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遺的氣來得快,消得也快。古籐清早起來準備使用浴缸,發覺浴室的門被反鎖。他喊了聲「誰在裡面拉屎」,珠遺回了句「粗俗的戰犯,你家公主在泡澡」。
古籐足足候等半個鐘頭,她才從浴室出來。他跑進去就坐進浴缸,他對於水的依賴,任何時候都很強烈。
古籐習慣性地在浴缸裡修習念魂,不知不覺中眠睡過去。醒來之時已是中午,喊了蘭若幽拿衣服進來,穿好衣服出來一看,珠遺又是男裝打扮,他道:「珠遺公主,你準備離開?」
珠遺不答反問:「今日你去哪裡?」
「我天天窩在屋裡,應該不會出門。」
「蘭若幽說今日你出門辦事……」
「主人,公主逼我說的。」
「我明白,不怪你。」
古籐吻了蘭若幽的額頭,答道:「我過去向三姐問安。你在屋裡等我,別惹公主生氣。」
蘭若幽甜甜地道:「嗯吶!幽幽會乖乖服侍公主和新進女主人,請主人放心。」
古籐進入隔壁客房「看到古舞坐在床沿。默爾拉和衣躺在床前的地鋪做春夢,此房的床不足以容納默爾拉的身軀……他繞過默爾拉的身體,坐在古舞身旁,問道:」三姐,為何不要間套房?「
古舞道:「這一路過來,我們三人同室而宿已經習慣。本來想要找套房」可是你隔壁只有這間空房。我想住在你的隔壁,她們也同意住進來。默爾拉自願打地鋪,燕凌公主和我同眠,如此擠在一起挺好的。默爾拉睡得真香,昨晚你勞苦功高啊,嘻嘻。「
古籐看著默爾拉攤開雙腿的不雅睡姿,說道:「她這一路也寂寞,我得努力慰藉她。」
「三姐一生都寂寞,怎麼不見你慰藉三姐?」
「咳!三姐,你們在此活動不便,我安排你們到別的住處。」
古籐轉移了話題。古舞看了看茶几前的燕凌,問道:「你打算把我們安排在哪裡?」
古籐說道:「洪格爾早已安排獨院給我,只因有些事情必須在旅館完成,我沒有住進那裡。昨晚你們的到來引起不小騷動,我準備撤離這裡。」
古舞道:「我是過來看你的,只要能夠見得到你,住哪裡都可以。」
古籐感動地道:「我知道三姐疼我,所以不能夠讓三姐涉險。」
「啵!」
古舞親吻古籐的臉頰,笑道:「別為我的安危擔憂,我好歹是血瑪之女,沒那麼嬌弱。燕凌公主和默爾拉也不是弱質女孩,她們都是很強的耶!」
「再強的鬥士,也難擋暗箭。」
古籐落床,繞過默爾拉走到茶几前坐下。他斟了茶水來喝:「三姐,一會兒我還要辦些事。你們和蘭若幽先前往住處,她知道地點。」
古舞隨意問道:「什麼事情?」
古籐簡潔地道:「說服一個女人勾引男人。」
燕凌低哼一聲:「卑鄙。」
古籐裝作沒聽到,起身告辭:「三姐,我出去了,保重。」
燕凌攔在他的身前,叱問:「古籐,我與你有深仇大恨?」
古籐仰首看了看她,答道:「無仇,無恨。」
燕凌冷道:「既是無恨無仇,為何無視我?」
古籐繞她而行,卻再次被她攔截。「你喜歡我?」
古籐抬首,語出驚人。
燕凌臉蛋脹紅,情緒失控地道:「我堂堂南澤的公主」豈會喜歡你這種卑劣的惡徒?「
「不喜歡我,為何擋我的道?我繞來繞去都繞不過去的時候,我就會直接把你推倒。」
古籐真的伸手推向燕凌的胸部,驚得她閃身避開。他展顏一笑道:「翼圖譜排名第四的高貴美人,無數男人夢想推倒。你別忘了,我也是男人。」
燕凌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離開,才懂得出去把門鎖了。回到床前坐下,她氣惱地道:「三姐,血瑪的男人就數他最下流。」
