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仙奇緣 第六章 非常欽差

  朱傳宗率領衙門的各個部門的官吏,來到糧房。

  糧房人山人海,前來交糧的百姓們正排著隊交糧,因為他們聽說縣裡來了欽差監管收糧,現在交稅能不受盤剝,還少受氣,便都趕早來了,生怕欽差一走,這些官員再變臉。

  朱傳宗在張占倉和縣丞,主簿等官吏的陪同下監視收糧。朱傳宗一臉嚴肅,也不說話,張占倉等一些人摸不著頭腦。

  漸漸到了中午,朱傳宗簡單地吃了幾塊餅,便完事了。可憐那些官吏們吃喝慣了,中午這麼簡單的飯菜如何吃的下,都是勉強吃了一點,心想:「這傢伙瘋了,不知道要搞什麼?有油水不跟著撈,偏要便宜老百姓,真是豈有此理!」

  下午趕來交糧的人越來越多,忽然朱傳宗對張老五招手,讓他過來,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張老五便大聲喊道:「欽差大人有令,暫時不再收糧,朱大人要在糧房審案。大家快來看吧!晚上太晚回不去家的人,衙門管吃保住。」

  這番話說出來,很多百姓都大聲叫好,許多偏遠地方來的農夫哪裡見過這樣的熱鬧,更是興奮。

  張占倉目瞪口呆,癡癡地道:「大……大人,審什麼案子?」

  朱傳宗冷哼一聲,道:「待會你自會知道。」

  對張老五道:「帶犯人上來。」

  張老五大喊道:「犯人杜開楊帶上來。」

  王大牛和趙老四帶著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上來,那人一到跟前,便跪下大喊道:「大人,冤枉啊!青天大老爺,請您為民做主啊!」

  朱傳宗道:「我是都察院六品筆帖式朱同,奉欽差右僉督御史朱傳宗大人之命,前來辦案,你有什麼冤情,如實說來。如果撒謊欺騙本官,就是欺騙皇上,那可是要殺頭的。」

  杜開楊大聲道:「糧官們欺壓百姓,剋扣斤兩,中飽私囊,小人到縣衙去告,張知縣卻說小人是刁民,亂棍把我打出。」

  朱傳宗喝道:「張占倉,這事可是真的?」

  張占倉心中大怒,心想:「你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六品筆帖式,雖然品級比我高一點,可我是堂堂七品知縣,一介地方的父母官,論實權還在你之上,你仗著是欽差的屬下,就這樣胡作非為,真是狗仗人勢。」

  可是見朱傳宗做事狠毒,也不敢頂撞他,只好笑道:「朱大人,您不要聽這刁民胡說,此人很頑劣,曾經大鬧糧房,屢教不改,不僅不知道檢點,還要上省裡告狀,破壞國家治安,因此收押起來,一個犯人的話,大人怎麼當真呢?」

  杜開楊喝道:「你這狗官,欺壓百姓,難道我不能上省裡去告狀嗎?」

  張占倉道:「這……哪有此事,大人,這麼多人的面前,這小子信口胡說,請大人為了朝廷顏面著想,還是收押起這個刁民。」

  朱傳宗冷笑道:「既然沒有做虧心事,為什麼怕人說?今天我就要斷斷這個案子,看這個刁民是不是在說謊!」

  張占倉心想:「壞了。這傢伙全然不顧官場的規矩,這樣胡來,我可要倒霉。不過他這樣不按規矩來,上頭未必認可他的行為,暫時還是忍耐過去再說。這樣胡亂行事,是和全體官員為敵,如果這樣搞法,朝廷可要大亂。」

  張占倉笑道:「大人明察秋毫,糧房的確有管理上的疏忽,這都是我平時不在意,主簿不留心的結果。以後在工作中,我們會留心的。也歡迎廣大百姓提意見,我們一定虛心接受。朱大人,這樣您看可以了吧?」

