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羊舞風雲 第十一章 含冤之戰

  左擁右抱,慢慢走向那巍峨壯觀的城門,公羊猛深吸一口氣,入鼻全是身旁兩女的幽香。

  一夜狂歡之下,公羊猛受益頗多。兩女體內豐沛的元陰,讓他不只體內創傷盡復,連內力都進步了幾分;自然他也不會忘了反哺,方家姊妹的功力也進展了不少。只是和陰陽雙修比較起來,對二女而言,印象最深刻的卻是雲雨間那無以言喻的感受。

  雖說早上起來腰酸腿軟,休息許久才能正常走路,但想到此等薄少的代價,換來的卻是渾身酥快的滋味,自是連埋怨都出不了口。

  只是公羊猛心中,卻不像表面上這般快活。洛陽與開封相距不遠,快馬不過三四日程,金刀門換了門主這等大事,即便傅青輝壓下了消息,好先將門內彭明全的舊部處理完畢,但對與之聲息相通的玉劍派怕也不會有所隱瞞,此去開封對方以逸待勞,一架打下來自己可未必佔得優勢。

  更讓公羊猛傷神的是,自己的實力在對決彭明全時已露了餡,若對上劍明山,自己的武功恐難有出其不意之效。尤其麻煩的是自己的內力雖得提升,但與大風雲劍法的內勁卻偏差得更遠,想要拉回來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但若找個地方先停下來將功體路子轉回正途,一來耗時費日,二來若劍明山得到消息躲了起來,自己在開封新來乍到,要找到一個存心躲藏的在地人可真是不易。

  而且開封與洛陽大大不同,雖說二地同是古都,但開封武風遠不若洛陽之盛,玉劍派在當地幾已一家獨大;開封城內雖也有幾個幫派,不乏武林好手,卻唯玉劍派馬首是擔,自己三人進了開封城,只怕非得從頭打到尾不可。

  也就因為玉劍派已在開城奠下了無人可比的基礎,劍明山才肯放心在大相國寺修佛,派中事務全交給獨女劍雨姬打理,除非例行掌門非得出現的場合,或者真正出了非他出馬不可的大事,否則劍明山根本是已經留在大相國寺裡頭,再不肯出門了。

  雖說前途多艱,但在公羊猛心中,復仇乃頭等大事,哪有羈延餘地?就算真要在開封城裡大開殺戒,他也不惜一戰!一路上除了夜間住宿外幾是馬不停蹄,離開洛陽沒幾日就已到了開封。

  走進了城門,公羊猛猛地止步,雖不致像方家姊妹手已放到了劍上,卻也是一心戒備,再不像路上那般輕鬆舒緩。金刀門與玉劍派的聯繫果然緊密,竟是自己才剛入開封城門,就遇上了對頭的戰陣,而且看來連官府都參與到了裡頭,四周行人全被引導開去,街道上只有敵對雙方冷冷對峙,一時間氣氛沉凝,靜得毫無聲息;從這靜定冷肅的氣氛來看,玉劍派來此都是高手。

  站在對方陣頭上的,卻是兩個女子。一女衣衫金黃,亮麗貴氣,手挽長劍,柳眉長飛入鬢,眼神冷肅凝定,滿面嚴峻,倒可惜了一張嬌美絕倫的臉蛋兒;光看她立在陣前便是氣度雍容,透出一股立於眾人之上的英氣,便知此女必是劍明山獨生愛女,玉劍派此時的主事人劍雨姬。

  立在劍雨姬身畔的女子白衣如雪,手中一口紫金簫,容色絲毫不遜劍雨姬,即便在劍雨姬的英華之氣籠罩下,仍顯得別出一格、飄逸出塵,頗有幾分仙姿道骨,望之不似凡間中人,光是靜立便吸去了眾人目光。

  可在公羊猛眼中,那白衣女表面上像是淡漠出塵,凡間俗事絕不沾身的模樣,可呼吸輕緩悠長,氣息寧定深沉,別的不說,單是內功恐怕已遠超常人,將劍雨姬身後不少玉劍派好手都比了下去,令公羊猛不由心下大驚。

  此女功力驚人,怕是不弱自己多少,絕非玉劍派所教!短短數日間竟能找到如此強援,玉劍派的實力恐怕比自己所想還要驚人。

  不過真正令公羊猛心下不快的,卻是立在劍雨姬另一邊的猥瑣男子,站在兩大美女身旁真是破壞畫面!他倒真的沒有想到,金刀門死了門主,門內勢力鬥爭方殷,這楊剛身為彭明全舊人,竟還負得如此重責,將自己的消息透露到玉劍派來;也不知是此人善於觀望,彭明全一死就向傅青輝表忠,還是他一開始就是傅青輝的人,才在如此風聲鶴唳之時負責聯繫玉劍派對付自己。

  只是眼見楊剛在此,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雖是醜得讓人不想看他,但光看他站在前排,便知此人在玉劍門人心中地位。玉劍派似是奉之為貴賓,想來他飛速前來通知確實讓玉劍派對他頗生好感!

