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傳宗經過兩年征戰,終於打敗龐來孝,攻佔了京城。可是龐來孝見大勢已去,臨死前將湯治和一干皇族子弟殺個乾淨後,這才自焚而亡。在眾人的推薦下,朱傳宗把與媚妃生的兒子湯悔捧上皇位,媚妃也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太后。
湯悔只有兩歲,還不能理政。太后下旨意封朱傳宗為攝政王兼左丞相。朱傳宗把軍政大權都握在手中,可謂是權傾天下。
一個多月後,朱家全家人在軍隊的嚴密護送下也回到京城,這下可就把整個京城都驚動了。朱家本來就是豪門顯貴,極有勢力。現在朱傳宗又身為攝政王,說是天下第一豪門也不為過。大臣們都是心裡暗地思量著怎麼巴結上朱家,那前程可就無憂了。
朱家還是搬進原來的府第。龐來孝當權以後,把朱家的宅子空起來做為自己的別府,因此保存得十分完好。又經朱傳宗重新修葺了一番,富麗堂皇更勝從前。朱家自然要擺酒宴慶祝回家之喜,可巧正趕上老太君八十大壽。雙喜臨門,場面辦得更是極其宏大。
官員們得到這個消息,都是喜出望外。想要討好朱傳宗,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要是送的禮物合了老太君的心意,在朱傳宗面前給說上幾句好話,以後榮華富貴還不是手到擒來,因此都是卯足了勁,搜腸刮肚,到處搜羅奇珍異寶。
轉眼到了壽宴的日子,朱家張燈結綵,賓客如雲。朝中凡是有點權位的大臣,都受邀前來,官階太低沒收到請柬的,也有許多人不請自來,在門房處送上禮物,登記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雖然沒能親自進去給老太君請安,只要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讓王爺知道自己送了禮物,知道有自己這麼個人,那也是天大的福氣啊!
老太君身穿壽服,坐在中央,朱佑繼和朱傳宗在下首陪著。三公九卿、六部尚書、三台御史,一個一個上來以晚輩之禮賀壽,那排場簡直就跟皇帝上朝差不多,在場的賓客都是暗暗咋舌。
等到一獻上壽禮,更是讓眾人大開眼界。龍眼大的珍珠、三尺高的珊瑚、成了形的人參、萬金難求的字畫,件件都價值連城,看得人眼花繚亂。在場的雖然都是官員,見過不少好東西,可是這麼多珍寶放在一起,那也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不少人伸長著脖子看著,心想:「可得仔細看看。這麼多寶貝,一輩子能看上一回,也就沒白活啦!」
老太君是見過大世面的,這些禮物雖然珍貴,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不過她看見朱家現在的聲勢這麼興隆,才真正從心底高興。就算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朱家正興旺,也跟如今沒法比!
想到這裡,老太君往旁邊一看,只見孫子朱傳宗正微笑著向賓客還禮,氣度不凡。不禁越看越高興,笑得合不攏嘴。心道朱家能有這樣的兒孫,真是上天賜福,祖宗保佑。
正在這時,下人稟報,太后帶著皇上還有常樂公主一起前來賀壽。場上一時轟動起來。
皇上年幼,太后垂簾聽政,實際上就是當今天下的主宰。從本朝開國以來,無論什麼德高望重的大臣,皇上派人送一份禮物來,就算是天大的恩賜了,哪有太后及皇上一同親自來賀壽的?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還有常樂公主乃是先皇明宗皇帝最寵愛的女兒,平日幾乎不出宮門,大臣們都是只聞其名,想要一見而不可得,就連以前皇家的慶典都從不出席。沒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能見到,真沾了攝政王大人的光了。