  眾百姓一聽,立時高興起來,都七嘴八舌地說起以前種種不合理的地方。

  朱傳宗臉色一沉,道:「你倒說的輕巧,以前的罪狀就不問了嗎?我已經把這裡的一切情況報告給了欽差大人,他命令我全權行事,代他行令。今天我就要把糧房的蛀蟲給挖出來。」

  張占倉臉色大變,道:「朱大人,恐怕這不合規矩吧!」

  朱傳宗喝道:「有什麼不合規矩的!杜開楊,我問你,你因為什麼被關進牢裡的?」

  杜開楊道:「小人去年揭發糧房剋扣百姓的糧食,在秤上和容器上做手腳,還在糧價上不按時價結算,坑害老百姓,縣裡不管,府裡也不理,我去省裡告狀的途中被縣衙抓住,說我敗壞縣衙聲名,危害朝廷,便把小人關了。請大人為小人做主。」

  朱傳宗道:「你敢簽字畫押嗎?就是到了京師之中,你也敢這麼說嗎?」

  杜開楊大聲道:「小人至死不改。」

  朱傳宗道:「好。」

  然後對張占倉身後站列的衙門的官吏們喊道:「縣裡的主簿何在?」

  主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吃的紅光滿面,身材和此時的朱傳宗有些類似,戰戰兢兢地出列,道:「大……大人,屬下陳洪在這裡,您有什麼吩咐?」

  朱傳宗冷笑道:「有什麼吩咐?你幹的好事。你掌管一縣的糧稅,竟然出現霸佔國家糧稅這麼大的事情,你這可是車裂的死罪,你可知罪?」

  原來按規矩,知縣身邊的縣丞協助知縣管理縣政,主簿管全縣糧稅、戶籍。

  陳洪撲通跪倒,哀號道:「大人,這可冤枉啊!這麼多年來,我都是按老規矩辦理一切事務啊!並沒有違反規矩的地方。您之前見到鐵秤砣壓底,多佔百姓糧食的事,都是糧房的主管干的壞事,您已經處罰他了,屬下有失職之處,但實在是不知情啊!」

  朱傳宗道:「好個不知情!這麼多年的老規矩?看來你油水撈的不少啊?」

  對圍觀的百姓們喊道:「今天我就要懲治這些偷吃國家糧食的老鼠,他們剋扣斤兩,中飽私囊,國法難容,你們可敢做證?」

  老百姓開始都看呆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為老百姓說話的官,一聽朱傳宗要他們做證,立時像炸開了鍋,都轟然應諾。

  老百姓們群情激憤,多年的積怨於今終於可以傾吐,有的大罵,有的大哭老天有眼。

  張占倉見了這個情形,心裡害怕,可是不能不出頭,來到朱傳宗身邊,道:「大人,您這樣斷案,於律不合啊!恐怕朝廷不會答應!」

  朱傳宗冷笑道:「哪裡不合法律啊?」

  張占倉道:「您應該在縣衙的大堂上,再說……下官所轄的地方,還是由下官來斷案的好!」

  朱傳宗哈哈大笑道:「你是想說我擾亂地方政務吧!本官有朝廷的授權,這個不勞你來費心。你等著看好戲吧!」

  朱傳宗叫老百姓們說出糧房這些年來種種違法的事情,讓那些書吏記下,那些書吏不敢不從,杜開楊等百姓都在狀紙上簽字畫押,足足簽名的有四五千人,紙張不夠才罷了,還有許多老百姓沒有輪到簽字。