  公羊猛心中暗罵,卻也不由暗懍;這金刀門真懂得用人,派個與自己相處最久的楊剛前來通知玉劍派,甚至還讓玉劍派事先聯繫了官府清出道路,顯然是打算和自己來真格的!這一仗只怕不好打發,自己倒還罷了,方家姊妹可不知能否應付得了這般大陣仗。

  見公羊猛眼神微動,方語妍也知他心中擔憂;她輕輕地捏了把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擔心自己。以她和妹子的武功,就算勝不得眼前高手,百招內要自保應可無虞。

  三人武功都已有了一定造詣,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這種事絕不會忘,現下不只對面人馬洶湧,連背後城門處都已有人堵了過來,旁邊的民房裡一點聲音都沒有,顯是早清空過,玉劍派這回是真打算硬幹了。

  「雲麾山莊,公羊公子?」

  「正是在下。」聽劍雨姬語氣冷絕,本來清甜柔美的聲音添了幾絲殺氣,得那麼格格不入,公羊猛心下微凜。

  在到此之前他已聽說玉劍派現下由劍雨姬主事,本來已不敢掉以輕心,以為她是尋常女子,可是現在一見,雖還不知此女劍法如何,但看她明知眼前便是敵人,仍能沉住氣,表面上絕不失了禮數,便知此女不凡。

  他在下山前就曾聽風姿吟和杜明巖說過,智謀武功皆可鍛煉,但氣度卻是天生,絕難後天改變,若對手明知是敵仍能沉得住氣,便是大敵。雖說難抑語氣中的敵意,但此女的沉著確實不好對付,「當面是玉劍派劍少門主?這位姑娘是……「

  「這位是本派世交蕭雪婷蕭女俠,江湖上人稱玉簫仙子。」介紹了白衣女子身份,劍雨姬也不敢大意。

  彼此世家通好,彭明全的武功造詣她知之甚詳,絕非泛泛,眼前此人既能與彭明全公平對決獲勝而出,在彭明全敗逃之時將其擊斃,雖是年輕,但劍法內功都已稱得上是一流高手。

  在楊剛過來通知後玉劍派一方雖也做好準備,精銳盡出,但開封武風不若洛陽之盛,雖然得以獨盛一方,不像洛陽城中犬牙交錯,彼此明爭暗鬥甚是煩人,可相對的也少了實戰鍛練;除了劍明山等為首者外,玉劍派門人的武功怕是遜了金刀門一籌,雖有玉簫仙子助陣,可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單打獨鬥己方未必佔優,若變成群戰,自己一邊雖佔了人多勢眾及地利之便,但對方給逼得急了,背水一戰之下,玉劍派損傷也不會輕微。

  說來都怪傅青輝光顧著整肅內部,竟只派了個楊剛過來報訊,若他派了十來個人手助陣,今日一戰劍雨姬也不會這心有躊躇。

  「當日之事在下未知其詳,」深深吸了一口氣,劍雨姬怒色漸斂,轉為戒備之色,口中聲音也逐漸凝定下來;少了幾分殺氣,多了一絲沉穩,身旁的人也個個取兵在手,準備開打,「但事涉家父,在下絕不能讓公羊公子輕易入大相國寺尋釁。公子若想入城,請先擊敗在下。」

  心知劍雨姬嘴上說的客氣,但她既在此處早有佈置,想必今日一戰絕非平常的單打獨鬥可比。公羊猛雖有自信,但要擊敗玉劍派的眾高手之後,還保留實力對付劍明山,他可沒有這個把握;一日一陷入群戰之局,自己光自保都難,方家姊妹要全身而退,只怕真要走好運才行。

  感覺背後的方語妍偷偷地在自己背後點了幾下,公羊猛表面上全心全意戒備著劍雨姬等人,暗地裡卻探手過去,讓她在自己手上輕輕寫畫。

  果然如他所想,方語妍是打算先向後殺出城門,等爾後有機會,再來對付劍明山,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玉劍派既然都已擺好了戰陣等著自己,真要硬來對公羊猛一方可是大為不利;畢竟敵眾我寡,對方又已有備,正面硬撼可不是件好事。

  心知若自己全心殺出退路,或許還有三分機會,畢竟眼前對手,若論武功而言多半以劍雨姬和蕭雪婷二女最高明,她們堵在路口,擺明是絕不讓自己有機會突入城內。如此說來退路雖有敵人,以武功而言沒有前方這麼硬,只要自己有辦法纏住二女,方家姊妹要逃出生天絕非難事。