當今皇室凋零,真正核心的只有太后、皇上和常樂公主三人。現在這三人一起到場,皇家重視朱傳宗到了什麼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場的官員都是聰明人,哪還有不明白的。
老太君帶著全家人,急忙迎到門外,連同賓客都跪倒行禮。老太君也要行禮,太后忙道:「太君不必多禮。今天是太君的壽誕,哀家是賀壽來的。」
說完便命人送上禮物。禮物就算不十分貴重,其代表的意義可重大了,何況是精心細選皇宮貴重的寶物呢?老太君謝過,讓人送到後堂供奉起來。
太后賀過壽,不便多留,帶著皇上回宮去了;常樂公主則進了大堂。眾人都瞪大眼睛仔細看著,只見公主身穿軟紅紗裙,腰繫絲帶,身形裊娜,肌膚如玉,舉手投足都是超凡脫俗,有一股天然的風韻。只可惜臉上蒙著輕紗,看不清楚模樣。不過只從露出的那一雙似水的明眸,圓潤如玉的下巴,已經可以想見公主的絕色姿容了。
常樂公主的壽禮是她親手書寫的一幅字,寫的是:「帝祝期頤,卿士祝期頤,合三朝之門下,亦共祝期頤,海內八旬真壽母;夫為尚書,哲嗣為尚書,總百官之文孫,亦早為尚書,江南八座太夫人。」
賀詞寫的極好,公主的字也是一絕,眾人看得讚不絕口。眾人心想:「太君的先夫做過兵部尚書,兒子朱佑繼是工部尚書,都說的沒錯。不過朱傳宗早就不是尚書,已當上丞相了。這朱家連出三代尚書,真是不得了!」
老太君看了壽聯,很是喜歡,連連道謝。常樂公主微微一笑,到後堂女眷們的坐處。華采雲、朱水月、岳可人等女都在,常樂公主與她們打過招呼,坐在了跟自己交情最好的薛金線旁邊。
薛金線笑道:「公主今天肯來,實在是太難得了。尤其那一幅壽聯,真是絕好,佩服,佩服!」
常樂公主道:「姊姊別笑話我了。我也沒什麼可送的東西,寥寥幾個字,讓人見笑了。」
薛金線道:「才不是。我看相公收什麼貴重禮物都沒動聲色,只有聽見你來了,高興到不行,比聽見太后、皇上來還要高興呢。」
常樂公主臉一紅,道:「我可沒發現。」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這時宴席開始,眾人推杯換盞,吃喝起來。朱傳宗好像眾星捧月一樣,被眾人簇擁著,走到哪裡,都是阿諛如潮。大小官員們拚命往前擠,堆著笑臉,不住說著好話。
常樂公主見了不禁皺眉,顯得十分厭惡,忍不住道:「這些人怎麼這麼無恥?朱傳宗居然聽得進去,還連連點頭。他不知道這些人說的都是假話嗎?」
薛金線勸道:「官場上逢迎客套都是難免的,這已經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只要是當官的人都深諳此道,相公也是身不由己的。他雖然是手握大權的王爺,可是一樣要靠這些官員們才能管理天下,因此雖然大家都明白,但表面上還是要做足樣子,這是沒法改變的。你看很多大臣本來還是龐來孝老賊的幫兇呢,可是為了拉攏人心,也不能全都殺掉,有些人還是不得不用。」
以常樂公主之聰明當然也明白,可是她還是難以接受這種虛偽庸俗的人際手段,悶悶不樂地坐了一會兒,她又看見那些珍奇的禮物,小聲道:「這些都是送來的壽禮?這麼貴重的東西,宮裡都不多見,就是十年俸祿也買不來啊。這些明顯是來路不正的東西,他該把他們都抓起來才是,怎麼還笑著收下呢?」
薛金線只好又勸了一番,說了些官場上的情形。常樂公主不禁歎道:「我以前不知道,不過這兩年,已經見多了百姓的辛苦,當官的卻是這麼奢華,難道這就是他說的要為民做主嗎?」
薛金線道:「傳統不是一天就能改變的,我相信相公將來一定能找到辦法。」又笑道:「幸虧靈兒妹妹出京替她義父辦事去了,不然她在這裡肯定要大怒了。你們倆的心思倒有點像呢。」
常樂公主沒了興致,勉強坐了一會兒後,就告辭回宮了。