  朱傳宗對主簿陳洪喝道:「你看看,這都是你幹的好事。你身為一縣掌管糧務的官吏,每年要侵吞朝廷多少的稅款?該當何罪?」

  陳洪嚇得面無人色,不知所措,一會兒反應過來,抱著張占倉的大腿道:「大人,您救救我。」

  張占倉陪笑道:「大人,不就是衡器不准嘛!讓百姓吃了一點虧。可是多出來的銀子,也不是陳主簿私吞了,而是用在了公務上。一些修橋修路的經費,都是出在這上面。正所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也不算違法。當然,這裡我也有責任,事情沒有辦好。大人,這是我們工作失誤,我們知道錯了,就罰我們幾個月的俸祿好了。我保證以後一定要煞煞糧房的風氣,讓他們都行動起來,改正認識,以後早點上班,晚點下班,真正地為老百姓做好事,做實事,您看可好?」

  那些官吏們急忙表白,隨聲附和。

  朱傳宗面無表情道:「違反國家法律,可不是工作失誤這麼簡單。陳洪,你身為五穀縣主簿,掌管全縣的糧務,可是卻壓搾百姓糧食,侵佔國家的稅款,你是首惡,來人啊!把主簿陳洪推出去砍了。陳洪,我也是為你好,如果我上報朝廷,你是車裂的死罪,如今我讓你留個全屍,你到了陰間可要感激我。」

  王大牛,趙老四,張老五,錢老六四人聽了立刻出來拉起陳洪就往外拖。

  所有人都呆了,沒見過辦案這麼乾淨利落,而且說殺人就殺人的。

  陳洪被拖出去了幾米,才醒悟過來,大聲喊道:「大人啊!冤枉啊!屬下都是聽張縣令的吩咐收糧的,每年多收的糧款,都按例分給張縣令五成,去年大約五萬兩銀子,屬下都有憑據,您可不能殺我啊!……」

  事起突然,開始張占倉也有些反應不過來,遇到這樣一個一點也不按規矩辦事,像瘋子一樣的官員,張占倉哪有一點的經驗可言?看到要把陳洪推出斬首,張占倉暗喜,心想:「殺的好,你殺吧!你一再非法殺死朝廷正式工作人員,就算不賠命也得丟官,你的上司欽差朱傳宗也會跟著貶職丟官,等我上書朝廷,有你們好看。布政使大人一定會喜歡的。那樣我就能陞官了。」

  可是陳洪保命之際,突然把他拖下水,張占倉才醒悟過來,忽然想道:「這個混蛋原來是算計我!」

  張占倉明白過來,立刻跳起,怒罵道:「朱同,你這個混蛋,敢管我五穀縣的政務,擾亂地方。就是欽差大人來了,也不能這樣胡來,你有什麼權力來管我們縣的政務?而且你要非法殺害朝廷命官,你有幾顆腦袋?」

  朱傳宗冷笑道:「你這條瘋狗,終於露出尾巴來了,我沒有權力殺這些貪官?你張大你的狗眼,我是都察院的六品官員,前來監察寧治省的政務,你小小七品官竟然敢辱罵我,你誣蔑上司,你不想活了?」

  到了這個時刻,也不能退縮了,張占倉放聲狂笑,然後輕蔑地道:「你憑什麼管我們地方的政務?你有什麼文件和憑據嗎?沒有的話,還是乖乖給我滾出五穀縣吧!就算欽差大人來了,要殺朝廷官吏,也要上報朝廷,要殺七品官員,也要皇上親自下令,等審批下來,沒有個一年半載也辦不到,你一到本縣就殺了一個糧官。我已經連夜往上稟告彈劾你了。你就等著處分好了。」

  朱傳宗大怒,喝道:「我就知道你這個混蛋暗地裡算計我。你想看我受處罰?看看你還有沒有命等到那一天。來人,把這個混蛋的帽子摘了,官服剝了。」

  王大牛等人上前就要動手,張占倉後退道:「誰敢上來?衙役們,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官差們一聽,呼啦一下,立刻把張占倉護住,張占倉大喝道:「你想違法殺人嗎?敢殺朝廷命官,行同造反,你想反了?你再胡鬧,我便派人先把你綁了,再做計較。」