  眼見劍雨姬向前走了幾步,手中長劍已擺出了架勢,那玉簫仙子手中紫金簫一擺,簫音輕嘯,已令公羊猛心中一動。

  此女內功只怕比自己想像還要高明,光只是隨手一縷簫音,音中暗含的力道已令人不能不多加注意,想來這紫金簫便是她的兵刃,若任得此女以簫音擾敵,再加上還要面對劍雨姬這等高手,如此詭異的搭配,這次自己要全身而退可不太容易了。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正待交手的當兒,突地一聲佛號傳來,聲音之中雖不帶幾分內力,但卻來得恰到好處,將雙方交手的氣勢引了開去;雖只是一聲佛號,卻似將念佛人心中不願雙方交手的意願傳了過來。

  給這聲佛號一震,劍雨姬立時停了手,眼中卻帶著幾分掙扎;雖還想要出手,可旁邊的蕭雪婷柳眉微蹙,卻伸手阻住了她。只見玉劍派陣營之中分出了一條路,一個中年僧人緩緩走到陣前,對著雙方合十行禮,「小僧慧華,奉師命請公羊公子往大相國寺一行。」

  「可……可是……」

  「這不只是師命,也是劍居士所望,還請放行。」見劍雨姬還想阻止,那慧華僧深深一禮,神色仍是平靜無波,聲音卻帶著無比的堅定,有一股無論如何也不容反駁的強烈意願存在。

  隨著引路的慧華僧一路走向大相局寺,公羊猛心中不由緊張起來;誰教在他們一行人之後,玉劍派的人馬不發一語地緊跟著,那眼神令人背心發麻,一邊走著公羊猛背後一邊冷汗直流。不過他還算好,方語妍和方語纖走著走著,不時還向後望一望,看著那條極目遠望也看不到底的人龍,偏偏在這情勢下又不好主動出手,難受到讓人覺得當真打一場或許還好過一點。

  一行人走進了大相國寺,公羊猛總算鬆了一口氣,方語纖卻是差點連腿也軟了,靠著姊姊暗地扶著才不至於倒下去;劍雨姬與蕭雪婷也跟了進來,這不出公羊猛意外,畢竟劍雨姬是劍明山之女,蕭雪婷與劍家關係怕也非泛泛,如此大事二女自不會缺席。倒是楊剛竟也跟了進來,這就讓公羊猛有點訝異了;當年之事就算他原先不知,彭明全之事發生後傅青輝也該告訴他,此人到底跟進來幹麼?

  難不成傅青輝還要他親自弄清楚公羊猛與劍明山會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

  走進東廂,只見堂上大佛之前,一個鬚眉皆白、滿面皺紋的老和尚正自閉目唸經,旁邊跪坐的劍明山雖仍是武林中人裝束,連腰畔長劍也沒解下,但神色卻無比溫和,從表情神色觀之,一點沒有彭明全的威風霸氣,若換了件裝束,那溫文爾雅的模樣,令人不由得起親近之心。

  見到公羊猛走入,劍明山神色微動,但直到眾人都落了座,他仍沒有說話。

  「當年雲麾山莊之事,本莊滿門被滅,公羊猛特來討個公道。」見眾人都沒有說話,公羊猛索性主動開口。就算知道玉劍派的人必然在大相國寺外把得嚴嚴實實,只怕是飛鳥難出,但眼見仇人在前,雖他神色平和,溫雅的令人難起殺伐之心,可是光見到他,公羊猛心中便不由想起當日之戰的慘況,聲音不由有些顫抖。「金刀門彭明全已死,接下來就是玉劍派劍門主了。」

  「當日之事,是劍某所為不錯。」深深地點了點頭,劍明山一擺手,阻住了正想說話的劍雨姬,「公羊公子若要尋仇,也請只找劍某一人,當日本派只劍某出手,旁人對此事一無所悉。」

  「這……這是自然……」雖說對滅門之仇恨意極深,心中千思萬想把金刀門和玉劍派全部屠淨,以慰家人在天之靈;但就連當日精銳盡出的金刀門,公羊猛也只擊斃了首惡彭明全,心中已有些不想再對金刀門餘人出手的意思在。如今自是更不想對玉劍派旁人出手,他知道這是因為玉劍派已得了消息,人人有備,又找了玉簫仙子助陣,自己想動手都得掂量掂量對手的份量。

  「既是如此,就請公子出手吧!劍某絕不抵抗。」閉目微笑,劍明山似是罷脫了什麼,臉上的笑意真摯深刻,全沒半點虛假,「當日已錯,劍某背了此錯七八年,總算到了償還的時候。」

  「爹……」手扶長劍,劍雨姬已站了起來,可出口的喊聲卻被劍明山一語截住,再說不下去了。「雨姬你坐下吧!做下的錯事遲早要償還,爹爹累了這麼久,雨姬千萬別擋住爹爹的償還之路。」

  長劍畫過一道弧光,凝定在劍明山項下,公羊猛的手卻微微發顫。

  眼見對方面對生死仍如此沉靜,他竟有些下不了手,甚至沒法阻住手中長劍的顫動。他強壓著心中的激動,連聲音都平靜不下來了,「當年之事……除了你和彭明全外主謀還有一人,那人究竟是誰?還請告知。」

