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曲 第九卷 第一章 嫁禍之計

  在赫連鐵樹處略做休息了一會兒,儘管是剛剛經過了劇烈的歡好,但靖雨仇此時卻顯得是精力充沛,神采焯照。而解忻信的情況就相差了許多,連靖雨仇背背她出了營地,掠人了山林之中,都無法把已經熟睡的她吵醒。

  靖雨仇抬頭看看夜空,忽然覺得其實應該在赫運鐵樹那裡多待上幾日的,只是雖然那樣也是完全趕得上曹天太與江瀾滄的大戰,但追剿自己的正道人士必然能夠成功的封鎖住自己想要進人皇城的各條路線。而此時的行進路線,就有些讓他傷腦筋了,不知道是明目張膽的走光明正大的官道,還是抄小路行進。

  思索了良久,靖雨仇決定走小路趕往皇城,一來可以走近路節約時間,而且在偏僻閉塞之處,即使有敵人襲擊,也不會被人團團圍住而沒有逃脫的機會。

  清風吹拂,當解忻怡從疲累中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發出了亮色,一夜過去,差不多是天亮時分了。

  解忻怡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自己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靖雨仇的背上,四下裡陽光漸起,樹影重重,靖雨仇正背著她行進在樹林中。

  「晤,這是在哪裡?」

  解忻怡有些不明所以,她記得自己剛剛是在營帳內因為和靖雨仇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歡好後,因為太過興奮了勞累的昏睡過去。

  背上的微微震動讓靖雨仇知道義姐已經醒了過來,他輕托她的玉臀,道:「忻姐昨晚睡得可好?」

  解忻怡揉著眼睛,把頭靠在靖雨仇的肩上,臉上露出了甜美滿足的笑容,「和弟弟在一起,忻姐當然睡得好了。嗯,我們從……從那裡出來了嗎?」

  靖雨仇知道她說的「那裡」是指的赫連鐵樹的陣營,解忻怕不知道昨晚他們一人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度過的,對於名震天下的魯人武裝,她腦中也沒有半點的概念。

  「如果覺得勞累,就再睡一覺吧,到了正午時候,我們再找地方歇息一下。」

  靖雨仇雖然是差不多奔馳了半夜,但現在卻是毫無疲態,反而顯得有些精力充沛。

  解忻怡默默點頭,一副出嫁從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樣子。

  靖雨仇背著她掠出了樹林,此時呈現在眼前的是片不算很大的開闊之地,而闊地的盡頭,則是一條處在兩山之閒的山澗。

  心中忽地感到了不安,靖雨仇停住了腳步,疑惑著望向前方。

  雖然眼前是片開闊之地,而且以靖雨仇的經驗看來,沒有什麼機關陷阱之類的東西,但就在再向前處的兩山之間的山澗處,他感覺到彷彿有種殺氣瀰漫出來。

  「有埋伏,而且是衝著我來的!」

  靖雨仇確定了這一點,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方的人馬能夠未。先知的等在這裡做出截殺。

  後退不是辦法,靖雨仇腦中默默的思索著應對之道,如何才能安然的度過這一關。

  放慢了腳步,做出了有些勞累的樣子,靖雨仇情著解忻。治以平常的速度向山澗走去。這樣的舉動也是為了安定埋伏者的心思,讓他們以為此時他已經是感到了勞累,正在藉著步行來調息體內的氣息,驅除疲勞。

  靜靜的站在距離山澗人口處幾十步的地方,靖雨仇冷靜的環視著四周內山洞內的情景。

  山澗並不長,大約只有幾十丈的距離就是出口,而兩側則全部是長滿了青草的緩玻,直到更遠處才是顯得陡峭的山崖。

  「如果要埋伏的,大概也只是在那緩坡之後吧。」

  靖雨仇心中默念,他反手一拍解忻怡,低聲吩咐道:「別出聲音,一切看我的。」

  就這樣靜靜的站著足足有超過一刻的時間,靖雨仇在等待著對方的反應。

  這一手以靜制動頗為漂亮,靖雨仇站在山澗的範圍之外,讓埋伏者的所有預先設定的攻擊全部派不上用場,而如果是就這樣下去,反而會亂了自己的陣腳。

  對峙了一陣,在細心的觀察下,靖雨仇大致上猜出了到底是哪方的人馬在此時做出攔截,基本上他可以認定是那兩個一直追在後面的女人,羽然真珠和楚心雨。他朗聲長笑道:「怎麼做起縮頭烏龜來了,我的楚大小姐。」