  官差,衙役們人數有五六十人,聲勢很大,大聲喝斥,一下把朱傳宗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朱傳宗瞪大眼睛,似乎眼裡要噴出火來,大喊道:「你這樣的腐敗狗官,敗壞我大梁國的聲譽,難道不該殺嗎?」

  老百姓們眼看鬧起來了,朱傳宗人少吃虧,而一直欺壓他們的狗縣官居然佔了上風,不由都氣憤起來,大聲喊道:「幫欽差,殺狗官;幫欽差,殺狗官。」

  老百姓有幾千人,所有官吏加起來不過百多人,張占倉見老百姓們呼啦一下都站在朱傳宗一邊,把他們都圍了起來,心裡害怕,強裝笑顏,對朱傳宗道:「朱大人,有什麼話好說嘛!何必弄的如此緊張?你如果煽動百姓鬧事,事情那可就鬧大了。如果你覺得本官有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大可以上奏朝廷,我等著你的奏章,可是如果你要想殺我,嘿嘿,恐怕你也沒有這樣的權力!」

  朱傳宗怒道:「我沒有權力殺你?你可看走了眼!」

  百姓們叫喊道:「欽差大人,殺了這狗官,我們給您做證,如果朝廷怪罪下來,我們不要性命也保您!」

  這時一邊看熱鬧的水靈兒也急了,一臉憂色,拉住朱傳宗的衣角,在他耳邊道:「朱同,你真不想當官了?真想造反不成?快別這樣義氣用事了。你還有大好前途呢!千萬不能想不開啊!當官不像當賊啊!想殺人就殺人。」

  心想:「他疾惡如仇,看見貪官就想殺掉,正該入我們教,哪裡適合當官?他這樣胡鬧……唉,以後可怎麼辦?」

  有幾個老成持重的老者也道:「欽差大人,您的好心我們知曉了,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看見您這樣的好官,可是您犯不上為我們冒險。你別看這麼多老百姓恨這貪官恨的入骨,可是以前一直被欺壓,也沒怎麼著,您犯不上生這麼大的氣,還是暫且忍耐一下吧!」

  眾官吏們看出事情的苗頭來,覺得這個上頭派下來視察的小官不能把他們如何,如果聯合起來和他抗衡,昨天的鳥氣說不定也不用受了。昨天他就非法殺了一個糧官,有機會如何不為同伴報仇?再說如今也撕破臉皮了,便七嘴八舌地嘲諷起朱傳宗來。

  有人道:「這是哪裡來的官啊?想要隨便殺地方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有人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欽差大人派個毛孩子出來,真是笑死人了。他還真以為他代表的是朝廷啊!」

  種種奚落的言語不絕於耳。朱傳宗給氣得臉色紫漲,忽然怒喊起來:「房中席,你這混蛋,還不快點出來,他媽的讓我丟醜嗎?」

  人群中有人聞言大聲喊道:「少爺……我在這裡。大家借光……」

  人群被分開,一人舉著一把寶劍上來,喊道:「尚方寶劍在此。皇上賜的寶劍來啦!」

  朱傳宗只見房中席拿著寶劍來了,後面是男扮女裝的暖雲,小郁和吳先生,不由大喜,拿起寶劍,大喝道:「皇上御賜的尚方寶劍在此,見寶劍如皇上親臨。你們說,我這回有沒有資格管理這麼小小的五穀縣?」

  所有人都呆了,不知道誰開始跪下喊萬歲,緊接著所有人都跪下,只聽皇上萬歲萬萬歲之聲響徹天地。

  一片肅靜之後,朱傳宗大喊道:「皇上知道貪官假借朝廷名義胡作非為,特派欽差出訪,懲治貪官。今天我要替皇上除害。張占倉,你欺壓百姓,證據確鑿,私吞國家糧稅,罪大惡極,該當死罪。」