  搖了搖頭,無言地拒絕了回答,看得公羊猛心中發火。劍明山竟是想以一人之命了結此段恩怨,一副任殺任剮的模樣,擺明了再沒法從他口中套出什麼情報;氣得雙手發顫的公羊猛甚至已抑不住手中長劍,微顫之間在劍明山頸項之上畫出了幾許血絲,偏偏就是下不了手。

  氣氛凝停了半晌,那敲著木魚唸經的老僧總算停了下來,望著公羊猛合十頂禮,微微一笑,「有恩必報、有仇必還,乃武林中人本色,衲子本不願參與,只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劍居士已有心懺悔當年之事,若公子肯高抬貴手,放過劍居士,老衲明日便要為劍居士剃度,從此山門之外再無劍明山此人,不知公子可願讓一切情仇終歸空幻,讓劍居士從此隱遁空門?」

  「只要他說出當日主謀,在下便不再留難。」看劍明山全無反抗之意,一副深切懺悔的模樣,公羊猛倒還真下不了手;只是若要他自此收手,面子上卻也過不去,然而當年之事那神秘女子的身份,恐怕連金刀門人知者也不多,若放過了劍明山,人海茫茫還真不知該從何尋起。

  一語不發,劍明山搖了搖頭,一個眼色已阻住了想說話的劍雨姬,可旁邊的蕭雪婷臉色就不是太好看了,楊剛則是在一邊沉吟著什麼,竟也沒有出口阻止劍明山尋死的舉動。

  公羊猛見劍明山如此固執,當真拿他沒法,可對著不肯還手之人,這一劍怎麼也下不去,就這樣撐持了半晌,終於還是一聲喟然長歎,將長劍收了起來,「你既後悔當日之事,勝過一劍將你殺了,告辭!」

  監視著公羊猛收起長劍與方家姊妹走了出去,腳步頗有些重,顯然心中鬱悶難解;好不容易撿回了父親一條性命,劍雨姬登時撲到了父親懷中放聲大哭,劍明山則是慈和地撫著她的頭髮,一邊的蕭雪婷也吁了口氣,倒是楊剛眉頭微動,眼兒亂轉,心中也不知打算著什麼。

  跟著公羊猛出了大相國寺,從冷眼相對的玉劍派門人中走過,一直到出了開封城,一路上公羊猛連口都沒開,悶著頭只是趕路。從不曾見他這模樣的方語纖不由有些心驚肉跳,幾次想撩他說話,開口前卻都給方語妍攔了下來,就連入夜也只是隨便尋了個住處,甚至連床上都沒對二女動過手腳,那反常的模樣不只是方語纖,連向來極掌得定的方語妍都不由有些驚怕。

  「沒事的……」到了第二天都快晌午了,悶著頭也不知趕了多少路,公羊猛好不容易抬起頭來,對著滿臉關懷和驚慌神色的二女笑了笑。雖是在笑,臉上的表情卻跟哭差不了多少,右手緊緊握著劍柄,力道強到似要將劍柄握碎一般,「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們到哪兒了?」

  「我們出了開封後,一路南行……走的都是山路,距開封已遠,妍兒也不知現在到了那裡……」小嘴微呶,方語妍伸手扯了正想說話的方語纖,語氣極力保持平靜,「相公可……可好些了嗎?」

  「說過了沒事……你別擔心……呃……這個……」張目向四周望了望,公羊猛也不由瞠目結舌;眼中只見荒煙蔓草,一片荒野之地,偏離了大路不知多遠!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四肢微微生疼,手腳上頭竟不知何時刮出了絲絲傷痕。

  他回頭朝來路一看,這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一路上樹斷草折,竟在樹林子裡憑空開出了一條路來,身後滿是一片無可收拾的混亂模樣,顯然自己悶著頭走路,也不管面前是什麼,便有林地山石,也一路破土而來,怪不得二女都是氣喘吁吁。

  「對不住……」

  「沒關係的……」取出錦帕,小心翼翼地將公羊猛手腳上血污髒物拭淨,方語妍這才真正平靜了下來。

  昨天在大相國寺裡的種種至今仍歷歷在目,看著滅家仇人毫不反抗,心平氣和地在自己面前閉目待殺,四周梵音頌唱,氣氛平和至極,就算換了自己,在那種情況下也是殺不下手的;雖說公羊猛也下不了手未免有些過於心軟,但說句實話,方語妍就喜歡這樣子的他。

  雖是如此,這一路上公羊猛只是悶著頭趕路,樹見樹倒、草見草折,根本不管面前的是什麼,遇到阻礙就一劍下去,那模樣著實詭異,就連向來溫柔的方語妍心下都難免有點火氣,但見恢復平常的公羊猛都已低聲下氣地道了歉,她實在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畢竟除了公羊猛之外,她也還得管著那脾氣不算溫和的妹子,若讓方語纖這不用大腦的妹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可真不知原本已心情低落的公羊猛會否再次這樣自顧自地「趕路」,嚇得旁人連話都說不出口。

