臉上略微掃視了一下,暗忖如果她能夠多笑一笑的話,必然會更加的美麗。
看到靖雨仇的神色柔和,並不帶有敵意,雪青檀在略感意外之餘,輕揚柳眉微微的笑了一下。
目睹這美麗的笑容,靖雨仇的整個心神都跳動了一下,不過他立刻憶起了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先把義姐救出來再說。
從懷中順手摸出柄匕首,將握在自己手中的這一端腰帶牢牢的釘死在地上。
靖雨仇就要接著去救解忻怡脫困。
沒等靖雨仇再次摸上大石,控制不住自己的劍法的楚心雨此時已經是香汗淋漓了,她再次力道失控的一間斬在瞭解忻怡身處的大石的下方。
「啊!」
在靖雨仇的注視下,大石忽地歪向一旁,楚心雨的這一劍恰巧斬在了大石的基座上,讓整個大石失去了平衡,極重的大石便向下面翻去。
目睹此景,靖雨仇只覺眼角欲裂,他運起全身的真氣猛撲而上,意圖把解忻怡挽救下來。
不過因為先前救助雪青檀的舉動,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大石翻滾而下,連帶著解忻怡那嬌小的身軀直接向山崖下的激流掉落。在氣流的壓力下,解忻怡只來得及發出聲短促的呼聲,「阿仇……」
轉瞬間大石就帶著解忻怡衝破層層煙霧跌了下去。而靖雨仇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解忻怡消失在重重的煙霧之中。
看到這一幕意外的情景,羽然真珠低呼一聲,伸手掩住了自己的小嘴。而楚心雨雖然手上的動作還停下下來,卻也是有些愧疚的閉上了雙眼,畢竟這後果是由她無意間造成的。
雪青檀緊緊的抓著腰帶懸字半空中,目送著大石翻滾著在煙霧中消失了蹤影。
她輕啟朱唇,發出了聲極低極細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