壽宴辦到深夜這才散了。朱傳宗喝得酩酊大醉,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一覺醒來,覺得口乾舌燥,喊道:「拿水來,我要喝水!」
這時一個女子溫柔地應了一聲,扶起朱傳宗的肩膀,小心溫柔地餵他喝水。
朱傳宗喝了幾口,抬起頭來,見是暖雲,不由喜道:「暖雲,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被調到太君房裡去了嗎?」
暖雲見朱傳宗的喜色,心裡也高興,抿著嘴笑道:「太君說……我本來就是你房裡的丫頭,照顧你也慣了,因此讓我回來了。怎麼,你不願意嗎?」
朱傳宗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呢。本來我還打算過幾天抽空跟太君說說,把你要回來呢。」
拉著暖雲在榻上坐下來。說了一會話,朱傳宗見暖雲一張杏花臉,淡筆描眉,輕撲脂粉,笑得溫柔可愛。說話之間,小嘴兒裡噴出香暖的氣息,不覺心就癢了,笑道:「好久沒嘗過你小嘴兒的滋味了。來,讓少爺嘗嘗!」
暖雲紅著臉道:「你怎麼剛醒就沒正經,這樣不好……」
還沒說完,朱傳宗已經抱著她滾在床上,親吻起來。暖雲太久不見少爺,也是日夜思念,因此也不怎麼掙扎,紅著臉吐出香舌,任君品嚐。兩人正親熱,突然門被推開,小郁走了進來,看見這情景,笑道:「哎喲,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暖雲臉色通紅地從朱傳宗懷裡掙出來,低著頭整理衣服。朱傳宗笑道:「小郁,你不是也在太君房裡,怎麼……」
小郁看見朱傳宗跟暖雲親熱,又聽見他這麼問話,心裡吃醋,冷笑道:「太君嫌我伺候得不好,也把我打發回來啦。我這笨手笨腳的,一來又擾了少爺的好事,真是該死。少爺不想見我,也把我打發出去砍柴挑水好了。」
說完一臉慍容。
朱傳宗忙道:「怎麼會呢?少爺最喜歡你了,做夢都想見你呢。」
說到這裡又怕暖雲生氣,乾脆把兩人一起摟在懷裡,笑道:「你們都是少爺的心肝寶貝,打發哪個都捨不得。」
小郁也不便給他太過難堪,便一戳朱傳宗的額頭,笑道:「你倒貪心!算了,那我這討人嫌的還是厚著臉皮留在這裡好了。」
三人說笑間,四季也都進了房來。六個俏丫鬟圍著朱傳宗,幫他穿衣洗漱。
朱傳宗穿上官服,英俊威武,加上他現在的凜凜官威,六女都不由看得迷醉不已。
朱傳宗想起恢復記憶時,那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被六個丫鬟服侍著。不過那時候自己又胖又笨,連丫鬟們都看不起自己,跟如今一比,真是天壤之別。想到此處,不禁又是感慨,又是得意,在幾個丫鬟的俏臉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著出門去了。
過了幾日,王大牛等人都來跟朱傳宗辭行。他們幾人在這兩年裡立下不少功勞,因此朝廷論功行賞,有的升為知府,有的升為守備,都是正四品的文武官職,也算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
而且這四人都出自朱家的門下,是一直跟隨朱傳宗的心腹,與一般同級官員,自然又有所不同。將來到了任上,就算是他們的上司,也肯定要對他們另眼看待,至於陞遷提拔,更是指日可待的事。
這四人本是窮苦人出身,全賴朱傳宗的提拔才有了今日,對朱傳宗的感激那是不用說了。幾人跪在地上叩頭,朱傳宗把他們拉起來,笑道:「你們現在已經不是我家的僕人了,而是堂堂朝廷命官,以後不要隨便下跪,免得失了體面。」
幾個人連稱不敢,都說全靠少爺才有今天,少爺就是自己幾個的再生父母,幾人永遠都是朱家的家僕,少爺但有所命,自己赴湯蹈火再所不辭。王大牛甚至號啕大哭起來,說是捨不得少爺,寧願就在朱家當奴僕,不去當官了。