  手腳總算弄了個乾淨,公羊猛揮了揮手,倒沒什麼不適。幸好他武功已有一定造詣,即便氣悶之下,破林開路全依本能而行,沒真的用心注意,可身手靈便一如以往;手腳上難免傷痕,卻沒真的受什麼傷,只是上頭血痕看起來駭人一點罷了,拭去之後就和平常一樣。

  突地,公羊猛心中一動,雙手齊出摟過兩女纖腰,身形一晃已退了開去,而在三人原來所在之處,一條纖細的白色身影定在當地,手中兵刃已然挑出,兵刃帶起的風聲直到此時才悠悠然傳了過來,那模樣看得公羊猛背心一寒,這才發覺背後衣衫已給破了一小道口子。如果不是他見機退得及時,這一下若硬挨上了,便不死也不會好受,一口鮮血非得吐出來不可。

  「這是怎麼回事?」見玉簫仙子蕭雪婷面如嚴霜,手中紫金簫緩緩滑動,想到方才差點重傷在此女手下,尤其一見到她便想到昨日之事,公羊猛心下愈火,口氣自沒有了昨日的客氣,「劍明山表面上裝成個懺悔模樣,可等我一出開封就派追兵來?怎麼玉劍派的其他人都躲得不見人影?以為光憑你一人就可以斬盡殺絕、永除後患?也真虧得大相國寺配合做的好戲!」

  「無論你如何作戲,都卻不過昨夜之事。」聲音冷若寒霜,活似一點生人氣息也無,光聽就令方家姊妹身上一陣寒意,顯然此女內功極深,雖不若方家姊妹嫡傳逸仙心法來得正宗,深厚處卻遠為過之;怒氣勃發之下,功力更是發而難抑,正面面對之人自是最能親身體會其人陰柔功力的影響,「滅門之仇報復是理所當然,可你也未免太過陰險,看玉劍派人多勢眾,就做個表面工夫,裝作下不了手離開開封,還擺一臉不想追究的模樣,昨夜卻偷偷潛回,暗入寺中狙殺劍門主,所作所為未免過於卑劣。雪婷尋跡來此,正為了擒你回去,在劍門主靈前磕頭賠禮。」

  「劍明山死了?」聽到此話,公羊猛不由一驚。雖說昨天看劍明山一副懺悔深切、任由宰割的模樣,令他實在下不了手殺這毫無反抗之心的仇人,可心中殺念其實未消,一聽到劍明山已死的消息,心中浮起的念頭也不知是滿足還是猜疑,浮在面上的神色更是複雜難明。

  「這不可能!」聽到蕭雪婷的指控,方語纖氣得滿臉通紅,馬上出言反駁,「師兄昨夜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根本就沒有回開封去,更別說是去殺已經明言不再追究之人,你胡說八道!」

  「做的好戲,可惜沒用。」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在那天仙一般的絕色容顏上頭顯得有幾分詭異,卻未減絲毫容光,只眼中那不屑之意愈來愈濃。不只是心氣高盛的方語纖,連方語妍都不由有些看不過眼,但她向來沉穩,既知對方隨時可能出手,暗地已提功力戒備,聽著蕭雪婷冷淡譏誚的聲音愈來愈冷,「昨夜劍姊姊為劍門主帶了小點,卻在進廂房時親眼見到你從背後一劍擊殺劍門主;若非她得先顧著劍門主,讓你伺機溜掉,你也不會有機會逃出開封城!」

  「這可不對,」雖說被蕭雪婷那鄙視不屑的目光看得心中生火,但事關己身清白,公羊猛捺住性子,沉聲解釋,「在下昨夜投宿城外平安客棧,到今早才離開,這兩位師妹和平安客棧掌櫃均可為證;何況平安客棧距開封城也是好長一段距離,在下可沒有那個心思趁夜入開封殺人之後,再拚命趕路回平安客棧;你和劍雨姬想嫁禍也得找個好嫁禍的人,別想隨便栽人罪名!」

  「哼,找的倒是好理由,可惜還有旁證,你抵賴不得,」蕭雪婷一聲冷哼,手中紫金簫微微擺了擺,尖銳的簫音刺得人耳鼓微微生疼,「金刀門杜老郎中今早正好到開封來,已經驗過屍身,證明劍門主除了劍傷外還中了一掌,掌力陽剛、直透心脈,乃是你雲麾山莊獨門的大風雲功內勁,純粹正宗,與金刀門彭明主所中傷創一模一樣,你還有什麼好賴的?不如說說!」