  不等張占倉明白過來,一劍刺去。

  尚方寶劍鋒利無比,是千里挑一的寶劍,一劍便結果了張占倉。

  眾百姓見了,都高喊皇上萬歲,青天大老爺英明。

  所有的官吏都嚇得面無人色,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朱傳宗道:「暫且饒過你們這些官吏,你們的罪狀慢慢再處理。你們先好好幹差事,如果有人再敗壞朝廷聲譽,定加嚴懲。欽差朱傳宗大人已經來了,百姓有什麼冤情儘管來衙門告好了。」

  說完向吳先生走去,道:「先生來了啊,請到衙門說話。」

  和小郁吳先生等人往衙門去了,老百姓歡天喜地,聽說欽差大人已經來了,都指指點點,猜哪一個是欽差大人。

  朱傳宗經過水靈兒身邊,對她輕輕一笑。水靈兒宛如做夢一般,等人過去良久才回過味來。

  朱傳宗等人到了衙門,吳思遠對朱傳宗笑道:「這次你可過癮了吧!好不威風啊!」

  朱傳宗以為他在說反話,道:「我殺貪官警誡官場,要使朝廷風氣一新。皇上有整頓吏治之心,我覺得大有可能皇上會嘉獎我。我決不是胡鬧。先生要是以為我做的不對,您也不用勸了。出了什麼後果,我自己去承擔。」

  吳思遠道:「果然是條好漢子。既然你決定這麼做,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的。你年紀也不小了,有自己的主見,我自然不再攔你了。你要上折子奏報皇上,我願意為你潤筆。」

  朱傳宗大喜,道:「早知道先生支持我,我就早安心了。一個人自作主張,又怕你們攔著,有一種孤軍奮戰的感覺。」

  吳思遠聽了動容道:「唉,其實你是對的。對一切醜惡的現象予以剷除,卻得不到人支持,這就是現實嗎?你年輕,有衝勁,我不該限制你,把你變得像我一樣保守,你放手去做吧!也許這樣,你能開創一片新局面呢!」

  朱傳宗笑道:「那就多謝先生了。」

  暖雲見二人談笑甚歡,便去準備酒菜,二人邊吃邊談。

  朱傳宗把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和吳思遠說了,道:「先生,我準備上書皇上,說說我的想法,寫完之後,請先生幫我看看有何不妥。」

  吳思遠道:「好。富貴在天。也許皇上見你有這樣的大志,會重用你也說不定。你在江淮省辦的案子,皇上破格提拔你,就是前兆。」

  朱傳宗大喜,當夜便寫起奏折來,連帶上奏百姓愚昧,殺子孝母這等慘事。

  第二天吳思遠幫他潤筆之後,便秘密送往京師。

  左丞相李毅衡連續接到寧治省的奏折,本來第一封信是五穀縣知縣張占倉彈劾欽差朱傳宗縱容屬下非刑殺死糧房官吏之事,他見事情沒有弄清楚,事情也不大,便暫且壓下了,誰知第二天便接到五穀縣知縣張占倉被朱傳宗屬下用尚方寶劍殺了的奏折,不由皺眉,連忙呈給皇上。

  明宗道:「事情還沒弄清楚,還是先等等吧!最多過一天,朱傳宗的奏折就會到了,看他如何說這事。」

  果然只過了半日,朱傳宗的奏折到了。

  明宗看完,對李毅衡笑道:「朱傳宗這小子果然非同凡響,這樣的欽差以前何曾遇到過!你看,山陽縣還沒到,彈劾的奏折就多如雪片了。」

  李毅衡沉吟了一下,道:「皇上,雖然他殺的是貪污糧稅的貪官,可是這樣不經朝廷派人審理,當眾就殺了,似乎不妥。還是應該予以警告。」

  明宗道:「你這是老成持重的想法,是正道,不過像朱傳宗這樣的人,有那麼幾個,對樹立朝廷風氣,也大有益處。朕當政二十六年了,你也當了丞相快二十年,如今天下可謂太平盛世,可是現在吏治似乎腐敗抬了頭,老百姓怨聲載道。近有太上老君教就打著清除腐敗的旗號造反,聲勢不小。我一向以仁孝治理天下,可是現在吏治這樣壞,應該整治了。你真以為我坐在皇宮,就什麼也不知道嗎?」