朱傳宗聽了不由得莞爾,心想官場雖然是最能鍛練人的地方,不過王大牛這個大字不識的莽漢,還保留著純真,真是難得,便叮囑道:「你們到了外面,就代表的朱家,可不要丟了我的臉。好好的幹幾年,只要幹得好,我還能不提拔你們?高官厚祿,還在後面呢。不過你們要是敢貪贓枉法,我的手段你們也都知道,肯定饒不了你們!還得比別人受到的懲罰更重。」
四人唯唯諾諾,都拿手拍著胸脯,保證會做個清官。朱傳宗又勉勵了他們一番,吩咐他們出發上任去了。
朱傳宗見如今權勢已經十分鞏固,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治理天下了。
他做了這麼多年官,見識過很多官場的黑暗,不合理的制度。以前他只是皇帝用來震懾官場的寶劍,受到各種束縛,想殺的貪官殺不了,想要追查的案子往往無法深究,現在大權在握,躊躇滿志,打算大展宏圖。
他覺得治理國家的重點,首要就是吏治。官吏貪污腐敗,違法亂紀,既造成了百姓的困苦,又敗壞了國家的根基,是一切罪惡的源頭。因此他決定第一步就是大力整治吏治,整治的辦法就是制定嚴厲的法律。他覺得只要有嚴酷的刑法來威懾,官員如果膽敢犯法,馬上嚴懲不貸,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人敢貪污腐敗,違反法律了。
和吳思遠說起,他卻不同意朱傳宗的看法,道:「人都是有貪慾的。官員們掌握權力,卻不受監督,這樣的情況下,想讓人一點不受誘惑,就像讓貓兒不吃腥一樣,根本是難以實現的。無論刑法多嚴酷,受罰的永遠是少數人。只要有機會,仍會有人抱著僥倖心理鋌而走險,大人你又如何殺得乾淨呢?」
朱傳宗道:「人有貪慾是不錯,但人更怕死。殺十個不管用,我就殺一百個、一千個。我就不信,難道有人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
吳思遠歎道:「大人把人都殺光了,誰來當官呢?」
朱傳宗聽了極不以為然。天下人那麼多,還怕沒有願意當官的?
不過朱傳宗知道吳思遠思慮高遠,肯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一開始也沒有馬上就實行酷律,而是先對官員們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教育。每當有新任命的官員將要去上任時,朱傳宗都要親自找他談話,苦口婆心地給他們講一番道理。
他還給官員們講了一個例子。當官的老實守著自己的俸祿過日子,就像守著井底之泉,水雖然不很滿,但是不會幹,可以取用一輩子,受賄而來的外財真有益處嗎?你搜刮民財,鬧得民怨沸騰,再高明的密謀也隱瞞不住。一旦事發,首先關在監獄裡受刑,判決之後再送到勞改工場服苦役,這時候你那些贓款在什麼地方?在數千里之外呢。你的妻子兒女可能收存了,也可能根本就沒有。那些贓物多數藏在外人手裡,這時候你想用錢,他會弄得你家破人亡,贓物也成了別人的東西。所以說,不乾淨的錢毫無益處。
官員們都聽說過這位攝政王大人早年人稱「朱青天」,最恨貪官,因此個個都心悅誠服,承諾一定會做個好官。
朱傳宗看到自己的措施頗有成效,十分滿意,尋思著也許那些嚴酷的刑法用不到了。哪知道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發生了一件大案,讓他萬分震怒。
原來半年多前,戶部尚書年紀太大,告老還鄉。朱傳宗精挑細選,從戶部的官員裡選了一個叫秦槐的,接任戶部尚書之職。秦槐四十多歲年紀,很有才幹,而且一向有清廉的名聲,朱傳宗對他寄予厚望。
哪知道秦槐才上任半年多,就被人告發說他貪污受賄,而且濫用職權斂財。
朱傳宗一開始還有些不信,命監察院仔細查證。誰想到竟然是鐵證如山。
其中一個例子,就是春天的時候太平府一帶有幾個州府遭了乾旱,朱傳宗下令減免賦稅和錢糧。但是秦槐陽奉陰違,對這些地方照舊收糧,可是錢糧都沒上繳府庫,全被他私吞了。