  「你說什麼?」沒想到會從蕭雪婷口中聽到這消息,公羊猛一陣錯愕;腦中正自混亂之時,蕭雪婷竟已趁機出手,只聽耳中簫音尖利刺耳,公羊猛身子一震,手上不由慢了一下,若非身旁的方語妍早已有備,連忙出手抵住了蕭雪婷幾下重擊,只怕公羊猛猝不及防下已要負傷。

  劍或匕、如筆如鉤,又配合簫音時銳時隱,擾人心神,當真稱得上變化莫測四字;方語妍雖早有準備,所使雪梅香劍又是上官香雪絕技,可內力不如蕭雪婷,況且頭一次面對這奇詭多變的打法,一時間竟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攻之力,即便方語纖也拔劍加入戰局,以二敵一之下,兀自佔不得上風。

  本來該是自己出手,但方家姊妹既已與蕭雪婷展開戰局,公羊猛反倒給排除在外,此時此刻他若出手,勝負姑且不論,光強凌弱女、以眾欺寡,便夠讓他面子掃地。

  偏偏蕭雪婷武功之高,比自己所想還要厲害幾分;方家姊妹雖已聯手,卻仍給逼得節節敗退,此女實力幾乎已不弱於彭明全多少,加上簫音擾人之中還含帶內勁,手中招式與簫裡樂音互為攻守,應付起來比之彭明全那種純粹的刀法可要難纏得多,便是換了公羊猛自己下場,一時之間怕也難討得好處。

  不過蕭雪婷雖佔了優勢,要勝可也得費一番手腳;她內力雖深,手上功夫又變幻莫測,這種打法對上陽剛為主、直來直往的功夫可說是佔盡上風。本來見到劍明山屍身上武功之時,她還頗有把握,即使自己單打獨鬥,對上公羊猛也是勝算居多;但方家姊妹功體屬陰,雪梅香劍變化精微,也以多變及柔韌見長,蕭雪婷雖是佔了上風,卻沒能一舉取勝,反倒變成了拖延。她心下愈驚,旁邊還有個公羊猛虎視眈眈,非得速戰速決,不由內力盡施,制得二女再難反攻。

  感覺到蕭雪婷紫金簫揮灑之間,內力所形成的勁風愈來愈猛、聲息驚人,迫得連公羊猛也不得不退了兩步;突地一個念頭從心中浮起,愈來愈是清晰,仔細看著蕭雪婷紫金簫的出手軌跡,感覺著那勁風撲面而來,眼睛愈瞪愈大,拳頭愈握愈緊,陡地公羊猛一聲厲嘯,長劍已然出手。

  雖說激戰之中,蕭雪婷一直防著公羊猛乘隙下手,也因此方家姊妹才能撐持如此之久,可蕭雪婷萬萬沒有想到,公羊猛一出手竟會是如此景況。

  雪梅香劍雖是高明劍法,但方家姊妹年歲尚幼,又不像公羊猛身負家仇練功勤刻,雪梅香劍的功夫十分還發揮不到四五分,靠著逸仙心法的基礎才能撐到此時,但公羊猛時機看得極準,所使的劍法又出人意料,與大風雲劍法的陽剛之氣不同,竟是飄逸端柔,蕭雪婷一見便知這絕非大風雲劍法家數,招式流動之間與方家姊妹配合無間,想必這就是公羊猛與方家姊妹師門相稱的緣故,自己單身前來,看來真有些托大了。

  一開始還不覺有異,蕭雪婷只是心中微訝,公羊猛雖已出手,幾招卻攻在空處,竟有些像自行舞劍,而非出手克敵;但過得數招,蕭雪婷背心已不由冷汗沁出;公羊猛的出手竟是配合方家姊妹的雪梅香劍,如同陣式一般,招招封著自己的退路,似攻似守,迫得自己非得放大半個心在他飄渺無定的劍招上頭,反讓方家姊妹壓力頓減,手中劍法揮灑自如,逐漸扳回了局面。

  原本心下還有幾分惴惴,但出得十招後,公羊猛的心便放了下來。果然如他所想,一來蕭雪婷只對自己的大風雲劍法有所準備,不識飄風劍法,一時難以應付;二來風姿吟與上官香雪同師傳功,雖說手上劍法各自體悟,但多年師姊妹心思互通,劍法竟可互補彼此缺陷,隨著他飄風劍法使出,方家姊妹的劍勢開展,轉眼間竟似活了起來。原本的雪梅香劍在二女使來不過深深積雪和枝頭凝梅,此時卻在風中翻飛飄舞,雪花飄飛、梅香四溢,顯得美不勝收,無比飄逸靈妙。

  沒想到公羊猛與方家姊妹竟能配合得如此無懈可擊,蕭雪婷心下叫糟。她內力雖厚,卻也沒到凌駕公羊猛之上的地步,手上招式雖是靈活多變,紫金簫終非兵刃之屬,毫無鋒銳之處,只能以內力擊敵克敵;偏生隨著手中劍法使發,方家二女氣息流貫,內力的差距愈發不足制勝,偏偏她心中愈急,手上簫音擾敵制敵的功夫愈發混亂。