  李毅衡急忙跪下,道:「都是老臣不好,身為百官之首,卻使官員腐敗不堪,臣罪莫大焉。臣要是再年輕幾歲,一定會戴罪立功。可如今臣已老買不堪了,請皇上恩准老臣告老吧!」

  明宗見李毅衡鬍子發白,臉上皺紋很多,的確太老了,歎道:「朕知道你的心,可是如今還有大事沒有完畢,你還不能告老啊!朕何嘗不是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可是子孫不孝,有什麼辦法?還得再堅持兩年。朕和你約定,二年之後,朕和你一起告老,過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

  李毅衡年紀雖老,其實心裡卻清楚明白的很。皇上年紀越來越大,脾氣卻越來越怪,很難侍候,如果能平安告老,未嘗不是好事。可是聽了明宗這樣一番話,心裡感激不已,不由淚流滿面,道:「皇上才五十多歲,正是春秋鼎盛的時候,起碼還要再當政幾十年呢!豈能言老?至於龍子龍孫,我看都是好的,只要大臣盡心輔佐,將來都會如同皇上一樣是個明君。皇上……」

  明宗打斷他的話,道:「毅衡,休提那些孽畜了。想起來就生氣,干看熱鬧的有,拚命奪權的有,就是少有精明幹練的。我們都先別說告老的事了,還是看看這個非常欽差該怎麼處治吧!」

  明宗道:「你看這奏折。」

  慢聲念道:「舉催積欠,胥徒在門,枷棒在身,則人戶求死不得!賦斂繁重,全由官吏為奸。朝廷得其一分,奸吏取其十倍,民之重困,其害在斯。故夫今之農者,舉非天子之農,而奸吏之農也!」

  明宗皇帝道:「好一句:『朝廷得其一分,奸吏取其十倍,民之重困,其害在斯。』我大梁朝可不能敗壞在這些貪官污吏的手裡。朱傳宗說官吏貪瀆糧食雖少,但日積月累,貪污卻巨,因此不殺不足已平民憤,不殺不足已警訊後來者。因此他當場命令他下屬把人殺了。用朕賜的寶劍殺人,這沒什麼問題,你說說,他為什麼讓屬下去幹,他自己不露面呢?」

  李毅衡猜度皇上的意思,道:「是不是他雖有心殺人立威,但又怕當場殺死朝廷命官會被牽連,所以指使屬下去幹,就算皇上怪罪,也盡可以轉移到他屬下頭上。罪責可就輕多了。」

  明宗皇帝笑道:「這小子心眼還不少。此事就算了,既不表彰,也不怪罪,日後等他回京再說。不過密令他不能再當場殺人,除非事起突然,不可控制。否則不管多大的罪狀,都要按律審理。」

  李毅衡道:「是。不過他上奏的殺子孝母的事情呢?」

  明宗道:「你說呢?」

  李毅衡道:「皇上仁心仁意,應該廢止這樣的事情。在官報上大加宣揚,以顯示皇上的苦心。如此百姓都知道皇上仁愛,一定會感激涕零的。」

  明宗道:「好。要大肆宣揚此事。」

  第二日,梁國官報上便大篇幅刊登了明宗嚴令不許再割股療親,而且此事不許旌表的新規定。

  當然,其中寫聖恩浩蕩,仁慈無雙,體貼民情,皇上萬歲萬萬歲之語是連篇累牘。

  而且史書有載:大梁明宗二十六年,朱傳宗上奏殺子孝母事,帝聞之大怒,道是:「父子天倫,百姓無知,乃殺其子,滅絕倫理!」

  下旨將江白逮起來,打一百杖,發配邊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