她是燕穎之妹,途中與古舞相處融洽,因此稱呼古舞為「三姐」。古舞微笑道:「他是我養大的孩子。我這般的風騷,他豈能不下流?」
燕凌嗔道:「那些都是謠言,三姐優雅、高貴。」
古舞神色變得端雅,說道:「燕凌啊,自從我們宣佈與他斷絕恩情,馬雲及你舅舅也撕毀婚約,祭司議會對他發出暗殺令,因此我們不希望五弟重返巴克約。」
燕凌疑惑地道:「雖然他曾是戰犯,可是出獄也沒犯大罪」祭司議會為何要殺他?「
古舞道:「等你見到湯氏姑侄,你親自問她們吧!她們應該不會瞞你。」
燕凌輕聲埋怨:「三姐,我討厭你吊人胃口的說話,以後再也不聽你談論那沒信用的變態。」
「呵嘻!這一路上我把關於他的故事說過一遍,已經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你想聽他的床上事跡,建議你問默爾拉。想想默爾拉回來時雙腿癱軟的模樣,便知道我五弟多下流!」
「三姐,你騷。」古籐坐進寬敞的車廂,很快進入睡眠,昨晚消耗太多體力和時間的後遺症。
珠遺本是防備著他,但他上車之後靠在另一壁車窗,與她保持一米左右的距離。
原以為他故意假正經,久了之後他依然一聲不哼。她轉過視線來瞄他,看見他閉著雙目。她輕喚兩聲沒得到回應,猜測他是睡了。
她端詳他的臉,雖然他的確生得不俊俏,然而平凡的臉在安靜的時刻,竟是有些可愛:「怎麼看都不像粗魯的男人,偏偏生長出那般的魔觸,難怪那群女孩叫床叫得那麼可恨!」
她心裡思忖,略感無聊。昨晚她沒得好睡又覺得睏倦,閉起雙目,警覺消退後換睡意侵來。
馬車緩緩行進,外面響起嘈雜的聲音,似乎處於鬧市之中。熟睡中的珠遺緩緩傾身滑落,倒躺在古籐的腿上。
古籐睜開眼睛,低頭看看她,再次閉起眼睛。
忽然,珠遺那邊的簾門被掀開。一名女性竄鑽進來,卻是安姆莉·夫沙別裡姆。「古籐,王公說……」
安姆莉看見男裝的珠遺,愣了剎那道:「你嗜好男風?」
「珠遺公主,請你醒醒。」
古籐低喊,珠遺沒有反應。他想了想,把她抱摟起來道:「安姆莉,請坐。她可能太困,不想醒來。」
安姆莉猶豫一會,坐到珠遺的左邊,問道:「公主怎麼會和你一起?」
古籐解釋:「昨晚她深夜到達,說是儲妃派她監視我的行動。我和女奴鬧得太晚,她沒得好睡,剛才上車便睡了。」
安姆莉道「:」我明白了,談正事吧。時間不多。「
「我想請你殺了哈普。」
古籐感到珠遺的嬌體顫慄,他撫摸她的包束一頭秀髮的頭巾繼續道:「六年前,裡加爾當著你的面殺掉你的戀人,緣由是因為你的戀人與他的愛妾偷情。我調查所知,你的戀人天生陽萎但愛你至深,因此與你相戀三年」卻不提結婚也不與你同床。「
「別說了。」
安姆莉打斷古籐的話,艷眸冷瞪古籐。許久,她的淚水閃現:「我知道他陽萎,可是我喜歡他的文雅、他的溫柔,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喜歡他把我這種粗野的女人想像得優雅。喜歡他的吻,他的吻總是那麼癡情……」
「但也恨他!恨他從來都不對我粗暴,恨他總是在我情迷之時把我推開……
我忍無可忍提出分手,他跪著說出事實求我原諒他的貪圖。我原諒了他,因為他真的愛我,我也愛他。
「然而,兩個月之後的晚宴,醉酒的裡加爾一掌把他擊斃,指著他的屍體冤枉他。」
安姆莉的聲音開始顫抖,淚如雨落:「他只是文弱的小貴族,因為與我相戀而喪命。裡加爾口中的愛妾指的就是我,因為裡加爾想要我做他的妾。那時我傷心氣憤地攻向裡加爾,父親把我攔住。