  樂器之聲皆是心聲,一旦心亂,簫音中的力道便急速減輕,擾敵之效愈來愈弱,尤其逸仙心法乃玄門正宗,最重定心靜意,蕭雪婷簫音擾敵的手段對方家姊妹原就少了幾分力;公羊猛所修雖非逸仙心法,但風姿吟也傳了他不少竅要,足以凝心定意,不只使公羊猛內力突飛猛進,也讓他得免簫音滋擾之危,出手愈發沉穩篤定。

  又過得數十招,蕭雪婷已是左支右絀,僅有招架之功,而無反擊之力;若非方家姊妹看到前次公羊猛與彭明全之戰,心知交手之時最重專心致志,不到勝敗已分,誰都不知對方是否有深藏不露、反敗為勝的殺著,雖是佔了上風,心中戒備之意只有更甚,防著蕭雪婷狗急跳牆的反擊,只怕她早已敗北。可三人圍著她輪番出手,蕭雪婷雖不求獲勝只想逃脫,卻也無隙可覓。

  「師兄……」見蕭雪婷雖仍如初見時仙子般的清冷自若,可激戰至此卻也已面上冒汗,守得左右支絀,方語妍不由心生不忍。

  她也知道劍明山之死必非公羊猛所為,今日之戰不過一場誤會,心中雖恨蕭雪婷出手偷襲,言語中對公羊猛又頗有得罪,可要致她於死地,卻也無法下手。

  「別饒她,哼!讓她知道人外有人,師兄、姊姊,我們一起把她拿下,纖纖要撕了她的嘴,讓她沒法再胡說八道!」聽得出姊姊有放人一馬之意,方語纖可不情願了。這女人一上場便指斥自己說謊,又出手偷襲公羊猛,還擺出一副義正辭嚴、正大光明的模樣,方語纖早看她不順眼,好不容易有機會將她拿下,根本就不願留給蕭雪婷逃脫的機會,「看她還敢到處多話生非!」

  「妍兒,此人一定要拿下。」聲音冷澈中帶著不少激動,公羊猛手中雖不使殺招,卻是步步為營,將蕭雪婷的退路封得徹徹底底,絕不讓她有機會逃離。

  劍明山既死,當年那神秘兇手的身份,只能著落在此女身上!他聲音冷澈中帶著急促,生怕方語妍一個心軟便放蕭雪婷逃離;人海茫茫,要再逮到她可不容易,「當年滅我家門的兇手之中,有一女子青紗覆面,氣功造詣極是高明,出手勁氣的感覺與此人一模一樣,與她必有關係,先拿下她再慢慢拷問,不能走了人。」

  聽公羊猛這麼一說,蕭雪婷心下微驚。在她印象之中,師父雖是深居簡出,可出門時必以青紗覆面,不讓旁人輕易得見顏色,與公羊猛所言一模一樣;加上師父與彭明全、劍明山之間關係緊密,有好幾次玉劍派或金刀門遇危,師父必將旁事排開,親自下山助拳,也因著這層關係,自己藝成下山後第一站便到了開封訪視,與許久不見的閨中密友劍雨姬相會,聽聞有人要來尋仇便義不容辭地助劍雨姬一臂之力,若說當年雲麾山莊滅門之事師父有份參與其中,絕非無稽之談。

  這樣下去可不行,玉簫仙子來歷向不聞名,江湖上少有人知;蕭雪婷深知彭明全、劍明山既死,公羊猛要找上師父,就只能從自己或劍雨姬身上找尋跡象,劍雨姬有玉劍派環護,稱得上安全無虞,公羊猛為了擒下自己必是全力以赴,以現下的情況,自己已難取勝,若落在此人手上,也不知他會施用什麼酷刑取供。

  心思及此,蕭雪婷一聲輕嘯,手中紫金簫已反守為攻,招招擊敵要害,勁力發而不收,強烈的勁風迴盪不已。她此刻只想硬攻硬闖,硬碰硬地在三人手上打出一條路來!事已至此,蕭雪婷不求全身而退,只希望就算非得挨上幾劍,也不要傷在致命之處。

  可惜蕭雪婷想的雖美,公羊猛和方家姊妹卻不可能輕易放她走路,尤其是公羊猛,眼前這女人幾乎是他全報家仇的最後一絲希望,哪裡還肯放過?一見蕭雪婷反守為攻,毫不顧忌體力功力消耗地全力硬攻,便猜得出這玉簫仙子是想硬開出一條血路好逃之天天,手中長劍登時攻勢大盛,硬是將蕭雪婷的腳步拉了回來,方家姊妹的劍招反變成了配角。畢竟三人之中以他功力最高,無論再怎麼想逃,蕭雪婷也不願硬挨他一招,否則便逃離此處,怕也躲不開公羊猛的追蹤。