  聲音在空曠的山澗內遠遠的迴盪著。

  緩坡之上忽地站起一人,相隔不遠之下,靖雨仇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正是楚字世家的楚心雨。

  楚心雨怒叫道:「靖雨仇,不要逞口舌之快,今天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她略一揮手,兩邊緩坡上露出了無數的上到了弓弦上的勁箭,目標直指靖雨仇。而楚心雨的旁邊,也出現了幾十個打扮各異的僧俗道尼,其中靖雨仇所見過的菩空和尚和葛南量都在其中,可見這是楚心雨請到的正道上的追剿他的各派好手。

  只要楚心而一聲令下,鋪天蓋地的勁箭就會射出。只是,雖然威勢的確嚇人,但埋伏的地點距離靖雨仇太遠了,沒等勁箭射到,靖雨仇早已經轉身逃之夭夭了。

  靖雨仇嘴角含著冷笑,準備再逗弄楚心而一會兒,然後再向後遁逃,哪怕是繞道而行,也不會再由此經過了。

  楚心雨知道已方看似佔盡上風,但靖雨仇孤身一人,說跑就跑,自己這邊的眾多好手中,大概也只有羽然真珠能夠一追了。她身邊的羽然真珠則是一言不發,只用目光緊緊的鎖定住靖雨仇,預計他稍有露出退意的時候立刻躍下追擊。

  靖雨仇忽地感到有些奇怪,在出樹林的時候,他就感到了前方有種殺氣,而直到現在,直到楚心雨等埋伏者出現的時候,這種殺氣地依然能夠感覺得到,那即是說,還另有其他的第三方的存在。

  一聲響亮的呼哨忽地響起,尖銳而刺耳,長長的傳遍著周圍的空間。

  靖雨仇眉頭一皺,這聲呼哨是人以真氣吹出,從聲音聽來,此人的真氣極為充市。

  山澗旁緩坡之上的山崖處,忽地冒出為數眾多的人來,一個渾厚的聲音高叫道:「靖兄弟莫慌,弟兄們來幫你了!」

  接著山崖上有大批的蒙面人接二連三的躍下,一支支勁箭向下方楚心雨的人馬射去。

  一時間繼坡上亂成了一團。

  靖雨仇一怔,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幫手是哪路的人馬。

  從山崖上躍下的蒙面人個個身手不錯,在大肆的劈殺著緩坡上的弓箭手的同時,他們口中還不斷的狂呼亂叫著,「敢和流民大營作對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靖雨仇心中大惑不解,這些蒙面人雖然身手不錯,但看起來竟然沒有半個比較熟悉的身影,不過他們卻喊出了流民大營的名字,難道是受兩位義兄邀請而來幫助他解圍的幫手?

  楚心雨完全沒想到居然在這種時候殺出這樣一路人馬來,甚至還來不及招呼同伴,她就已經陷入到了圍攻當中,雖然圍攻之人的武功絲毫的不放在她的眼裡,但卻令她非常疑惑從哪裡冒出這麼多的比較有實力的傢伙來。白劍舞成一團,擊中了一個蒙面人手中的鋼刀,「天海神功」運轉,立刻讓他鋼刀上的真氣消失殆盡,然後手起劍落把他砍倒在地。

  看到山崖的方向敵人較多,楚心雨幾個起落,隨手刺人一個蒙面人的後心,再一腳踢開屍體,接著聞人人群中,開始大開殺戒。

  可能是看到敵人並不是很強,葛南量則是賣弄起了工夭,劍上挽起大大小小的十幾個劍花,直到把對手晃得眼花繚亂,幾欲暈倒,這才一劍刺人對方的心口。

  相比而言,少林達摩堂首座菩空和尚的功夫就有效率得多,兩條寬大的袖炮用力扇開,一股股猛烈的勁風把周圍靠近的敵人全部扇得東倒西歪的滾落緩被,個個摔得頭破血流,卻是沒人因此而送掉性命。