「第二日,那對死了兒子的父母,哭喊著我害死他們的兒子,哀求我不要再害死他們全家。為了他們一家的安全,從此我不敢再提此事。漸漸的,我似乎遺忘了那件事情、遺忘了他……」
古籐感到胸前溫潤,心知假寐的珠遺在落淚。他道:「很感人的愛情故事,但請允許我卑鄙地利用故事裡的仇恨,請求你與我合作,徹底的把裡加爾的理智擊潰,達成你我共同的目的。」
「王公說得沒錯,你心腸夠狠。與你為敵,他都心驚膽跳,所以選擇與你合作。」
安姆莉擦拭眼淚,看了一眼摟得古籐緊緊的珠遺道:「說吧,你讓我如何做?」
「裡加爾妻妾雖多,兒女卻少,生有兩女一子。若是他親眼看到哈普死於你手中,他自然不會放過你。而你一口咬定哈普欲圖強暴你……」
「哈普豈有能力強姦我?裡加爾想碰我都難!」
「我知道你強,但再強的女人也有喝醉的時候;喝醉的人會有清醒的片刻」那瞬間你有足夠的理由殺他。即使這些聽起來很假,也算是牽強的理由。因為不論事實如何,只要殺了哈普,裡加爾都會發飆。我只要你能夠製造一個可以讓王公維護你的理由……「
「我懂了,你給我具體的計劃。」
安姆莉冷冷地道。
「你引誘他們父子赴約,約定時間一前一後。計算好時間假裝喝醉,哈普趁醉成事之際,你迅速把他擊斃。」
古籐說罷,俯首親吻珠遺的額頭。
安姆莉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我憎恨你這種傢伙,但為了遺忘那段情、那段仇,我陪你玩這一局。」
古籐問道:「為何想要遺忘?為何又不能遺忘?」
安姆莉感慨道:「因為過去,必須遺忘;無從結束,無法遺忘。」
古籐搖了搖頭,道:「不懂。」
安姆莉鄙夷地道:「臭名昭著的戰犯,豈會懂得人世的感情?」
「不想懂太多,你請回吧。」
安姆莉立刻掀簾離去。
古籐扳轉珠遺的淚臉,朝她的嘴吻落,她沒有出聲、也沒有躲避。直到他的舌頭侵入她的檀腔,她才有了反應,她哭了。「我原想單獨過來,你偏要跟隨……」
珠遺顫哭道:「你那般殺了哈普,我的姑姑怎麼辦?」
「從華修特決定對付裡加爾的那一刻開始,注定奧麗小姐的人生不在考慮當中。」
「你狼心狗肺!」
「唔。」
古籐輕應,摟正她的身體,讓她跨坐他的腿上,擁得很緊:「你在顫抖。你害怕了」因此讓我抱著、讓我吻你。我的胸膛不寬厚、不結實,但你怯慌的淚水滲透不了我的胸腔,浮動不了我的心臟。「
「你沒心的!」
「我有兩顆。一顆留給親朋,一顆留給仇敵。還有新生出來的一顆心,給了你……」
「鬆手!你卑鄙、無恥、陰險、殘暴、流氓、惡棍……」
「儘管罵吧,我困了,抱著你眠休一程。」
古籐仰靠廂壁,閉目養神。
珠遺沒有繼續咒罵,也沒有表現出多強烈的掙扎,只是象徵性地扭動一會,然後變得安靜。她不想睡著,卻違心地熟睡過去。原以為這男人應該是使她心悸恐懼的,但她睡得心安。不管他多麼可怕,他總能強勁地擁抱她……他是第一個把她抱在懷中的男人。
馬車轉回旅館門前,古籐喚醒珠遺。吻了她的嘴,問她:「你是要我抱你回房」還是你自己走回去?「
珠遺跳出他的懷抱,掀開馬車門簾羞急地落地,頭也不敢回地往旅館走入。
古籐跟在她的後面,看著她急急地敲響房門。那門打開,她就衝進屋裡。他緊跟著進入,但聽得兩女慌喊「小心」。陡見人影電射而來,劍芒冷凜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