  沒想到公羊猛竟不轉攻為守,而是選擇和自己硬碰硬,雖明知此人功力恐怕還在己之上,但到了此處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蕭雪婷悶哼一聲,腳下一點,身形急進,手中紫金簫一縷輕嘯,音中含勁,硬是將方家姊妹的劍勢迫開,兩劍只在她肩後腰後留了兩道口子,肩後一絲血光乍現之時,紫金簫已轉到了身前,和公羊猛長劍硬碰硬的對上,內勁交擊登時異聲穿腦而來。

  才剛發覺這聲音來得古怪,蕭雪婷嬌軀一震,簫上傳來的勁力似緩似急、詭異無比,就算是她也接得極為辛苦;更糟的是這勁力與大風雲功的陽剛和逸仙心法的陰柔全盤不同,有種詭異的吸力,轉眼間已將她攻過去的勁力化得零散,再無傷人之能,更讓她無法借力退開。

  知道自己恐怕著了道兒,蕭雪婷向來恬淡矜持、清冷自若的面上終於變色,可要另想法子退開時已是不及。見蕭雪婷嬌軀一顫,公羊猛捏著劍訣的左手已然點出,蕭雪婷只覺幾處大穴一麻,想運功衝穴時方家姊妹的兩柄劍已指到了頸上,再加上前面的公羊猛,便她有登天能為也逃不開了。

  吁出了一口長氣,公羊猛手指連動,在蕭雪婷幾處穴上連點十餘指,直到確定蕭雪婷功力被制、再無力反抗之時才算鬆了一口氣。以蕭雪婷這等武功,玉簫仙子之名確非幸致,縱是三人聯手,要殺她還易,要生擒她可就難了。

  最後交手這一擊可絞盡了公羊猛腦汁,向來使得熟習的大風雲劍法掌法和飄蕭雪婷逃離心切,又不知公羊猛竟還暗藏了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真的著了道兒。

  感覺被公羊猛制住的穴位處酸麻軟熱,有種詭異的感覺纏綿經脈,即便蕭雪婷強自運功衝穴,可內息卻只能提起一二分;更怪的是隨著功力運行,穴位上的異感非但沒有消失,反變得更為凌厲,那酥軟的異感竟隨著她的運功走遍週身,功力愈運愈覺內息難提,連試數次之後,蕭雪婷終於放棄,甚至不開眼看看身前猶在喘息的公羊猛,只是閉目待死,連句話兒也不肯出口。

  喘息方定,連著催逼幾次,可蕭雪婷一語不發,一副任你要殺要剮的模僕看得公羊猛不由心中有氣;若非他方纔所用的魔門手法奇幻詭異,運功之後的蕭雪婷全身發軟,連齒牙都用不起力氣,怕這女子還真會咬舌自盡呢!

  若換了另一個場合,他或許會佩服此女的堅持,可自己的復仇全著落此女身上,別說官家逼供手法了,就算是魔門手段,必要之時也只得用上一分半分了。

  「看來……一時半刻的她還真不肯開口,」也不知罵了幾回、威脅了幾次,可怎也撬不開這玉簫仙子的口,方語纖不由喪氣,雙手一攤,「總得想個辦法……想個辦法讓她招供才成……「

  「這事還可先緩緩,」望著四周,方語妍搖了搖頭。雖說已偏離了官道處在偏僻之處,可公羊猛一路破林開道的痕跡太多,蕭雪婷既追得上來,若再拖延時間,怕玉劍派的其他人也要追過來了,「既然劍明山死了,劍雨姬和其他玉劍派門人必也會追來,夜長則夢多,得早些尋個去處,一方面避開他們追蹤,一方面也靜下心來,看看該怎麼……怎……麼搞清楚師兄的仇人所在……」

  「啊……有了!」聽方語妍這麼一說,方語纖也定下了心來,仔細思索了一會,便高興的雙手一拍,「這兒距桐柏山應該不遠了。姊姊你還記不記得,兩三個月前師父在桐柏山中與一票攔路強人動過手,挑了整個賊窩子,不過賊窩附近有處地方山明水秀,強人中有人附庸風雅,在那兒建了個小院子,師父看上了那處院子還算不壞,留了沒燒。不如我們就先到那兒落腳,一方面休生養息,一方面也……也找方法讓這滿嘴胡言的女人招供,看她還敢不敢四處散播謠言?」

  「這樣也好,」難得聽妹子提出個好建議,方語妍微微一笑,見公羊猛點了點頭示意贊成,立時便取過包袱,揀出了些東西,開始妝扮起來,「師兄帶著她和纖纖先上桐柏山去,纖纖知道路的……妍兒換個裝扮,去張羅一些需用之物,先暫時隱藏起來,待風頭過去再去尋那對頭……」

  「好妍兒……」輕輕咬了咬牙,公羊猛心知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既鐵了心要追出最後一個仇家,就得做得徹徹底底,什麼惡毒手段都得準備用上一用,「有些東西你幫我準備一下……」