  三個道裝打扮之人背部相對,結成了劍陣,殺傷力大得驚人,丈餘內的敵人若敢靠近,必然會血光崩現。

  羽然真珠仍然是神情冷靜,並沒有理會這些突然出現的敵人,而是一語不發的躍下緩坡,直奔靖雨仇而來。

  靖雨仇暗罵一聲,正待先溜再說,異變突生。

  一支勁箭從山崖上射下,光聽那種破空而來的聲音,就知道這一箭的力量強橫到了極點,「嗚嗚」的聲音響動,像是聲急促的催命符。

  這一箭直向羽然真珠射來。

  羽然真珠幾乎是從來冷靜如恆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之色,她自然也感覺得到這一箭上所蘊含的真氣,揮舞起手中的銀爪,使出了長鞭的打法,長長的銀線倏地把勁箭纏上了幾圈。

  即使是這樣,羽然真珠也只能使這一箭改變了方向,插到了不遠處的地面上,箭上的餘勁未逝,箭尾處兀自還在抖動個不停。

  一道人影高速的從緩坡上的混戰的人叢中躍出,直接奔向了羽然真珠的方向。

  只是看到此人的速度,羽然真珠和靖雨仇兩人就齊齊警惕。此人的速度之快,在靖雨仇看來,已經是絲毫不遜色於羽然真珠了。

  當此人愈來愈近的時候,兩人都已經看清,這是個臉上蒙面之人,而從身材來看,纖細苗條、曲線玲瓏,分明是個女人。

  正當靖雨仇思忖猜測來者的身份時,蒙面女人已經出手了。

  宛若穿花彩蝶一樣,蒙面女人的出手極具美感,每一招一式都是充滿了至美之態,但卻又是每一招都威力驚人。

  羽然真珠甚至騰不出手來問明對方是敵是友,只能以銀爪暫且招架著。

  靖雨仇看得大為驚奇,像蒙面女人這樣武功高強的幫手,在自己的印象中,好像是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羽然真珠和蒙面女人兩人以快打快,在一眨眼的工夫就交手了不下幾十招,羽然真珠逐漸穩定住了剛剛交手時所帶來的驚異,漸漸的扳回了局面。

  羽然真珠的銀線在兩人的身體周圍飛舞,一道道銀光不住的閃起,看起來煞是好看。但這道道銀光卻始終攻不進蒙面女人的真氣圈子,在接近她的尺許範圍內,便被她的真氣震得斜斜彈出,徒勞無功。

  靖雨仇。心中一動,反手點中了背上解忻怡的量穴,讓她暫時睡著了過去,他可不希望那些驚險的打鬥場景驚嚇到這美麗的義姐。他接著一聲不響的躍入了兩人打鬥的圈子,與蒙面女人合攻羽然真珠。

  如此一來,羽然真珠頓時感覺身上的壓力大增,蒙面女人或許沒有用上最為拿手的功夫,可能是怕洩漏出自己的身份,而靖雨仇則是毫不客氣,全力搶攻,務要一出當日在寧河一戰破羽然真珠銀爪抓場肩頭的窩囊氣來。

  靖雨仇加人戰團,蒙面女人手上的攻勢反而減弱了下來,彷彿是在故意逗弄著靖雨仇,她居然表露出了要立刻撤走的意思。

  暗恨自己差點弄巧成拙,靖雨仇暗罵自己實在是無聊,想檢便宜也不看看是什麼時機。天魔烽一晃,後退兩步,同時看準了準備要適走的方向。

  緩坡之上,現在仍然是混戰成一團,雖然蒙面人個個武功不錯,但楚心雨那方人數眾多,而且還有幾個是武功高明之士,所以一時間形成了個僵持不下的局面。

  蒙面女人忽地停手後退,一下子從極動轉為靜止,那種對比感極其強烈,也讓靖雨仇佩服不已,居然可以在瞬間就化動為靜,這份功力,自己目前即使能夠做到,也不會如她這般做得從容瀟灑。

  忽然失去了最大的助力,由靖雨仇單獨面對羽然真珠,這讓他感到吃力起來,尤其是背上背著解忻怡,各種招數因為顧忌震動到解忻,冶,所以場面上極為被動。幸好羽然真珠也是想退出戰團,卻是一直在一邊靜靜的站立的蒙面女人極為忌憚,不敢放手施為,這也讓靖雨仇的壓力沒有繼續增大。