如此這般,私吞私扣的錢糧銀兩,數目龐大,折合起來足足有十幾萬兩銀子。這也還罷了,秦槐及手下黨羽在徵收賦稅的時候,又想了許多名目,千方百計壓搾百姓。
比如他收錢糧的時候,一石米折鈔兩貫錢,但是兩貫錢以外他又跟老百姓要了其他的錢:水腳錢一百文,就是用船來運;車腳錢三百文,船運完了還得用車運,再加三百文;口食錢一百文,人吃馬喂的,都得吃東西,再加一百文;庫子錢一百文,掌管倉庫,看倉庫,再加一百文;蒲簍錢一百文,糧食得裝成包,打包用蒲簍,加一百文;竹簍錢一百文,拿竹子編的筐子,再加一百文;神佛錢一百文,運輸走到江上走到河上,怕遇見大風船翻了,要讓它平平安安的,沿途還要拜神拜佛。
所以一石糧食兩貫鈔,加了多少錢!這些五花八門的手段,整得老百姓苦不堪言。
還比如軍隊飼養戰馬,養馬的草要從民間徵收,秦槐這些人接受了一些賄賂,誰給他賄賂了,這個糧草免征。他把這些負擔攤到其他沒有給他賄賂的那些地區,這又是一筆錢。還有納糧入水、納豆入水,就是說把糧食裡頭摻上水,潮濕的擱到倉裡頭,收的豆子摻上水擱到倉庫裡頭。最後造成倉庫的糧食大批腐爛,甚至沒辦法處理,把倉庫拆了,把糧食大批的埋了。
朱傳宗看了這些證據及案宗,真是觸目驚心。明宗時候吏治敗壞,他四處查處案件,懲治貪官,也沒見過這樣規模龐大的貪污案。沒想到自己當權以後,自以為官場一片清明了,卻原來比以前還要腐敗。朱傳宗不由勃然大怒,看來不實行嚴酷的法律是不行了。
他不顧吳思遠的勸阻,開始大肆實行殘酷的刑法。新法規定,官員貪污滿十兩就處以絞刑。十兩相當於一戶中等人家一年的收入,按以前的法律,不過判流放而已。至於杖責、刺配,各種酷刑更是動輒加身,往往官員被查出一點罪過,就要大刑伺候,去掉半條命,稍微嚴重點的,就是死罪難逃了。
秦槐一案徹底清查下去,牽連極廣。以秦槐這個戶部尚書為首,以下左右副尚書,各司郎中,凡是有些權力職司的,幾乎沒有置身事外的。而且到了地方,知府、錢糧主簿、看糧的衙役,盤根錯節,如同蛛網,再往下,秦槐等人貪污的糧食,自然還要變賣成銀子,這就又牽出一大批靠跟官府勾結髮橫財的不法富商。朱傳宗下令在全天下追贓,查到哪兒,懲罰到哪兒,一個不漏。
朱傳宗下令嚴格懲罰,這一次案件牽連到戶部、天下十二布政司,所有行賄的、窩贓的、銷贓的,輕則流徙,重則斬首,加起來足有三四千人,戶部衙門都為之一空。
這樣的嚴刑厲法造成了兩個結果。一是官員們人人自危,每天去衙門都提心吊膽,早上出門去了,不知道晚上還能不能平安回家。另一方面,許多官員看準風頭,趁機迎合朱傳宗的想法,羅織罪名,構陷同僚,以求受到嘉獎重用。
不過天下的吏治也確實是清明了許多。官員們戰戰兢兢,敢於頂風犯法、違法亂禁的,是鳳毛麟角。朱傳宗見自己的政策取得了這樣好的效果,不由大是得意,向吳思遠笑道:「吳先生,你看看現在官場的風氣這麼好,可見我的辦法還是對的。」
吳思遠道:「大人,殘酷的法律只能有一時之效,而且大人沒聽過『過猶不及』這句話嗎?官員犯的罪也分大小輕重,犯罪的官員也分有能力和沒能力的。現在大人不論其他,只要動輒有點罪錯馬上大加懲處,官員被罷免光了,又臨時提拔很多根本沒有經驗資歷的人來填充,要知道有時候庸官的危害可是一點也不比貪官小啊!」
朱傳宗現在位高權重,沒人敢在他面前頂撞。而且他視這次整頓是得意之作,聽了吳思遠一番批評,難免有些不悅,道:「那先生你說該怎麼做呢?」
吳思遠說人治不如法治。只有從制度上約束官員,讓他們沒有犯罪的機會,這樣才是長治久安的辦法。
朱傳宗不以為然地笑道:「難道現在不是在靠懲罰的制度來約束官員嗎?」
吳思遠說起他的構想,又勸了幾次,見朱傳宗都聽不進去,也就不再說了。
過了些天,就向朱傳宗辭官,要回老家東山去隱居。
朱傳宗極力挽留,可是吳思遠去意堅決。也就只好應了。朱傳宗奏請太后下旨,將整座東山都封給吳思遠,尋常人不得打擾,供他隱居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