  先前的那道呼哨聲又一次響起,而這次不再是悠遠深長、連綿不絕的聲響了,而是變成了一下下的極為短促的聲音,雖然聲音有所改變,但那種刺激著人的耳鼓的感覺卻沒有改變。

  聽到這種聲音,靖雨仇和羽然真珠的招數都略有放緩。

  蒙面女人忽地又動了起來,勢子快得不可思議,甚至比之先前射向羽然真珠的一記勁箭更要快上幾分。

  一雙纖細修長的玉手輕飄飄的拍向羽然真珠的胸前,雖然看似輕柔,但那手掌經過處的空氣,竟然好像有些扭曲了起來。

  靖雨仇知道這是因為她的動作太快,從而造成人的視覺有所誤差。

  羽然真珠面色大變,銀線來不及放出,只能以掌接掌,接下了她的這一擊。

  半點真氣相撞的聲響都沒有,蒙面女人的身形向後飄退,而羽然真珠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嫣紅。

  「羽然真珠受了傷!」

  靖雨仇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蒙面女人向後飛返,就如來時一般的快速,而一聲淺淺的嬌笑也從她的口中飄出。

  靖雨仇略略的怔了一下,蒙面女人的動作和淺淺的笑聲,竟然是讓他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他腦中忽地閃過一個人的名字,「蘇寫意!」

  臉上閃過不正常的嫣紅的羽然真珠站在當場,並沒有立刻過來繼續追擊。

  當蘇寫意這個名宇閃過他的心頭時,靖雨仇明白了過來,蘇寫意一定不會是受義兄的邀請之來給他幫忙的,而她所帶的人,必然和流民大營沒有什麼關係,之所以她想讓人覺得這些蒙面人是來自於流民大營,目的自然是移禍江東,將這襲擊正道人氏的罪名加諸於流民大營的身上,進而把它孤立起來。

  靖雨仇知道,蘇寫意和羽然真珠,這兩人對他來說都是生平大敵,無論哪一個得勝,剩下的那人恐。怕都會把他宰來下酒,知道時機不再,他背著解忻怡抬腿溜之大吉。而且取的是從山澗處的方向通過,由於眾人的混戰正酣,居然沒有一人能夠分出手來阻攔他,就這麼給他奔出了山澗,從另一邊快速的遁走了。

  靖雨仇心情略微的放鬆了一下,知道現在還遠遠未到脫離險境的時候。奔出山洞的出口,遠處是一片連綿起伏的群山,無數的樹木生長在其中。絲毫不理會方向,靖雨仇朝著群山處奔去。

  感到腳下漸高,靖雨仇知道自己已經接近山腳,只是不知道山澗處的情景如何了,療傷的羽然真珠應該是無暇再追及自己了。

  不經意問,靖雨仇回身望去,忽然發現羽然真珠正遠遠的追在後面,雖然望上去距離甚遠,但靖雨仇知道羽然真珠輕功驚人,這樣子奔行下去,自己還背著解忻怡,必然會在稍後的一段時間內被追上。暗罵句:「臭婆娘嫁吊靴鬼般死纏著不放」靖雨仇只能繼續狂奔。

  他不再猶豫,眼角瞥見側方似乎有個可以容人的藏身的山洞,靖雨仇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奔過去。

  果然,在草叢後有個不大的山洞,或者稱為洞穴更為恰當一些,洞前雜草從生,如果略加遮掩,倒是可以容一人藏身。靖雨仇沒有絲毫的猶豫,快手快腳的把背上的解忻怡解下來放到洞中,然後再把前面的雜草撥動,做出掩飾。

  忙完這一切,靖雨仇立刻繼續向前掠出。

  但追兵的速度之快,卻是大大出了他的意料。僅僅片刻之後,羽然真珠便追到了靖雨仇剛剛所站立的地方,看看行跡,正要繼續追出,忽地略有所感。

  俯身撥開長草,羽然真珠發現了藏在洞穴中的解忻恰,凝視瞭解忻怡那溫柔平和的俏臉一會兒,悠悠的輕歎了口氣。羽然真珠環目掃視了一下四周,重新把雜草撥回,掩藏好解忻怡的身形,又繼續向前的追趕。

  靖雨仇完全不知道後面發生的這一幕,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他把真氣運行到雙腿上,以生平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向前奔去。唯有這樣,才有希望擺脫掉羽然真珠的追擊。而在擺脫羽然真珠後,他才能折返回去接回解忻怡。

  忽地一聲佛號響起:「阿彌陀佛,靖施主別來無恙啊!」

  靖雨仇心中一凜,站定腳步,發現一個他不想看到之人忽地出現,恰好擋住了他遁逃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